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辈子,究竟要做多少件错事。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于乔都恨自己。天一转冷,便把这辈子的错事都拿出来数落算清,恨在人生的分岔路口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恨给予过真心的人最后总是分道扬镳,恨自己对人对事为什么就不能多有一份耐心。
对于小茹,于乔后来想起来就陷入到无尽的绵绵悔恨中去。
北京的每个冬天都好漫长,长到她忘记了春天是什么样子,长到忘记了自己是谁。但她忘不了小茹的眼睛,唯有记忆中那双明亮的眼,被春天洗涤过一样,刻骨铭心。
若是一切能重来,她一定带着小茹,脚踏实地地守在故土那一方狭窄却安定的小小天地里,而不是在他乡裹挟着寒风,自觉走上那条既定的命运之路。
再小的遗憾发展成最后,也会发酵成恨。
但谁也不能料想到以后。
那天听了小茹的话,于乔只觉得失望透顶,就在几个月前,她还因为小茹受了窦楠的蒙骗而愤恨,可如今她却自甘堕落。
但人各有命,她无法再劝。
当然最后于乔也没有接她的房产证,小茹失望离开。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两人相见的最后一面。
这天夜里,池晏舟来望京的公寓里。
于乔躺在他怀里,望着天花板出神。
池晏舟碰了碰她额前的碎发,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于乔枕着他的手臂,叹一口气:“你说一个人的欲望到底多少才能满足?”
池晏舟撑起身体去看她,调笑:“怎么?刚刚是没满足你吗?”
“我说正经的。”于乔拍了他一下,将最近小茹的事情说给他听。
池晏舟顺势握住她的手,说:“欲壑难平,没钱的想发财,有钱的想当官儿,有钱有权了还想能不能更进一步,要长命百岁,要子女成材,要把泼天的富贵一代代地传下去。贪婪的人永远不平静。”
而他是平静的,他的脸上是一种欲望被满足后的倦怠,是淡淡的疲惫。
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东西,这无可厚非,只要能承受应有的代价。你想要什么呢?”
他低头去看她,眼里是一片温柔宁静的海。海纳百川,给人一种只要开口,他便可以满足一切的错觉。
于乔喜欢这时的他,不是简单的荷尔蒙驱使,而近乎一种崇拜。他这样的人,这样的家世,
看尽繁华,心里却有一方难得的净土。
于乔说:“小时候想当作家,长大了想开店,现在嘛,只想爸爸妈妈平安健康,我们能够好好在一起。”
池晏舟笑着捏了下她的脸,说:“就没什么别的想要的礼物吗,你不是快到生日了?”
于乔的生日在圣诞节,一个喜庆的日子。
于乔想了一下,摇头道:“好像真的没什么想要的,你给的够多了。”
说完,便抱着他,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缓慢而规律的心跳,觉得心安。
又过几日,圣诞节,于乔早上醒来,发现客厅一颗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繁星般的彩灯和琳琅满目的礼物。礼物很多,沉沉的坠在树梢,让它承载了不该有的压力。
于乔拆开几个,都是些名贵的手表首饰,和奢侈品包包,可屋里空荡荡的,池晏舟很早就走了,连保姆阿姨休假了。
就在今天早上,她还睡得迷迷糊糊时,池晏舟亲了下她的额头,抱歉地说家里有事,不能陪她过生日了。
往年生日,都是家人朋友陪伴在侧,一起吃顿饭,切个蛋糕,虽然俗气,却很快乐。想不到今年会是一个人。偌大的房间,只有一树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
她难免失落,将拆开的盒子放在一旁,窝在沙发上出了一会儿神,然后便去了店里虚度一天。
只是这一天,也是相当安静,连客人都没有,而店里的员工和她不熟,也没有交谈的意思。
晚上她选择走路回去,可还未走到一半,便突然开始下雨,她只得躲进路边的一家卖烟的小店避雨。
小店门口放一棵很小的圣诞树,上面只装饰着一串彩色拉花,看起来旧旧的,应是回收利用了很多次。店里有一位老奶奶,正坐在一把老旧躺椅上,摇头晃脑地打着瞌睡。
于乔突然想起,老家的外婆也爱这样,坐在躺椅上打瞌睡。
许是她的脚步声太大,老奶奶缓慢睁眼,与她目光相对。
城市渐暗,万家灯火,有人聚会,有人唱歌,有人阖家团圆。外面下雨,店里放欢快的圣诞歌。就在那一瞬间,顿时一种无力的孤独涌上心头。
老奶奶坐立身体,笑容慈祥,说:“外面下雨了,你衣服都湿了,进来躲一躲吧。”
于乔惨淡地笑了下,却不想打扰,瞥见一旁摆满香烟的柜子,随手一指,说:“我买一包烟。”
老奶奶一边将烟拿给她,一边寒暄:“听口音,你是山城人?”
