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阳光好，透明的碧波随着狐尾型船桨荡开，蓝天碧海，群鱼游曳，赵元青欢喜地当上了船夫，她腰间挂狐牌，神气指挥着狐狸上船，仔细检查每一只狐狸的尾巴有没有放歪，整个望月丘其实大部分是以物换物，外域的妖才有妖丹，狐族们存妖丹是向山君的属地购买大量花草。
这里的狐狸一个个极其臭美，不管男狐女狐，每日都要把自己的皮毛梳理的很光滑蓬松才出门，还喜欢晒太阳。海滩上总是躺着一条条努力伸长的狐狸，但碧丘海滩小，许多狐狸便乘船去花丘的海滩晒，日暮时再回返。
入乡随俗，她如今也换上断袖的中衣和到小腿的中裤，没办法，前几日一晒，再加上海水蒸腾，又要努力推桨，还得拽船上滩，她闷的有些气短，总是习惯喘长气，燕椿和觉得不是办法，就购置了一套照比望月丘最保守的衣裳让她换了再去。
这活计她再喜欢不过，不用说话，只需要拉着狐狸来回划船，每日放工还能领到花，前日是白的，昨日是黄的，回回送给燕椿和，他也十分欢喜。
不过东大陆的人大部分以娴雅清幽，仙气飘飘为美，推崇兰花，这种硕大的花朵他是不肯往头上簪的。
今日最后一趟划到花丘的沙滩上时，她瞧见了有旁的妖，打头那个是啸风，他带着好几个人形妖怪，和几只奇怪黄猴在等船。
他穿得有些过于少，只在腰间套了个不知什么动物皮毛的裙子，脖颈，四肢都带着金饰，再加上他灿金的眼睛，深麦色油亮的皮肤，实在有些过于醒目。
啸风瞧见她也是一愣，没说什么，低头掏出一兜妖丹递给她。赵元青指了指岸上的牌子。
他低头掏出妖丹开始数，数足后递给她，这回赵元青接了，之后他化身为带着肉翅的小老虎，一跃上船，尾巴缩起，严肃蹲坐在那里。那些猴子和其他妖怪也纷纷上船蹲坐。
老实说，她觉得那些猴子有些怪，可一时说不上来。
小老虎是很可爱，不过她喜欢那种娇痴成性的，狐狸大部分都是这种性格，不管样貌如何，大部分都娇痴大胆，见到合适的，有力量的大妖就会缠上，不死心地一问再问，见势不好，也会滋溜一声窜走。
她虽然成日拉狐狸，但很少摸那些狐，最多就是指一指，或者有的幼狐不明白的，帮它把尾巴挪好，避免别的狐踩到造成打架。
兽的规则比人直白，它们没有道德，也不善于使诡计，若是自己族亲还会略微照顾一二，但大部分都弱肉强食，幼狐若不注意，会被大狐用尾巴掀翻掉入海中。但如果是厉害的狐狸，或者大妖怪，那些大狐就会默不作声。
憨憨的小白虎尾巴甩了甩，在还没到岸边时率先飞起化身巨大白虎，要帮她把船拉到岸上，赵元青连忙制止，它那样不稳，容易摔到狐狸。
白虎只得飞去岸边，等船靠岸，赵元青一跃翻下船，拉着船上岸，到沙滩上狐狸纷纷跃下，晃晃尾巴道谢迅速蹿走，这就是赵元青最享受的时刻，多的时候，二三十条狐狸，一起朝她晃尾巴。不过这次载得不多。
那些猴子迅速下船，蹿上树后消失，妖也走了，啸风重新化为人形，他金灿的竖瞳一直盯着她，那瞳孔在随着她打转。
老实说，赵元青觉得视觉冲击有些强。
啸风上前几步围着她，在距离二尺处略嗅了嗅，低声道：“我……带哕哕和讹菟来采蜜，你为何没去仙人墓？”
“你回金玄山了？”她歪头问。
“对，要接他们。不然会被别的妖吃掉，春季各地的兽为了筹备繁衍，会频繁觅食。”他挪了挪，离她近些，在下风处，侧着头望向她。
她不闪不避回望，啸风立刻转头佯装眺望大海。
很多动物都有这样的习惯，如果它也回望，一直盯着你，就代表它比你厉害，它甚至想征服你，打败你，如果他转开视线，就代表它认可你比它厉害。
“过一阵，会有更多的人族来，你可以再待久些。兽很厉害，也很强，但人会……用脑子，那种千奇百怪的想法，我都吃过亏的。可以学，但也要防着些。”她好心给出建议。
她来这里，吃过最大的亏就是赵天元，因为赵天元，是“杀”过她的，换血，剔肉，他都试过，只是没杀成，他也用不了。
无奈之下，他才选择抢占身体，让她忘记那些痛苦记忆。但这事不能和茂茂说，赵天元的魂也好，□□也好，都没来这里，她是不敢问的，问她就得说，茂茂非常擅长在曲折的提问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啸风立刻点头称好，他磨磨蹭蹭地，用脚在刨着沙子，似乎很喜欢，最后干脆变成猫大小的老虎，在沙滩上滚来滚去，一边滚还眯着灿金的眼道：“我喜欢玄昭的地方，这是仙人给他的。”
“仙人到底……更喜欢你？还是更喜欢玄昭？狐族说仙人最喜欢玄昭。”
