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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番外2 蝉蜕蛇解

作者:山山不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望江楼宴厅内走了出来,因焰火大会结束,此刻繁楼内挤满了欲离去归家的宾客。楼梯间人们还沉浸在酒后的喜悦中,摩肩接踵与身边人畅聊,暮倦蝉穿着一袭白衣淹没在人群中,随着人流往楼下走。


    “晋鸣先生,晋鸣先生,先生……”


    人声嘈杂,对面连连唤了几声,心不在焉的暮倦蝉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唤自己,直到对方手搭在他肩上,他才倏尔回过了神。他已晋鸣这身份潜在谢仁身边办事,他向来扮演谁都惟妙惟肖,可扮这文人墨客却并不拿手,他根本没读过什么四书五经,可没想到仅凭模仿玉川的习性与谈吐居然便轻易将人唬住。


    为防被人识破他实际只是个才疏学浅的冒牌货,他在外嫌少主动开口说话,别人主动攀谈他也一味故弄玄虚,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在他印象中,玉川就是这么个爱打哑谜之人,想来其他做学问之人定也不过如此。


    “嗯?怎么?”,实际他并不记得唤他之人是谁,看对方衣着应该是谁人的管家。


    “先生,怎先行告退了,在下派小厮送先生回谢府。”


    暮倦蝉瞟了他一眼,不欲与对方多言,敷衍两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此番他目的达成,这面皮之后都派不上用场了。


    推辞过那人后,他脚步加快,侧身挤在人群中,用袖掩面,手臂放下之际,面上便换上了另外一张俊俏公子的面皮,瞥见前面人腰带间别了把玉骨扇,他经过之时,伸手拽着那水色扇穗将扇子顺手牵羊握在了手中。


    扇骨敲在掌心,脚步加快,没理会身旁小娘子投来的娇羞视线,步出了望江楼,手上用力将缠绕在指尖的扇穗扯断,随意向后一抛,扔在了路边,而后手中玉骨扇一打,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隐进了夜里。


    水路比陆路快,他选择乘舟而去。


    月夕节,八星城解除宵禁,此番已过子时,街角巷陌中仍张灯结彩不甘结束这喧嚣。


    船翁摇着桨,搅碎满河灯影。


    暮倦蝉靠卧在船头的木椅中,视线随着水面中斑斓的光亮移到了侧面岸上人声鼎沸的车水马龙间,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那把笔走龙蛇写满了他看不懂的草书的纸扇。


    鼻间皆是沁人的墨香,他高翘着脚上穿着一双绸缎靴履,腰间挂着的白玉佩环随风发出叮铃悦耳的清响。他光鲜亮丽衣不染尘,而身旁驭船的耄耋老翁,衣衫褴褛,一双起毛的草鞋上满是干涸的河泥。因为一锭碎银,便不顾劳累,夜里行船送他过河。


    “呀,这圣灵山顶咋在闪着光啊?莫不是菩萨显灵?”,老翁注意到对面山顶异常的亮光,手中的动作一滞,放下木桨便朝那处双手合十默念“菩萨保佑”拜了三拜。


    暮倦蝉睨着他下垂略带苦涩的面容在口念菩萨时,竟然奇迹地平和了许多,仿佛那柱光真照到了他的身上,真令他的苦厄消散了一般。


    嗤笑了一声,他摇着扇子眼中满是不屑:“老头,你这样不行啊,姿势不标准,不够虔诚菩萨怎么会回应你的愿望呢?菩萨好不容易显一次灵,你应该三叩九拜,头磕得越响,菩萨便越明白你的诚心啊。”


    老翁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连连感谢他的提醒,而后真扑通一下跪在了船板上,嘴里边默念边咚咚咚三个响头磕了下去,有些浮肿的身躯动作笨拙,配上他坚定虔诚的表情,显出些许滑稽可笑来。


    暮倦蝉也不避讳,下半张脸掩在扇面下方哈哈嘲讽地笑了起来。


    老翁起身尴尬地挠了挠头,身板微微弯曲着,不知道他为何发笑:“公子,可是我的动作不标准,我这老腰每次弯折都疼得很,菩萨可会因此怪罪于我啊?”


    暮倦蝉闻言更是捧腹大笑,拿袖子拾了拾眼角的泪,心道真是个愚不可及之人,不愿再答他这蠢话。


    老翁被他笑得潮红了脸颊,拿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佝偻着身躯继续去掌桨。


    而后暮倦蝉笑够了便也不再说话,继续翘着腿,满脸惬意地吹着这夏夜晚风,抬头望着圣灵山上的那耀眼的“佛光”,他知道老佛那边已然得手,他们几人往北去了。


    在天微微亮之时,他们的船桨靠岸,暮倦蝉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下船后随手将银子抛在甲板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给燕雪时说过许多故事,说他游历百川的往事,说南方小小渔村明媚的日晒与碧蓝的大海,看见她露出向往的神情,他便知道她将他的这些话听进了心里。只是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所说的南方实际是他回不去的家乡,他也从来没有游山玩水,他只是为了活着而亡命天涯罢了,不过,反正都一样。


    走出丛林之时,他已变化成了良姨那副市井妇女的模样,在路边寻了户人家,花银子雇了两位伙计,在这小镇的商铺里买了新衣裳,又买了些胭脂口脂,之后便在街口随便找了处面摊,边吃边蹲守。


