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又睡不着了，她在纸上乱写乱画，却写不出一个具体的名字。
村子里放出顾以进是凶手谣言的是老刘的侄子，老刘和顾以进的关系非常好，顾以进现在的住处都是老刘帮着争取来的，两人的交情，总不至于找亲侄子诬陷他吧。
或者，这些话老刘从没有说过，是他侄子借着叔叔的名义乱传话，想知道真相很简单，找老刘问问就真相大白了。
林悦本计划着明天上班去找老刘了解情况，没料到，老刘自己先来了。
刘书记上门是稀客，王正良一家人好茶好果招待后，房间就留给刘书记和林悦两人单独聊。
老刘客套着，“小林啊，下班时间还来打搅你，不过这事我要是不说，估计今晚又睡不着了。”
“是遇见了闹心事吗？”
老刘揉揉鼻子，又挠挠头发，不知怎么开口才算妥当，靠小动作来拖延时间，“是关于小顾的事。”
林悦猜到了，老刘大晚上找她来谈工作，就是说明这事不适合在办公室说。
“顾医生他怎么了？”
“最近村里小顾的流言蜚语，你听说了吗？”
“刚听说，是不是杀害王辉凶手这件事？”
“是啊。”老刘点点头，如释重负，林悦知道他就不需要费心解释了，“咱们一起工作这么久，从感情上来讲，我是不相信小顾会做这种事。但杀害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失去理智也说不定。人啊，都有犯糊涂的时候。”
“刘叔，你觉得大家怀疑顾大夫的理由是什么？是他在祈福法会上中途离场了？没有不在场证明吗？”
“这只是其中之一，祈福会上我和小顾隔着两个人，开场前我们还打过招呼的，那天我就发现小顾心不在焉的，心里有事。”
“大家都闭着眼睛低头祈祷时，我看见小顾中途离开了。后来我问坐我左边的老李，他也看见了。之后就没见小顾再回来。”
林悦静静地听着，等待着老刘其他的理由。
“昨天你们去闹鬼的家里蹲点，我下班也晚。回家的路上，我正巧路过小顾家，我看见他在院子里劈东西，也不点灯，摸着黑干活。”
“我本想去进去打招呼的，可我看见……”老刘咂咂嘴，不说了。
关键时刻卡住了，真是能急死个人，林悦耐不住性子催问，“刘叔，你看见了什么啊？”
“我看见小顾在劈箱子，箱子被劈得早就不成型了，全是零碎的木板，里侧木板上还有血。”老刘眼睛瞪得像是铜铃，回想那一幕还心有余悸，心跳加速。
“我趁着小顾没发现我，就离开了。回家的路上我仔细琢磨着，箱子看起来很眼熟，我联想到可能是祈福会上装着王辉断头的箱子，里面的血迹抹不掉。”
“你说如果小顾没问题，带血的木箱子怎么会出现在他家里呢？我是越想越害怕啊，如果小顾真是一时想不开，偷着报私仇，我们得阻止他不能让他再错下去啊。”
“我这两天心神恍惚的，做啥都集中不了精神，事情已经都发生了，总不能当没看见吧。小林啊，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呢？”
林悦没有回答，沉默了良久，她才说，“刘叔，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你要仔细回想，尽可能地不出差错，这可能关系到断头案的重要转折点。”
“好好好，你问。”老刘是真心不希望顾以进是凶手，如果能找到对他有利的线索，帮助顾以进解除嫌疑，老刘是百分百愿意的。
“刘叔，你说看见顾医生离开时，正是大家一同闭着眼睛祈福的时刻，那你为什么要特意睁开眼睛观察顾医生的行踪？”
“这？”老刘挠头思考，若不是林悦提醒，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为什么要睁开眼睛看？
距离祈福会过去快半个月了，回忆当时的情况有点困难，老刘托着下巴用心回忆，琢磨着当时的情况。
“对了！”老刘一拍手，想起来了，“有人在身后拍了我一下。”
老刘扩大解释，道：“我记得当时，我正祈祷，有人从后面拍了我，我还寻思谁这么讨厌呐，睁眼就看见小顾离开了，祈福法会中途离场不吉利，我本想叫住他，但小顾都走很远了，我也不好起身去追，就算了。等我继续闭上眼睛祈祷时，背后有人拍我的事完全忘记了。”
果不其然，林悦设想的不错，这起案子绝对不是冲动行凶，是早就计划好了，每一步都是精心布置过了。
林悦继续问老刘第二个问题，“刘叔，顾医生中途离场可能和王辉断头案有关联，是您当时就有这种预感，还是经过谁的点拨，或者说是提醒，才联系到一起的？”
“喔？”老刘又愣住了，他是如何把两件事串联到一块去的。
当时就有预感是胡扯，当时他什么都没想过。
老刘再次努力回忆，寻找以前的记忆是个折磨人的活，片段就在眼前转悠着，可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拼凑不出一副完整的画面。
老刘想得龇牙咧嘴，终于突破了障碍，脑袋短路的地方重新接到一起，通电了，又亮了。
