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有山林中鸟雀停在阁上的屋檐叽叽喳喳叫着，赵元青醒了，他们二人还拉着手。
她把手抽回，起身把燕椿和手臂放回被子，他睡觉看起来不是很老实，还皱着眉。
赵元青先顺着窗户一跃勾到屋檐把鸟雀赶走，下阁楼找弟子要水洗澡，她心中惦记燕椿和，洗的很快，头发来不及通好，有些打结处干脆剪掉，匆匆收拾好又把弟子们送来的早膳端到五层，见燕椿和还没醒，坐在一旁打坐，她得检查一下眉心和丹田。
这一检查心中无语，下腹丹田处已被那剑霸占，真气进不去，就全被挤到眉心处，重新形成了新的丹田。
她倒是有心取剑，但那剑巍然不动，看起来不是很想出来。
但新的丹田真气充足，灵台清明。应该没什么事，她干脆继续修习混元功。
燕椿和可能是因为昨日太耗心神，巳正才醒，赵元青找了个阳光好的地方正在看他的闲书，讲得是一个道士张某下山大杀四方，深藏功与名连收十八房小妾的故事。她都快看完了，才看到书封上署名：燕六。
在远处看他醒时先一怔，有些慌乱揉揉眼睛，扫视屋内一圈，看到她才肩膀松懈下来。
但不是很高兴，眼神含怨，嘴角抿着。
她扬起笑脸，放下书，走到他床前问：“今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挖竹子？”
他脾气瞬间没了，也顾不上埋怨她没叫她，起身下床去柜子中拿衣服：“要！”
“先等等，你先吃饭，昨天礼物你还没挑完，吃饭时顺便再看看。”
赵元青看他后背伤几乎好了，自己胡乱穿了件月蓝中衣，然后手一停，看向她。
“……我要换衣服。”
她无声笑：“……我去一层等你，早膳都凉了，我让他们帮忙重新拿。”
退出后燕椿和又喊她：“元青，等下，你包袱在隔壁，用的东西隔壁也有的。”
她大声回：“知道啦。”转身走到隔壁，自己也换了身衣服，重新扎好头发拿好东西再下楼，又抱歉地让弟子们拿了新的早膳。坐在餐室等燕椿和。
他也洗了澡，今日又穿了身青金缎的袍子，和上次纹样不一样，这次是燕雀纹。这袍子经过有阳光处反射出出细腻如金砂的光泽，坐定后没展筷，反而皱眉看坐在对面的她。
这也不能赖赵元青，这餐室里面放着的都是玉案和垫子而非桌椅，这是一人一食的意思。
但她最多只能叹口气，拿着自己的碗碟餐食放到他的玉案上，燕椿和快速给她腾出些地方，二人对坐，用一张玉案挤挤地吃完了饭。
两人都有食不言的习惯，等撤了餐食，赵元青才重新拿出给他的东西，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挑。
他昨日已经把玉佩和那手串挑走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好玩的，水精赵元青用得上，妖丹他有很多，此刻也用不上，最后只挑着拿了些她自己做的小玩意。
剩下的示意她收回去。
最后移步到书房，他们得聊聊昨日的事情。
中午阳光正好，书房中暖烘烘的，燕椿和的书很多，但这间屋子里没放多少，这是他平日里用来办公和玩乐的地方，里面有一个宽大的软坐榻，他去外间拿了炉子，烧炭煮茶。
她在旁边看了会，知道怎么用后就自然而然地接过他的工作，他就轻靠在软枕上，眼睛直勾勾地看她忙活。
她被他盯得已经习惯了，边煮茶边问他：“你见没见过有半条江那么大的黄鳝？”
他懒懒伸出手从小桌下的屉中拿出筛盅。
“点数比我大，就回答你。”
赵元青古怪看他眼：“你比不过我。”
燕椿和直起身子：“不可能！”他的赌术是和燕六学的，燕六就没输过，后来教会他后，燕六没赢过。
她挑眉：“试试？”
燕椿和却突然笑了：“我知道你怎么赢，不许用真气。”
赵元青朝他一笑：“试试，比大小。”
他警惕看她，赵元青若是有把握，那就是真有把握，但不可能啊，难道燕六赌术很烂？可他们从前去游历时下赌坊都赢的。
他转为跪坐，神色认真地摇了几下，放到桌上摊开，通杀，就算她也摇三个六，他是庄家，也是他赢。
赵元青还在煮茶，茶水沸开，她涮好茶具给他倒好，轻瞥一眼，哦，三个六。
她放下竹镊，姿态轻松盘腿坐好，刚要摇看对面他如临大敌似的，不由得停了动作朝他笑。
燕椿和眼神示意她继续，他要盯着她，看她有没有用真气或者出千。
她随意摇了摇，放到桌面，打开，三个六。
燕椿和满意地咬着下唇，他不想笑意太明显。这样他们轮流轮流坐庄，一人回答一个问题，倒也公平。
“我先问，我要问昨日的事。”
