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偏爱
老爷子出院了,没多久,沈昼也出院了,沈昼出院后,风恒帐上多了20亿,没人明说,没人解释,但沈叙宗和奚拾心里,老太太这边的所有人心里,大家都明白,这钱绝对不可能是沈藏锋吐出来的,他但凡愿意吐出来,他都不可能离开公司。
这钱,说白了就是沈昼和沈曦想办法一起填的窟窿。
他们填了窟窿,至少留了余地,令他们自己在沈家在集团的位子得以保住。
而经过这一次,老爷子精力和精神明显大不如前,他以前还经常住在别墅这边、看孩子抱孩子,这次出院后,他大部分时间留在山庄,门都出得少了。
连沈昼都是休息了很久后才回的公司和部门,肉眼可见的,他也苍老了许多。
奚拾打听了下,沈昼和胡月离婚了,沈昼估计咽不下被戴了那么多顶绿帽子的气,胡月被揍得挺惨的,甚至连本地都待不下去了,被沈曦送出了国;
沈藏锋和麦念真倒是没离婚,两人也带着孩子出国了,据说去了意大利。
生活继续,时间流转,一眨眼,冬天又到了。
这日,奚拾和沈叙宗去集团董事会成员之一的莫董家里拜访。
也没什么事,也不是要拜托莫董什么,纯粹是两家之间的正常走动。
尤其莫董最近新婚,娶了个比自己小足足二十多的小男孩,正新婚燕尔。
到了,进门,两边寒暄说笑,沈叙宗和奚拾一起换拖鞋,莫董的那位年轻爱人挽着莫董的胳膊站在玄关前,看看沈叙宗,看看奚拾,朝莫董惊叹:“天呐,奚总好好看啊。”
又软着声音朝莫董撒娇:“亲爱的,人家天生的鼻子都比我后天做的鼻子好看,好嫉妒啊。”
莫董笑笑,完全不觉得年轻的爱人这么说有哪里不好的,还拍拍男生:“人家奚总和你一样大,你等会儿好好跟人家奚总学学为人处世。”
莫太太:“知道啦。”
说着就亲亲莫董的脸:“我都听你的。”
把五十岁的莫董哄得哈哈直笑,又招呼沈叙宗和奚拾:“别见怪啊,我太太他年龄小,又爱撒娇,在我身边就喜欢这样。”
奚拾换好拖鞋,走进,笑道:“看出来了,秀恩爱呢。”
莫太太歪歪头,一点儿不怕生,径直对奚拾道:“你们也很恩爱啊。听说你们还生了双胞胎龙凤胎。”
又道:“哇~~你钻戒好大啊。”
马上去跟身边的莫董撒娇:“老公老公,我也要这么大的钻戒。”
“你看嘛,奚总都有,就我没有。”
奚拾玩笑:“我这个假的,莫桑石,很便宜的,我摘下来给你戴着玩儿?”
莫太太冲奚拾哼:“我才不信呢。”
说着看看沈叙宗:“你老公那么有钱,他才舍不得你戴假的呢。”
也是个人精,还会说话。
一句话,四人都笑了。
不久,沈叙宗和莫董单独去沙发那儿闲谈,奚拾则和莫太太在不远处的茶台这儿聊天。
莫太太熟练地泡茶斟茶,把茶递给奚拾,和奚拾聊天。
聊着聊着,莫太太道:“你是一嫁进沈家就进的公司吗?”
“不瞒你说,我现在天天在家,也不上班,好无聊啊。”
奚拾喝着茶,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莫太太:“茶馆里专门卖茶、接待客人的。我和我老公就是在茶馆认识的。”
奚拾笑了笑:“我以前在酒店做经理。”
莫太太马上亮着眸光道:“诶,巧了,我们都是服务业出来的。”
奚拾说:“你想上班?”
莫太太喝着茶,目光转了转:“有点想,又有点不想。”
“我最近好日子过多了,就是觉得有点无聊。”
“但我又怕上了班,会不会太累事儿太多。”
奚拾便道:“我在风恒那儿负责网络营销,这份工作不算忙,有事情做,能学到东西,也不用早起打卡,你要不要过来试试看。”
“真的啊。”
莫太太马上拿出手机:“我们先加个微信吧。回头我想去,我再找你。”
“好。”
奚拾笑笑,拿出手机,和莫太太加微信。
当晚,吃了晚饭,奚拾和沈叙宗离开莫董家。
上车,奚拾便问沈叙宗:“你和莫董聊得怎么样?”
“还不错。”
沈叙宗也道:“你和莫太太看来处得不错。”
走的时候,莫太太一直说改天要和奚拾约下午茶。
奚拾笑:“你知道我的,很少有人能和我处不来。”
沈叙宗也笑笑,捏了捏握着的奚拾的手。
奚拾这时升上前后排的挡板,挨去沈叙宗身边,低声道:“你说的事,莫总同意吗?”
沈叙宗看看奚拾,点头:“他点头了。”
“真的啊,太好了。”
奚拾笑。
两人说的,以及这次的拜访,包括奚拾主动示好莫太太,都是为了一件事:他们需要有人在年后提议沈叙宗进董事会。
一直以来,沈叙宗和奚拾接连与不少董事接触、搞关系、私交亲密,都是为了这个,为了有一天沈叙宗进董事会,可以顺利投票通过。
奚拾的手这时抬起来,搭在沈叙宗的西服前襟的领口处,抚着,说:“就是不知道爷爷什么想法。”
“别的董事通过不通过的,都随他们。”
尽人事,听天命。
“就怕老爷子偏心沈昼,不想你这时候进董事会。”
沈叙宗暗自沉吟:“他确实有可能不支持。”
奚拾幽幽:“爷爷岁数这么大了,却不愿意放权。”
“他这样,就不能怪下面几代人斗得你死我活了。”
沈叙宗搂着奚拾,不聊这些了,改聊孩子,说:“妈是不是给馨馨买了鞋?”
提起这个,奚拾马上道:“现在学走路早了吧。”
笑:“也怪你女儿自己,整天在家爬爬爬,爬得两个小腿特别有力,九个月就能自己站起来了。”
沈叙宗:“看吧,不合适就不要那么早穿鞋学走路,以后一辈子多得是路让她走。”
奚拾笑:“你别和我说,和妈说。”
家里,卫澜他们自己住的别墅,卫澜和沈洲河为孩子要不要这么早穿鞋学走路吵了已经有两个小时了。
卫澜觉得馨馨既然都能自己站起来了,也能不扶着任何东西往前走了,孩子自己要走的,干嘛不穿鞋不学走路,总不能天天在地板上光脚吧。
沈洲河觉得太早,哪有孩子一岁不到就走路的,那么早走干嘛,他看过育婴方面的书了,都说不要太早走,对孩子不好。
吵着吵着,沈洲河竟然说:“你要穿,给你孙子穿去,别给我宝贝孙女穿。”
卫澜:“我麻烦你,别重女轻男好吗,隆隆不是你孙子啊?”
沈洲河:“不是。”
卫澜:“……?”
隆隆和馨馨已经九个月大了,肉嘟嘟的,可可爱爱,也都非常漂亮,家里的大人们都爱极了,沈茜哪怕为了工作不得不又飞国外了,也会每天给隆隆和馨馨打个视频,还从国外寄了很多小婴童的东西回来,格外宝贝两个孩子。
这日,老爷子过来了,来看两个宝宝。
刚坐下,馨馨就穿着袜子光着脚地噔噔噔地快步过来,老爷子吓了一跳,忙起身,走过去,弯腰,努力地抱起已经很重的馨馨,惊喜:“我们囡囡已经会走路啦。”
“太爷爷有几天没见到你了。”
“你已经这么厉害了啊。”
又问馨馨:“你哥哥呢?”
隆隆这时跟个四脚兽似的四肢并用地爬了出来,关键还不是用膝盖爬的,用的脚底板,撅着屁股朝天,用奚拾的话,爬得像个丧尸似的。
老爷子看见隆隆这样,顿时哭笑不得,又示意包阿姨:“赶紧抱起来,这怎么爬的。”怪丑的。
包阿姨也哭笑不得:“他不肯抱,一定要自己爬。”
老爷子把馨馨递给包阿姨,又去抱隆隆:“来,乖孙孙。”
时间再一晃,十二月了,一晃,圣诞节了,一晃,跨年了。
不久,又到除夕了。
今年的除夕夜,大家是在奚拾这边过的,沈映心沈茜回来了,老爷子也过来了。
一家四代人吃饭说笑、其乐融融。
大家都以为,沈藏锋犯了大错、又走了,沈昼也离婚了,他们那儿家不像个家,老爷子今天过除夕,想必不会去沈昼那边了,晚上就睡别墅这儿了。
不想老爷子接了个电话,听了片刻,挂掉了。
等到了七点,老爷子便起身,说他走了。
瞬间,厅里静了,所有人都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没多解释,挪开椅子,走了。
“爷爷。”
沈茜喊他。
老爷子“嗯”了声,拄着拐杖,脚步不停,还是走了。
老爷子一走,厅里静了片刻,沈茜嘀咕了句“真无语”,桌上的众人也是真的都很无语。
沈藏锋的事情过去并不久,老爷子难道已经忘了?不在意了?
众人心里都清楚,老爷子是在意的,也是痛恨沈藏锋的。
但老爷子,他也是真的偏爱沈昼这个儿子。
沈昼一个电话,老爷子心软了,也就过去了。
而大家不知道的是,老爷子回了山庄,车里下来,进了副楼,不但沈昼、沈曦、杜苏苏和两个孩子都在,沈藏锋一家四口也在,大家都在等老爷子,也在老爷子进门的时候一起站了起来。
沈藏锋更是从桌边走出来,迎向老爷子,走到老爷子面前便跪了下去,伏在地上:“爷爷。”
老爷子板着脸,拄着拐杖站在原地,没看地上的沈藏锋。
但沈昼走过来搀扶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威严开口道:“起来吧。”
“除夕夜,一家人不要不愉快。”
第72章 爷爷,您会同意叙宗进董……
沈藏锋一家回来,和老爷子一起过年的事,很快传到了别墅这儿,大家嘴里没说,也没有讨论,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沈藏锋即便不能回公司了,也不再讨老爷子喜欢了,可看在沈昼的份上,以及对家庭血脉的在意,这个孙子,老爷子多少也还是认的。
“呵。”
沈茜翻了个超级无敌大白眼。
但这么多人里,要数谁最为此觉得难受,沈洲河绝对排不到第二,他比老太太都要不痛快——同样都是儿子,这么多年了,老爷子喜欢器重的,始终还是沈昼这个私生子。
沈洲河想过的,如果当初贪钱的是他们家,是沈阔,或者是沈叙宗,等事情过了之后,他能一个电话把老爷子喊去过除夕吗?
沈洲河觉得老爷子根本不会理他。
老爷子爱沈昼胜过他,甚至远胜过他。
沈洲河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心里太分明了,因此才格外不痛快。
沈洲河也不能就此有过多的表达和不满,他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是爷爷、是集团的总经理,他是男人,有苦他只能往肚子里咽,和谁都倾诉不了,也唯有抱着隆隆和馨馨的时候,他心里能宽慰一些。
他也老了,精力大不如前了,也不像过去那么爱上班爱工作拼搏了。
他现在只想下班了回来带带孩子,对公司集团,他连起码的野心也已经在一点点消散了。
而年后老爷子过来看孩子,别墅这边,老太太、沈映心他们都没过来和老爷子一张桌子吃饭,明显在表达除夕夜的不满。
老爷子心里有数,没说什么,但过来吃饭的奚拾说了。
奚拾说:“爷爷,人心都是肉长的。”
老爷子和奚拾对视,明白了奚拾的意思——他的偏爱,成全的是沈昼那边,伤害的,就是老太太这边。
老爷子没就此说什么。
老爷子提到别的:“莫董和我说了,想提叙宗进董事会。”
“为什么没有听你们跟我提起过。”
奚拾反问:“提起的话,爷爷会同意吗?”
老爷子再次和奚拾对视,依旧没有表态,奚拾也看不清他的态度。
但奚拾这时道:“爷爷,叙宗要做到什么程度,您才能满意呢?”
“他放弃科研了,回集团了,够吗?”
“他安安分分结婚了,还有孩子了,是一双儿女,够吗?”
“他为集团劳心劳力,手里一大把的成绩和成果,够吗?”
“这些足够让您在他进董事会的提案上选择通过吗?”
老爷子回视奚拾,幽幽:“我虽然偏心沈昼,但几个孙子里,叙宗,我也是偏爱的。”
奚拾笑了笑,带着几分苦涩。
他这时候是真的有点笑不出来,因为他已经明白了,哪怕斗走了一个沈藏锋,哪怕沈昼远不及叙宗,内斗的结果如何,其实全在老爷子的一念之间。
集团是老爷子的,老爷子在公司说一不二,这偌大的家业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不是看谁优不优秀、能力如何,只看老爷子怎么想。
奚拾继续注视着老爷子:“爷爷,您会同意叙宗进董事会吗?”
奚拾最后没有得到老爷子的明确回答。
老爷子走了,奚拾一个人独自吃完了饭。
奚拾结婚这么久以来,过得一向顺风顺水又通透清明,可这一日,因为老爷子没有明确答复他会不会同意沈叙宗进董事会,奚拾突然有种眼前其实是一座怎么翻都翻过去的大山的感觉。
他吃着饭菜,喉头哽着,难以下咽。
他一下明白了沈叙宗的不容易,心疼沈叙宗做了这么多,在公司集团这么久了,还是无法翻过他们眼前的这座山。
但奚拾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
他已经猜到老爷子大概率不会同意叙宗进董事会了。
为了沈昼,为了平衡,老爷子必然会压下叙宗这边的锋芒。
奚拾转着脑子,边吃饭边不停地想着。
他要想个办法,至少让老爷子改变不让叙宗进董事会的想法。
他要老爷子在董事会的提案上选择通过。
他一定要让叙宗顺利进入董事会!
不久,关于沈叙宗进入董事会的提案被进行了公示。
公示期的某日,天气不错,很暖和,老爷子在池塘边钓鱼,沈昼来了。
坐在老爷子身边,沈昼用的是父子之间的语气:“爸,你会同意沈叙宗进董事会吗?”