    此处是向南的必经之路,往来商贾众多,风尘仆仆神情疲惫,只他打扮得花枝招展引人注目。但是面对别人异样的审视目光,他早已不再在意,自顾自吹着热汽吃着这碗清汤面。


    吃完面后,见天色仍尚早,他又要了碗茶,闲适地靠在靠椅上一瞬不眨地盯着过路的行客。


    他幼时控制不好神力,面容经常变化,被当作怪物赶出了家乡。他走投无路只能靠小偷小摸养活自己,在那些阴暗的角落里的才是最真实的世间百态,城池中的下九流聚集于此谋生,他穿梭其间观察不同人的言谈举止,学会了识人断相,也是在那里,他慢慢控制住了自己的神力。


    虽然生而卑微,但他仍然坚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出人头地,原先那些欺辱嘲笑他的人,都会被他踩在脚下。


    饮完最后一口热茶,摊小二弓着腰过来为他添茶,看着他这艳俗的面貌仍能嘴抹了蜜般称呼她姐姐,软着音调想方设法与他套近乎。他抬眼睨着面前这人,冷哼一声,又拍了一粒银子在竹桌上,那人收了银子立马眉开眼笑,搓着手唤他菩萨。


    看吧,很显然,他成功了,曾经只会朝他吐唾沫的那些人,现在争着为他提鞋。人靠衣装马靠鞍,当他穿着华丽,给块儿银子便能轻而易举成为这群底层蝼蚁的神佛。


    等了几个时辰,终于在日落之前瞧见了同乘一骑快马奔进小镇的燕家姐弟,怕他们直接跑过,他赶忙起身唤上车上的两名伙计便朝那边赶。


    久违换上女人的衣服行动变得拖沓,再加上胸前那两团沙包梗得他有些难受,跑起来更是不便。


    他烦躁地停下来整理衣襟,不料忽然跑来个男孩,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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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地直接撞在他的身上,他被撞得脚步不稳差点摔倒。但是好在对方毕竟是个孩子,他踉跄两步便稳住了身形,而那小孩却被他撞得直接扑倒在地,他怀里的两个白面馒头就这么滚落在地,沾满了尘土。


    “拦住他!小偷!快抓小偷!”,背后追来了几个大汉,手上操着家伙,大喊唤人抓住这男孩。


    穿着破烂的男孩手臂和面颊都被挫伤浸出血来,皱着眉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去管沾满泥的伤口,立马欲将地上的馒头捡起来。


    暮倦蝉低头望了眼自己刚才被那小孩踩了一脚的绣鞋,上面很突兀地脏了一块儿。拧眉见他撞到人后居然就想跑,他气不打一处来,在他手碰到馒头之前,一脚踩了上去,将馒头踩扁还不解气,又抬脚将它们踢到了远处。


    他提着裙摆又跑了起来,但是看着脏掉的鞋,想起刚才摔在地上看起来瘦得像只猴的男孩,不知为何,他越想越气,本来还在赶时间,但他被气得控制不住自己,又回头朝捧着被踩扁的馒头呆坐在地上的男孩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没长眼的东西。”


    见追上来的几个大汉围着他拳打脚踢,他这才感觉心中舒爽了些,呼出口气,想起正事,赶紧再去追燕雪时的马。


    后来,他成功将姐弟二人哄骗回了白照城。燕应星那小子遭了花阎罗的毒手,他知道她早先便觊觎燕界尘的神力,经过多年布局,她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了。


    完成了任务,他终于是可以休息几天了,几年没回白照城,他竟还觉出些陌生来,只不过这花阎罗居然这么多年仍没变,看着还是像小姑娘一样,一点岁数没长……


    刚跨出这隐在闹市中的矮楼,又迎面撞上了个面生的丫头,背个包袱满身药味,撞到他只微微点了头,便欲借身继续往里走。闻到她身上的气味,看着这莫名熟悉的面容,他立即便猜到了这是南宫家的小姑娘。


    “站住。”


    南宫伞不想被叫住,循声回头,不耐地皱紧了眉看他。


    见她面露不善,暮倦蝉就要脱口而出的话止在了嘴边,眼神一柔忽然转了语气:“你便是南宫家的小姑娘吧,现在长这么大了?”


    南宫伞虽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但是也已猜到了他的身份,不欲与他多言,点了点头说了句:“我叫南宫伞。”,随后收回了视线就要走。


    “悄悄告诉你,你的好朋友回来了哦,现在就在牢里关着,你快上去看看她吧,但是千万别被花阎罗知道了,不然你朋友估计就不仅是筋骨尽毁了……”


    闻言,南宫伞疑惑地回头,语气愈加冷凛:“谁?”


    见她果然在意,暮倦蝉得意得嗤笑了一声,继续落井下石却又故意不明说:“你自己的朋友你都忘了吗?小时候不是还很要好吗?真可怜。”


    他观察过万千人的神态,最爱的还是人们绝望痛苦的表情,坠入谷底,渴望拯救,却最终被厄运折磨得失去意志。越是狰狞悲痛,越是令人愉悦。


    骂他怪胎?殊不知,世间人人丑陋,人人兽心,那些所谓人上人的脸嘴又高尚好看到哪里去呢?


    不过是,于下人龙凤,于上人蛇鼠罢了。


    而他,善易容,懂人心,出生蝉蛇又如何,蝉蜕蛇解,自是人中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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