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鹿园是真的有鹿的,是几头带着白色斑点的鹿,只是脾气不大好,总撅人,用角顶,无所不用其极,十分嚣张可恶,这园子里面又分了四个小园子,鹿鸣园是专门给鹿和一些动物住的,赵元青则住在涪园,这园子紧邻涪水,这是绕着垂凤郡的一条环城河,比岑河小许多,也浅些,但特别清,里面出产一种涪风石和黑色陶土,涪风石没什么用处,只是水流过的声音它们的时候,像琴声一样好听。
倒是那黑色陶土价格还挺高的。
她回来时有些早,就特意绕了一圈,不过有些地方被围上了,也瞧不见什么,最后回到涪园的内室瘫倒忧愁地想着今日的事情。
在江州时赵元青仔细地研究过偃鸟的机制,它是分阴阳的,阴鸟特别小,可以随身携带,阳鸟则是劳碌命,成日奔波,她的阴鸟在燕椿和那里,阳鸟只给出去四个,元让蓝,陈小圆,沈嘉宝和燕六。
燕六那时是在幽州给出去的,是她嫌烦,徒弟话太多。便把送给徒弟的两个没收了一个,转给燕六,当时为了柳铮的事情,这样联系方便些。自幽州分开后他们也没再通过信。
如今,她的阳鸟变成了这样,元让蓝一个,沈嘉宝一个,燕六一个,张之蘅一个。
这意味着张之蘅若是有心,可以像元让蓝那样天天送信,当然她手中也有张之蘅的偃鸟,她也可以天天给张之蘅送信。
张之蘅是一个很自负的人,他是不会天天给她送信的,但……她有点没看明白。小圆姐好像在讨好张之蘅。
但张之蘅这种人,讨好是没用的,小圆姐直接揍他一顿其实就好了,他就会屁话都没有地正眼看小圆姐。
……她是这么觉得的,经验之谈。
比快小圆姐不行,张之蘅的剑意很特别,但给小圆姐些准备时间,她能打过张之蘅的。
她翻了个身,望眼天色,起身匆匆套上外衫出门,刚出院子瞧见燕椿和单手提着一盏造型别致的白琉璃鹊灯,穿着一袭玄色云纹缂丝广袖袍,袖间隐约透出内里牙白绫缎中衣,腰间压着墨玉禁步,束着全发,额间也未留一丝碎发,刚要快步过去时被他瞪了一眼,只得在原地站定,眼看着他慢慢地,一本正经地走到她身旁微微躬身含笑道:“这位夫人,禹州垂凤郡外有湖名长镜,镜湖映秋月,月华穿颓莲,长夜寂寥,不若同游?”
赵元青接过灯,拘谨应下后时不时抬眼看他,又低头,再抬眼,重复了两三次,燕椿和抿着嘴不高兴道:“你为何不拉我的手啊?现在不是该回去换衣吗?我们要去船上用夕食的。”
她低头摸上他的手后,捏了捏,牵着他朝往回走,道:“看呆了,你这身有些显得……显得气度不凡。”
……所以他从前才不喜穿深色,束全发,燕椿和心中忿忿,抿嘴低声道:“有些……有些显得年长吗?我回去就换掉。”
“不会,”她见四下无人,吻了吻他脸颊,他仔细看她眼眸,她撇过脸,耳根红红的,他瞬间喜笑颜开道:“今日如何?去哪里了?快一一同我说说。”
她便一一提着灯笼讲给他听,买簪花,遇见张之蘅,去了蔓园,同小圆姐一起做这个,做那个。
赵元青的描述总是很有趣,燕椿和含笑听着,不时问些问题引导她说的更加细致,踏入涪园换衣,她帮他摘发饰,禁步,佩囊,更衣,燕椿和略松快些后,取了一身烟青色锦袍重新系好后拉着她从穿过正堂来到涪园后边,那处有一个木板钉成的小门,十分古朴富有野趣,仅可供一人矮身通行,他取出门匙打开后矮身钻出,她才看见外面不远处就是涪水,这小门框了些许萧落僻静的秋景,远处烟波中,荡着半旧的乌篷船。
出了门沿窄径又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二人来到岸边,他先脱鞋上船,她放绳,取船桨刚助船离岸后,二人步入乌蓬内,他含笑道:“且让它飘着,别管它,禹州地势偏低,水势平缓,最后它自己会飘到长镜湖的。”
淮州也有这种船,这船身窄,许多渔民在船内铺设木板并覆盖竹席,在上面可待五至七日,鱼获用网挂在船尾水中,返航时统统收拢挑拣分类,再拿去市集卖或交给分花门的弟子。
这船也是,棚顶有八角灯,下面铺着竹席,席上放着狭长矮案,桌案有四五盘禹州当地的菜肴,最内侧还放了壶酒。正经人家一般都是对坐用餐,这样舒展的开,这木案摆在中间,也是这个意思,但燕椿和不乐意的,他喜欢贴着她,哪怕筷子用着不方便也要贴着。
她推开矮案至单侧,让空间略大些,先坐在里面,燕椿和含笑推她,坐到她身边,取筷递给她。
船篷低矮,两人膝头相抵,矮案上的蟹酿正氤氲着甜香。赵元青夹了一筷雪白鱼脍到他碟中,二人安静用完夕食后漱了口,燕椿和去棚外侧卧,支着头拉起袖子伸手拂水,水流清澈拂过冻玉一般的手,赵元青低头收拾食盒时无意瞥见一顿,加快动作收好亲昵地挨着他躺下看星。
他不玩水了,甩了甩手,取帕擦干后贴到她脸上含笑问道:“凉不凉?”她摇头,把他的手揣到衣襟中问道:“茂茂,庶务是指什么?我觉得小圆姐今日说的庶务,不是指我平日里做的。”
“如何不是,你也很辛苦的。”他回身倚靠在她的肩胛处伸出手指挨个数,换帷帐、换金钩、床褥、整理寝室,熏香等等,说完还补充一句。
“你自己想想,你成日忙不忙?”
