第七十一章丧礼
原本以为，玉清竹忽然在爆炸中丧生，他唯一的姐姐，冰雪宫的宫主冷清溪，无论如何会亲临太湖，见弟弟最后一面。可是，来到当场的竟然只有两个冰雪使者。
孟伯恺冷冷盯着两个冰雪使者。即使面对着冰雪宫这样恐怖的存在，他也丝毫没有惧意，那双冷冷的眼睛里甚至还透出些威胁之意。
“也好。人少些，也可以少死些。”
他说这句话声音很平淡，毫无波澜，却将不远处那位捕头和两个衙役惊出了一身冷汗。人少些，少死些。他的意思是说，今日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来赴死的么？
就在他们心惊胆战之迹，一个稚气的少年声音从远处看热闹的人们中响起来。
“孟大师！孟大师！”
人们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少年抱着一个长条形状的布袋子从远处跑来。
孟伯恺和邓秀檀并不认识这少年，那捕头和衙役自然也不认识，可是那些看热闹的平江府当地人，住得近的，却有人认识，很快便有人惊慌喊叫起来。
“哎呀！这孩子……这不是丰儿么？爆炸的那宅子，他和他姑姑月芙一直住在那里的。这些天孟老爷子一直在找他们呢！”
“可不是丰儿！这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姑姑怎的没有与他在一处？”
丰儿！常宅出事之前，樊月芙和丰儿忽然失踪。爆炸发生之后，官府也好，孟仲呈也罢，一直在派人多方寻找，可是，找遍了平江府，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竟忽然出现在这里。
在人们惊讶的目光中，丰儿一溜烟跑到距离凉棚一箭之地，迟疑了片刻，才停下脚步，双手抱着那个长布袋，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看着这边。
孟伯恺侧目看着远处的孩子，却并无任何惊慌的表现，好像此人的出现他早已知情。
邓秀檀脸上却露出了疑惑之色，看了孟伯恺一眼，沉着脸道：“怎么？那边派来的，只是个小孩子？”
那捕头却听到了远处那些平民的声音，本着自己的使命和担负的案子，欠身扬声向那边问道：“来的孩子，可是常瑞丰？”
丰儿眼神飘忽了一下才看到凉棚里的捕头，怔了怔道：“是。我是常瑞丰。”
那捕头道：“你的姑姑樊月芙，此时何处？”
丰儿道：“我……不知道。”他抿抿嘴，忽然提高了声音，勇敢道：“今日我完成了任务，便可以去见我的姑姑了！”
孟伯恺道：“原来如此，柳依依以樊月芙为质，让丰儿来做她的信使。看起来，即使是她一直在向往的切磋，她还是不愿在此露面啊。”
他说着，忽然苦笑了一下，高声道：“那孩子！我若拿出我的新兵器，你能接得住么？”
丰儿闻言，郑重双手举起那个长布袋道：“霰弩在此！”
“霰弩？”孟伯恺一怔，“柳依依的兵器，叫做霰弩？”
丰儿道：“是叫做霰弩。她还听说了，你的兵器，叫做火弩。”
邓秀檀冷笑道：“你傻了不成？没有官船的协助，柳依依从哪里得来的火药？没有柳依依，你又哪里得来的火药？没有火药，哪里有你的什么什么弩？你的是弩，她的当然也是弩，无论什么弩，都是些没有火药一文不值的废物。”
她说完，冷冷瞪了孟伯恺一眼，满眼的不屑。
看起来，这位河东狮子吼的传人，虽然一直看着孟大师在她身边研制绝世神兵，却从心里看不上这件新兵器。
孟伯恺轻轻哼了一声。他再是不认可，也不敢在邓秀檀面前反驳，只能再跨前一步，与妻子拉开距离，还摆出了一副拉开战幕的姿态。
在人们的目光中，他拉开衣摆，用一种非常轻松的手势从腰带上摘下了隐藏着的火弩。接着，弩箭快速上弦。
形体轻便，容易携带，而且说是上弦，却是用火药代替了传统的弓弦，威力巨大，杀伤力极强。
周围的目光都聚在了这把看似平平无奇的弩上。从外形上看，这弩很简单，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若不是早已对其有所了解，一般不会重视。
不过这位孟大师乃是江湖有名的兵器高手，他拿出来的兵器，任何人也不会轻视。
丰儿在对面看见，也没有细看他手里究竟是什么，只是略迟疑了一下，便有些慌张地将手里那个长条布包打开，露出了裹在里面的另一把弩。
看样子，霰弩与火弩有些相似。形体上看，比火弩更小一些。而且，丰儿并未有上弦的动作。看不出弩箭装在哪里。
霰弩一出现，孟伯恺那双好似什么都放不下的眼睛里忽然光芒一闪，视线随即便凝在了丰儿手上。
“这把霰弩，如何激发？”他声音冰冷，目光一丝未移。
