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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淅川府的七珞篇七

作者:找个地方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赵元青还是进了自己那间屋子,挨个绕了一圈,这里她们一起吃过饭,那里她们一起玩过六博,她心知这是最后一次了,就像王信达说的,她不会再来富水村了。


    拭了拭窗棂上的灰,已经结了很厚一层。


    要说再见了。她想。


    直起身,背起行囊,她在富水村仅停留了一个时辰不到,往桓城走去。


    她用了江州的符碟,随着人群进了桓城,重新找了家客栈,要去找的这个人小圆姐也提过,是王景昱的老师,名叫陈襄。


    王信达说的对,来沧州要守沧州的规矩,因此她先去药材铺买了些见礼,抱着求知的心态去敲了陈府的大门,这里并不难找,陈襄并完全不算世家的人,但陈小圆说这个人擅长捭阖之道,游走在世家和朝堂之中还能安然退下,很是厉害。


    没一会儿一个年轻门房开了门:“客人是?”


    “我是来请教陈老的,有些困惑不得解。”又用手奉上礼品。


    那门房没收,问她:“客人是哪里来的?”


    “江州来的。”


    这才收了回她:“且回去等吧,告知客栈即可,若是老爷见你,会派人通知你的。”


    赵元青老老实实报了客栈,看他把门关上了才往回走。


    在桓城一待就是三天,赵元青无事可做,每日只能在客栈里练功,每日下楼吃饭时问问店家有没有人找她。


    可能是因为她每日只点素面,店家最后不耐烦了,理都不理。


    赵元青碰壁,只得又去酒家买些好酒,再次敲了陈府的大门。


    这回又是那个门房出来了,赵元青露出笑脸:“可是上次礼物不合心意?不知陈老喜好什么,我今日带了些酒,是否方便拜访陈老?”说罢又给门房塞了一两银子。


    门房收了银子又伸手:“酒拿来罢,等通知便是,每日要见老爷的人很多,给你排着呢!”


    收了酒,门一关,赵元青再往客栈走去。


    又等三日,赵元青又拎了东西,这回陈府中门打开,门口停了五辆马车,瞧着是几名衣着华贵的男子进府。赵元青凑到门房前露着笑脸:“小哥,能行个方便吗?不求今日见到,大概略说说得以求见的日子就行,我也有个准备。”手里递过东西:“这是给小哥的,咱们见了三次,也算略熟悉些了,我瞧小哥喜欢这个。”她递的是两筒蝈蝈,上次去时看见小哥腰间挂了一个。


    这回小哥不耐烦地打掉了她的东西:“去边上,想害死我吗?没瞧见接待贵人呢?再不走我喊护院来赶你。”


    那筒子掉在地上,蝈蝈跑了出来。街边有流浪乞儿瞧见,连滚带爬地抓走飞奔而去。赵元青没追赶,退在了一旁看了会那些马车,金舆华盖顶,琉璃镂空窗。


    她又看了眼路边蝇虫环绕盯着她的脏臭乞儿们,他们有老有少,唯独没有青壮年,眼神都麻木却略带渴望地盯着她,仿佛她身上还能掉下来两个蝈蝈。


    她朝他们略歉意笑笑,回了客栈。


    是夜丑时,赵元青换了身黑衣,把脸蒙住仅剩了眼睛,伸手一钩客栈窗棂上沿借力跃上屋檐,确认好方位后,朝陈府飞身而去。


    上回夜探王府时她大概了解过这种大户人家的房型,大概都是有规矩的,主人住哪间,子女住哪间,客人住哪间,越是高门大户越讲究这个,一点不能错。


    因此,这回找的更加顺手,攀窗进屋,绕过屏风,她瞧见一个老头在睡觉。


    那老头应该是晚上有宴请,喝了些酒,呼吸间带着酒气。


    她没着急,先出去一掌拍晕了外面守夜的仆人,再从正门进去,恭恭敬敬地拍了拍老头:“醒醒。”


    老头没醒,她又略微用力地摇了摇:“快醒醒!”


    老头被她摇醒了。


    吓了一跳,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你是何人?”


    “你是陈襄吧?我七八天前就来你家门口排队,送了三百多两银子的礼,见你一面很难吗?”赵元青略带困惑地问他:“到底要多少才够啊?能不能给个准话。”


    陈襄略整理了一下睡的有些凌乱的衣裳和头发,正色回她:“我是陈襄,但我不收什么礼品,想凭礼品见我,那你应该是弄错了。”


    “可你家门房收了。他说让我排队,我等了很久。”


    那老头微微一笑,摸着胡子:“那小友应该不是沧州人吧?”


    “对,你那门房也问我了,我说我是江州来的,他就把礼收了,让我回去等通知。”


    “小友直白,我也不诓骗小友,若你一直在外送,银子都送完了也未必会见到我。”


    赵元青纳闷:“那他就这么收?合着我都送他了?”


    “此乃暗地的规矩,虽不能明面说,若是外州人,送一次两次见不到,可能就不来了,礼品自然也就他收下了,并不会惹什么麻烦。他可能也没想到小友这么执着,也应该正头疼你呢。”老头含笑说道。


    “这是你同意的?”赵元青问他。


    “小友不知,我归乡本为避世,大隐隐于市,若每日每人都见,老夫年迈,怕是没两年就得归西。我归乡后除了这座御赐的宅子,身上仅有些够养老的银钱,其他的也只能靠仆人们自己贴补,虽不能说我同意,但也算一种默许吧。”


    赵元青觉得这老头说话有意思,不摆架子,又问他:“反正你都醒了,不如帮我解解我的困惑,行吗?你要什么我明天再送来。”


    “小友不怕我明日找官差抓你?”