这话问得直接。
这也是沈洲河和老爷子之间不会发生的对话。
老爷子靠着椅背,没看沈昼,却提起沈昼的母亲:“你妈妈以前很爱吃我钓的鱼。”
沈昼便没有继续再问。
他已经知道了,老爷子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同意沈叙宗进董事会的。
沈昼这时候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的妈妈虽然不是老爷子的正妻,但老爷子是真的爱她。
连带着他,老爷子都格外的偏爱。
“谢谢爸。”
走之前,沈昼感谢了老爷子,又说:“您钓的鱼,我妈每次都是亲自煮的,我也吃了很多。”
老爷子“嗯”了声,望着湖面:“我知道。”
公示期结束,这日,除了少数请假、喊人代为出面的董事,所有的董事齐聚兆辉大厦的顶楼董事会会议办公室。
大家依次在自己的位子坐下,不久,穿着西服的一丝不苟的老爷子也到了,拄着拐杖,威严地在会议桌的主位坐下。
除了董事会成员,今天出席的还有沈昼、沈曦、沈洲河、卫澜、沈叙宗、奚拾这几位沈家人。
大家落座,没有客套和寒暄,会议室里倍显肃静。
奚拾自坐下后便一直低头看着桌下的手机,不知在忙什么。
沈曦坐他对面,正大光明地看了看他,又在沈叙宗留意到他在看奚拾的时候,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不久,人到齐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董事会秘书进行了今天会议的开场白,跟着,长桌上,除了几位沈家人,其他每位有投票权的董事的桌前都升起一个挡板,挡板翻过去,出现了一绿一红的两个按钮。
董事会秘书吐字清晰道:“绿色,代表决议通过。红色,代表反对决议。”
“请各位董事悉知。”
这时候,董事会成员间才开始交头接耳,讨论或询问身边人对今天的提案的看法。
董事会秘书跟着宣讲了今天的决议内容,说完,他语气认真严肃道:“下面,请各位董事会成员做出决议和选择。”
“我们的投票连着电脑,最后的结果会通过计算机自动计算出投票通过率。”
“这一点也请诸位悉知。”
“好的,下面请各位董事成员开始投票。”
董事会秘书一说完,动作快的,比如莫董,伸手就按了绿色的按键,但绝大部分人,大家窸窸窣窣交头接耳地讨论,都像是没想好要怎么投票,连主位的老爷子也没有动。
奚拾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董事会,但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个做样子的流程,公示都公示了有40天,关于同不同意沈叙宗进董事会,众董事自然心里早有决断。
奚拾再次低头看向手里的手机。
旁边的沈叙宗则八风不动,卫澜和沈洲河都没有过多流露,沉稳地坐着。
对面,沈昼和沈曦默默对视了眼,心里都明白,老爷子有绝对的话语权,他票数最多,只要他不同意,哪怕其他的董事都同意,今天的提案,一样不会通过。
沈曦暗自勾了个势在必得的哼笑。
沈昼则没有任何神情上的流露。
对不久后的结果,他们早就心中有数。
而恰在这时,就在有好几个董事打算伸手按按钮的时候,奚拾突然站了起来:“诸位。”
会议室里一下静了,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他,包括主位的老爷子。
奚拾举了举手里的手机:“可以等二十分钟再投票吗。”
“请给我二十分钟。”
“为什么?”
有董事问。
沈叙宗也不解地抬头看着奚拾。
奚拾镇定的:“我不方便解释太多,只想恳切地请求大家,再等二十分钟。”
董事们又窸窸窣窣地议论了起来,不少人看向老爷子的方向。
老爷子也看着奚拾。
但老爷子没说什么,也没有按按钮,于是众人便识趣地也没有投票。
“谢谢。”
奚拾略一点头,从容坐下。
“怎么了?”
沈叙宗问。
沈洲河和卫澜都看向奚拾。
奚拾只说:“二十分钟,就二十分钟。”
沈叙宗这时在桌下伸手过来,奚拾和他握了握,宽慰:“相信我。”
桌对面的沈昼和沈曦也都在看奚拾。
沈曦敏锐地有种不妙的预感,暗自蹙了蹙眉心,不知道奚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有老爷子的许诺和态度,沈曦并不担心投票的结果。
他觉得自己不好的预感纯粹杞人忧天。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大家都在等这个二十分钟,等得无聊,有人已经在桌下刷起了手机,董事会的工作人员也进来给诸位董事倒茶添水。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还有最后五分钟,最后三分钟。
“是在等什么人吗?”
有董事和身边董事讨论道。
“不知道啊。”
沈曦见时间快到了,不等了,出声道:“可以了,等得够久了,各位董事投票吧。”
“时间没到。”
奚拾也跟着开口道。
“等到天荒地老?你在拖延什么时间?”
沈曦没客气,嘴边对着奚拾却是兴味的笑。
奚拾正要开口,董事会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在来人走进前,一道很多人都不陌生的声音率先传了进来:“他没有拖延时间。”
“他是在让你们等我。”
众人看去,进来的不是别人,赫然是很多人都眼熟的从前沈阔的特助,庄书凌。
第73章 是我和沈阔的孩子
庄书凌走进来,身边为他开门的是奚拾的助理谢乾,而庄书凌也不是一个人进来的,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差不多两岁的男孩儿。
男孩儿很漂亮,穿着西服,打扮得像个小绅士,模样也格外俊俏,是个小帅哥,被抱着,安安静静的,又在陌生场合见到这么多人,神情懵懂。
会议室门合上,庄书凌抱着孩子看着众人,众人也诧异地看着庄书凌——沈阔死后,庄书凌便人间蒸发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因为时间过去足有两年多了,很快人已经快把这位庄特助完全忘记了。
“庄书凌?”
但此刻,所有人都想起了他。
他从前是沈阔的特助,沈阔只要工作,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庄书凌。
庄书凌好看,气质又好,工作上的表现也很漂亮,很难让人忘记。
沈昼和沈曦也很诧异。
他们在沈阔死后是找过庄书凌的,可哪里都没找到,没想到时隔两年多,他又自己突然出现了。
他回来了?
不对!
沈昼和沈曦对视——他为什么在董事会上突然冒出来?
不对劲!
其他董事也纷纷纳闷此刻庄书凌的出现。
莫董开口道:“庄特助,你这会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难道沈阔生前有什么交待?”
莫董从前和沈阔的关系也非常好。
其实远不止莫董,沈阔在公司很多年,和他交好的董事非常多。
甚至沈阔死前,董事会就有把他提进董事会的意思,只可惜后来沈阔在国外意外身亡了。
老爷子这时不言不语,也在看庄书凌,看庄书凌怀里的孩子。
他威严又沉稳,此时并不着急会议,也没有赶庄书凌。
庄书凌是沈阔生前的助理,他见过,也知道,也认识。
他也想知道,消失这么久的庄书凌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董事会上,奚拾为什么又要让大家等庄书凌。
但沈曦这时插嘴:“庄助理,现在这里是董事会,你要没什么事,就先回避下吧。”
他直觉庄书凌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他怕沈阔生前真有什么交待,别真的影响最后的投票结果。
他先发制人,想把庄书凌轰出会议室。
“回避不了。”
庄书凌抱着懵懂的孩子,一脸沉着从容,气势不减,是他庄特助会有的气场。
约莫孩子有些重,他颠了颠怀里,把孩子的脸特意转向会议桌众人,声音清朗:“诸位董事,给大家介绍一下,现在我怀里的孩子,不是别人,就是我和沈阔的孩子。”
“前年在瑞士出生,今年两岁出头。”!!!
什么?!
沈阔的孩子?
沈阔的?!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哗然。
沈洲河一脸震惊,卫澜错愕地抬手捂嘴,沈昼和沈曦蹙眉对视,主位的老爷子也是一脸惊讶,紧紧地盯着庄书凌怀里的孩子。
会议室里,除了沈家几人,几乎所有人都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沈阔原来有孩子留下来啊?”
“这孩子看样子是在沈阔走了之后生下来的。”
“是和庄特助的孩子啊?”
“真的假的?我怎么有点不信啊。”
“我不懂了,就算孩子真是沈阔的,这时候抱来董事会干嘛?私下里直接找老董事长啊。”
……
整个会议桌上,只有知道内情的奚拾和沈叙宗没有任何额外的流露。
对面的沈昼和沈曦马上看向他们,多少明白了,他们是想拿孩子改变老爷子的想法。
“别胡说!”
沈曦开口,试图掌控局面:“沈阔要是有孩子,你隔两年多才抱回来?”
“你从哪儿找来的孩子,就想妄图混进沈家?”
庄书凌刚刚沉默,是在等所有人消化反应。
这会儿沈曦驳斥他,他也没有搭理沈曦。
他只是走向奚拾和沈叙宗的方向,边走边道:“大家不用怀疑,沈阔虽然不在了,但沈家还有其他人,这孩子是不是沈阔的,是不是沈家的,亲子鉴定一做就知道了。”
议论声更大了。
沈曦蹙眉呵道:“放屁!”
庄书凌依旧不理沈曦,人已经走到了奚拾和沈叙宗的身后,把孩子递给了坐着的奚拾,自己朗声道:“诸位,今天的投票,请大家务必考虑清楚。”
这就是在点在座的其中很多从前和沈阔关系交好的董事。
“我不要紧。”
庄书凌沉稳道:“我庄书凌是个外人,决议结果怎样,都和我无关。”
“但孩子不是。”
“康康已经没了爸爸,日后是要拜托他的亲叔叔多加照拂的。”
“亲叔叔若是什么都没有,又拿什么照拂兄长的孩子?”
沈曦几次想再打断庄书凌的话,庄书凌完全不给他机会,声音朗朗又果断迅速地说完了。
沈曦终于插嘴成功:“随便抱个孩子过来就敢说是我们沈家的……”
庄书凌理都不理他,转向主位的方向,大声对老爷子道:“董事长,这是您的亲曾孙,沈阔亲生的孩子。”
“沈阔如果没死,进董事会的就是他。”
“现在沈阔没了,叙宗为什么不能代他兄长进董事会?”
“孩子难道也不能得到您的垂怜吗?”
沈曦两手往桌上一拍就要起身,被沈昼拉了坐下了。
庄书凌再次大声道:“大家想必对投票和决议早有定夺。”
“还请投票吧。”
“我今天就带着孩子替沈阔站在这里看看最后的结果。”
话音落,会议室又议论了一阵,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投票按按键。
无论这些人一开始是打算怎么投票的,至少现在,很多人都选择了绿色的按钮。
沈昼和沈曦看过去,脸色顿时就垮了,再看向主位,老爷子也伸出了手,在投票器上悬了几秒,不久,手指落下,不知按了哪个按键。
庄书凌这时弯腰凑到奚拾身边,吐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奚拾抱着康康在怀里,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本来是不打算来的。”
庄书凌低声道。
沈洲河和卫澜这时候都诧异地看着孩子的方向,卫澜更是红了眼睛、泪水布满了整个眼眶——沈阔有孩子,沈阔竟然有孩子留下来……
“小溪。”
沈洲河就坐在奚拾旁边,他想好好看一看孩子。
但庄书凌察觉沈洲河的意图,立马把孩子从奚拾怀里抱走了,也走远了几步,根本不肯沈洲河和卫澜接触孩子。
这时候所有人的投票都已经结束,董事会秘书打开投影仪,把电脑上的结果投屏了出来,同时宣告道:“关于这次沈叙宗先生进入董事会的决议提案。”
“在投票后,经电脑计算票数,通过率为88.1%。”
“经董事会投票决议,同意沈叙宗先生进入董事会,成为董事会成员。”
沈昼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结果一宣布,庄书凌抱着康康便走了。
“孩子……孩子……”
卫澜格外激动,都顾不上场合和决议结果了,起身就朝着庄书凌的方向,但没追上去,被沈洲河扶住了。
奚拾也起身,先不管会议,快步追了出去。
走出会议室,追上庄书凌,奚拾道:“嫂子,谢谢你愿意来。”
庄书凌抱着孩子快步走着,转头看看奚拾:“进不进董事会,这个和我和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是真不想来。”
不想见他们沈家的任何人。
庄书凌话锋一转:“但有什么办法呢?”
“沈阔的弟弟,我能冷眼旁观吗?”
“何况当初你和沈叙宗也都帮了我。”
庄书凌示意奚拾:“会议还没结束,你回去吧。”
“我既然回国了,肯定暂时不会走,我们过几天再约。”
“好。”
奚拾按了下庄书凌的胳膊,又摸了摸康康的小脸,转身回去了。
他一进会议室,主位上老爷子的目光便盯住了他。
回位子,沈洲河和正哭着的卫澜也都看向他。
奚拾没慌,沉稳地坐下,继续跟随会议。
不久后,流程走完,会议结束,董事们起身准备走,又开始议论刚刚沈阔和庄书凌的孩子。
莫董更是越过众人,直接在桌上开口问奚拾:“真是沈阔的孩子啊?”
奚拾点点头。
很多人都在看奚拾和莫董。
莫董感慨:“真让人唏嘘啊。”
沈阔的遗腹子。
又对奚拾道:“沈阔没了之后,我联系过庄特助,他没有回我。”
又说:“回头我约他,单独看看孩子。”
奚拾点头:“好。”
董事们都散了,陆陆续续出去了。
卫澜这时泣不成声,边哭边看向奚拾:“真是沈阔的吗?”
“你早知道了吗?”
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沈阔的,是沈阔的孩子!
卫澜情绪起伏极大。
沈昼和沈曦这时候也都没走。
主位的老爷子这时朝奚拾招招手,奚拾起身过去,过去前去卫澜那儿搂了下肩膀,低声宽慰了两句,接着走去老爷子那儿。
老爷子沉稳的:“孩子是沈阔的?”
