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予记得他，却轻轻摇头，“抱歉。”
钟阑修脸一沉，周边气压降低。
刚才在咖啡店门口，钟阑修已将店内的情景尽收眼底。是他一早就注意到了她，是他故意让裴佳玲上前去试探她。
没想士别三日，她竟不似当年那般柔弱。没有慌乱，没有落泪，无需任何人上前解围。
清冷的眸中，寒意深不见底。钟阑修从未见过二十多岁的少女有过这种眼神，只是很短，她就移开了视线，自顾自看手机。
他一时难办。
沐予随意的撇人总带点附加寒霜伤害，一是她天生生得冷，二是她常年“目中无人”惯了，不在意不感兴趣的人和事。
[午饭一起吃？]给真夜发私聊。
峰明创投，说到底和她关系不大。无论是张总李总还是钟总，她都没有攀聊的兴趣。
更何况，钟阑修并非善茬。
“你把公司客户的袖子都撒了，还傻站着。”钟阑修找不到话说，只能批评裴佳玲。他演完戏，又温和地搭讪，“小南，不如我陪你去买件新衣服。”
“钟总，客气了。”沐予笑盈盈，“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可以有话直说。”
她笑容良善，声音温婉，却没有分一点耐心给他，钟阑修失望叠加。
但他好歹是个人物，不会轻易破防，依旧厚颜无耻问，“一起吃个中饭？”
阿晋想左右逢源，抓住机会说，“南老师，不如和钟总一起吃个饭聊聊？他可是业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投资新贵，雷厉风行，眼光毒辣，最近豪赚几个亿呢。”
钟阑修听后十分受用，笑道，“哪里哪里，运气好罢了。”
“哦～”沐予再度干笑，“可惜我不知道，我不关注投资行业。”
裴佳玲冷笑一声，不关注投资还来投资公司，果然和二少爷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奇怪，二少和钟总都对她趋之若鹜。
沐予起身，准备先行离去，“不好意思，中午约了人。”
旁人可能不解，她为何拒绝集团大佬邀约。可对她来说，这人她只想远离。
[请我吃法式鹅肝？]真夜回消息。
[没问题宝贝]
群里有人@她一起蹭饭，是卡比弟弟。他不是可爱的星之卡比，他校园网特别卡，所以叫卡比。
上周的漫展，他cos了柯南里的黑衣人。
沐予快步走至电梯厅，按下下行键。
下午《翡翠战线》开活动，卡比问要不要一起抽卡。
沐予刚想回，见钟阑修不急不慢地来到她身边，抱怨一句，“多年不见，你依旧是个冷美人。”
“不会吧，我一直在笑，哪里冷了？”沐予舒展一个假笑给他。
“心冷。”
“钟总嵌有机械义眼，能窥探人心？”
从不玩游戏的钟阑修没有和她接梗的能力，淡淡说，“我不是机械，想邀你吃顿饭可真难。”
“我约好人吃饭了。”
“林和谦？”
“小林回学校了。”
电梯到了，钟阑修作绅士状按住电梯门，让沐予先进。
“你和小林。”他顿顿，“你们现在还在一起？”
“我们没有在一起。”
沐予不知道，要如何甩掉一个烦人的追问者。
“我送你。”
“不用，我有车哦。”
这一刻她很喜欢有车的感觉，钻进去，就是自己的世界。
钟阑修失笑，“什么时候买的车？车不错。”
“什么时候呢。”沐予复读了一遍，“忘了，反正我有钱。”
她上了车，再也没有理他。
钟阑修失望而归，今天难得吃了顿难以下咽的公司食堂。裴佳玲陪同干瞪眼，她心情更加不爽。
“那个小南究竟是谁？”
“林和谦学妹，本科的。”钟阑修没提起他们的过往。
“和学妹那么暧昧？”
