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是打算一早去七络阁,然后晚些回来带家中那二人转转,没料一早陈小圆下床没站稳摔了一跤,膝盖手掌破了,留了淤青。她赶忙扶起来后发现陈小圆还在朝着她笑说不疼。她给抹了药酒。又陪她躺了会儿。
从陈小圆生病之后,她都是和陈小圆一起住的,这样夜里能照顾她。
陈小圆如今极瘦,像骨头上贴了皮一样,中间的肉都不见了。沈机说了这种情况,只是瞧着可怖,但人还是活着的。
她抬起手打量着自己破皮但仅流了一点血,如今像个鹰爪的手同躺在她身边的赵元青讲:“元青,你身上总是热烘烘的,像有丰厚皮毛的小动物的味道。”
赵元青思考了一下:“可能因为我以前老打猎,身上染了皮毛味?”
“哈。”陈小圆笑了:“若我死了,我能要些你的头发和我烧在一起吗?”
“可以啊,我满头都可以割给你。”她答的不假思索。
“不要那么多。一点点就够了。”陈小圆轻轻开口。赵元青窸窣地起身,她不想谈这些话题,问了问陈小圆早晨想吃些什么,出去忙活去了。
早上三人喝了个有些糊底的粥,赵元青再次出了门,说下午回来带他们二人出去。元让蓝拿了本书过去陪着陈小圆。
他看每日赵元青都给陈小圆念,坐下后刚要开口,又被陈小圆打断了。
“不听。”陈小圆此刻躺在床上显露出了真实的,恹恹的,面无表情的模样。
“……”元让蓝把书一放,他现在对陈小圆很有一些了解了,适应良好地说:“那你要什么同我说。”
“我要你一字一句记下来我说的话。”
“去牧野后要尽快去孙家,尽量展露些头脚后,散些钱财,笼络些人,三教九流都可,不必在乎脾气秉性,也不必交心,那些都是消耗品。”
“要确保消息灵通再低调隐匿起来,找出一个适合推到台前的人物,不要暴露自己,”
陈小圆脸上没有表情,说话也极其冷漠:“你学武没元青的天赋,这要是也做不好,就早早死了,别让她伤心。”
元让蓝也笑了:“那沧州就不会再有世家了。你也不会想看到一个疯子赵元青。你还是不了解她,你也不了解修者,不了解虚归境,不了解她对我师祖的承诺。”
“我师傅是个笨蛋,她很擅长克制自己,克制自己与周围的不同,你瞧,在琼州时我们打猎为生,来了沧州还打猎,明明她若愿意她可以直接屠了沧州,不会有四大门派的人同一个虚归境过不去的。她甚至还因为你觉得学武没用。在我琅嬛境之前,我若死在沧州,赵元青会杀了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
陈小圆开口道:“那不会掩盖你是个废物。元青也并不笨,若你这个想法,那还是早些死去吧。”
“可你清楚,她是不能有太多顾虑的,顾虑到太多就会痛苦,犹豫。她是不能犹豫的。”
陈小圆没再回话,过了许久,幽幽地说:“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我现在不想见你。”
元让蓝无声地出去了。
——
赵元青到了七络阁门口犹犹豫豫地思考到底有没有必要非得进去。最后想到家里见底的米缸,下午还得带他们两个人出去玩,咬着牙踏入了七络阁大门。
门口掌事已经瞧她半天了,见她一踏进去,估计下好决心了,把她引入了小黑屋。
然后又进来了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样貌有些女气,穿了套春衫,十分薄,不太像正经行当的那种,赵元青掏出了珠子:“您给瞧瞧这个,家里最近碰到些事,珠子我也用不上,想给卖了。”
他拿过珠子一瞧。挨近赵元青斜斜地靠在桌旁:“你要多少?”
赵元青奇怪:“这不应该是七络阁先开价吗?”
他随手把珠子往桌子上一放,直起身:“别人是,但客人这珠子是我们阁主给的,要钱我提给客人便是,不必卖这个。”
赵元青古古怪怪地望着他。
“……看我作甚?”男子贴近了些。
她把他推了推谨慎地低声问:“不会是那种拿着珠子可以随随便便提很多钱号令七络阁的那种珠子吧?”