奚拾点头:“是。”
老爷子:“我要做亲子鉴定。”
奚拾这时候在想该怎么说。
庄书凌根本不想孩子和沈家扯上任何关系,估计更不会同意做亲子鉴定。
老爷子起身:“回去说。”
又示意奚拾:“你随我的车,我有话问你。”
“爸。”
沈昼这时候走近,一脸的无奈和痛心。
这个结果和他们说好的不一样。
老爷子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向他,默了默,开口:“沈阔死了,留下孩子,一切以他为重。”
他既然可以一直偏爱沈昼,那他心里的天平,又何尝不可能偏向别的地方。
奚拾看都没看沈昼,心里一片清明,收回目光,随老爷子走了。
两人一走,沈昼抬手便掀飞了留在桌上的一份夹着决议文书的文件夹。
“爸。”
沈曦过来。
沈昼刚手术没多久,气得头晕、差点心脏上的血又没供上。
这个结果,让他愤恨绝望又难受痛苦。
他心里五味成杂,有怒火,又不知该朝哪里发泄。
车里,一起坐在后排,奚拾和老爷子简单说了下庄书凌当初怀孕住在他工作的酒店的事情,老爷子沉着神情,听得格外认真。
说完了,也听完了,老爷子暗自沉吟,心里却异常分明:“庄特助对我们沈家有怨恨,否则不会一直不把孩子带回沈家。”
看向奚拾:“你们熟悉,他看起来也很信任你,你去劝劝他。”
“亲子鉴定是要做的。”
“孩子,也是要带回沈家的。”
“沈阔的儿子,再怎么样,也不能流落在外面。”
很快,沈阔有孩子的消息便传回了家里。
沈叙宗和奚拾一回家,自然被追问了庄特助和孩子的事,奚拾也只能如实告知了孩子是沈阔的,以及庄书凌不会把孩子带回沈家的事实。
“为什么?”
卫澜已经哭过几轮了。
她红着眼睛,说:“我们可以给他钱,他要多少都可以。只要他肯把孩子带回来。”
“那是沈阔的孩子,我想看看沈阔的孩子。”
奚拾没开口,是沈叙宗道:“这是大哥的决定。”
“大哥没有想公开过庄书凌和孩子。”
“他不想孩子和爱人与沈家有任何关系。”
卫澜听懵了,沈洲河拧着神情皱着眉,老太太也听得沉默。
卫澜去抓沈叙宗的胳膊,摇晃着:“什么叫不想孩子和爱人跟沈家有任何关系?”
“你哥的意思?”
“沈阔是这样说的?”
“不可能!”
卫澜失态,惊声叫喊了句:“不可能!”
“我们以前和沈阔的关系那么好。”
“沈阔也特别听话。”
“他有爱人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他有孩子,也不可能不回家说!”
卫澜紧抓沈叙宗的胳膊:“叙宗你不要这么说你哥!”
卫澜近似疯癫:“孩子其实不是你哥的,是吗?”
“说有孩子,其实是为了今天的董事会议,是吗?”
沈洲河过来抱卫澜:“庄特助不可能胡说的。”
“小溪也说了,是沈阔的孩子。”
老太太站在一旁低了头,神情间满是痛心。
卫澜在沈洲河怀里挣扎,头发都散了,满脸泪水,惊声大喊:“不可能!不可能!”
“孩子不是沈阔的,肯定不是!”
“沈阔有孩子,他肯定会和我们说的!肯定会告诉我们!肯定会带回来的!”
“妈。”
奚拾赶紧过去,想要宽慰卫澜。
沈叙宗这时冷了脸,扫了眼老太太,又看向沈洲河和失态的卫澜那里,突然大声道:“大哥忍受这个家,已经忍受了很多年了。”
“你们不用怀疑。”
“孩子就是大哥的。”
“大哥不想爱人孩子和沈家有任何关系,也是事实。”
厅里一下就静了。
老太太站不住了,摇摇晃晃地坐去了旁边的椅子上。
沈洲河痛心地看向沈叙宗,卫澜则崩溃木然地坐到了地上。
当晚,各自的房间,沈洲河在阳台,沉默着,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卫澜趴在梳妆台上失声痛哭,老太太原本在榻上为沈阔念经,念着念着,她心口绞痛,抓着衣服前襟难受地流下了眼泪。
他们都当沈阔一步步走来,是因为足够优秀又懂事,才刚好迎合了他们所有人对他的期待。
原来在沈阔心里,他们既不是好奶奶,也不是好父母。
沈阔只是一直在忍受这个家里的种种不堪。
他如果不是早就受够了,怎么会早早就决定自己的孩子绝不带回沈家。
原来沈阔痛恨这一切,也痛恨他们。
沈阔,是恨他们的。
山庄,四楼的书房,老爷子看向墙上沈阔的遗照,默默湿了眼眶,令苍老的双眼如枯枝一样衰颓。
“沈阔啊。”
老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唯有颤抖地默念沈阔的名字。
这是他最爱的孙子。
这是他最大的遗憾。
这日晚上,回房间,和庄书凌发完消息,确认他们安顿好了,孩子也睡了,道了晚安,放下手机,奚拾默默叹了口气——关于沈阔对这个家的痛恨和忍受,终于还是在今天“真相大白”。
刚刚卫澜的失态他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这一晚,无论老太太还是沈洲河卫澜,他们都不会有个好觉。
奚拾也有点睡不着。
他办到了,叫来了庄书凌,改变了董事会的局面和最后的投票结果。
他不是在后悔自己“利用”庄书凌,又“间接伤害”了老太太他们。
他只是觉得人生这条路,真的,每个人最后都有自己的“报应”。
奚拾心想,这条路并不好走,或许哪一日,他也会迎来自己的“报应”。
奚拾又在心底叹了声,低头看了看床中央熟睡的两个孩子。
他心里这会儿有点闷,也有点累,没什么心力照顾孩子,也想今晚单独和沈叙宗在一起,便对沈叙宗道:“把孩子送去阿姨那儿吧。”
“好。”
沈叙宗去抱两个孩子,送孩子去保姆那里。
回来,奚拾想要抱,沈叙宗便过去,躺在奚拾身边,抱住他,奚拾靠在男人怀里,安静地闭上了眼睛,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片刻后,奚拾睁开眼睛,解释白天的情况:“我提早很多天就找了庄书凌,但一开始他没有答应,也不想带孩子回国。”
“嗯。”
沈叙宗听着:“我知道,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否则不会卡着董事会会议的时间才到。
奚拾:“好在投票通过了,他也没有白来。”
顿了顿,“爷爷今天让我去找庄书凌,让我劝大嫂,要给孩子做亲子鉴定。我没同意。”
沈叙宗也道:“不做。”
奚拾叹:“还是我私心太重了。”
“大嫂本来带着孩子可以在国外定定心心生活的。”
“我这么一搞,他也要不安生了。”
又说:“不知道奶奶他们什么态度,会不会想要强行让孩子回来。”
沈叙宗:“不可能。孩子绝对不回沈家。”
奚拾想了想:“我回头劝劝奶奶他们吧。”
“不过现在既然知道了大哥是有孩子的,他们恐怕也很想看孩子。”
沈叙宗:“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
奚拾叹息的语气:“是啊。”
又抱了抱沈叙宗:“还好,你顺利进董事会了,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沈叙宗低头亲了亲奚拾的发顶。
他不用特意说谢谢,奚拾的努力和为他的付出,他看在眼力,心里也分明。
奚拾是他的,他也是奚拾的。
他们早就不分彼此。
次日,奚拾本以为卫澜老太太他们会来找自己,劝说他,或者表达他们想见沈阔的孩子的想法,但意外的,没人开口,也没人过来,更没人给他发消息或者打电话。
奚拾和两个宝宝抱抱亲亲后,正常出门了。
为保护庄书凌和康康的隐私,奚拾留了个心眼儿,没坐家里的车,也没自己开车,而是出了小区,坐了两站地铁,出来后打车去的庄书凌那里。
庄书凌住的是沈阔从前送他的一套平层,小区物业严格、足够私密,奚拾到的时候,庄书凌正在陪孩子看动画片,中文的,小康康看得脸都皱巴起来了,用英文对庄书凌说:“妈妈,我听不懂。”
庄书凌用中文回他:“就看这个,你要学中文,要么不看,要么就看这个。”
有点凶巴巴的。
奚拾从玄关换鞋进来,好笑:“你中文普及这么不够吗。”
“你们住加拿大的时候,你没教他中文?”
“别提了。”
庄书凌给奚拾倒着水:“我找的华人育婴师天天跟康康说英文,不说英文就说法语,康康跟着他,英语法语都说,中文也听得懂,但就是不说中文了。”
奚拾接过水,笑道:“你们既然定居加拿大,不会中文也没什么。”
庄书凌兀自喝着水,一听就皱了眉头,拿开唇边的水杯:“别提了。”
“我住的那个区,几所私立学校,天天搞LGBT,校长带头鼓励孩子自己决定自己的性别、小男孩儿穿裙子上女厕所。”
“我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回国了。”
奚拾一愣。
奚拾自然问:“要回国吗?”
庄书凌在沙发边坐下,也示意奚拾坐,说:“我现在计划是回国的。”
“觉得小孩儿还真不适合养在国外,乱七八糟的。”
“还是国内好,安全、环境好。”
“大不了上个幼儿园小学,以后初中或者高中再去国外上。”
奚拾不了解国外的情况,这么一听,也觉得庄书凌的计划可以。
跟着聊道:“回国内的话,准备定居哪里?”
两人就此聊了片刻。
聊完,奚拾陪康康玩了会儿,还给康康看了龙凤胎的视频,给康康介绍他的两个弟弟妹妹,康康很感兴趣,也喜欢两个宝宝,说自己也想有弟弟妹妹,当场便用英文对庄书凌道:“妈妈,我也想要妹妹。”
庄书凌怼了句:“妹你个头啊,不生。”
康康说话很利索,也怼:“坏妈妈。”
庄书凌:“坏康康。”
奚拾笑看两人。
后来午饭后等康康去午睡了,从卧室出来,就剩他们两个大人了,庄书凌才和奚拾聊了聊集团目前的情况。
当面确认沈藏锋已经离开公司了,沈昼也做了心脏手术、离婚,一家子元气大伤,庄书凌点头满意道:“真不错。”
转口道:“不过都这样了,你还要特意把我喊回来,帮你们在董事会上‘拉票’,看来董事长还是偏心沈昼那一家啊。”
第74章 有大哥以前的一些私人用……
奚拾有点好奇:“大哥在的时候,老爷子也这样吗?”
“可不是。”
庄书凌:“要是没沈阔这个‘好孙子’,没有老太太压着,沈昼怕是早成继承人了。”
顿了顿,庄书凌想了想,道:“沈藏锋没有机会了,沈昼年纪不小了、又有心脏病,不适合继承公司,下面就剩下一个沈曦了。”
眯眼:“沈曦可有点难对付。”
奚拾也是这么想的。
这两年,他和沈叙宗不是没想给沈曦也挖坑。
但沈曦太稳了,他不但不贪公司的钱,业务和工作上也几乎滴水不漏。
庄书凌:“沈曦只要还在,沈昼有这个儿子,就是还有‘倚仗’。”
奚拾也道:“经过沈藏锋这次,沈曦只会更小心。他们父子也不是不会想到沈藏锋能贪20亿这么多,幕后有我和叙宗这两个推手。”
庄书凌思考着:“得想个法子,把沈曦也铲掉。可惜我现在不在公司上班了,不然还能帮你们想想办法。”
奚拾下午走的,一直到走,他都没和庄书凌提老爷子或者卫澜那边。
是奚拾要去坐电梯了,庄书凌站在门口,抱着胳膊,主动提的,说:“沈家没让你来找我?没让你劝我,或者谈条件,把孩子带回去?”
奚拾转头侧身:“你不会想听这些的。”
庄书凌讽笑:“脚指头想也知道,发现沈阔有孩子,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
奚拾依旧不多提,摆摆手:“我走了。”
庄书凌有点好奇:“你真不和我聊这些啊?”
奚拾:“没什么好聊的。”
“我没立场。”
庄书凌靠着门:“你怎么会没立场,你是沈叙宗的老婆,两个孩子的妈妈,他们沈家的媳妇,也是公司的奚总。”
奚拾依旧不多言,梯门打开,他冲庄书凌挥挥手,走了,庄书凌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挥挥手,“再约。”
奚拾:“好。”
——奚拾怎么会有立场开这个口?
别说他,沈叙宗都没有。
因为他们都是沈阔死后的“既得利益者”。
因为沈阔死了,老太太沈洲河卫澜他们才因为有所顾虑,重新审视看待了沈叙宗这个儿子。
因为沈阔死了,沈叙宗变得格外重要,沈家才没有在婚事上多做要求,奚拾这才顺利和爱的人结婚了。
很多很多,林林总总,都是因为沈阔死了。
所以奚拾太明白了,无论他,还是沈叙宗,他们永远没有任何立场在孩子和沈家的问题上劝说庄书凌。
奚拾更不会按照老爷子的要求去和庄书凌聊亲子鉴定和孩子回沈家的条件,又或者是帮老太太卫澜他们见亲孙子。
奚拾不会。
在奚拾心里,庄书凌如今是他需要敬重乃至保护的大嫂、朋友。
他和沈叙宗,他们都会替天上的沈阔守护庄书凌和康康。
不过让奚拾又没想到的是,这之后,老太太和沈洲河卫澜这里并未向他开口提及庄书凌和孩子的事。
他们正常走动,来带隆隆和馨馨,一个字都没有多提。
最多只有卫澜有时候看着奚拾的时候会流露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有提。
奚拾明白,他们已经知道了沈阔真正的想法,他们或许为此伤心难过,也为此有所领悟后悔,无论如何,他们愿意不去打扰庄书凌和孩子,奚拾觉得他们至少还是可以沟通的长辈、心里也存着善念。
这几天,只有老爷子又把奚拾叫了过去,提及亲子鉴定和孩子回来的事。
奚拾便反过来劝老爷子,让人意外的,老爷子也没有固执己见,奚拾劝他,他就不多提了,只是说:“庄助理既然生了沈阔的孩子,还是遗腹子,那他对我们沈家,也是有功劳付出,甚至恩情的。”
“信托的钱他们母子是该领的。”
“他单独照顾沈阔的血脉,也该额外有钱财资产傍身。”
奚拾听到这儿还真转了转脑子,考虑要不要让庄书凌接受这些。
不过稍微一想就知道庄书凌并不缺这些,恐怕也不会接受,奚拾就又劝了劝老爷子。
老爷子不愧是打下集团江山的董事长,奚拾替庄书凌拒绝了,他竟然道:“钱我让信托那边转给你,房子什么的,也都给你。你怎么办,你自己看。”
奚拾:“……”
奚拾马上表态:“别给我。”
老爷子“哼”道:“由得了你吗,你银行卡号信托那里都有,多转几笔钱,你是能不要还是能退?”
