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程戬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不是什么？”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这声“不是”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于竹薇眼睛睁的大大的，已经凌晨3点多了，但是她一点困意都没有，反而越来越清醒。
“不是因为出师了，所以离开清明寺。”
程戬眼皮一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恐怕勾起了她非常不愉快的回忆。
“因为师父圆寂了，所以我才离开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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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竹薇在清明寺后山的小庙里呆了5年，山中不知日越长，随着她研读的佛法越来越多，整个人的心境和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再是那个一点就炸的坏脾气小丫头了，整个人变得无比沉静。她开始发自内心喜欢上了山里的生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法显圆寂了。
她还记得那天，已经收到消息的住持和其余师兄在小庙外静静等候，只留于竹薇一人在屋内。
彼时她刚满17岁，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样子。法显看着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够，最后叹了口气，朝她招招手。
于竹薇跪在师父面前，法显告诉她：3年后她命中将有一劫难，与他有关，亦是她的机缘。若度过此劫，可以心想事成。
“那如果渡不过呢？”于竹薇眼中满是懵懂和无措。
法显没有回答她，只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让她把门外的师兄们都叫进来。
最后，在弟子们的一片诵经声中，法显安然圆寂。
“师父圆寂了之后，队长把我从清明寺接走。我正式加入了队伍，成为一名在编驱魔师，开始了驱邪除魔的生活。”
说完这句话后，卧室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于竹薇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程戬则是觉得这时候该给她一些空间，不要打扰她。
过了一会儿，就在程戬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安慰她一下，或者哄她睡觉时，于竹薇突然大喘口气，头一歪，冲程戬笑了笑，说：“你知道吗，师父几个徒弟里，最疼的就是我了。他把他的私产都给我了。”
“啊？”程戬没反应过来，“私产？”
于竹薇抬手揉了把脸，故意用抱怨的语气道：“B市房价那么贵，靠我这点死工资哪里买的起现在这套房啊。师父的私产是他出家前的家人留下的，他一辈子都呆在庙里，就把这笔钱给我了。我靠着这笔钱，加上这几年攒的工资凑够了首付。”
程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磕磕巴巴地开口：“那，那你每个月要还很多贷款吗？我来帮你……”
“放心吧，钱够花。”于竹薇打断了他，伸出手摸了摸他额前的碎发，“我工资可不低，手头也有存款呢，只不过和你这位大明星比就不够看了。”
程戬笑了下，凑上去靠在于竹薇的肩膀上，用撒娇的语气和她咬耳朵：“我是你男朋友，你花我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要有心里负担，好吗？况且，除了我这个人，和我的钱，我好像也给不了你更多，帮不了你更多了。你要是真爱我，就不要在经济上跟我客气。你师父帮你付了首付，我帮你还贷，好吗？”
“emm……”于竹薇看到程戬的眼神，知道他不是随口说说。但是……她确实还没到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花程戬的钱的程度，如果直截了当的拒绝恐怕又会伤了他的心……
“要不这个话题明天再聊吧。”程戬看出了她的犹豫，主动扯开了话题。这件事的主动权在他手上，不着急。
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情呢！于竹薇难得愿意向他袒露心声，他不想把机会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那你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啊？是想念你师父了吗？”程戬柔声问。
于竹薇原本在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撩着他的头发，闻言手上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片刻后，她突然凑了过去，整个人钻进程戬怀里，对方立刻回搂过来。
“不是的，我难过是因为……因为我大师兄圆寂了。”
“啊？”程戬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大师兄……是清明寺的住持吗？
“半个多月前。”
半个多月前……程戬算了下时间，差不多就是于竹薇离开的第十天左右。当时两人通了一次话，她在电话里强压抑着情绪，状态非常不好。