男子一怔,然后掩嘴一笑:“你真有趣,不是,我们阁主不在,是我做不了主,只得先给客人提钱。”又道:“东西可以先押在这里,要多少同我说便是。”
这也算是个方法,赵元青心中估算一下,伸出两根手指。
“两万金?”男子挑眉。
“……”她瞪大了眼:“两千两。”又补充道:“白银。”这差不多是二十两金子。
那男子又笑了,他年纪实在不小了,他应该是很爱笑的,笑起来眼角泛起些许的笑纹,但眼神艳态,反而让笑纹变成了一种风情,很知道自己美在哪里。像话本子中的男狐狸精。
他上前欲摸摸赵元青的脸,但被躲开了,没在意,把手放了下去道:“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赵元青这回正眼仔细看了看他的四肢,骨骼,脸。瞧完后说:“谢谢。”
“你长得很好看,我很喜欢你,要来陪陪我吗?”他又贴近了,他们之间距离很近了,超过了头一回见面应该保持的距离,近到赵元青可以看清楚他的睫毛根部,她又往后微微退了些。
男子比赵元青略高些,略微弯些的膝盖,这并不是正常男人会习惯的姿势,正常男子矮身是会弯着些腰,他们大多不会擅长这种微微屈膝的姿势,因这代表了一种楚楚可怜的臣服。
赵元青是识得的,在琼州时,她曾在码头边的青楼中见过。
赵元青心中纠正了一下,不算狐狸精,应该是蛇精那种,十分缠人那种。这七络阁里全是麻烦人。
“谢谢,不要。”又往后撤了撤身子。
那人退回了让赵元青觉得舒适些的距离:“好吧,修者应该肆意些的,你看起来很不适应这些。”
“嗯,不喜欢。”她又开口补充:“不喜欢这些事情。”
他又笑了,这次看着有些真心实意:“那若来日喜欢了,便来找我。”
“……”赵元青不说话了。
“客人稍等,我去拿银子。”他出去了,没拿那个珠子。
没一会儿却不那男人进来的,是一个正常的,身穿七络阁服装衣服的年轻男子。恭敬地送上了两千两银子。
赵元青道谢,她也没再看那个还在桌子上冒着黑气的珠子,拎着银子去旁边钱庄换了银票和碎银子,一路朝南走过去。淅川的花开了,柳绿着,有些杨柳絮随风飘起,但不多,快走到城南时人渐渐少了起来,这里是居民区,白天大多数人都在其他三个区忙活着。有些户门口十分意趣地摆着些形式各样的矮石狮子,旁边种着些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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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就能看出来淅川人人都富足美满的样子。她慢慢地走,慢慢地看,逐步调整着情绪。
进了门,元让蓝在他屋子中温书,她喊了徒弟去她和陈小圆的屋子,人未到声先至:“小圆姐,今天外边特别暖和,带你下午出去玩!你要不要坐轿子?晚上我订了城里一家特别好的客栈包房,你还可以在那看到岑河水!”
陈小圆起身了,半倚着坐在床榻旁,听到赵元青声音也笑道:“我们下午随便逛逛就是了。”赵元青帮她套上罩衫,她如今已经不再穿那套黑纱了,就如同寻常妇人,只是额外的瘦,闲聊道:“小圆姐,我今天出去看到了一个特别好看的男子。”
元让蓝在旁边嗤笑:“你晓得什么是好看?”语气十分不屑。
“怎么不晓得?”她还不服气。
“那你同我说说,哪个你觉得好看?”
赵元青想了一圈竟然没想到,心中愤愤不平又脱口:“你和师傅也很好看。”其实相处长了,看习惯了已经分辨不出来什么好看不好看了,且赵元青看人都看整体,今天说那人好看的原因是因为他所表现出来的气质十分复杂而矛盾,自然吸引眼光。
元让蓝晓得她瞎说,三个人说着话出了门,从幽静走入热闹。
陈小圆和元让蓝都开了眼界。他们像所有头一次来淅川府的人一样,目不暇接地沉迷在淅川街头巷尾的春光里,沉迷在淅川的人文与热闹中。赵元青在旁洋洋得意,时不时给他们讲,这个是琼州的海珠,那个是幽州的马匹,从白日里逛到天半黑,陈小圆体力不支,雇了轿子又往城北走,刻意地绕了一下岑河旁,岑河宽广,日落时的柔美胜过少女的眼眸,那里左边有游着的画舫,右边岸上一幢幢石青色的楼阁,糜艳的红色灯火随着日落逐渐升起,陈小圆略微精神些时又下了轿子,赵元青付钱打发后,回身见她正伸手拂过岸边飘着的杨柳絮。
现在应该是开心的吧?她想。
这时旁边青色的楼阁中开始出现些年纪大的男子,大多低矮着身子,张罗着自家的门前。元让蓝悄悄地拉了拉赵元青袖子。
她也很尴尬,从前没从这条路走过,没料到竟全是花楼。又无法加快脚步,只得扶着陈小圆指着江上闲聊。再走的稍微深一些时,夜色逐渐暗沉,一些身着艳色旋裙的女子也开始出来了。陈小圆这时也明白了,正要略略加快了些脚步时,有一名女子莺声喊住了她。
“……夫人娘家可姓陈?”三人回身一瞧,那女子面色有些憔悴,脸上涂了细细的铅粉,白的吓人,但并无法遮住眼下的青黑以及皱纹,瞧着大概三十左右,穿的……是一身桃红色的旋裙。
陈小圆还了礼,但并没回答这个问题,又要往前走。
“夫人,夫人。”那女子看他们几人并未停下脚步,竟然直接大喊:“陈小圆,是不是你?”
陈小圆只得回头看她,目光平静。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那女子落下了泪,泪水划过还带着铅粉的脸庞,突兀地留下两行痕迹,此时在周围忙活的男子也听见了,停了手里的活,过来欲把那女子拉走。
那女子突然快速跑着,她可能很久没这么急速地跑过了,有些踉跄,手还碰了地,噌地蹿到陈小圆面前跪下了磕着头道:“姐姐,求求你,救救我。”
只看得见个乌黑的发旋。
陈小圆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