他眼睛弯着,话十分正经,可手指却缠上她的衣襟,轻轻地描绘衣襟上的纹路,明明没碰上,可被描绘之处却泛起些酥麻,那指尖逐渐转而移向锁骨处时,船身忽地轻晃,他借势便伏在她的身上,用广袖盖住她的脸颊后,轻轻地舔咬了她脖颈一口。接着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
“现下只有你我二人,不许你提陈小圆。”
她强行镇定:“那不提了。”故作姿态地拍了拍他肩膀指道:“芦苇,快看芦苇,这芦苇长得真高。”
天全黑了,哪里瞧得见芦苇,不过有些岸旁的葱郁影子罢了,他重新伏倒在她身上得意地闷笑,伸出手一一掰开她紧张而握起的手指,大方道:“好了,我知道你今日有许多疑惑,问吧。”
“庶务就不问了,你要是有想让我做的,就同我说。”
“没有,我只需要你待在我身边,我喜欢你每日开心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温柔地亲了亲她。
“那就没有疑惑了。”她搂着他喜爱地蹭了蹭。
“真不问?不问为何我要让陈小圆去天绝山?你那徒弟为何这几日不出现?张之蘅说的事情是什么?”他斜睨问道。
她捂耳朵,像小牛犊一样拱他,燕椿和被她拱翻仰倒口中哀求,最后还是笑着搂着她道:“她朝你告我状了,是不是?”
“不是,她朝我道歉呢。”她继续拱,钻到他怀中咬着他衣襟慢慢拽。
“是,她告状呢。你心中清楚,你偏心她,甚至她借你接触张之蘅你也不介意。”燕椿和扶好她头,支起身子轻含住她的唇,一触即分,又嗔怨道:“外面呢。”
……可恶!只许州官放火!她悻悻躺下道:“是,我不介意,你不是提前同我讲了,还不放心似的问什么若你一直骗我呢。”
“她今日没说完呢,过几日还会说的。”她放弃了燕椿和反而更不高兴,伸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才道:“若是她借你的力,也借吗?”
“我能出什么力?”
燕椿和又挨个数,元让蓝,张之蘅,令狐邈,碧落教的幻姬,燕六等等点了许多人。
“陈小圆被排挤了呢,张之蘅,令狐邈,燕六都不信她,他们更加看重柳铮。她要借你的力,让蔚柳派有更多选择。”
“她揍一顿张之蘅行不行?他今日都不正眼看小圆姐。”她歪头问。
“不行,不过她想倒向其他门派,你偏心她。我好难过的。”他哀哀垂泪,神容忧伤,执起她另一只手欲放入口中,被赵元青无情缩回。
她低声道:“刚收拾食盒,没洗手呢。你想怎样你同我说,我问问小圆姐看行不行,不过我也不能强迫人家,要不……要不我也做些什么,我帮你,好不好?”