“是,您也是吗?”
“我老家在那儿,好多年没回去过,来这儿旅游的?”
解释起来太麻烦,于乔索性点头。接过烟一看,烟盒是中国红配景泰蓝,上书福寿康宁四个字,相当喜庆。
她笑了笑,说:“这烟叫北京啊,我还没见过。”
老奶奶说:“是啊,只有北京才有卖,算是特产。”
抬眼看去,烟柜里摆了好几排这种烟,难怪随便一指就是。
于乔问:“这种烟很好卖吗?这么多。”
“也没那么好卖,只是以前那死老头子爱抽,就习惯了卖这种烟。”
于乔笑笑:“你们感情真好。”
“好个屁。”老奶奶笑着回答,一路蹒跚着走回去,“当初背井离乡跟他来北京,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谁知道一辈子就守着个烟摊儿过。他倒好了,没几年就把自己给抽死了,留老太婆我一个人造孽。”
她又坐回了椅子上,看着门外,两眼泛空。
那天,老奶奶送了于乔一把伞。于乔撑伞离开,走在雨中,她回头望了一眼,老奶奶似乎又睡着了。
那天晚上,邓丽芬打来电话,祝她生日快乐,也说决定把火锅店转让出去。
抓着电话的手指一紧,于乔问:“为什么要转,是生意不好还是没钱发工资了?”
家里的老店开了几十年,是爸妈一辈子的心血,投入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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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的感情进去。
邓丽芬说:“现在生意不好,大家都嫌太贵,但是降价的话,又负担不起那么大的开销。几十年的老店,关了确实可惜,但我和你爸都老了,实在是力不从心。”
重新装修开业时,其实生意好过一阵,但主要是徐斌和傅峥等人,看着池晏舟的面子 ,找了好些业务来照顾。如今她去了北京,也算是人走茶凉。加上她过高的定位,生意实在惨淡。
于乔心里愧疚,说:“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折腾。”
邓丽芬却安慰她说没关系,又问:“你在北京还好吗?钱不用赚太多,够花就行了。”
“你那个男朋友对你好吗?要是不行就回家,我和你爸还有养老金,够养活你了,别硬撑。”
听着妈妈的声音,于乔想哭。
那晚,她独自坐在阳台上,抽完了半包北京。烟很涩,呛得她嗓子好疼。
看着城市不灭的夜间灯火,于乔想,一定要争气,闯出一番天地来。
这一夜不知想了多少事,后来竟蜷缩在阳台上的椅子上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初晓,池晏舟坐在一旁,手里正玩着剩下的那半包烟。
见她醒来,凑上半个身体,往她身上使劲嗅嗅,说:“学坏了,还会背着我偷偷抽烟了。”
“光明正大好吧。”于乔将他推开,“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池晏舟笑笑,从烟盒里抖出来一支,用嘴叼着:“懂事儿,还知道给我留一半。打火机呢?”
说着,作乱似的在她身上到处翻找。
于乔拍开他乱动的手,将打火机扔给他。昨天他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还消失了一整天,她不是没有怨气。
池晏舟像是没察觉到一样,给自己点了火,深吸一口,冲着她吐了个圆圆的烟圈,气得于乔扑过来打他,便一把将她箍在怀里,痞笑着就去亲她。
他的吻重重地落下,一点一点地,强势地将滚烫的气息和浓烈的烟味通通渡进她的口腔中。
于乔的身体被亲得发软,最后只能像烂泥一样,瘫倒在他的怀中。
二人打闹一番,天已经完全要亮了。
池晏舟抱着她,亲昵地去吻了吻她的耳朵,问:“昨天生日,是不是不开心?”
原本心里只有一点点委屈,若是没人关心,便独自默默消化掉了。但情绪都快过去了,他又偏偏来问,于乔鼻子突然发酸。
池晏舟忍不住发笑,觉得自己像在逗小孩。看了她好一阵,也不说话,等她自己平息之后,才戳了戳她的脸,说:“你往上看。”
天色是灰蒙蒙的,城市里的人还未醒。一缕无人机的轰鸣声像脉搏一样划破天空,于乔的心脏随之微微震颤。
然后接着一架又一架,如启明星带来一片星河,在空中缓缓流动,飞舞变幻。上千架无人机时而汇聚成一朵玫瑰,时而又模仿烟花绽放的样子,慢慢组成“生日快乐”几个大字。
这是属于于乔一个人的视觉盛宴。
像是一场绚烂的流星雨,从天际滑落,光点隐去,一切又归于宁静。天色大亮。
“生日快乐,乔乔。”池晏舟看着她的眼睛,深情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