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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作者:且行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爸爸住院期间,池晏舟没再出现在医院,于乔和吴姨倒是熟悉起来。她这才知道,吴姨得的是癌,过几天要被接回北京治疗了。


    吴姨是个很好的人,知道她是开饭店的,还特意写了几个菜谱给她。


    于乔苦笑不得,解释说自己不是厨师,而且她开的是火锅店,做不了广东菜。


    但吴姨却让她收着,说这是从前的宫廷秘方,很好吃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用了。


    于乔心里感谢,在吴姨回北京后,她发了好几次信息给池晏舟,询问吴姨的情况。偶尔两人也聊点别的。


    池晏舟收到她信息时,正在北京的老宅中逗鸟。


    那是一只小八哥,羽毛漆黑油亮,一对小眼睛圆溜溜的。它被关在笼子里,见有人来,忽上忽下地跳跃。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于乔,她站在那里,雨丝落在她黑色的头发上,像结婚时新娘的头纱,一粒粒的泛着光。她就在雨中等,满脸的倔强。


    黑色的铁艺栅栏与她的裙子重叠,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就如同此时。


    笼子里关一只鸟。


    池晏舟捏着鸟食去喂,鸟儿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煞是可爱。


    就在他出神时,吴姨被人搀扶着,端一盘现做的糕点出来。


    “这鸟儿一点不亲近人,每次一碰它,就在笼子里乱窜。”吴姨笑道,拿了糕点递给他。


    “医院不乐意住,回家是让您好好休息的,您又折腾什么?”池晏舟接过,埋怨道。


    吴姨虚弱地笑了下:“整天都没事做,想动一动。”


    她颤颤巍巍地拈起一块点心,递给他:“尝尝看?”


    池晏舟咬一口,咸甜的,他不喜欢。


    “没事儿做就逗逗鸟,出去走走,您把鸟儿训好了,以后认得人,就可以拿手上玩儿了。”池晏舟说。


    “不怕跑了啊?”吴姨问。


    “把翅膀上的羽毛剪两根,就跑不了。”


    “还是你会养。”吴姨说,见他手里还拿着点心,以为他喜欢,便问道,“好吃不?要不带点走?”


    池晏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点了点头。吴姨满心欢喜地叫人给他装了两盒,叮嘱道:“这个趁热才好吃。你一会儿就走吗?替我给乔乔那丫头也带一点去,喝了人家的粥呢。”


    “知道了。”


    ……


    于乔收到池晏舟的短信,知道吴姨给自己带了点心,她穿一条新买的白色长裙,等着他送来。


    他到得很准时,请她坐上车。两个人没说什么,好像这次见面就真的只是简单地吃东西。


    于乔坐副驾驶,舒舒服服地靠着,手里拿着跨越了半个中国,却仍然温热的点心。


    “好吃吗?”他问。


    于乔嗯了一声,看着糕点上精致的花纹,感叹:“好吃,吴姨手艺也太好了。”


    池宴舟在开车,说:“她要是亲自听到你这么说,指不定得多开心。”


    “那你转达呀。”于乔说,将盒子盖好,擦了擦嘴。


    “下次你自己跟她说去。”池宴舟说。


    他说下次时,悠悠地笑了,眼底有波光微转。


    于乔也跟着牵起了嘴角。


    车子开过跨江大桥,城市渐暗,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日头西斜,天空大片晚霞。车里放缠绵的粤语歌,唱的是夕阳醉了。


    他很有耐心地慢慢开着车,从城市内环开到外环,看着前方的太阳慢慢落下。


    后来于乔遇见过很多人,他们都很忙,再也没有谁像他一样,在闲暇的傍晚,如同夸父逐日,陪她漫无目的地随心而跑。


    窗外车水马龙,经过了很多车、很多人,可是在车内这方安逸的空间里,在她面前,只有一个人,真实得触手可及。


    于乔笑了,挪开眼神,看向窗外,只希望蜿蜿蜒蜒能一路开下去。


    歌里唱的是:斜阳别让我分心好吗/斜阳浪漫可惜放任/红红泛着酒窝的浅笑/何时愿让我靠近


    夕阳很美,就像怦然心动又无知无畏的二十几岁。


    ……


    转眼间,就到了开庭的日子。


    “于乔姐,我好紧张怎么办?万一输了呢?”庭外,小茹绷着一张小脸。


    于乔安慰道:“没事,傅律师是最好的,就没有他打不赢的官司。来,深呼吸别紧张。”


    傅峥一声冷笑,那个瘦瘦小小的当事人,一脸蠢相,难怪被丑男人耍得溜溜转。真是白瞎了一张清纯的脸。


    可她偏偏还要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等书记员通知开庭时,她棒子一样立在他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那就麻烦你了,傅律师。”