“……”
奚拾哭笑不得。
当天回家,奚拾和沈叙宗聊起老爷子把钱打给他这件事,沈叙宗想了想:“庄书凌应该不会要。”
他厌恶沈家的态度是明确的。
“可以等康康成年了,直接给康康。”
“也对。”
奚拾点点头:“那我暂时代为保管吧。”
想了想:“我回头还是和大嫂说下这件事,康康的事,无论如何还是不该绕过他的。”
“如果他同意,我们可以打给康康,或者等康康成年。”
“他不同意,就以后再说。”
吐槽:“爷爷不愧是董事长,问题直接抛给我。”
跟着聊到庄书凌可能会带着康康回国定居的事:“这样的话,我们隆隆和馨馨还能带出去找康康一起玩儿。”
奚拾温柔地注视沈叙宗:“就像你和大哥小时候一样。”
沈叙宗知道奚拾在宽慰安抚自己,走过去,抱了抱奚拾:“好。”
过了些日子,当月,庄书凌飞温哥华又飞回国,确定了回国定居,奚拾这边刚好也空,两人一起带孩子约了个亲子局。
游乐场,见康康和隆隆、馨馨坐在一起玩儿沙池,庄书凌看得神情温柔,奚拾也眼含笑意,旁边,沈叙宗的神情穿过三个孩子,仿佛看到了自己和沈阔的小时候。
沈叙宗拿起手机,拍下这一幕。
奚拾这时转头,看了看沈叙宗,挨向他,沈叙宗放下手机,搂了奚拾,掌心抚了抚奚拾的胳膊。
庄书凌笑道:“时间好快啊。”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大着肚子住在酒店,小溪给我带吃的。”
“是啊。”
奚拾看看庄书凌,笑回:“好快啊。”
不知不觉,两年多了。
隔了几天,从包阿姨嘴里,奚拾才知道,不久前,老太太带着卫澜和沈洲河,去庙里给沈阔做法事祈福了。
包阿姨在家里很多很多年了,看着沈阔和沈叙宗长大的。
她没有恶意,就是心有不忍,私下问奚拾:“真的不能让太太和老太太他们看看孩子吗?”
“沈阔走的时候,他们真的很伤心。”
“知道有孩子,原本是慰藉,现在却……”
包阿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吞吞吐吐了几下,叹息道:“都是老一辈的冤孽啊。”
奚拾没说什么。
但这日卫澜过来带两个宝宝,奚拾主动对卫澜道:“妈,你有大哥以前的一些私人用品吗,可以给康康,我问过大嫂了,他同意了。”
卫澜正抱着馨馨,错愕了一下,马上欣喜道:“有的有的!”
马上就道:“沈阔小时候有块翡翠吊坠,戴了很多年,成年后才摘了,一直在我那儿放着,我马上去拿,马上去拿!”
玉佩拿过来,卫澜几乎是抖着手递给了奚拾,奚拾接过:“好,我拿给康康。”
卫澜这时候才忍着眼泪、犹犹豫豫地对奚拾道:“老太太不让我们跟你开口提,但我还是忍不住。”
“孩子,孩子叫什么?”
“什么时候生的?”
“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庄助理缺钱吗?”
奚拾温和耐心道:“孩子两年前生的,还记得我和叙宗有次连夜飞出国吗,我事后说有个朋友生孩子,其实就是大嫂。”
“孩子大嫂让跟着大哥姓了,姓沈,叫沈康,健康的康。”
“放心吧,大哥给了大嫂很多资产和钱,大哥死之后,叙宗也把很多大哥以前放在他名下的产业都给大嫂了。”
“经济上,他们过得还是不错的。”
卫澜期待地看着奚拾:“有照片吗?可以给我一张照片吗?”
奚拾早想到这个问题了,之前也问过了庄书凌的意思。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相册,微信上发了几张康康的照片给卫澜。
卫澜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低头看,看到照片和孩子,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不久,照片被发给了沈洲河,老太太也看到了。
老太太心痛不已,又见照片上,孩子几乎和沈阔小时候一模一样,格外的纠心,与卫澜相顾无言、一起流泪。
转头,奚拾带着沈阔生前的几样遗物和卫澜给的玉佩一起,去了庄书凌那儿。
庄书凌接过玉佩,淡定地给康康戴上了,但片刻后,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让阿姨抱走康康,就看着沈阔的遗物,坐在沙发上崩溃地哭了出来。
哭着哭着,庄书凌痛恨地抬起头,几乎磨牙切齿地对奚拾道:“把康康的照片发给董事长!”
“怎么可以只有我一个人哭?”
“要伤心,大家一起伤心。”
“要下地狱,也是他这个‘罪魁祸首’先下地狱!”
但其实哪里需要奚拾特意发给老爷子,老爷子想要康康的照片,多的是他自己的途径。
老爷子看到了康康的照片,很多,其中一张正脸,格外清晰,几乎是沈阔小时候一模一样。
老爷子看着看着,自己都没意识的,泪水模糊了整张面孔。
第75章 【已替换】
入夏之后,奚拾觉得近来的生活挺平静的:他和沈叙宗上班忙工作,下班带两个宝宝,周末或者休息日有空,他们不是在应酬,就是和庄书凌约亲子局,要么和沈叙宗从前的同事约饭,或者单独带隆隆和馨馨飞出去浅玩儿两三天。
庄书凌这两年一直在带康康,在国外的时候不放心阿姨一个人带康康,一直没有再上过班。
这次回国定居后,他靠从前的人脉找了份新工作,正式回归职场。
沈家这边,也重新平衡平静了下来:老爷子依旧住山庄,有空就来别墅这里住两天,看看隆隆馨馨。
沈洲河和卫澜照旧该上班上班,该带两个宝贝就带 两个宝贝。
老太太去了趟国外,在沈映心和沈茜那里住了半个月。
公司,沈曦那儿没什么动静,奚拾听说沈昼身体不好,一个月大半的时间不在。
生活规律,也没有突发事件,奚拾觉得日子过得很安定。
他现在除了上班,更多的时间都在两个孩子和沈叙宗身上。
陪孩子早教、游泳、出去玩儿。
和沈叙宗一起为工作应酬,或者陪沈叙宗和从前的同事吃饭、约亲子局。
奚拾能感觉到,他如今越来越爱两个孩子,也更爱沈叙宗。
这个夏天,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事,约莫也只有一件:赵芳敏开店兼住着的小屋子,因为小区拆迁,再无法续租。
赵芳敏原本搬去了亲儿子家住,结果住了才一周,就因为各种矛盾,被儿子赶出来了。
赵芳敏又在这时候查出了甲状腺癌,开刀住院。
全程,都是奚拾在负责赵芳敏,亲儿子什么都不管。
赵芳敏出院后,也是住在奚拾名下的一套三居里。
赵芳敏经过这一次,人颓了许多,也觉得伤心和丢脸。
她如今理发店也不开了,没有入账,根本没什么钱,以前的存款也全给了儿子。
又是奚拾每个月固定给她打钱,还替她补缴了社保和医保的钱。
奚拾这个夏天挺忙的,本来就是工作家庭兼顾,如今又要经常去看顾赵芳敏。
幸好老太太这时候替奚拾分担了一些,不但在赵芳敏开刀住院的时候上下打点、请护工、让阿姨送饭,也在赵芳敏出院后,经常让司机把人接来别墅,看看孩子聊聊天,解闷舒心。
奚拾的担子因此轻了不少,心里也很感激老太太。
沈叙宗也对奚拾说,可以直接把赵芳敏接过来住,一是家里房子大房间多,有地方;二是两边别墅人多,孩子也在,赵芳敏不会孤单无聊。
奚拾这时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从前做什么,都是他一个人,如今有什么事,都有人一起分担。
不过赵芳敏最终没搬来别墅。
她不好意思,没脸,觉得开刀住院、以及现在住的三室,都够占奚拾的光了,她哪儿能再堂而皇之地搬进别墅。
她后来身体和心情都好了很多后,也不要老太太这边派司机来接她了,她自己坐地铁转公交过来,早上来,晚饭前走,她自在,也能消遣下时间。
她也没要奚拾一个月一万一万地给她打钱,她让奚拾给她两千,不够,她自己在房子附近找了份家政的活儿,能赚点,时间自由,也不算多辛苦。
后来赵芳敏又去了杨亦的美容院,工作稳定,收入也高一些,一周还能固定休两天,渐渐的,赵芳敏才从病痛和跟亲儿子反目的痛苦里走了出来。
这日,奚拾跟庄书凌去杨亦的美容院按背,杨亦还说呢:“你妈,真得亏当初养了你,不是你,她现在还不知道得多惨。”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是比人和鬼都大。”
“有的人没钱,自己知道赚,有的人没钱,就知道啃父母,啃完还不念父母一点儿好。”
“你妈也是倒霉,生了这种儿子。”
杨亦活儿都不管了,奚拾一来,他就过来,和奚拾庄书凌聊天。
旁边趴在床上按背的庄书凌这时道:“我当初倒是也啃老了,我爸妈给我买了套房。”
“但我还真就没念他们的好,烦都烦死他们了。”
杨亦道:“像你这种家庭纯粹就是‘病’多。”
“父母约束子女,子女也和父母有仇,两代人谁都觉得对方欠自己的。”
“诶,你还别说。”
庄书凌:“还真是。我爸妈觉得我欠他们的,我也觉得他们不是多好的父母。”
“现在我有了康康。”
庄书凌估计被按到痛的地方了,皱了皱脸:“我妈还问我,有没有理解他们当年的不易,我觉得她简直有毛病,生个孩子养个孩子把自己整得多伟大一样。”
“我为什么一定要理解她的不容易,我自己还是个寡夫呢。”
杨亦这时来了句:“我要有你这么有钱,我愿意当寡夫。”
“滚蛋。”
庄书凌怼道:“再这么说退卡!”
奚拾听他们两个聊天,默默好笑。
庄书凌这时又问杨亦,他前段时间钓的凯子如何了。
杨亦摆摆手:“别提了,我让他在我店里充五十万的卡,他都不愿意。”
趴着被按背的奚拾这时候无语地转过头:“为什么一定要充卡,不充卡又怎么了?”
杨亦翻眼睛:“怎么?穷啊!”
“五十万都不能随随便便拿出来,我要他干嘛?”
庄书凌:“对!没错!”
奚拾好笑,觉得杨亦真是掉钱眼里了。
杨亦还反过来损奚拾:“你和你大嫂都找了有钱男人,就不兴我也找个吗。”
“你们没结婚那会儿,你老公那时候还为你包酒店呢。”
“轮到我,充个卡怎么了?”
庄书凌:“就是!”
鼓励杨亦:“就找有钱的!我支持你!”
杨亦哼,鼻孔朝天,二五八万地嘚瑟,奚拾好笑。
后来杨亦提前下班,三人一起吃的晚饭。
饭桌上,聊着天,庄书凌问起奚拾最近沈曦那边的动静,奚拾摇摇头:“我连他部门里的账都翻过了,一点儿漏洞都没有。”
庄书凌蹙眉道:“我倒是知道他一直在外面包男人,不过这种事,估计也影响不了什么。”
“就算捅出来,大家最多觉得他犯了有钱男人都会犯的错,在公司和集团层面,对他不会有大的影响。”
“他估计也知道这点,所以这方面一直有恃无恐。”
这话题一带而过,很快便不聊了。
杨亦开始聊他们美容院最近准备出国团建,原本打算去东南亚,也因为最近沸沸扬扬的诈骗贩卖人口的新闻而取消了。
庄书凌这时建议杨亦道:“你们美容院现在规模不大,我劝你不要学着别的公司搞什么团建。”
“大公司在这方面都是有专人负责的,流程会非常正规,还会提前给员工买保险。”
“你也学着别人弄这个,回头出了什么事,你得担责。”
“我劝你索性也别搞团建了,买点东西,包点红包,给员工分掉算了,省心。”
杨亦想了想,点头:“有道理,我回去再琢磨琢磨。”
奚拾这时手机屏幕亮了,奚拾没管杨亦和庄书凌聊什么,拿起手机点开,这才发现是认识的一位熟人给他发的。
先发了张照片,点开,上面是坐在一起老爷子、沈昼、沈曦。
跟着发过来:【奚总,董事长今天过来钓鱼了。】
这位熟人就是老爷子经常钓鱼的鱼塘那边的老板,因为老爷子经常过去钓鱼,和对方熟识,奚拾也想办法收买了这位鱼塘老板。
见鱼塘老板发过来照片,奚拾点开,看了看,若有所思:之前投票叙宗能不能进董事会的会议已经过去有段日子了。
对通过的结果,想必沈昼他们气得咬牙切齿。
但那之后,沈昼和沈曦就没有别的动静了。
见照片上父子爷孙三人一起钓鱼,奚拾想:沈昼虽然老了,又病了,身体大不如前的,可恰恰也是因为这样,老爷子心疼沈昼。
沈昼也不傻,借着身体不好和生病,姿态摆低,和老爷子温存起了父子情,还顺便带上沈曦一起。
奚拾心知沈昼如今是在打感情牌。
放下手机,拿起果汁喝了口,奚拾幽幽想:得想办法找个突破口。
放下杯子,奚拾淡定的:不过也不急,慢慢来好了。急的也不该是他们,该是沈昼和沈曦。
但奚拾不知道,准确说,谁都不知道的是,在投票沈叙宗能否能进董事会的会议后,不久,老爷子把自己的律师叫了过来,重新安排了遗嘱内容。
而老爷子上一次更改遗嘱内容,还是沈阔去世之后。
当天律师走后,坐在办公桌后,老爷子慢慢拉开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相框。
相框内的照片上,不是别人,正是沈昼的母亲。
老爷子看了片刻,跟着抬手,掌心和五指爱惜地摸了摸相框内照片上的女人。
夏天结束、秋季将至的九月,奚拾和沈叙宗一起,两人试探性地摆了沈曦一道——沈曦的部门竞标的项目,因为竞标流程的违规,不但被取消了中标资格,还被相关部门罚款了。
让人意外的,沈曦竟然认栽了,也在公司被高层罚了,其他没有任何动静,该干嘛干嘛。
奚拾算是发现了,沈曦不像沈藏锋在工作上那么有野心,他更不贪,也懂得藏拙。
他不冒失,更不冒进,有功就领,有错就罚,中规中矩。
换句话说,就是铁板一块。
奚拾和沈叙宗讨论过,他们都认为沈昼有老爷子的偏爱,就算如今被他们稳压一头,其实内里也是有恃无恐的。
沈叙宗也提到,老爷子多年前就立好了遗嘱。
老爷子毕竟年龄摆在这儿,身体再好,估计也没有很多年了。
沈叙宗怀疑沈昼和沈曦都在等那份遗嘱的生效。
如果是这样,就很难保证老爷子在家业的分配上,到底会偏心沈昼那边多少。
但聊到这点,奚拾和沈叙宗反而都不担心遗嘱的内容,因为真到了宣布遗嘱的那日,那就意味着,沈叙宗在沈家必须承担的责任告一段落了,他们反而自由了。
这日晚聊到这些,奚拾靠在床头,边守着睡在床中央的两个孩子,边道:“真到了那天,第一件事,我想给自己放个假。”
他工作起来挺带劲儿的,这不假,但两年多了,他真的也有的疲乏了,想喘口气,放松放松。
“我们到时候带馨馨和隆隆去海边住一个月吧。”
小孩子都喜欢海浪和沙子。
“好。”
沈叙宗靠在另一边的床头。
奚拾又道:“要是实在没办法‘弄掉’沈曦,我们就也等遗嘱吧?”
