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璋没松开她的手，转而像所有人大声介绍：“各位，我相信许多人都知道，鄙人前段时间刚刚完婚，这位就是我妻子，方琬音，大家都认个脸啊。”
话落，引得一阵笑声。
方琬音脸直接红透了，她晃了晃他的胳膊：“你有病吧！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是有什么旺盛的表演欲吗？”
“现在感觉怎么样？”
说来奇怪，顾廷璋这“疯狂”的举动之后，她应该更焦虑才对，因为她又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可渐渐的，她的那点焦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安全感。
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她妻子的身份，还是用这么幼稚的方式，她只感受到了被尊重。
“你下次可不能这么干了！”
“遵命，夫人。”
他喊“夫人”的时候声音略微低沉了些，很性感，又引得她脸上一阵晕红。
杜夫人识趣地还了口：“顾少帅，顾夫人，我看你们也站累了，就直接坐这里吧，坐在我对面。”
“谢谢杜夫人。”
方琬音四处瞧了瞧，杜夫人的右边还站着一位女孩，穿着蓝色的鱼尾裙，这里一共有四个位置，对面有两个位置，可是她却一直站着，丝毫没有坐下的意味。
顾廷璋引方琬音一同坐下，他凑近她的耳朵正经道：“琬音，你不用觉得尴尬，我告诉你吧，当你的身份能够受到所有人尊重的时候，任何幼稚的举动，别人都不会会有任何意见的，也不敢有。”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如果顾廷璋下次再发疯的话，她很可能会装作不认识他。
“顾夫人今天的衣服比上次的那件好看多了，这样就不至于穿错别人的衣服了。”
方琬音只能尴尬笑笑。
顾廷璋却说：“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我夫人平时衣服一天换一件，根本穿不完，不需要别的男人送的衣服。”
“是呢，看顾夫人面庞红润，就知道过的不错，顾少帅还真是会宠。”
“对了，夫人，您下次记得别和我夫人说上海话了，她听不懂，我夫人年轻，您多担待，还有，我也听不懂。”
杜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脸色变得极快，然后又变得亲和：“顾少帅，我失陪一下，你们自便。”
然后拿起酒杯，与自己的老熟人叙话去了。
方琬音拉了拉顾廷璋的衣角：“你不是说你不懂上海话嘛？”
“我只是不会说，可我能听懂啊。”
方琬音：“……”
顾廷璋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说：“你也没问啊。”
方琬音锤他：“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你就是故意的！”
顾廷璋傻笑着：“琬音，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越来越像夫妻了。”
方琬音发愣。
“我已经唤你‘琬音’很久了，你都没发现吗？”
方琬音避开话题：“对了，你你跟杜夫人熟吗？”
“我跟她一点都不熟，我跟她连舞都没跳过！”
她知道他这是误会了：“我不是问你们那方面的熟，我是说，你知不知道她的名字，还有一些非私人的个人信息之类的。”
顾廷璋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琢磨着：“她好像是姓史吧，叫史香莲。”
“啊？不会吧，她的名字原来这么接地气啊！”
在方琬音眼里，杜夫人可是个非常时髦的女性，她可是这里非常有名的交际花，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她穿过的衣服的款式，都会被所有名媛争相效仿，她可是许多人的引路人和榜样。
“我能骗你嘛，她的出身并不高，她一共有五个兄弟姐妹，她父亲总是赌博，她母亲亡故后，父亲直接就把她给卖了，卖到了一户大人家当丫鬟，可能是上天看她太可怜了吧，给了她眷顾，她当丫鬟的那户人家老爷的原配太太也是早亡，不知道怎么的就跟她看对眼了，她就嫁给了那个老爷因此跻身上流社会。”
“原来她的身世这么坎坷……”
“不过天不遂人愿，他们的幸福日子没过多久，那个老爷也去世了，不过虽然人不在了，还是给了她丰厚的遗产，连马来亚的橡胶园，也一并给了她，她虽然丧夫，但吃穿不愁，生活倒也惬意。”
“我看她打扮的这么洋气，以为她生来就是富家小姐呢，然后跟自己门当户对的丈夫结成连理，原来她的经历这么惨，她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好在她亡故的丈夫对她还算不错，让她这辈子后顾无忧了……不对，你别再说了，我想了解她也不是这样扒她的隐私的，你还是别说了。”
