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静了一瞬。
然而当看清来人的那一刻,呼吸又恢复了平静。
“你怎么来了?”于乔快步走到伞下,仰头问道。
两人间隔着一定距离,她的后背还在雨中。
“我来接你,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躲躲。”宋喆顾不得绅士风度,搂过她的背,将她揽进怀里。
下雨天气温很低,能看见他呼出的白色雾气。
于乔后退半步,想与他拉开一点距离,却被他禁锢,无法动作,只能不自然地笑笑。
“不用特意来接我,就这么点儿距离,我跑几步就过来了。”
“我不想你淋雨。”宋喆认真地说。他一手撑伞,一手握住她的肩膀,稍稍低了头,只要再靠近一点,便可以亲到她的脸。
他眼底炽热,于乔尴尬地不再与他对视,眼神自然落在一旁——他撑着伞柄的手指上。
“你手怎么了?”她蹙着眉头,问。
他的手指有一处红肿,看着就很痛。
握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喉头滚动,眼神多了分温柔,宋喆回答:“刚刚听小陈讲话,一时入迷,没注意就被茶水烫了下。”
“陈耳朵那家伙本来做事就不靠谱,你还跟他聊什么这么起劲,被烫了都没注意。”于乔无语地说。
雨还在下,滴滴答答打在伞面,比心跳还要急促。
宋喆握着她肩膀的手没有放,反而加重了力度。他垂下眼睫,一直在看她,清水眼,高鼻梁,樱桃唇,一切都那么合自己的心意。
两人站在伞下,许久都没动。过了好一会儿,宋喆才沉沉开口:“小陈说李奶奶的侄子一表人才,你可能是去相亲的,我听得心惊胆战,哪里还管得了被烫了手。”
虽说他也不是第一次表白,但于乔却莫名觉得这次很不一样。
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也许是那天的雨下得她心乱,也许她不想再惦记另一把伞,也许天色灰暗,而宋喆的眼睛却是难得的一抹亮色。
于乔掩下心中异样,大方地笑笑,转而抬头看他:“哪里是什么相亲,明明就是去当厨子的。”
她拉着他的胳膊往回走,一边笑着说:“你都不知道李奶奶那侄子,像在国外从来没吃饱过一样,我一边做菜,他就站在一边吃。巴不得把辣椒当饭吃,李奶奶还叫他先去查肛肠科电话。”
这么久了,她的脸上通常是一派愁容,难得笑眯眯的。伞的阴影遮住她的上半张脸,却显得露着小白牙齿的笑容更加深刻。
关关雎鸠,静女其姝,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羊脂球,伊豆的舞女,还有卖花的玛格丽特……
中外文学史,美女如云,此刻具象化地展现在眼前,宋喆心动。
但也只是心动。
他就像古时的谦谦君子,如果于乔不愿意,他断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越界。
因着他的烫伤,两人没有回店里,而是去药店买了烫伤膏,于乔带他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换了地方,一室一厅的布局,简单干净,没有任何装饰,好像随时就能拎包离开。
于乔换了拖鞋,从鞋柜里翻出两只鞋套递给他:“没有多余的拖鞋,你先将就穿一下。”
“没关系,我不穿就行。”宋喆说,将鞋子脱下,规规矩矩地摆放着,赤脚踩进来。
说是客厅,但连一张沙发都没有,只一张四方的餐桌,另外几张椅子。于乔放下包,让宋喆坐。
这算是他第一次来她家,有些拘谨,但很快他便皱了眉,转头问于乔:“这房子有点简陋了,我大伯有几套房子,就是比这儿远点,不然我去跟他说……”
“不用。”于乔打断他,示意他坐下,把手拿出来。
她一边给他涂着药膏,一边说道:“反正就我一个人,这儿很方便,而且我也不一定会在北京呆很久。”
她眼神专注,动作轻柔地给他涂药。药膏涂在手上,凉晶晶的,有股草的香气。
宋喆的另一只手指无意识地握了下,问她为什么这么说,不在北京长呆的话,为什么还要开这个店。
于乔头也没抬,解释说老店关门之后,好几个员工也没找到新的工作,特别是像陈耳朵这种,年纪轻,还没手艺,要在城里生存多难呀。
她原本是想呆一阵,搞清楚小茹的事情,然后回山城,继续把火锅店开起来。可是那天她走过一条胡同外,正好看见一张店铺转让的广告。
“更巧的是,这店的房东还是李奶奶。”
她和李奶奶有缘,以极其优惠的价格租到了店铺。后来便打电话把陈耳朵他们叫来了。
“在哪儿打工不是打工,也来北京开开眼界,这边工资高,以后还可以留下。”于乔说得很平淡,但不能不说她考虑周全。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若是想对谁好,那一定是掏心掏肺。连跟着她的工人们,也不例外。
“好了,尽量别沾水,记得每天早晚各涂一次。”她将药膏塞给宋喆。