“你走了之后，我们俩第一次电话联系，我感觉到你情绪特别不好，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于竹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闷闷地“嗯”了一声。
但她埋在程戬怀里，对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把她楼的更紧了。
程戬很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但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太轻描淡写，没有多大的用处和意义。
“我好困。”于竹薇显然不想继续聊下去了，“程戬我好累，你可以这么抱着我睡吗？”
“好，好，当然没问题。”程戬也怕她再勾起伤心事，赶快就此打住。
不急，后面还有很多时间呢。
于竹薇少有在他面前示弱的时候，怀里温香软玉，程戬的脑子立刻就迷糊了。他把下巴搁在于竹薇的头顶，感受着怀里人的呼吸和心跳。片刻后又忍不住吻了吻她的睫毛，在她耳边轻念：“晚安，快睡吧，明休小师父。”
于竹薇听到这个称呼，“恶狠狠”啃了下他的锁骨。
程戬低低笑了两声。他整个人沉浸在于竹薇对他袒露心声的喜悦里，睡意逐渐涌上来，迷迷糊糊中，他似乎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但又实在想不起来。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了，程戬还没有完全消化掉。两人聊了这么久，他的思绪完全被于竹薇牵着走，完全忘了她一开始说的那句“我师父的舍利被偷走了。”
黑暗中，已经“熟睡”的于竹薇，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整个头都埋在程戬胸口，那枚玉缀就垂在她脸颊旁。她微微挪动了一下头，嘴唇贴上了玉坠顶部的黑色珠子。
这枚珠子虽然是脱胎自程戬的肉身，但里面包裹着的，却是她的灵力。
于竹薇张口，把珠子含进口中，片刻后，她将珠子吐了出来。黑暗中，珠子内芯闪出一抹幽深的光芒，然后这抹光穿过紧贴的肌肤渗进了程戬的身体里，一路向上游走，最终来到了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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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中的程戬微微皱起眉，于竹薇凑过去吻了下他的眉心，眼神中满是歉意和无奈。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开口：对不起。我爱你，我好想和你倾诉的一切，好想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但我又必须遵守约定，不能泄露这些东西。今晚是我任性了一次，程戬，如果我真的能让你完全了解我就好了。
她重又靠在程戬怀中。男人的身体很热，很宽厚，肢体的缠绕给她的带来了身体上的安全感。
于竹薇满足地叹了口气，终于开始思考这几天被她刻意抛在脑后的事情。
师父的舍利被偷了，师父的舍利被偷了，师父的舍利被偷了……
一想到这件事，于竹薇的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的狠戾。
事情要从去年圣诞节前夕说起。
据说得道高人都是能预感到自己的死亡的。
清明寺住持明智就是这样的人。他某日晨起打坐时，突然预感到自己圆寂之日将至。
回望这一生，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明智轻叹口气，打算趁现在自己精力尚可，再去一趟后山向师父拜别。
上一代住持法显高僧圆寂后，并没有按照惯例将舍利存放于清明寺后院的舍利塔内，而是被供奉在了后山另一座小舍利塔中。
之所以要修建两座舍利塔，是为了镇压几十年前被降服的一只妖怪的遗骨。
那只妖的遗骨被分为两部分，头颅被放在清明寺内的大舍利塔中，由历代清明寺圆寂的高僧炼化的舍利共同镇压；它的身体则被放在后山的小舍利塔中，由法显看守，每日诵经消弭骸骨中的力量。
经过一个甲子的超度，大舍利塔中的头骨妖力已经几乎散尽了。但毕竟是妖怪，影响还在。所以程戬路过舍利塔时，才会莫名感到恐惧。
后山小舍利塔中的骸骨虽然仍残留些许余力，但头骨妖力消散，身体也兴不起大风浪来，所以法显才在那之后安然圆寂。
之后，他又吩咐弟子将自己的舍利安置在小舍利塔中，等待妖骨力量彻底消散后，再被取出送回清明寺中的大舍利塔中。
自从法显圆寂，于竹薇离开后，除了每个月派一名心腹二代弟子去简单打扫一下，再查看下小舍利塔的状况，后山就再没有人踏入了。
清明寺香火旺盛，明智身为住持白天走不开，一直到下了晚课，才独自提着灯前往后山。
结果他刚翻过山，还没来到废弃的小庙前，就发觉到气息不太对。
明智心头一紧，调转方向，加快脚步朝小舍利塔方向走去。当他走到塔前，看清眼前的一幕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当年，再放入法显的舍利后，这座小舍利塔就被完全封死了。
但现在，塔顶被破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的空腔。
周围仍残留着些许不寻常的气息，不像妖邪，可一定是非人之物！
明智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前去。查看了舍利塔内情况后，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腿下一软，手掌在墙上撑了一把才堪堪稳住。
舍利塔中少了两样东西。
一颗舍利，和一枚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