“谁不喜欢和大美人暧昧？你呢，是你不想和大帅哥暧昧吗？”他嘲笑。
峰明创投是林越阳创立的，他和林董事长近几年关系不太和睦，出来自立门户。
钟家和林家关系一向不错，林越阳又与人为善，爽快同意了远房亲戚进峰明。进峰明后，钟阑修又把远房表妹裴佳玲带入了集团。
“表哥，别这样，你明明说好帮我牵线的。”
钟阑修头痛，“林和谦到底有什么好喜欢的？帅是帅一点，但他一把年纪还在玩游戏、看动画片，简直废物一个。”
他的话并非说给裴佳玲听，而在抱怨沐予对他的爱搭不理。
裴佳玲皱皱眉头，“二少确实不上进，可大少上进呀，林家百亿家产啃老又啃不完，帅就够了。”
钟阑修突然想起，问，“林和谦最近在弄什么项目？他瞎投资什么？”
“好像……投资什么游戏公司？”
“又是游戏。”
他沉思片刻，“你必须阻止他们。”
“表哥，你开玩笑呢，谦总的生意我怎么阻止？”
“那就用你的笨笨脑袋，去搞点破坏。”钟阑修点上一根烟，“阿谦赚不赚钱无所谓，他的合作伙伴最好赚不到钱。”
-
沐予悠闲开车前往市中心一家法式西餐厅，峰明创投遇到的不悦，与群友聚餐消除。
出门在外，沐予用ipad先勾草稿，争取早日完稿。
林老板想象中的寒霜法师，既要冷艳，又要勾人。玩家会一见钟情，网络会一瞬点燃。
想得真美好。
画了一会，卡比和真夜陆续到达，于是她收起了ipad。
“真做游戏吗？”饭间，卡比问。
“感觉，只是做美术。”沐予回答，人家的框架早搭好了，玩法，数值都没变，算不上做游戏。
“我可以当免费测试员！”卡比充满了兴趣，“什么时候内测？”
“快了，但是预约界面还没上，我还得七天内肝出宣传图。”
“沐沐，你看这个。”真夜打开starplay上某个预约界面，一个像素rpg手游。宣传页很简洁，游戏场景作为背景，粘贴了人物立绘上去，左下角是几个字概括的玩法。
“大宣传图一时半会画不完，可以先这样。你画一个没背景的人物素立绘，我帮你画场景，这样最快。”
“好啊！”沐予接受建议。
“我当水军！”啥也不会的男大学生举手。
沐予已经速写了三张立绘，没有细化过，先给两个群友看看，说道，“挑个证件照。”
“证件照正脸偏一点角度比较好。”真夜选了一张微微侧脸的。
卡比迅速打开手游热门榜，“榜单大热好像都是正脸。”
沐予让45度仰望天空的那张出局，剩下两张：一张板着脸面带忧愁，一张嘴微微开启，眼神迷茫无聚焦。
真夜和卡比，各自选了不同选项。
“算了，让林老板选头像。”沐予拿不定主意。
她把选项发给林和谦，刚好《翡翠战线》的活动也开启了。
群一下变得热闹，大家纷纷抽卡。这种时候，沐予一般会找个主播看主播抽卡，或帮群友抽卡。
人人都有账号，只有沐予没有。
为什么呢，分手时，抚养权归了旧爱。不止《翡翠战线》，除了乙游，沐予所有手游账号都给了他。
无他，他有经济实力养那堆氪金手游。648？氪起来眼睛根本不眨。
分手后，他们偶尔会对话。
[我上线一下，你在吗？]
[不在]
[我抽一下女儿异格，发个微博]
[我先充钱，你十分钟后上线]
像极了离婚后，偶尔还为孩子联络的父母。
今天不问他要账号了，沐予静静看大家抽卡。
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又快乐又短暂，沐予画画，真夜卡比打新活动，一晃傍晚。
林和谦没回消息。
游戏开活动的日子他不在，可能在忙要事。
晚上，沐予回到酒店，给晴宝打了个电话。