奚拾觉得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
老爷子不会真的长命百岁,他们反而还年轻,孩子也小,是可以等到遗嘱生效的那天的。
“好。”
沈叙宗又应了,态度和声音都温温和和的。
奚拾知道,如今平静的一家四口的生活,沈叙宗也同样喜欢。
奚拾是真的以为,如果无法算计到沈曦,那等遗嘱生效,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他们总能等到。
到那个时候,他和沈叙宗都真正的“自由”了。
然而——
这日奚拾和莫太太在会所吃饭,原本两人相谈甚欢,聊着聊着,莫太太想到什么,低声对奚拾道:“对了,有件事,我老公让我跟你说下。”
嗯?
奚拾抬头。
莫太太低声:“我老公说,前两天,他们几个董事被老董事长约过去吃了顿饭。”
老爷子?
和董事们吃饭?
奚拾一顿,若有所思,放下筷子。
莫太太显然知道自己要说的事情蛮重要,人倾身挨向桌沿,声音压得低,神情认真:“他们吃饭具体聊了什么,我不清楚,因为那天我没去,就我老公去了。”
“但我老公让我给你捎句话。”
“他说老董事长似乎是准备把沈曦也弄进董事会。”
奚拾狠狠一顿。
莫太太不认识沈曦,就知道一些沈家的情况,从莫董嘴里。
他吐槽:“你老公不是前段时间刚进董事会么。”
“你们家老爷子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对那私生子一家也太好了吧?”
“哪有这样的啊。”
“都是私生子了,还能和正经儿子孙子平起平坐吗?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是啊,这种简单的道理连外人都懂。
可偏偏老爷子他……
奚拾没说什么,人往椅背一靠,垂着视线,神色平静。
他想老爷子一定要这样吗?
就这么偏爱沈昼吗?
如今见叙宗进了董事会,就要把沈曦也弄进董事会?
端水是这么端的吗?
奚拾一时有些“自暴自弃”,他想老爷子索性把公司集团全给沈昼算了。
但饭毕回家的路上,独自安静地坐在车后排,奚拾冷静理智地转着脑子。
他在想该怎么阻止沈曦进董事会。
到底该怎么做,才让老爷子对沈昼一家彻底失望。
回别墅,等到下班回来的沈叙宗,只有他们,房门关好,奚拾便和沈叙宗提了晚上莫董让莫太太转达的话。
一听老爷子准备让沈曦进董事会,沈叙宗的神色瞬间一拧,眉心蹙起,显然也非常意外,意外又无法接受。
奚拾站在沈叙宗面前,沉着地提议道:“这件事,我们就不要单独有什么反应了,告诉爸妈和奶奶吧。”
奚拾已经想过了:“光靠我们两个,估计很难阻止老爷子的决定。”
“但如果奶奶和爸妈都一起强烈反对,老爷子多少还是要顾虑下的。”
沈叙宗想了想,神情严肃道:“消息可靠吗?”
奚拾也想过这点了:“今天这顿饭是莫太太约的,估计就是莫董碍于老爷子那边,不方便亲自开口说,才让莫太太转达的。”
“消息应该是可靠的。”
沈叙宗冷着脸:“那我现在就去找老太太。”
奚拾:“我也去。”
老太太这个点原本已经准备睡下了,知道沈叙宗和奚拾来找,老太太便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去了自己在别墅的茶室。
巧的是,沈叙宗和奚拾过来的时候恰好碰到刚回来的沈洲河和卫澜。
夫妻俩一听说老爷子准备也让沈曦进董事会,惊愕的同时,也一起来找老太太。
老太太则在听说后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意外吗?
不算多意外。
对沈昼和沈昼一家,老爷子就是偏爱的,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生气吗?
比起生气,老太太心底更多的其实是麻木和心灰意冷。
见奚拾沈叙宗、卫澜沈洲河都看着她,老太太心里也明白,到这个时候,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因为她是母亲是奶奶,是老太太。
是这个家里掌权人的正正经经的妻子。
她不能再不出面了。
她必须拿出自己的态度。
于是默了默,老太太点头道:“我不会让沈曦进董事会的。”
她坚持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集团和财产。
把这些拱手让人或者与人刮分,她自己都咽不下这口气。
老太太坚定的:“我会做好我该做的。”
沈洲河这时候也忍不住道:“我明天去见爸,沈曦凭什么进董事会?他有什么资格?”
说着说着真生了气:“爸再这样,我这个总经理索性也别当了,让沈昼当去吧!”
当晚,没带两个宝宝,单独睡在床上,奚拾枕着沈叙宗的肩膀,温声聊道:“我其实有时候不太能理解奶奶这么多年在这个家的坚持。”
“是我的话,可能早就离婚了。”
顿了顿,“如果奶奶早在老爷子把沈昼接回来的时候就离婚的话,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一样了?”
“嗯。”
沈叙宗没说什么,偏头,亲了亲奚拾的发顶。
奚拾挨着沈叙宗,又道:“这样的话,你就不用离开研究所了。”
沈叙宗一听,就知道奚拾一直以来都有些放不下这点。
“不要这么想。”
沈叙宗宽慰道:“对我来说,人生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需要更在意的东西和人。”
“科研和研究所的工作,对从前的我来说很重要。”
“现在,你和孩子最重要。”
奚拾的脸蹭了蹭,贴进沈叙宗的颈下:“我也是。”
对现在的他来说,爱人和孩子也才是最重要的。
相拥着搂了片刻,奚拾聊回来:“也不知道奶奶这次会怎么做。”
又说:“老爷子很固执,他想让沈曦也进董事会,恐怕不会轻易改变想法。”
说着,想到什么,奚拾突然抬起脖子:“我们也做点什么吧,怎么都不能让沈曦顺利进董事会。”
次日,老太太坐家里的车回了山庄。
车进山庄,往里开的时候,老太太落下车窗,朝外望去——这里的景致,这块地,最开始,其实是她看中的。
她喜欢的,她的爱人伴侣,当年的沈海建,都替她办到了。
她曾经,也觉得沈海建是独一无二,是她爱的,并且爱她的。
可惜……
老太太升上车窗,不再看外面。
她想不是可惜,是可恨。
曾经,她真的恨透了沈海建。
是沈海建,毁了她好好的人生和婚姻。
车在楼前停下,老太太下车,抬头,仰视主宅。
这是她居住了大半生的地方。
但她对这里没有半丝感情。
今天,她回来,也不是来和谁聊感情的。
客厅沙发,正用电视机看新闻的老爷子见老太太回来,有些意外。
老太太走近、坐下,两人隔着大茶几,距离格外的遥远,就像这些年,她的茶室和他的书房的距离。
心知老太太这是有话要说,老爷子拿起手边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
电视机关掉后,厅里非常的安静,这相顾无言的沉默,亦像这些年夫妻二人之间难以填平的沟壑。
片刻后,老太太沉稳开口:“听说你要让沈曦也进董事会。”
老爷子一顿。
他没太意外,他找了几个董事,消息早晚会传出去,老太太也有自己获取消息的渠道。
然而老太太的下一句,着实令老爷子惊愕——
老太太说:“我早就该跟你离婚的。”
“……”
老爷子沉默。
老太太神色平静,与老爷子遥遥对视:“是我自己,太执着财富金钱这些东西了。”
老太太像在自省:“我过去总想,我凭什么离婚,把偌大的家产拱手让人?凭什么?”
“周素那贱人和她的儿子后代,凭什么得到这些?”
老太太:“直到沈阔走了,我才问自己,这些东西,集团家产,真的这么重要吗?”
老爷子起身:“你……”
“不要打断我。”
老太太的神情染上了冷漠和过于明显的憎恶。
她说:“你知道当我听说你准备也让沈曦进董事会的时候,我有多恶心吗?”
老太太直视老爷子:“那种恶心的程度,一点儿不亚于当年我亲眼目睹周素那贱人衣衫不整地从你的床上爬起来的那一幕。”
第76章 【已替换】
太多年了,说起这些前,连老太太自己也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淡忘了。
原来没有。
原来人的大脑可以鲜活地保留一些记忆。
老太太说起这些的时候,脑海里的那些画面不但清晰,还是有色彩的。
就像一切发生在昨天。
“不要说了!”
老爷子沉下了神情:“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那就说点在你看来有意义的。”
老太太也起身,神色间毫不相让,话语直白:“只要沈曦准备进董事会,投票会议的公告挂起来,我就立刻找律师,打离婚官司,分割财产。”
老爷子面露不可思议。
老太太坚定的:“不要觉得我不会我不敢。”
“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活不了多少年了。”
“分走一半的家产和半个公司,就当是为了儿女后代。”
老爷子神色阴沉,口中却说:“你不会。”
他心里分明:“离婚,你不会,你只是想借此要挟我,不让沈曦进董事会。”
老太太依旧毫不相让,与素日的平和沉稳判若两人:“那就不要让沈曦进董事会,别再来恶心我!”
“你心里清楚,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
当天,夫妻二人不欢而散。
老太太走出主宅,头也不回地走向等在门口的车。
客厅里,老爷子情绪起伏,差点心梗,抬手捂胸。
而当天,晚些时候,沈洲河也回了山庄,见到老爷子,直言他无法接受沈曦也进董事会。
“爸!”
沈洲河是真的痛心:“您就这么偏心沈昼吗?”
“我知道我不如他,也不如他讨您喜欢,可说到底,我和映心才是您的正经儿女!您要多考虑,也该为我和映心才对吧!?”
换平时,沈洲河是不敢这个态度和老爷子大呼小叫的,老爷子也不会容许。
可关于老爷子准备让沈曦进董事会这件事,沈洲河是真的越想越气,也越想越不舒服。
沈昼不过是个私生子,他的孩子,凭什么可以也进董事会,和叙宗平起平坐?
凭什么?
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沈洲河是真的有气,忍了太多年了,到此刻,不想忍了,因为他心里分明,叙宗进董事会有多不容易,对比起来,老爷子要让沈曦进董事会这件事,就像老爷子和沈昼一起,生生甩了他们所有人一巴掌一样!
不仅如此,某种意义上,也像是一种羞辱!
羞辱了他们全家所有人!
包括年幼不懂事的孩子们!
沈洲河气怒不已,豁出去了,从前不敢说没有说的,今天全说了:“您既然这么喜欢沈昼,还要让沈昼的儿子进董事会,那还要我们做什么?”
“我这个儿子、映心这个女儿,索性都别当算了!”
“还做什么一家人?”
“散伙!通通散伙!”
“你!”
老爷子是因为老太太已经来过,明白让沈曦进董事会这个决定,碰到了家人的底线,理解亲儿子愤怒的原因,才没在沈洲河当他的面大呼小叫的时候,一巴掌呼过去的。
否则就沈洲河这个态度,换平时,老爷子早怒了。
沈洲河什么性格脾气,老爷子是明白的。
如今沈洲河也跟被碰了逆鳞似的,在他面前恼怒成这样,还张口闭口什么“不做一家人”“散伙”,老爷子心里便明白了,这一次,确实是他做得过份了,他一直以来在家里实行的“平衡”之道,被他自己打破了,是他做错了决定。
但老爷子毕竟是家里的掌权者,习惯了说一不二。
外加他本就固执,还偏心,并不容易在思想上转过弯。
他面对沈洲河、沈洲河的表态和不满,这时候大声反问:“如果你是我!你能比我做的更好吗?!”
沈洲河也大声:“我没有私生子!”
老爷子不理这话,与沈洲河面对面地对峙,跟着道:“同样都是儿子孙子,我能只管你们,不管他们吗?!”
沈洲河更大声,几乎声嘶力竭:“我才是你的儿子!沈昼就是个野种!野种!!”
“啪!”
老爷子抬手给了沈洲河一巴掌。
干脆利落的一巴掌,打得沈洲河偏过脸,老爷子则怒目而视,胸口起伏喘息,眼含狠意。
当天,父子二人也不欢而散。
沈洲河顶着半张脸的巴掌印快步下楼。
楼上书房,老爷子抬手捶打胸口,格外的难受。
本来老爷子没到进医院的程度,平一平情绪,休息静养,也就好了。
结果这个节骨眼上,几天后,发生了一件事——
沈曦和人上床的视频被群发到了集团的系统里。
集团几乎每个员工的工作邮箱都收到了这段大尺度视频,视频不但在集团内部传得沸沸扬扬,不久还传到了网上,上了热搜。
沈昼和沈曦知道、火速处理的时候,已经晚了。
全公司几乎没人没看过视频,连网上都已经扒出了视频男主的准确身份。
网友还说呢:
【乖乖,这是剪切拼接的啊,男主这到底睡个几个人啊,我都没数得过来。】
【全是男的啊,我怎么听说男主有老婆也有孩子呢。】
沈曦这个视频当事人,自然怒不可揭。
不想,不待他把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视频想办法删干净,接连动怒的老爷子听说后,直接气进了医院。
奚拾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恰逢碰上单人病房里,沈曦低头跪在老爷子的床边。
奚拾和沈叙宗刚一推门准备走进,抬头看去,就见挣扎起身的老爷子抬手给了地上的沈曦一巴掌,一巴掌不够,又连扇了好几巴掌,沈曦也没躲,生扛了。
而老爷子扇完,怒不可揭地手指沈曦:“你私德败坏!传得沸沸扬扬!丢尽我沈家的脸面!你以为你比沈藏锋好到哪里去!?”
“我不想看到你!你也给我滚!”
沈曦于是默然起身。
“爸,视频肯定是不怀好意的人传的……”
沈昼站在病床的另一边,试图解释。
哪知老爷子抬手也给了他一巴掌:“看看你养的两个好儿子!”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把子女后代养好?有没有?!”
“你怎么养的,养出两个畜生!!”