    他连敷衍都不想,直接绕过她,走了进去。


    庭上,窦楠的老婆也来了。母老虎一个,把起诉状往桌上一扔,说小茹表面上是服务员,趁着给人端茶送水的时候勾引男人,骗了男人几十万,接着对她破口大骂。


    小姑娘被骂得眼泪花花的,憋红了一张脸,又不知如何争辩。


    虽说是小案子,但傅峥是个极有职业素养的律师,心里一气,对公平正义的追求就没这么强烈过,立马展开了反击。一场庭审下来,他口若悬河,就差以诈骗罪把窦楠送进去了。


    “是,我的当事人她没什么文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员,但贩夫走卒、引车卖浆,是古已有之的正当职业。”


    “她一个人来到城市,被生活所迫,从事这样一份卑微贫贱的工作,生活窘迫,收入微薄,但她也没有误入歧途,这本就难能可贵。”


    “在十几岁的年纪,被一个有阅历的三十多的男人以爱情的名义蒙骗,不仅骗取了人家父亲最后留下的钱,还联合其家人用夫妻共同财产的名义,虚构恋爱开支,让我的当事人偿还巨额债务。”


    “我在法庭上庄重地向各位发问,这是不是莫须有的指控,是不是要将我的当事人——一个没有文化却心地单纯勤劳善良的少女逼上走投无路的绝境?”


    一番话掷地有声,对方哑口无言。傅峥勾唇一笑,竟有打了场胜仗的感觉。目光自然地落在小茹身上,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这场官司赢得很顺利,法官当场判决窦楠偿还小茹三十万元债务,并支付本次的诉讼费。


    庭下,小茹拦住了他。


    “傅律师,真的谢谢你。”说着,又给他鞠了个躬。


    她两个眼睛很肿,傅峥越看越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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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行了,我忙着呢,别挡道儿。”


    偏偏她像小鸭子跟着妈妈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你要干嘛呀?”他顿住脚步,语气不善,好像先前在庭上说出那番温情的辩护词的不是他本人。


    “我就是想要谢谢你,听说请你的律师费很贵,我拿不出来,又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小茹小声说道。


    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傅峥看着就烦。


    “用不着。”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这个人才直接去律所送了面锦旗。上书“弱势群体之家,公平正义之门”八个大字,看得他高血压都快发了。


    神他妈弱势群体之家!


    为这事,池晏舟卖了他一个人情,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而于乔,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最近和池晏舟的关系更近了一步,算是朋友。


    吴姨夸过于乔的粥煮得好,池晏舟表示自己也要喝。于乔同意了。


    两天后,他发了一个地址,叫她先过去。


    那是近郊的别墅区,听闻那里的房子是不对外出售的。以至于打车时,司机说话的态度都格外和善。


    池晏舟还没回来,保姆阿姨径直将她引进了厨房,倒真像个专门上门做饭的厨师了。


    那天除了熬粥,还做了几道家常菜,因为考虑到他是北京人,特意做了道宫保鸡丁,色泽鲜亮,是经典的开胃菜。为了好看,她甚至讨巧地用胡萝卜雕了朵简单的花,用以装点。


    只是那天,等了很久,菜都凉透,池晏舟也没有回来。


    听保姆阿姨说,他其实很少来这边,一般来山城的话,都是住酒店长包房,偶尔也去市中心的公寓。


    于乔环视一圈,这装潢奢华的屋子,不是他的家,甚至连一个住所都难得称上。


    她把菜都倒掉,然后离开了这里。


    晚上接到了池晏舟的电话,他哑声说了句抱歉,解释说临时有点事情,让她白跑一趟。


    于乔喜欢听他的电话,一片安静中只有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凑在她耳朵里。


    但她还是忍不住失落,抱怨说:“你有事早说嘛,害我白忙一下午。”


    池晏舟轻笑着又给她赔罪,说自己去了上海开会。


    “你有空吗?要不你来上海玩一趟吧。”


    于乔迟疑了一下,还没吭声,就听见他又说:“你把身份信息发来,我让秘书去订票。有家店特别好吃,明天我带你去。”


    他其实也没说什么,更没有描绘任何的画面,但于乔似乎看到了两个人并肩走在外滩,看到对岸璀璨灯火的场景。


    她想,上海是很美的。


    池晏舟又问:“怎么样?要不要来?”


    许是只听声音不见面,其实更能感知到他的情绪,于乔分明听到了不同于平日的一丝期许。


    她走到窗边,晚风吹来,她心动了,但还是故意拿乔,玩笑道:“我怕你把我卖了。”


    今晚有月,半弯朦胧的银钩,隐在蝉翼般透明的云里。她摊开手掌,接住了微弱的月光。


    听筒那边,只听他笑了一声,声音温柔:“我哪里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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