“先喝口水。”她把杯子往他面前推一推。
燕椿和一口饮尽看着她。
这事就算他不问，她也得同他说。她想了想，缕出思路回答他。
“我好像有两个丹田，一个在脐下二尺四寸处，一个在眉心。但你别慌，这不是什么坏事，下丹田被一把剑占据了，昨天我往玉牌输入真气时，那玉牌索取超过我目前的承受范围，那把剑不高兴了，把我真气全给索要回来，又把它们全部赶到眉心位置。”她又给他讲了那把剑是怎么来的，分析张连山对她可能存有恶意，自己现在感觉如何。
燕椿和确实没见过这个情况，丹田自古以来只有一个，从未听说过有剑占据丹田后把真气赶到别的地方，另辟丹田的。
他支着下巴在想这件事，张连山倒是不急，现在应该先解决她丹田的问题，他得去问问母亲。
得再去一趟浮空山才行。
下午就去。
“再来，你坐庄。”燕椿和一扬下巴，指着筛盅。
赵元青笑了，她摇了一下，也是三个六。
燕椿和警惕：“你哪里学的？”
赵元青绝不是那种混迹于赌场的人，是谁教她了？
她伸出手，拉住他手腕，让他闭眼感受。
燕椿和乖乖闭上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直传神魂中冲击他，是她在传达想法，她想带他去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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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竹。
她收回手，他睁开眼。
“混元功，可以的话，我摸到你，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会察觉。没什么用，用来赌博可以感知筛盅点数，配合力道就可以。”她没好意思说她神魂自江州时就一直在粘着燕椿和，甚至隐隐能感觉到他情绪。
燕椿和突然笑了，他伸出手：“快，看看我在想什么。”
赵元青看他笑得很狡黠，知道他要使坏，但还是伸出手按住。
“……”赵元青倏地松开手，她耳后烫了起来。
觉得茂茂……茂茂怎么这么厚脸皮啊……
但是她会记得这是他的期望的。
燕椿和故作大方：“我问了你一个问题，连着刚刚你没问的，你可以问我两个。”
赵元青其实没什么要问的，可能之前有，但现在她也记不得。
于是还接着问一开始的那个问题。
“你见过半条江那么大的黄鳝吗？”她眼神暗含期待，等他说没见过，然后继续和他说自己如何厉害，这才是目的。
燕椿和重新支着下巴含笑看她：“没见过。”
然后赵元青顺利打开话匣子，告诉他自己如何降妖伏怪，如何厉害，有她在会很安心的，总之有她在就会安全感十足，她还举了许多例子来佐证，她什么都会做，她把自己夸得十项全能。
他也很配合，含笑吹捧她，燕椿和实在很会夸人，夸得赵元青一时忘了自己的目的，飘飘然的。
但她不能忘记自己的目的，问了第二个问题。
“你这半年会离魂吗？”
燕椿和实在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
“不会，我身沉境快结束，应该快破境了。”他干脆双手捧着脸，眼眸亮似星子一样地望着她。
“快，再问我第三个问题。”燕椿和催促她。
“不行，问七络阁阁主的问题要敲钟，问衔燕阁的代阁主要摇骰子。我还没赢呢。”赵元青笑出声，指尖一推筛盅。
“你摇。”
燕椿和此时哪还有要筛盅的心思，他随便晃晃放下赶紧打开。这次摇的稀碎，加一起才十二点。
赵元青却饱含忧虑起来：“茂茂，万一我这次输了怎么办？”好似突然她真的就会摇的点数很小，很怕输一样。
他眼神含着可爱的怨气望向她：“坏心眼。”
赵元青也笑了，她伸手拿过筛盅，心中突然有些紧张，这紧张让她头有些晕，觉得空气有些稀薄。
她不是为点数紧张，她是为了接下来那个问题。
若是燕椿和拒绝她，她会生气吗？她想她不会的，她可以在这衔燕阁先待半年，然后拉着他下山看徒弟，之后他想回江州也行，想回胥州也行，她都会跟着他的。
因为接下来这两三百年很漫长，若是找不出虚归境上境是什么，无法破境，至少也要创造出足够多的回忆，才能熬过。
筛盅开了，点数仅仅比燕椿和的大了一点。
燕椿和扬起笑脸催促她：“快问。”
她一把抓住茶杯，先灌了口水，稳定情绪才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