老爷子是真的气急了:“亏我还想关照你,让你这个孽子也进董事会!”
“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
“这就是你们给我的回报?!”
老爷子怒火攻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没你这种儿子!”
“你也给我滚!”
于是不久,沈曦和沈昼前后脚分别在病房门口和奚拾沈叙宗擦肩而过。
而不为人知的是,走过的时候,两方四人默默对视了眼,奚拾和沈叙宗一脸无视的漠然,沈曦和沈昼的眼中却有燃烧的恨意。
显然他们都清楚,关于那些流出来的传得到处都是的大尺度视频,不会和奚拾沈叙宗无关。
“是他们。”
走出病房,沈昼切齿道。
没有疑问,他很肯定。
沈曦也冷声道:“当然是他们。”
冷笑:“无非是不想我也进董事会。”
沈昼转头,恨铁不成钢:“你干的好事,被人抓住这样的把柄!”
沈曦沉着脸和声音,不以为耻:“我特么又没贪公司的钱,说什么私德败坏?哪个男人外面没点男男女女的破事儿?这也要上纲上线么。”
沈曦磨牙。
于是就这样,让沈曦也进董事会的事,被搁置了,老爷子没有再提,也没心力提,身体不好,老老实实在医院住院。
但这次,老太太和沈洲河都没来医院,来医院的家人,除了奚拾沈叙宗卫澜,还有便是接到电话立刻从国外赶回来的沈映心。
如果说和老爷子不欢而散的老太太和沈洲河唱的是白脸,那回来的沈映心扮的便是红脸。
她宽慰老爷子:“爸,你也真是的,你管那么多干嘛啊,管他们谁进董事会谁没进董事会,瞎操心。”
“现在好了吧,妈不高兴了,哥也不乐意了。”
“要我说,您都一把年纪了,公司都别多管。”
“您就吃吃喝喝、写写字、钓钓鱼、看看电视,安享晚年,不就行了么。”
老爷子躺靠病床,没作声。
他心里清楚,这一次,确实是他做错了决定,不该提什么让沈曦也进董事会。
但老爷子这样的人,哪里会说自己错了。
他住了几天院,见老太太沈洲河一直不来,起先还嘴硬,不开口,没两天,这日奚拾过来,老爷子才开口,问起老太太和沈洲河。
奚拾一听就道:“看吧,人到最后,能靠的还是老婆、子女。”
老爷子:“……”
“不说算了。”
老爷子撇嘴,这时候不像威严的大家长了,像个老孩子。
奚拾就笑笑,解释:“老太太在家呢,爸也是。”
他们不来啊?
老爷子嘴里没说,表情上写着,奚拾看了好笑。
奚拾于是道:“人您得自己想办法哄啊。”
“我都这样了!”
老爷子没忍住,嘀咕了句。
奚拾耸肩:“您哪样您也得自己哄啊。”
“吵架的时候不见您态度上让一让,这时候知道老婆儿子重要了。”
老爷子表情讪讪。
好在隔了两天,沈洲河主动来了医院,算是给了老爷子一个台阶。
父子二人都没提那天的事,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沈洲河也没挨那一巴掌。
叙着话,沈洲河也关心老爷子的身体,无论如何,至少在老爷子眼里心里,沈洲河还是个合格称职的好儿子。
但老太太始终没有来。
老爷子也不好逮着个来医院的人就问。
他心里明白,就算老太太来了,也不是她心里真的想来。
这些年,她成全的,不是什么夫妻情意,不过都是为了儿女孙子孙媳。
也许是因为住院的关系?
一个人的时候,老爷子好几次想起年轻时候的老太太。
漂亮、温柔、知书达理。
只可惜……
老爷子心中叹息。
这日,沈昼独自来了医院,他进病房,病房里暂时只有老爷子,老爷子看向他,脸是冷的,心有不满,可看见沈昼两鬓全白了,不复昔日年轻时候的奕奕神采,老爷子心里又多有不忍。
“爸。”
沈昼在病床边坐下。
老爷子看了看他,明白他是过来替沈曦求情的,也心知沈昼还抱着让沈曦进董事会的期望。
老爷子不忍心,但还是平静道:“沈曦进不了董事会。”
沈昼面露难受。
老爷子语重心长:“你不要觉得私德不重要,我也早提醒过你,把两个儿子教教好。”
沈昼:“不会那么巧,刚好这时候爆出那种视频,一定是沈叙宗沈洲河他们……”
“够了。”
老爷子:“你不用说这些,我心里都有数。”
“说到底,还是因为沈曦作风的问题。他没问题,怎么会被人抓住把柄?”
老爷子说着又警告道:“不要不服气,也不要做多余的不该做的事情,尤其是沈曦那边。”
“你明白我说的什么。”
又说:“洲河可以不理解我对你的感情,但你不能不理解这个家对我的重要性。”
“我再说一遍,不要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
“我承诺你,该给你的,我最后都会给你。”
第77章 【已替换】
沈昼对沈曦不能进董事会这件事,自然心有不满,甚至是痛恨和恼怒。
但他忍了。
就像奚拾他们预料的那样,他最终在等的,是老爷子的遗嘱、老爷子对他的承诺。
其他的,不那么重要的事,算了也就算了。
可沈曦怎么都咽不下大尺度视频这件事。
这么搞他,几乎让他在集团公司乃至行业商业圈丢尽了脸面。
他怎么忍?
在他眼里,把这样的视频流出来,何止是整他?
是整死他!
和他撕破脸!
不过沈曦不是沈藏锋,他有脑子,知道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说到底,无论如何,都是老爷子和老爷子的遗嘱最重要。
沈昼让他不要动作、不要节外生枝,他听了。
但心里,沈曦一直在琢磨办法,想要好好回敬下奚拾和沈叙宗那边。
这日,公司,沈曦独自坐高管电梯,电梯到某楼层,停下,梯门打开,很巧,奚拾走了进来。
他走进,就像没看到沈曦,目不斜视,转身,背对沈曦。
沈曦两手插兜,挨着厢壁,姿态上没个正型,目光则一瞬不瞬地看着前面的奚拾,眼尾微眯。
片刻后,沈曦直起身,伸手。
眼看着他的掌心就要搭到奚拾的肩膀上,奚拾突然侧身回头,精准地避开了沈曦伸过来的手。
沈曦一顿,收回手,继续插兜,哼笑,笑出几分散漫和邪性。
“弟妹啊。”
声音也漫不经心,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奚拾侧站着,冷眼瞥了下,但并不理他,也没开口。
没预兆的,沈曦突然跨步上前,一下来到奚拾面前,几乎与奚拾胸口对着胸口、脸对着脸。
奚拾反应快,在沈曦靠近的瞬间便抬手抓住沈曦的领口,将人一下推开、按在了电梯的厢壁上,看着沈曦的表情也是冷的。
沈曦却笑了,扬眉,一脸惊喜,还边抬起两手做投降的样子,边勾唇道:“原来你知道啊。”
知道他对他有想法。
“没瞒过你啊。”
沈曦乐了。
奚拾只觉得这笑非常恶心。
恰好电梯到他要去的楼层,他松开手,收回目光转身,跨步离开,半个字都不想和沈曦多说。
电梯里,沈曦放下手,站直,扯了扯刚刚被抓的领口,勾唇,心里已经知道该怎么“回敬”沈叙宗他们夫夫了。
不过沈曦不知道的是,奚拾的反应非常快——出电梯,余光瞥着身后缓缓合拢的梯门,奚拾便想到一直以来沈曦在他这儿都挺“规矩”的,从未过多流露或做些什么,不然这两年,奚拾也不会一直当什么都不知道。
可今天……
奚拾很快想到之前的大尺度视频。
事情确实是他和沈叙宗一起干的。
奚拾有防备,心知沈曦咽不下这口气,肯定会做出点什么来报复。
刚刚在电梯里沈曦那样的表现,难道……
奚拾若有所思。
想了想,奚拾觉得沈曦很可能会按照他想的那么办,即便不确定,但也得所有防范。
而奚拾早不是两年前的奚拾了,他想到了,何止防范,他还会先下手为强。
于是当晚,医院看过老爷子回别墅,等到下班回来的沈叙宗,一起单独回卧室,合上门,奚拾便来到沈叙宗面前,神情带着几分认真道:“叙宗,有件事,我想和你通个气。”
“好,你说。”
沈叙宗连表都先不解了,放下手,看着奚拾,神情也认真。
奚拾看着沈叙宗,终于在两年多后的今天,道出了他发现沈曦对他一直有龌龊想法的事实。
医院,沈昼和沈曦都来了。
这个时候,他们自然都表现出好儿子好孙子的一面,毕竟老爷子也不是普通老人。
病房里,沈昼和靠坐床头的老爷子聊着天,窗边的沙发这儿,沈曦翘着二郎腿坐着,头低着,手里捧着手机。
手机那头的人告诉他:【没问题,你还有什么要求?】
沈曦回复:【人弄晕了送到酒店房间,我要先吃,等我吃完了,人随便你们怎么搞,视频也别忘了拍,拍清楚,我要高清的。】
手机那头:【OK,你放心。】
沈曦看着手机,勾了勾唇,眼底闪过阴狠。
然而恰在这时,病房门突然从外面被大力推开,沈叙宗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
动静之大,别说沈曦,老爷子和沈昼都转头看过去。
却见沈叙宗神色阴沉到了极点,他谁也不看,进门便直视着沈曦的方向,步子也跨得又大又快。
他几步走进,越过床尾来到沙发处,在病房里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捏拳,照着沈曦挥了过去,一拳就将也没反应过来的沈曦干倒在沙发上。!
“你干什么?!”
沈昼反应最快,一下从病床边起身。
沈叙宗已经抓着沈曦的领口将人提起来,抬手又给了沈曦一拳,不但打得重,他眼尾也变得赤红一片,眸光里满是切齿和凶狠,就像要杀了沈曦一样,别的任何事任何人都不理,抓着沈曦就挥拳,一拳接着一拳,拳拳到肉。
老爷子这会儿也回过神了,坐起身,大喊:“叙宗!叙宗!你干什么?!”
沈昼赶忙上前去拦沈叙宗。
不想沈叙宗力气很大,一把推开沈昼,继续挥拳揍沈曦,不但把反抗不能的沈曦打倒在地,还抬腿狠揣了沈曦几脚,一副不把人弄死誓不罢休的样子。
“叙宗!”
老爷子大喊着,嗓音都哑了。
病房里一时间乱做一团。
动静招来医护人员,女护士不敢靠近,男医生也不敢,只能开口劝冷静,并声称已经报警、喊医院安保。
沈叙宗不为所动,根本不停,沈曦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是赶来的沈洲河卫澜和奚拾清空了病房、请走了医护、合上了门,同时拦住了恨不得把沈曦当场打死的沈叙宗。
“叙宗,叙宗,你冷静点。”
奚拾的手臂圈着沈叙宗,把人往墙边带。
沙发边,沈昼扶起沈曦,一脸痛心。
沈昼转头,怒斥沈叙宗的方向:“你在干什么?!疯了吗?!”
老爷子也手指沈叙宗的方向,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空着的另一手捂着心口。
“爸。”
“爸。”
沈洲河和卫澜连忙过去,扶老爷子躺下。
即便如此,沈叙宗还是冷眼看着沈曦,一副不弄死他就誓不罢休的切齿神情。
医院安保这时推门进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奚拾继续用胳膊圈着沈叙宗,扭头朝门口,打圆场:“没事没事,一点家庭纠纷。”
“不好意思,闹得有点大。”
安保走后,老爷子也缓过来了,撑起胳膊就要从病床上起身,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沈叙宗还被奚拾用胳膊圈着,沙发那儿,沈曦一脸鼻青脸肿,还流了不少鼻血,牙齿也松了几颗。
沈曦抬手摸摸破了的嘴角,冷眼瞥沈叙宗那边,同时转着脑子,思考沈叙宗这样做的理由。
总不能是他找人阴奚拾的事暴露了吧?
然而不等沈曦琢磨过来,奚拾便替沈叙宗开口道:“爷爷,爸妈,你们别怪叙宗,不是他的错,是沈曦。”
说着,奚拾看向沈曦,其他人自然也跟着看向沈曦。
沈曦心底咯噔一跳,预感不妙。
奚拾的下一句:“叙宗会这么生气,是因为我刚刚告诉他,沈曦对我有不轨意图。”
沈曦:!
所有人:“……”
别说瞪大眼睛的卫澜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的沈洲河和老爷子,连沈昼都错愕不已。
“你放屁!”
沈曦自然立刻否认:“胡说八道!”
沈昼也马上回神,看看沈曦,看看奚拾,沉下神色:“无稽之谈!”
奚拾其实知道,这个时候流露委屈再掉点眼泪,会比较有利自身,沈叙宗如果不在,他就这么干了,拼演技好了。
不过沈叙宗在,他不想爱人担心心疼,这主意便罢了。
关键是什么?
关键是,奚拾有证据。
奚拾于是冷静开口,当众道:“我没必要拿这种事泼脏,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
“对你还没好处吗?”
沈曦忍着身上脸上的疼,冷笑。
他这个时候也在拼命转着脑子:“你说我对你有不轨意图我就有?”
“我还说你对我有意图!空口无凭的话谁不会说?”
沈昼这时候也搭腔,质问沈洲河:“你就是这么教你儿子的?”
“不想我们进董事会,散播那种视频就算了,竟然还想随便找个借口暴力解决人身攻击?”
沈洲河:“你别……”
“都闭嘴!”
老爷子喝了声,喘着气,抬手,指了指奚拾那儿:“你说,我听你说。”
奚拾于是冷静沉稳地说了:“我刚和叙宗结婚的时候,就察觉沈曦看我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沈叙宗暗自捏紧了拳头。
奚拾继续道:“这两年,私下里,沈曦没少骚扰我。”
这句是编的。
“放屁!”
沈曦怒视奚拾。
“我说了闭嘴!”
老爷子再次大喝。
沈曦不得不闭嘴。
奚拾接着:“今天白天,在公司电梯,”说着,奚拾看向沈曦,“你还试图对我动手动脚,被我伸手拦开了。”
见沈曦磨牙,跟着就道:“电梯里有监控,监控调出来一看就知道了。”
沈曦:“你特么放屁。”
他自知今天白天确实如此,赖不掉,便说:“除了今天?还有吗?”
“你有什么证据!?”
“我碰过你一下吗?”