老虎不滚动了，摊开肚皮道：“最喜欢我！仙人看书的时候，会把我放在膝上！只是玄昭狡猾，总惹仙人注意！”
哦……原来仙人是大猫派，她不是，她是犬派下面的狐派。
就算有的狐狸臭臭的，她也觉得还不赖，反正她嗅觉不灵敏。
“那你的金玄山，有这里好吗？”
“金玄山的族群比这里多，灵气比这里也多些，那里有血树。我们可以吃血树的叶子和汁水。还有……土宝。”
这个土宝大概是属性为土的宝物的意思，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她没听明白。啸风瞧她没理解，化身成人，去折根树枝在沙滩上画了一个非常庞大的……土疙瘩。
“地中挖出的，土的颜色，仙人说对我好，是灵蕴之物。只有我族有。”
“那白玉呢？”她坐在沙滩上问道。
“白玉，很痛苦。她不喜欢当妖，但她喜欢仙人。大家都很喜欢，白猬一族也喜欢，可喜欢和吃下不冲突。我和玄昭不吃是因为……仙人说这样不对，有灵识的，不能吃。”
“所以你只玩了？”
啸风点点头：“很好玩，他们比狐更狡猾，鹿更灵巧，我喜欢玩，仙人没说不能玩。从前袁余来，我经常把他放到哕哕的林中，看他被哕哕追着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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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树上道：“那种黄色猴子。哕哕吃血食，尤其喜欢内脏，会把他撕开，再缝上，用蜜和血树的汁液。”
“若是人族看到，他们会杀了你的，那边有一个词，叫物伤其类。”赵元青揣着袖子望向海面。
啸风平静一笑，道：“杀不了，我是山君，我会先杀了他们。在袁余来之后，玄昭便和我说过，人族会来。我们商量过，所以才同意了放袁余回去的计划，我不吃，但我需要削弱人族的修者。袁余做得很好。兽族天然拥有漫长的生命，我们活得很久，虽然学得慢，但总归能学会。四百年，人族毫无长进，我已知足。你会杀了我吗？”
“我并非为杀而来，也无法判断你是否有罪。”
“我不想承认人族是万物之长，可仙人说，当妖要先学做人，要通灵性，识经断字。不能直接做妖仙吗？玄昭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努力模仿人族，可我不会，对我来说，人类比不上我们一族。”
他眼睛看着她的侧脸，此时晚霞漫天，这里是没有那种红霞的，反而是粉霞，如同碧丘岛千树万树的粉团花布满天边，那霞光将沙滩也染成粉色，她的眼睛垂着，分不清在想什么，只看向那些沙。
然后，他看见她突然蹲下，开始捡那些绿色的，被海浪冲刷得圆润的石子。
半晌，她起身轻松道：“你我无缘。人类也并非万物之长，兽性，人性，在我眼中只有这两种区别。”
啸风一顿，失笑道：“我以为你……你在想问题，捡这些做什么？”
她一笑，挑块石头道：“不觉得挺好看的吗？这样好的晚霞，这里给了这样好的馈赠，总要欣赏它们的。”
他突然慢慢跪下，仰头望着她，轻声问道：“你不愿意要我吗？我本来是要放弃的，可在这里遇见你，又想试试。”
他的手慢慢伸出，想要拉住她及膝的裤脚，赵元青立刻蹿出半丈远，她先是紧张地四处看了看，勉强镇定神色严肃道：“快起来！”
他只得起身，取出一手掌大的贝打开道：“你喜欢我的身体吗？你可以试试这个，我很耐疼的。”
那里面是一条细金链子，做项链有些长，做腰带又有些短。
赵元青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她在琼州见过，有的男子为了吸引客人，会用乳.首穿过这个，这是一条乳.链。
燕椿和并不恋痛，比起许多花样，他更喜欢被她珍惜，好好对待的感觉，如果把他的心情按照线来形容，其实在亲密的时间和亲亲的时间，他的情绪起伏不会很大，都会保持很高的阈值，在她身边则会平稳，但不在就会直接跌落到谷底。
她警觉退后几步道：“我不喜欢，不要说这种话，再说我会揍你。走了。”
她是真的，真的不喜欢，她只是没见过，这里的妖族穿衣都很大胆，比起啸风，她看玉卿更多，啸风也不是……那些方面的意思。
兽类喜欢靠近强大的族群或个体，它们天性就是慕强，他希望她带着他，身体反而是可以付出的最小的部分。
有没有燕椿和她都不会带着啸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