    赵元青不在意地摆手:“没事,我能跑,你们这边的官差追不上我。”


    “我就不要小友赠礼了,但我有三不答,小友可能接受?”


    “你说来听听。”


    “皇帝世家的事不答,门派修者的事不答,家中琐事不答。”


    “……行!本来我也没想问那些。”赵元青头点的很痛快。


    陈襄反而奇怪了:“那小友想知道什么呢?”


    “我来,是问一个女子的活路,你等我讲给你听。”赵元青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又道:


    “这个故事的女子叫小翠,小翠是下层人出身,十三岁被卖给了地主家做工,地主家傻儿子看上了她,小翠不乐意,但反抗不了,就嫁了。但实际上,地主家儿子是看上了小翠的命,他们家都知道小翠命好,早早在小翠没进府之前就要拿她给别人换命。最后地主家傻儿子爱上了小翠,自己把命抵了。小翠被赶出来遇见了大翠,大翠想救小翠,但小翠又被抓走了,大翠没看住,等大翠再回来时,小翠已经快死了。小翠拼命回去找大翠,看了眼大翠后却又走了,回去杀了小翠的爹,自尽在家中。”


    “我想问问你,从大翠遇见小翠之后,有没有什么大翠没注意到的地方可以救小翠一命,小翠从十三岁之后,怎么做才能有活路?”


    陈襄顿默良久,开口道:“小友这个故事,虽没问那三个问题,但又把三个问题全问完了。”


    “我问小友一个问题,小友若能答出,今夜反正无甚睡意,不如同小友畅聊一番。”


    “你问。”


    “若小友是小翠,会如何做?”


    赵元青叹气答:“正是因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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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遍答不出,才来问的。”


    “小友答不出,我便答不出。”陈襄回到。


    赵元青再叹气:“你总喊我小友,我刚和一个朋友说再见,你这声小友总让我心里不舒服。而且你这老头忒狡猾,总是用问题答问题,这样可不好。我知你们沧州人都十分有风骨,不畏死亡。我只是不想把话说的很明白。”


    她再问,更像一句叹息了:“你是王景昱的师父,我只能来找你了,来说说你们本来的计划吧。”


    陈襄并不意外,轻抚着胡子微笑:“斯人已逝,小友又何必介怀。”


    赵元青沉默一下,同他讲到:“我下一站是牧野,你猜猜我会去找谁?”


    陈襄摸胡子的手停住,他放下了手。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惨白的月光洒落半扇屏风。


    二人良久都没再开口,最后陈襄先开口,先开口其实就意味着输了,但他不能赌。


    陈襄道:“小友可知,这九州如今的情况?”


    “你讲便是。”


    “五百年前修者崛起,首屈一指的便是张垂云,前朝大宏风雨中苦苦飘摇近百年,改朝换代为如今的大魏,大魏的开国皇帝,是张垂云扶持的傀儡皇帝。大魏把九州近半分给了垂云宗。然后张垂云死了,天下再次大乱。随后另两大门派崛起独立,蔚柳从垂云宗手中拿走幽州,从大魏手里分得禹州。分花从大魏手中要了淮州,从垂云宗手里要了江州。皇权进一步式微,皇帝每年要给三大门派觐见纳贡。九州自此尚武,天下读书人惶惶不可终日,因没有武学天赋,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直到上一个皇帝,魏清帝,机缘巧合下踏入琅嬛境。他功法奇特,并非以武入境,却神鬼不侵,百毒和武器均不能入体,有天道护佑。他活了一百多岁,死在大义上。随后慕容,公孙两大世家崛起,风雨中稳住了大魏和沧州,立了个新皇帝,说是魏清帝的子嗣。那位和王景昱都是我的门生。慕容家要石灵骨,我也想要,我想给我那十二岁还不能识字的徒弟换上,以盼他能拯救大魏。吾徒同吾道相同。他便以身入局。”


    “小翠如小儿持金过闹市,焉有活路?不必去怪谁,石灵骨已经没用了,我也年迈,无力再佑护少帝,天不佑大魏,也不佑吾徒,如今世家野望更深,愿与修者们做交易换取世代的鼎立,风骨……哪有什么风骨?”


    “景昱是自愿换的,他心善,同小翠相处久了,与我道心相左,觉得靠石灵骨救大魏是无稽之谈,不忍再骗小翠,干脆瞒了她,放她自由,给她庇护。”


    “小友,等你活得久了,你就知道,这世道人人都是恶人,人人也都是好人,谁在这世上行走,身上都背负良多,对得起这个,就得对不起那个。”


    赵元青打断了他的慷慨激昂起身:“好了,我不喜欢你的答案,我要走了。你不记得小翠的名字了,对吗?你不过就是沧州的大儒,只有些在沧州活着的智慧,在我看来,你还不如你徒弟,我不会再来了。你休息吧。”


    陈襄听了这话也不气,四十载朝堂生涯,太多诋毁和谩骂了。他喊住往外走的她:“小友觉得我错了?”


    她已走到门口,停了步声音困惑而不悦:“我刚从乡下过来,很多事情不懂,我心里觉得你说的不对,不过我会再问别人的,问完了也不会告诉你。老头,你到尾一事无成,空留名声。”


    开门,月已西沉,冷风一吹,赵元青没再听他说什么,足尖踏上栏杆,跃上屋檐,轻飞出了陈府。


    ——她得连夜回去收拾行李,城门一开就走。不然万一这老头报官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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