沈曦如此嚣张表现,沈叙宗立刻就要上前再给他两拳,又被圈着胳膊的奚拾拦下了:“叙宗,别。”
拳头解决不了问题。
奚拾拦下沈叙宗,便看向沈曦,冷静道:“你可以不承认,我也确实没有其他监控佐证。”
沈曦冷笑,沈昼心里暗自松口气。
却听奚拾下一句道:“但我有‘证人’。”
“这两年,你连着包了好几个男生,这些男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全部都和我很像。”
沈曦一顿,脑子里“嗡”一声。
奚拾看向老爷子,沉稳的,但语气里有演出来的非常自然的委屈和隐忍:“爷爷,我为了家庭和脸面,这两年都忍了。”
“您了解我的,我会在这方面撒谎吗?”
“是不是真的,您自己亲眼见见那几个被包养的男生就知道了。”
病房里静了片刻,卫澜和沈洲河都在消化这让他们觉得恶心又难以接受的事实,沈昼沉默,沈曦也一时没有争辩,暗自思考。
老爷子这时开口:“有照片吗?”
沈曦豁然抬起目光。
奚拾这才放开沈叙宗,口袋里摸手机:“我有几个男生的照片。”
沈曦有点急了,脱口而出:“谁知道是不是你p的?”
他这样一说,反而坐实了他在心虚,大家都看向他,沈曦一顿,意识到不对,连忙闭嘴。
“爸,先让沈曦去看下医生吧,他……”
沈昼试图打断。
老爷子不理,只手向奚拾:“拿给我看。”
奚拾递出手机,本来准备拿给老爷子,却被不想奚拾靠近沈曦的沈叙宗拉住胳膊。
“拿给我。”
老爷子示意卫澜。
卫澜便绕去床尾,接过了奚拾手里的手机,拿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拿过手机,端到眼前,特意把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戴了起来。
他看着手机,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滑过去,看得严肃又认真。
所有人都看着他。
片刻后,老爷子摘掉老花镜,手机举起来,屏幕示意向沈曦,威严的:“你过来,看一下,这几个男的你认识吗?”
不……
沈曦还未开口,老爷子警告道:“你如果撒谎,我一毛钱的家产都不会分给你。”
“过来!”
沈曦离床不远,根本不用过去就能看清老爷子手里的手机。
他这时候也在飞快转着脑子,思考此刻的局面该如何应对。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老爷子,老爷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人蒙蔽——他只看着沈曦,见沈曦迟疑了两秒,才缓缓过来,老爷子便分明了一切。
于是沈曦刚走近,老爷子便抬手一巴掌挥了过去:“畜生!”
“爸!”
沈昼吓了一跳,惊愕不已。
老爷子则顺势伸手,抓住沈曦的衣服,将人扯到自己面前,怒目道:“你是什么身份!小溪是什么身份!你竟然敢有这样的想法!?”
“你当这么多年,我不知道你和你老婆在外面都玩儿了些什么花样吗?”
“我当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你这个畜生就能蒙蔽我了吗?”
“你玩儿归玩儿,我没多管过你,你就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把你那脏手伸到自家人这里?”
“我沈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下半身长在脑子里的畜生!!”
沈曦冷静的:“爷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老爷子冷哼:“你到底有没有,我会让人去查清楚的。”
“你没有,你放心,今天这顿打,我不会让你白挨。”
“但如果你有……”
老爷子切齿:“你会和沈藏锋一样,分不到一毛钱家产!”
“我说到做到!”
沈曦心里砰砰直跳,料不到局面会变成如今这样。
而床尾,沈叙宗没理任何人,更没要老爷子主持所谓的公道,他在奚拾拿回自己的手机后,拉着奚拾的手,便将人直接带走、离开了病房。
“叙宗!”
卫澜见状直觉不对,赶紧追了出去。
沈洲河顿了顿,也觉得沈叙宗神情不对,跟着追了出去。
医院走廊,奚拾跟着沈叙宗快步往前走,顾不上理身后追出来的卫澜和沈洲河。
而奚拾看过去,对上沈叙宗转头看过来的沉冷的目光,默契的,奚拾便知道他不用多思虑,也不用多问,跟着走就行了。
于是奚拾什么都没有问,只快步跟上沈叙宗的脚步。
不久后,别墅门口,沈叙宗下车后便脚下生风地快步进门。
沈洲河卫澜的车跟着沈叙宗回来的,他们知道沈叙宗情绪不对,连忙跟着下车,跟进门,去追沈叙宗。
“叙宗,你冷静些。”
卫澜光顾着劝了,都没留意到沈叙宗阴沉到极点的神情。
“孩子在哪儿?”
沈叙宗根本不理卫澜,只在进门的时候看向包阿姨。
包阿姨看见沈叙宗的神情便下意识心底一颤,忙道:“两个阿姨带回去睡觉了。”
沈叙宗便立刻往楼上走。
“叙宗!”
卫澜跟着,沈洲河也跟着。
结果沈叙宗去了阿姨那儿,把两个已经睡着的宝宝都抱了起来,一手一个,转身往外。
卫澜和沈洲河都错愕了下,马上去拦人,说:“叙宗,这么晚了,你要带孩子去哪儿?”
沈叙宗绕过他们,抱着孩子径直下楼。
“叙宗!”
到楼下,见沈叙宗抱着孩子往外走,沈洲河也过来拉他。
却根本拦不住。
谁都拦不住。
沈叙宗抱着两个孩子穿过前院径直出门,卫澜和沈洲河追出来,小区路上,只剩下开远的车屁股。
卫澜追着车的方向:“叙宗!”
沈洲河赶紧上车,驱车去追,却没有追上。
车后排,奚拾抱着两个宝宝,心里明白,沈叙宗要带他们远离沈家了。
奚拾完全没有料到,有一天他们离开沈家,会是以这种方式。
晚些时候,别墅灯火通明,老太太终于被惊动了。
知道医院里发生了什么,知道沈曦原来对奚拾一直有不轨的想法,知道沈叙宗连夜带走了两个孩子和奚拾,老太太差点没消化过来晕过去。
稳住,清醒过来,老太太切齿道:“沈曦那个畜生!”
卫澜慌了:“现在怎么办?叙宗连孩子都带走了。”
“他想做什么?”
卫澜有不好的预感。
老太太明了:“自己的爱人被人那样肖想骚扰,还是两年多之久,他肯定恶心气恼坏了。”
说着问沈洲河:“电话打通了吗?叙宗不接,小溪呢。”
沈洲河放下手机,摇头,都打不通。
老太太深叹:“孽债!都是这个家的孽债!”
又安抚沈洲河和卫澜:“不要太担心,至少有小溪在,叙宗不会、也没办法和家里一刀两断。”
“给他们点时间。”
又示意沈洲河:“你明天也去查查,看看沈曦都做了些什么,这畜生要是想瞒天过海,直接打断腿。”
次日,老爷子那儿自然也知道了沈叙宗连夜带走奚拾和孩子的事。
一听沈洲河说完,老爷子便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再开口,老爷子板着脸对沈洲河吩咐道:“让江特助仔仔细细地查,一个细节都别放过。”
又说:“你也去查查,看看叙宗他们到底去了哪儿。”
他这个时候只觉得沈叙宗可能在撒气,说“能联系上,就让小溪劝劝叙宗,早点回来。”
“两个宝宝毕竟小,一直在外面,小心生病。”
“好。”
沈洲河应了,正要走,又回来:“爸,这次如果不是奚拾坦白这些,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曦他……”
老爷子闭了闭眼:“不要提他,我没这种畜生孙子!”
当天晚些时候,老爷子的特助来医院,把调查总结的一系列纸质文件都递给了老爷子,其中不但有几个被包养男生的照片、背景、和沈曦的关系、问话内容,也包括沈曦最近找人、准备报复奚拾的这一细节,真相不言而喻。
老爷子坐在床头,一一看过,没看完,老爷子甩手,把纸质文件全扔在了站在床边的沈昼的脸上:“你养的好儿子!”
“猪狗不如的畜生!”
老爷子气得差点又晕过去,当场上了氧气,医院联系家属,沈洲河卫澜匆忙赶来医院。
而这个时候,沈曦正在被追着打——他前一天被揍狠了,医院看过,上了药,次日白天还是难受,又去了医院,做了些CT之类的检查,拿了医生给开的药。
结果他刚到医院地库,准备拿车离开,就见不远处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边朝他走过来,边对着他的方向指指点点。
沈曦直觉不对,连忙上车,那几人见他上车,快步跑向他。
沈曦反应够快,他开出车位,那几人里速度快的,也不过追了个车屁股。
沈曦从后视镜里看身后,扯扯嘴,心知惹了沈叙宗,沈叙宗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恰在这时,迎面的方向开过来一辆车,不但笔直地朝他过来,还亮了远光灯、格外的刺目。
眼看着就要正面撞上,沈曦赶忙打转方向盘开进附近的车位,不想那车就近急刹,“嘭”一声巨响,直接撞在了跑车的侧后屁股上,冲击力之大,沈曦这车的所有安全气囊全部弹了出来,撞在沈曦的脸上,差点把他鼻梁撞碎。
而那撞来的车安稳地停下,副驾门打开,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称沈叙宗唯一好友的秦右明。
秦右明上前,拉开副驾门,弯腰,探头看进:“哟,没死呢。”
说着,刚刚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跑近,把撞停的跑车的主驾门打开,拉出被冲击力和安全气囊撞得意识不清的沈曦。
沈曦被丢在地上,一群人围着。
秦右明都没过来,手一挥,懒散道:“哥儿几个好好招呼啊,我可是花了钱的。”
秦右明转身,身后,拳拳到头的声音和闷哼喊叫声清晰地传来。
秦右明扯唇,嘴里不说,心里冷哼:胆儿可真肥,敢肖想他沈叙宗的人。
你就庆幸现在杀人犯法吧。
不然你早死几百次了。
第78章 背后操作这一切的正是沈……
带走孩子和奚拾的当夜,沈叙宗借用的秦右明家里的私人飞机和临时加急申请好的航路,连夜动身,飞去最南边的南岛。
奚拾有些累,上了飞机在沙发上安顿好两个宝宝,坐下,匀了口气。
不过他没顾上休息,空下来,第一时间便挨向身边的沈叙宗,低声解释:“刚刚和老爷子说得不全是实话。”
“沈曦其实没骚扰我。”
“他没这个胆子。”
沈叙宗偏头看着奚拾,神情隐忍,眸底的光却是破碎的——他从不知道这些,也从未发现这些。今天晚上如果不是奚拾亲口告诉他,他还会一直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听着,就觉得恶心愤怒,奚拾却忍了两年多。
沈叙宗觉得是他无能。
他太无能了,才会让他的爱人默默承受这些。
他难以想象这些年奚拾或忍耐或故意无视了多少沈曦看向他的恶心的目光和神情。
沈叙宗后悔了,特别后悔。
他当初该坚持的。
不该让奚拾住进山庄的。
说什么风雨同舟,最后,承受最多的还是奚拾。
沈叙宗心里格外懊悔。
他伸手,揽住奚拾的肩膀,忍耐着波动的心绪,尽可能平静道:“不说这些。你不是一直想休假吗,我们去南岛。”
“你好好休息休息,度个假,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奚拾没有多管,但他还是问:“那我们以后都不回去了吗?”
跟着道:“家产我们还没有争到,最后的目标也没有达成。”
沈叙宗听了满心不忍。
奚拾是在意这些、在意钱财家产吗?
不是。
一直以来,奚拾都在帮他。
从头到尾,奚拾在意的都是他。
沈叙宗搂紧怀中人:“不回去了,那些东西都不重要了。”
“以后都没有沈家了。”
“只有我,只有你,还有馨馨和隆隆。”
沈叙宗吻奚拾的发顶,郑重又痛心地吻。
他醒悟的太迟了,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如今在他人生中最最重要的,根本不是别的,是奚拾,是他们的家,是两个孩子。
他太无能了。
他连自己的爱人都没有守好。
而这一刻,沈叙宗除了痛恨自己、自己的无能,恶心憎恶沈曦,也连带着痛恨每一个沈家人。
他想他早该认清想明白的,真正需要远离的何止沈昼一家,老爷子老太太卫澜沈洲河,这些人,虚伪至极,全该通通远离。
大哥当初不公开伴侣和孩子的决定是正确的,太正确了。
奚拾累了,靠在沈叙宗怀里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沈叙宗却无法合眼,心绪和思绪一直在转,思考着日后的每一步。
飞机在万米高空向南岛飞去。
凌晨,飞机落地。
等候的车就停在停机坪旁,一下飞机,沈叙宗就带着奚拾和两个宝宝上了车。
奚拾钦了按钮,落下车窗,感受到一点和内陆不一样的风,马上就笑了,扭头向沈叙宗:“是海风,好舒服啊。”
大海、沙滩,他们来啦~!
奚拾情绪不错。
沈叙宗见状,心里这才多少舒坦了一些。
不久,车将他们送到一家有私人沙滩的豪华酒店。
进酒店,坐电梯上楼,刷卡进房间,奚拾累了,把两个宝宝放去床中央,都没有洗漱,便也上床睡了。
睡之前,奚拾吻了吻沈叙宗。
他明白沈曦的事把沈叙宗恶心得够呛,没多说别的,就说:“我爱你。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沈叙宗也吻他,温柔地说:“睡吧。我也爱你。”
不久,奚拾睡了。
他的手机就摆在床头,一直是关机状态,谁也联系不上。
—
沈昼快步穿过住院部长廊来到老爷子的单人病房,推门,走进,见沈映心正在喂老爷子吃午饭,不管不顾的,走近便道:“爸,沈叙宗是不是太过分了!沈曦被他找来的人打得半死,肋骨都断了几根,差点进icu!”
沈昼急道:“沈曦再有错,至少他没真动过谁吧,需要像现在这样吗!?”
“全世界都要围着沈叙宗和他老婆转吗?”
“他们想怎样就怎样?”
“他们比法律都大吗?”
老爷子本来好好吃着饭,闻言呛了口,咳嗽了起来。
沈映心赶忙放下餐盒去给老爷子拍背,边拍边不满地瞪了沈昼一眼:“你怎么还有脸过来替你宝贝儿子说话的?”
“他做的事,很体面吗?”
“觊觎别人的老婆,这种事这世界上几个人做得出来?”
“你是不是还忘了,江特助甚至查到沈曦准备找人绑票奚拾强暴他还拍视频。”
“没有做成就没有错吗?”