“我不要什么,我要手。”他乖巧收回手,眼含期待地看着她。
这也没处洗,肯定不行。她坐起身摸到袖袋取出一包油纸,打开后剥了个菱角喂给他,重新躺下后伸出袖子示意他摸。
燕椿和果然就不惦记手的事情了,立刻高高兴兴地吃下菱角先亲她一口才摸向袖口,没一会藉着些黯淡灯光仔细打量后笑着开了口。
“这是何物?为何这般模样。”
赵元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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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尴尬地拿回去道:“今日……今日自己捏的牛犊头,垂凤郡的陶土极有名的,我第一次做这个,烧的时候没烧好,明日再重新做个好的送你,这个就不要了,我明日去学学。不是要送你这个。”
她取出竹簪递给他。
……燕椿和确实没瞧出来是牛,他以为那牛角是猫耳,或者犬耳,下面的圆凸起实在未看出来是什么才问的,连忙抢过抱住她的腰腹撒娇道:“都给我好不好,好元青,我都喜欢的。给我嘛……”
见她点头,立刻雀跃地起身挽发换上竹簪,拉着她进入船身内挨着她,两手轻轻捏着陶玩具美滋滋道:“好元青,我不介意她倒向其他门派,她没的选的,最后得来求我。她心里头对我的意见大着呢。”
他开心,赵元青就开心,这种开心和从前的不一样,从前去到新的地方,结识友人,见识美景她也开心的,但更多是惬意,因为燕椿和而升起的开心更像是四肢绵软舒适,心却飘在半空中,她弯着眼睛,看着他懒散地先倒在她怀中,很快,自己调整姿势躺在她的腿上亲昵地搂住她。
“于私,她以为你和我是寻常的相好关系,她在等你自己想明白呢,担忧你最终什么剩不下,反倒被我利用。于公,陈小圆在蔚柳派地位不算稳,大家多在观望,她得做出一些事,四大门派的掌门都不管俗务,首徒的权力很大,陈小圆刚到垂凤郡便给其他三大门派的首徒递了帖子相邀赴宴,被拒了。她第一步得向外求,所以才讨好张之蘅。”
“衔燕阁也拒绝了?六哥拒的?”她取掉簪子,捧起他的发,细细梳理。
“他们四个人中,就柳铮一个女子,柳铮……是很刚毅正直的人,也懂得一些变通,新人和旧人,总要信赖旧人些,百年多的交情,利益错综复杂。泛泛讲,大概是修者的共同利益小于宗门的利益,小于身份利益,小于个人利益。我给模仿母亲给柳为君写过信,和她说此次珑骧盛会,母亲不参加。柳为君敏锐地察觉到了,干脆地回去闭关,选了陈小圆和柳铮共同代理蔚柳派。你猜猜陈小圆选了什么?”
“商队,涉外的一些事情?旁的想不到。”
“银子,陈小圆挑了能赚银子的选。其他的都是她能持续掌控银子的方式。包括接触张之蘅,她不满蔚柳派过于依靠江州,与衔燕阁绑定太深,瞧瞧,满九州的人就她看得长远,元青的朋友好厉害呀。但她惦记你呢,她没同旁人说。”燕椿和遗憾地叹了口气。
“小圆姐是很厉害。她从前就厉害,她今天还说要给我绣帕子,绣沧州的麦穗呢!”她朝他一笑。
赵元青不带帕子的,她和他出门时才带帕子,陈小圆绣什么都没关系,她不会带的,燕椿和大方地点点头,笑道:“燕六很欣赏柳铮,他都想好了,现在先和张之蘅步调一致,等陈小圆抛出利益时进而上蹿下跳,引张之蘅和令狐邈怀疑,从而保住柳铮的首徒身份。”
“……你同我说,若是小圆姐问我,我会说的。”赵元青挠挠头。
“他用不上的,陈小圆不出三日就会找我,还有天绝山的事情呢。”
“张连山让张之蘅去了天绝山。但他没进去,记不记得你在冰殿前杀白猿时乱丢的东西?张之蘅应该是瞧见了,他就是我同你说的那种,出身低微,极度的利己。”
“真厉害啊,张之蘅。”她微微困惑,想不透怎么可以这样。
“唔……要不你明日还是去吧,我想听他同你说什么,一定很有趣。”
燕椿和此时笑得十分狡黠,像狐狸一样,眼睛眯着,茶眸被灯映得盈盈,十分让人欢喜,她摸了摸他的脸也笑道:“坏心眼。”
“我才没有,他想占便宜,那就让他占,你不去,他反而记恨你。但哪有一件东西两家卖的道理?你信不信,他没准还今夜形单影只的自诩情深呢。”
“我这不算做坏事吧?是他先存了坏心思,一边把消息透给他师父,一边朝你卖好。”他仰头问道。
“……不算。但茂茂,要不你还是和我说说吧,我……我觉得有些乱,我去了,是该承认,还是该否认?”
“唔,那可与不可以从开始时讲?”他眸光闪动。
“……”
赵元青立刻苦着脸,觉得不听也行,不是她不想听,而是她很难隐瞒事情,她也不想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