那支药膏,宋喆留了很久,以至于后来铝皮壳子上的字迹都模糊了。后来他也常常在想,如果他没有做那件事情,那么于乔会不会还在他身边。
人生若只如初见,很多事会不会不一样。
而此刻,他只是将药膏放好,然后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于乔:“你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医院的诊断记录,患者为女性,没有姓名,因坠楼导致颅脑损伤,大量出血,休克状态,送ICU抢救。
薄薄的一张纸,只是入院初步诊断,记录的很简单,但于乔却觉得字字惊心。
“这是小茹?”拿着记录的手有些颤抖,她问。
宋喆点头。
于乔扶着桌子,缓慢坐下。这段时间她委托了律师,好不容易去调了材料,才去公安局查到小茹的情况。她当场被宣布的死亡,但尸体已被家属认领,并没有骨灰存放。而小茹的父母并没有去认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她无法坐视不理。
在北京的这段时间,便一直在打听这事儿。她觉得小茹没有死,而宋喆送来的这份诊断记录恰好说明这一点。
宋喆说:“我找人去查了医院那天的监控,但是被覆盖了,问医生也没有结果。但是我有个同学是那个医院的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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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跟我说有人打过招呼,让不要提那天的事情。但她记得那天有个跳楼的女孩,伤得很严重,抢救之后就转院了。还找到了一张最初的就诊记录,就是这个。”
他指了指于乔的手,担忧地问:“如果这真的是小茹,那你还要继续找吗?这里面的水很深……”
她不是不理解宋喆的担忧,但她做不到事不关己。
静默好一会儿,捏着的手指都泛了白,她才下定决心一般,说:“她是我妹妹。”
“你已经帮过我太多了,以后这事你就别管了。”
“你想做什么?”
于乔苦笑了下:“我能做什么?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平头老百姓,我只是觉得你本来事情就多,别再为这个费神了。”
宋喆却说他乐意帮忙,又让她别冲动别逞能,有事随时联系他。
于乔答应。
“放心,我也干不了什么事,只是希望能有个确定的结果。”
说着,便去给他削水果吃。
屋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窗户开了一半,像画框一般,框进白色的雨帘和远处的古槐枝丫。
于乔坐在窗边,安静地削一只梨子,飘来丝丝梨的清香。
宋喆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撑着头欣赏,说:“真像一幅画。”
于乔朝窗外望了一眼,神情不明,说:“是啊,一幅画。”
送别宋喆后,她挑了几个梨子下楼,然后拐进了另一条胡同里。
上个世纪的大杂院,破旧不堪,一扇门外挂好几个电表。进门最左那间独自住一位孤寡老人,以靠捡垃圾为生。
“周大爷,您在家吗?我是小于,给您拿点梨子来。”于乔站在门口,对着里面喊道。
“哟,小于又来了啊,老周没在,你把东西放他门口就行。”隔壁大妈从门里探出个脑袋,说。
最近她常来,通常是送点饭菜,一来二去的,邻居们也都认识了,还夸她心肠好,比老周的亲女儿还关心他。不像他亲女儿,嫌她亲爹捡垃圾丢人,嫁去河南之后再也没回来过,也不想想当初她的学费也是捡垃圾一分钱一分钱攒出来的。
就是这老周脾气太怪了,总是横眉冷对的,还好人家小于胸怀大,不计较。这不前几天还给他买了件衣服。
听说周大爷没在,于乔便把梨子放在窗台上,拿了几个给隔壁大妈。
“那我先回去了,等周大爷回来了,大妈您告诉他一声。”
“哎呀,你给我做什么,我家都有。”大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乐呵呵地捧过梨子,说,“等老周回来我就跟他说。”
“那就谢谢您了。”
“诶,不过小于呀,你跟大妈老实说,你到底找老周有什么事没?老周又脏又臭的,人家见到他巴不得绕道走 ,你为啥老是来找他?到底为啥事儿?”
大妈不是糊涂人,她不信一个年轻姑娘会无缘无故对一个捡垃圾的老头好。在于乔准备离开时,她低声问道。
于乔愣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表情,她礼貌地笑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从外面传来哼的一声:“她黄鼠狼给鸡拜年,你真以为她安了什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