丰儿眨眨眼道：“不是说好了要比试么？并没有说要告诉你怎么使用这把霰弩。你要用，用你那把呀。”
孟伯恺道：“火弩一旦发动，你只能死。”
“死？”丰儿吓了一跳，“只是说要比试，谁说要死了？”
孟伯恺冷笑道：“柳依依这个女人，让她自己的儿子代替她出面，参与火弩与霰弩的比试，竟然也不告诉你其中的危险？她是让你来送死的么？”
丰儿脸色煞白，死死咬着嘴唇怔了片刻，忽然高声道：“我不管！只要我用这把霰弩与你比试了，就可以救出我的姑姑！这把霰弩一定比你那个厉害！我不会死的！”
他如此说着，忽然便双手举起了那把霰弩，将黑乎乎的炮口对准了孟伯恺。
孟伯恺眯起双眼，一只手慢慢抬起，也将上好了弦的火弩对准了对面的孩子。
手指轻轻移动，稳稳按在了激发火弩的机关上。
指节慢慢勾起。
下一刻，爆音震起！
雄浑无比的声浪以威不可挡的力量猛地冲来，孟伯恺放在机关上的手指活动的幅度尚未达到触发的程度，人已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掀开，整个身子歪倒在湖边的沙地上。
声波如风，那震动扫过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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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湖畔的芦苇，连一箭之地外的丰儿都感觉到一阵狂风扑面，鬓边的头发横飞。
凉棚下的捕头和衙役大惊，好容易才稳住身形，惊怖侧头看向原来站在孟伯恺身后的邓秀檀。
“河东狮吼！”
即使从没有见过真正的河东狮子吼威力，只听说过其威名，任何人经历了这巨大声波的袭击，也能说出这个名字。其实，邓秀檀这一次出手是对着他的老伴儿，目的也只是为了阻止他，功力只用了五六成而已。她厉害归厉害，可绝不会伤到那老头子。
孟伯恺自是吓了一跳。不过他即使自己摔倒，手却没有放开他心爱的火弩。刚要爬起来，便听邓秀檀厉声道：“对面一个小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孟伯恺低声哼了一声，一面扶着地面站起，一面道：“这是切磋，先发者胜。我不动手，等他杀我么？”
邓秀檀一怔，抬头看向对面，见那丰儿方才被狂风所扰，也暂时放下了霰弩。可是现在看上去他已再次下了决心，站稳了脚跟，再次举起了霰弩。
这个孩子，虽然勇敢又聪明，毕竟年幼。他见到了自己的亲娘，无论如何也会听信她的话。况且他现在一心想要救出他的姑姑樊月芙，今日一场切磋，他只知道切磋，到了现场才听到什么死不死的话。可是事到如今，虽已意识到危险，他也别无选择。
他手中的霰弩刚刚举起，尚未来得及触发机关，对面的邓秀檀也未来得及反应，一个白影已从他面前掠过。几乎是立刻，那把霰弩便从他手中被人抢走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比方才邓秀檀那一声河东狮吼还令人猝不及防。待到人们察觉到发生的事，才来得及举目看时，却见一个笔直的身影站在丰儿身前不远处。
一袭简洁白衣，身躯犹如笔直的标杆，白布剑袱在背后缚着一把长剑，一弯新月吊坠在肩头轻轻摆动。
他正在低头细看手中的霰弩。
“剑客沧零？”对面的邓秀檀眯起了眼睛。
她虽未见过沧零，但她本是个江湖中人，武林高手，看到来人的身法和装束，以及他身佩的纯钧，自然会猜到其身份。
沧零并无反应，连头都没有抬，依旧在认真观察手中的那把霰弩。
丰儿这才反应过来。他想要救出姑姑，现在只有听从他娘亲的话前来切磋。现在，他手中唯一的希望便是这把霰弩。就这样忽然被人抢去，他自然是急了。
“你是谁呀？你还给我！你还给我！”
他一下子冲沧零扑过去，想要抢夺他手中的霰弩。可伸出的手刚刚接近沧零手中的霰弩，也不知怎么，便轻轻滑了过去。他自然不甘心，双眼紧盯着那霰弩，一双手只顾上去抓，可抓了几次，都是抓了个空。
沧零依旧在端详那霰弩，看得十分用心，连躲避丰儿那双手的动作都很小，每一次都是将将避开。
人们正愕然看着，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映着水音，清澈见底。
“丰儿，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不要拿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