“告诉我，为什么想了解她？”
“大概我是生来反骨吧，我记得刚到上海的那几年，我母亲一直想融入杜夫人的圈子，可一直被杜夫人排挤在外，连带着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也一起排挤我，那个时候我一度很难过，不过……我原本只是想问你一些表面的信息，不是让你这样说她的隐私的，我不听了。”
顾廷璋的眼神变得玩昧起来：“我说了那么多，你才反应过来啊，我看你听得挺投入的。”
“你真是……”
“她因为本名难听，所以让别人一直叫她‘杜夫人’，刚好她也是思念丈夫，为了纪念她丈夫让她重获新生，一举两得。”
“原来是这样啊，我因为跟她交集不多，所以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琬音，她之所以排挤你，可能是因为她嫉妒吧，她出身不高，而你母亲却出身名门，养尊处优，所以她才处处看不惯，她看着你母亲从高处跌落，所以才幸灾乐祸的。”
“真的是这样吗，要不然咱们还是别胡乱揣测了，我看她挺豁达的，不像是那样的人。”
“道理人人都明白，可是落到自己身上，也许很多人都无法摆脱自己内心的小私心，她自然也不能免俗，而且，你别把她想的太好了，她可是整个上海最大的交际花，她认识的人多了，可不止上流社会里的人，她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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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越多，就越不能避免被世俗的污浊所沾染，她真没那么高风亮节，何况说到底她也只是不与你母亲热络而已，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倒是。”
“人只能对自己自己拥有的东西豁达，高贵的出身她并没有，所以她便无法做到绝对的豁达，这也是人之常情。”
“哎，刚刚一直站在她边上的那个女孩，穿的特别漂亮的那个，你认识吗，我怎么觉得她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你说她啊，”顾廷璋忽然靠近她，呼出的气息弄得她脖颈痒痒的：“她就是杜夫人的女儿，叫琼玉。”
“她跟她丈夫的女儿吗，可是怎么不像啊。”
“养女而已，我跟你说过了，她是整个上海最大的交际花。”
方琬音惊道：“她不会是要卖……”
用“卖养女”这个词实在不怎么友好，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这么说也不算错，只是粗鲁了些而已，我告诉你吧，要不是你今天来了，你现在坐的位置，可就是她的了，杜夫人一定会拼尽全力让自己的养女跟我说上话的，你如此坏她的好事，她当然会排挤你了。”
“你的意思是……她想把自己的养女送给你吗，不会吧！”
“你对你丈夫的地位和魅力简直一无所知啊，现在有危机感了吧。”
“去你的，真是臭屁。”
顾廷璋又开始了他放浪形骸的笑容，一点不知收敛。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杜夫人自己也是吃过苦的人，她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养女受这种屈辱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们又不是你所以为的那种正常的收养关系，杜夫人收养她的时候，她自己是以一个老鸨的身份收养的，又不是以养母的身份，她从收养的那一刻，就已经看好了她的资质，还有以后可以‘卖出’的价格，而且，她原本应该挺开心的。”
“为什么啊，被以这样屈辱的方式送给别的男人，怎么会开心呢。”
“琼玉原本应该是开心的是，她喜欢的人，也就是我，今晚愿意赏脸来她养母办的极其无聊的宴会，反正都是要被送人，她当然宁可被送给一个英俊的且自己心仪男人，比如我，可她现在没那么开心了，因为我不仅在前不久娶妻了，而且一点也没有要纳妾的意思。”
“你能不能别那么自恋，你怎么就知道她喜欢你呢，也许她一点都不，而且还很讨厌被送给男人呢。”
“琬音，你刚刚频繁地将眼神往她身上瞧，你别以为我没注意到，夫人，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方琬音推了他一下：“你别靠我那么近，我之所以多瞧了她几眼，是因为她好看，我喜欢欣赏好看的女孩子不行吗，谁吃你的醋了！”
“真没有吗？”
“真没有！”
方琬音回过神来：“那你这个男人也太无情了，你明知道杜夫人会搞这一出，你还把我带来，让她亲眼看着我们……我们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