晴宝的三次元身份与林和谦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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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商业豪门世家。不过她家实业更多，所以看不上林家搞金融的。
当然，也可能是单纯对林和谦和他那个目中无人的爹有意见。
“我在峰明创投遇到钟阑修了，他是集团小员工，还是高层？还是客户？”
“我不知道啊，帮你调查一下吧。”
晴宝先替沐予记下，然后说，“峰明是林和谦哥哥创立的，他们兄弟近两年和家里关系不咋地。”
林和谦讨厌他爹沐予知道，但她不解他哥情况，“印象中他大哥很温柔，怎么也和老头关系不好？”
“天呐，虽然你很二次元，不过娱乐新闻你是一点不看呐？顶流女明星薛诗音嫁给他大哥了呀！”
“哦……还有这回事，那不好吗？”
女明星嫁豪门，不是很正常的剧本吗？
“因为大哥原本有个门当户对联姻对象，他忤逆了家里的意思。额……既然大哥成功跑路，该老二联姻了。”
几个字给沐予心里钝击，她心情顿时走入哀伤。
联姻的事，沐予很早就有所耳闻。林和谦出身世家，林老头肯定给他安排过婚事。
想到两日的暧昧，她心有些酸。如他说的，他们大概只能“玩玩”，永远到不了真实的彼岸。
“林和谦订婚没？”
沐予强装淡定地问。
“他能定什么？他口碑那么差。”
啊？口碑，很差吗？
沐予不觉得他差劲，如果他很差，她就不会难以忘怀，久陷泥潭。
“他不入流，很多人看不起他。”晴宝解释，“人家富二代去舞会、去高尔夫场、去邮轮，他从来不去。”
“……”
“别家继承人都美国MBA回来了，他还在傻读什么数据研究博士，搞没用的数学建模。”
“……他喜欢，别人管不着。”沐予为他辩驳一句，“读数学怎么了，大数据是时代趋势。”
晴宝声带不满，“宝贝，你还爱他。”
“别闹，我是理性之声。”沐予否认。
“噫，嘴上不在意，心里在意得要死。你可以直接去问那个狗男人，你有没有未婚妻，或者几个未婚妻人选。”
“不要。”
“糯了？”
这个问题，沐予是有些胆怯不想面对。她伤口够深了，不想重新挖掘一遍，只能嘴上不饶人，“狗男人会像小狗一样粘着我，巴巴的问我是不是回心转意了？我谢谢他，先把论文写完吧。”
“啧啧啧。”晴宝语气阴阳。
说曹操曹操到，林和谦的电话插了进来。沐予连忙说了声，“狗男人给我打电话了，我们下次再说。”
“绝交！！！”
沐予不理会晴宝的绝交发言，挂了她的接起林和谦的。
“干吗？”沐予没给他礼貌问话。
“你不是问我证件照？我选一。”
“哦，好。”沐予划开ipad，一是那张灰暗厌世脸。
“主角，顺便提醒你，今日还未开播。”
“当主播好累，这辈子再也不想播播了。”
说到这，沐予想起了群友湘湘。林和谦说湘湘会搬来一起住，不知何时过来。女主播湘湘是美国作息，白天睡觉晚上直播，群里都是半夜冒泡。
一会儿问问她。
“抽卡没？”沐予又问。
“没，刚忙完。”
“忙完不赶紧抽卡？”
好不容易从导师手里逃出来，不该……抽一抽新老婆吗？
“主角，想你了。”他的当务之急，是联系她。
“逆天，才分开几个小时。”
沐予心猛地一跳，又思索起新问题。为何林和谦可以做到厚颜无耻，对前女友半冷半热地诉说思念。
她说不出口。
“对了，今天在公司对接的还好吗？”
“还好。”她不想多提。
“不懂的放着，我会来处理。”
“嗯。”沐予想问另一个问题，最好在聊别的话题时，不经意间提起。
“林和谦，你现在有未婚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