老刘由拍手换成了拍大腿，强烈表达激动的心情，“不是我想的，是我家老伴儿，我说怎么没有印象。”
“我们老两口吃晚饭时无意间她提起来的，老伴儿说起陈年旧事，提到小顾家和王辉家的旧仇怨，那年小顾全家被困在大火中都给烧死了，王辉的手还被烧伤了，村里人很难不把两件事琢磨到一起去的。”
“王辉横死，还丢了脑袋，死的这么惨，凶手似乎和他有深仇大恨。我老伴儿也是听村里人传的闲话，大家私下里都议论这事是小顾做的。”
“我也是嘴欠，把看到小顾中途离场的事说出来了，饭桌上我侄子刘波也在。他就是个大嘴巴，把家里面说的话，都给传出去了，整的流言满天飞，像是我要揭发小顾杀人似的。就是话赶话嘛，我又没亲眼看见。小林，你应该了解刘叔的为人，我怎么可能这么冒失，没证据就带头说小顾是凶手。”
“我知道，这事肯定有误会，您真要确定了顾医生犯案，早就派我们去抓人了，不需要这么麻烦的。”林悦安慰老刘，流言的事不需要太往心里去。
村里人都说顾以进要报仇，他全家发生不幸仇恨最浓烈时，为何不去找王辉问清楚？
林悦问老刘当年的情况，“刘叔，发生大火后，顾医生对于村里关于王辉的传言是什么态度？”
“这孩子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家也没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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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都傻了，连句话都不会说了。多亏他爹老顾的朋友收留他，在家里养了一个多月，也见没好，不吃不喝不睡，我去看过一次，人都瘦得脱像了，眼睛发直，问什么都不回答。”
“老顾的朋友看不下去，出村找来了小顾的亲戚，亲戚来村后，就把孩子给接走了。走了整整七年没有音讯，回来后就变成了大医生，还开了诊所。”
“听说小顾家的亲戚挺富裕的，家住北京，后来还供小顾念了大学，当上了医生。”
原来他有靠山啊，林悦下午还纳闷呐，顾以进真是个神人，生活学业两头兼顾，还是有贵人亲戚相助的。
但这复习了一年，就考上医学院的本事，也是不同凡人了。
林悦想到了一处盲区，“如果当年顾医生刺激过度，人变傻了，他很可能不知道王辉是放火凶手啊？”
“咱村子的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啊，当年不知道的事，回来也能听到风声的，就没什么瞒得住的秘密。其实也不怪小顾，若是换做是我，杀我全家的凶手，我也想报仇的。”
“可他这个仇报的，太敷衍了。”
“啥意思？”老刘没听懂。
林悦解释，“我感觉顾医生恨不得要昭告所有人，他准备报仇了。”
“上头了嘛，人一上头就容易办糊涂事。”
林悦并不觉得顾以进是性格冲动，容易上头的人。但这个想法，她没说给老刘听，事情并没有盖棺定论，她不想提前预判任何人。
林悦提出第三个问题，“刘叔，我知道你和顾医生家并不顺路，你看到他劈箱子那晚，为何要跑去他家门口。”
这件事老刘不需要回忆了，就这两天的事，他还记得清楚，“小顾的助手来汇报的，她说顾医生无故旷工好几天了，病人们都要闹起来了。我想去看看小顾是不是遇到麻烦事了，就绕道去了他家。”
“顾医生的助手，是跟着他学医的小张吗？”
“不是小张，是老李的闺女，帮忙打针送药的那姑娘。”
“是李护士。”李艳刚来村大队没半个月，林悦都没和她说过话，并不熟悉。
老李是村里的老中医，顾以进回村子后，西医治好了不少病人，村民开始信奉西医，老李诊所的病人日渐减少。
他送女儿来和顾以进学习西医，顾以进也没有拒绝，爽快地收下她来当护士。
李艳汇报后，让老刘正撞上了顾以进在家里偷偷劈木箱子，这算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让老刘看到不该看到的事？
老刘见林悦思考问题不说话，就让她拿主意，“小林，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小顾怎么办，要不要带他回来问问啊？”
林悦没回答，而是问了老刘另一个问题，“刘叔，解剖室丢了断头，门锁没被破坏过，我们怀疑是内部人拿走的。但顾大夫说解剖室的钥匙只有他和您有。”
“对啊，村大队的每间办公室，我都有备用钥匙，钥匙我从不离身的。”
老刘拿出绑在裤袋上的钥匙串，一把一把数着，嘴里还念叨着钥匙属于哪间办公室。
数到最后一把钥匙时，老刘慌张地又数了一遍，他脸色一变，说出了不好的结论，“糟了，解剖室的备用钥匙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