“换是我,你宝贝儿子别说进icu,我直接把他送去烧了!”
“咳咳咳……”
老爷子还在咳。
好不容易不咳了,老爷子有些无力又虚弱地抬头,看向沈昼:“映心说的对。”
“你如果要帮你儿子求情,那就别来我这里。”
“我也没你这种儿子。”
“爸。”
沈昼不甘,又面露难受。
“出去!”
沈映心才不管别的,直接轰人。
沈昼走后,老爷子不咳了,沈映心继续给老爷子喂饭。
喂着喂着,沈映心情绪低落道:“小溪多好的孩子啊,全家都喜欢他。”
“现在好了,叙宗连孩子都带走了。他知道,肯定恶心坏了。”
又说:“沈曦骨子里就是个坏胚。沈藏锋只是贪,好歹没做别的什么,沈曦竟然要找人对小溪……”
老爷子又咳了起来。
“爸,你慢点。”
沈映心给他拍胸口顺气。
老爷子彻底没胃口了,摇摇头:“不吃了。”
下午,沈洲河来医院,老爷子自然问他有没有联系上沈叙宗或者奚拾,沈洲河摇头:“奚拾手机关机,叙宗不接。”
“不过我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他们借秦家的私人飞机,去了南岛,两个孩子也一起。”
“嗯。”
老爷子点点头,结果又咳了起来,没什么精神、一脸虚弱的样子。
老爷子没什么要说的,事情发展成如今这样,沈曦责任最大,老爷子也心知自己也有责任,他明白如果不是自己提出也让沈曦进董事会,事情不会一步步发展到今天,当然,沈曦觊觎奚拾,这点他赖不掉,该死。
老爷子如今对沈曦,比对当初的沈藏锋还要失望,甚至是彻彻底底的厌恶。
他还通知沈昼,让沈昼给沈曦转去其他医院,他都不想和沈曦住在同一栋楼里,只是这样,他都觉得恶心。
而这时候,老爷子还抱着沈叙宗生完气就会带孩子和奚拾回来的希望和念头。
他觉得无论如何,沈叙宗还是沈家人,在公司也有需要负责的工作和职位。
沈叙宗会回来的,早晚。
有奚拾在,老爷子觉得奚拾也会劝劝,毕竟奚拾一直都很懂事。
哪知过了两天两天又两天,沈家这儿始终联系不上远在南岛的沈叙宗和奚拾。
渐渐的,别说卫澜和沈洲河,一向稳重的老太太都开始觉得不对劲。
这日,江特助和几个公司高层匆忙来医院。
如果没什么事,他们当然不想惊动病中的老董事,可——
原来公司发现风恒已经脱离了集团,变成了一家完全独立的公司!
这点集团一直没有发现,是沈叙宗突然离开公司后,需要签字的文件到了另一位高管手里,公司这才发现了不对。
等知道风恒已经和集团无关了,两百亿的投资也跟白送给风恒一样,公司高层震惊不已。
而背后操作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接手负责电车项目的沈叙宗。
江特助和几个高管这才匆匆忙忙赶来医院。
关键是什么?
关键是沈叙宗的做法虽违法、也违反公司章程,但流程上,他没有一丝漏洞和问题,这才顺利将风恒从集团独立出来,成为了一个与兆辉没有任何关系的独立的股份制公司。
什么?
老爷子知道后,一口气顺不过来,咳得要死要活。
换平时,他自然早把沈叙宗叫过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但如今,沈叙宗不在,他骂人都骂不到,只得把沈洲河叫过去,问沈洲河知道多少。
沈洲河无奈又无辜:“我不清楚。”
一句话撇得干干净净,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咳咳咳……”
老爷子不停地咳着,怒火攻心,又无奈难受。
沈叙宗的做法,无疑是隔空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他弄走了风恒,这件事的性质,可比沈藏锋贪20亿严重多了!
也轻易不好向董事会交待。
南岛,沙滩,阳光明媚、海浪阵阵。
穿着沙滩裤的奚拾和顶着遮阳帽的两个小家伙一起,拿着挖沙工具在沙滩边挖沙子。
沈叙宗站在一旁,给奚拾和两个宝宝撑遮阳伞。
奚拾很开心地陪隆隆和馨馨挖沙子,又用工具模型在沙滩上弄出小海马、小贝壳,还弯着腰、一手牵一个宝宝,跑近海岸线踩海水玩儿。
阳光、海浪、沙滩,又有孩子们和奚拾的欢声笑语,一家四口一起,画面场景十分的温馨。
他们还去酒店的泳池游泳,沈叙宗买了两个幼童用的泳圈,两个宝宝像背背包一样把泳圈背着绕在身前,进水里,两只小脚蹬来蹬去,玩儿水玩儿得特别开心。
沈叙宗和奚拾站在水里陪他们玩儿,泳池里也有其他酒店的客人,也都带着孩子,孩子们一起玩儿,大人们围着孩子、说说笑笑。
奚拾这时候发挥了自己善于与人相处的优势,很快就替两个宝宝找到了可以一起玩的家庭和孩子。
孩子们一起玩,大人们站在在一起看孩子聊孩子,两家还一起离开泳池回酒店。
就是对方妈妈想加奚拾微信的时候,奚拾没带手机,沈叙宗加的。
两边对了下会在这里待多久,知道奚拾他们会待蛮久的,对方家庭便说好了到时候约了、几个孩子一起玩儿。
奚拾说好,笑着在电梯间和对方道别。
等带着两个宝宝、拿着泳圈进自己那栋楼的电梯,奚拾笑说:“和我想的一样。这里孩子多,可以孩子和孩子一起玩儿。”
沈叙宗嗯了声,神情温和。
回房间,进到有冷气的凉爽的房间,奚拾抱着馨馨,“哇~”一声,说“好凉快啊~”,怀里的馨馨也跟着道:“哇~好凉快啊~”
奚拾笑笑,亲了亲馨馨:“乖女儿。”
第79章 我们这个家,真的要四分……
奚拾是真的做到了沈叙宗在哪里他在哪里。
如今度假,他也关了手机不多问别的,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地跟着沈叙宗带着两个孩子享受假期。
就是奚拾发现来南岛后,沈叙宗情绪多少有些不对。
他明白是自己坦白沈曦的事情,令爱人有了情绪和心理负担,奚拾一边心疼,一边尽量用好的正面的情绪去感染影响沈叙宗,不让他把注意力过多的停留在负面情绪里。
而这个时候,奚拾还完全不知道沈叙宗已经暗中操作,把风恒从集团独立了出来。
更不知道几天后,沈叙宗又做了些什么——
周一,发生了一件事,更令董事会以及老爷子震动和心惊:
有大散户狂抛兆辉的股份。
从周一到周五,五天,兆辉的股票连续跌停!
而联手两千个散户账户,疯狂抛售股份、令公司损失惨重的幕后黑手,不是别人,就是沈叙宗。
等消息传到老爷子耳朵里,老爷子再次气得狂咳不止。
董事会派来医院的代表则提醒老爷子,说沈叙宗私下收了许多兆辉的股份,他的股票还没有完全抛售完,等下周一到了,公司的股票还会继续往下跌。
“咳咳咳……”
老爷子咳着,抬手,示意董事会代表不要再说了,他已经知道了。
而老爷子完全没有办法,如果是别人干的这些事,他可以用商业上的方法临时应对,甚至报警,可做这些的是沈叙宗,是他的亲孙子,是孙辈中唯一没让他失望的孩子,他要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老爷子如今既痛苦又伤心。
他也由此明白,沈叙宗,他对这个家,已经不报任何感情了。
恰恰是这时,卫澜跑来医院,哭着对老爷子道:“爸,沈阔死了,叙宗奚拾也走了,两个孩子也被带走了,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求你了,我求你了,好么。”
“你把家产家业都尽早分了吧,好吗。”
“哪怕我和洲河一分钱都没有,也可以。”
“结束这一切吧,好吗?”
卫澜终于想清楚了,造成眼下这一切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她太痛苦了,作为一个母亲,他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不能再没有沈叙宗奚拾和两个宝宝了。
两个宝宝走之后,她就整天去孩子的房间抱着孩子的玩具哭。
“爸,我求你了,求你了,好么。”
卫澜跪在床边,手拉着老爷子的胳膊,声泪俱下:“求你了,我求你了。”
“我真的不能没有两个宝宝。”
“我已经很多天没有看见他们了,我真的很想他们。”
“爸,结束这一切吧,好吗,求你了,我求你了。”
满室静默,唯有老爷子的咳嗽声,以及卫澜的苦苦哀求和哭泣。
这几天,卫澜一直哭,已经哭得有些魔怔了,沈洲河毕竟是总经理,还有公司要管,没法天天陪着她、安抚她,她一时想不开,就跑到了老爷子这里求他。
这么一求一哭,把老爷子的情绪也给激了出来,老爷子自己都红了眼眶,强忍着,眼泪才没有下来。
后来是追过来的沈映心和沈茜把卫澜带回去了。
沈茜带卫澜离开,沈映心留了下来。
董事会的代表走了,单人病房里就剩下老爷子和坐在床边的沈映心。
沈映心最近每天都来医院,知道老爷子一直咳嗽,便先关心了几句老爷子的身体。
老爷子摇摇头,表示没什么,他咳完了,平静了下来,有些木然地坐靠床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床边,沈映心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沈映心语气恳切地对老爷子道:“爸,嫂子说的对,你把家业都分了吧。”
沈映心没什么不能说不敢说的。
她是老爷子的爱女,老爷子爱她,她也爱老爷子。
很多时候,家里有些事,别人不同老爷子明说,沈映心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兜圈子、不耍心眼儿。
沈映心接着劝:“从沈昼进这个家门开始,有些事,您自己心里也清楚的。”
“沈阔死了之后,叙宗为什么把科研都放弃、回来了,包括老太太为什么让奚拾进公司,您心里肯定也都明白。”
“这么多年了,几十年了,真的太久了。”
“如今这个家变成这样,您真的还要再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沈映心:“爸,家业都分了吧。不管您怎么分,我们都认,成吗。”
“嫂子有句话说的对,早点把这一切都结束了吧。”
“这样好歹叙宗还有希望带奚拾和两个孩子回来。”
“不然我们这个家,就真的要四分五裂了。”
“爸。”
沈映心去找医生问老爷子咳嗽的情况了,病房里只剩下老爷子。
老爷子一个人沉默地靠坐床头半晌,他从前是多风光多厉害的一位大老板,然而如今老了,到了耄耋之年,再想到眼下,想到这个几乎四分五裂的家,想到公司里沈叙宗又做了些什么,老爷子痛心地哭了出来。
哭声在空空的单人病房里回荡,显得格外的寂寥。
落地窗半开着,海风与哗哗的海浪声一起飘进屋内,白色纱帘随风起舞。
奚拾带两个宝宝去卫生间洗手了,沈叙宗独自站在窗边,接到了秦右明的电话。
不知手机那头的秦右明说了什么,沈叙宗就简单的三个字:“继续抛。”
新的周一,兆辉的股票继续下跌,买了兆辉的股民哀嚎不已,公司内部也有些人心惶惶。
奚拾远在南岛,手里也没有手机,不看电视,根本不知道这些。
直到周三,他和在酒店这里认识的那家家庭,一起带孩子去酒店的童乐园玩儿,恰好对方家庭的妈妈在刷手机,嘀咕了句:“妈哟,竟然还在跌,这公司是不是不行了啊。”
又嘀咕:“大跌的时候也没听说这家公司有什么负面消息啊,怎么跌成这样。”
嗯?
奚拾转头看向宝妈。
宝妈指指手机,解释:“我买的股票,跌惨了。”
又问奚拾:“你买股票吗。”
“没有。”
奚拾笑笑。
宝妈:“那你老公买吗?”
“有一点。”
奚拾知道沈叙宗是有股票账户的。
宝妈看着手机里的k线图,见又是一个下行,无语道:“妈呀,还在跌啊。”
说着把手机屏幕转过来,示意给奚拾看:“再跌下去,真要亏光了。”
“兆辉到底还行不行啊。”
奚拾看见了屏幕一角兆辉的股票代码,又听见宝妈说兆辉,心底轻轻一跳。
奚拾下意识问:“这家跌多久了?”
宝妈:“上周就开始跌了,一路飘绿,我以为跌到底了呢,周一还加仓了,哪知道这周继续跌。”
奚拾没再说什么,心底多少有数。
当天午饭后回房间,哄两个宝宝午睡了,奚拾和沈叙宗躺在一起,奚拾低声问沈叙宗:“听说兆辉的股票大跌?”
沈叙宗搂着奚拾:“是跌了不少。”
奚拾平静的语气问沈叙宗:“你做的吗?”
“嗯。”
沈叙宗直接就承认了。
在奚拾面前,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奚拾想了想,低声道:“家里那边现在乱了套了吧。”
股票再一大跌,董事会震动,估计更要乱套了。
沈叙宗没说什么。
奚拾轻声道:“这个时候,爷爷需要做出决断了。”
沈叙宗就着搂抱的姿势拍了下奚拾的后背:“别想了,睡吧。”
奚拾安心地在沈叙宗怀里闭上了眼睛。
医院病房,老太太来了,终于来了。
恢复些精神和气力的老爷子坐靠床头,老太太沉默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自上次在山庄不欢而散,这是他们近期的第一次见面。
一起沉默着,老太太不知道老爷子心里在想什么,但这几天,自从事情发生、沈叙宗带着奚拾和两个孩子离开后,老太太兀自想了很多。
她想她为什么如此执着家产家业呢?
其实也算人之常情。
她是老爷子的原配妻子,公司做起来多少年,她就陪了老爷子多少年,同时还生儿育女,为这个家劳心劳力。
家产家业,她凭什么白白让给小三一家?
就该是他们洲河映心卫澜的,该是叙宗沈阔沈茜的。
她也想,如果早些年,她把这场同屋异梦的婚姻彻底结束掉,还会有今天吗?
老太太也开始后悔了。
她为家业家产为子女坚持了这么多年,她如今开始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她想,如果早点离婚,是不是卫澜洲河就不用和她的人生捆绑,沈阔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叙宗也能继续留在研究所?两个孩子都能有幸福的婚姻、伴侣子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坚持了这么多年,最后的现在,几近“家破人亡”,她到底还在坚持什么?
老太太近些日子在佛前流干了眼泪,也懊悔不已。
她对神明的信仰再无法解救她的内心。
她明白,到如今,很多从前坚持的东西,或许已经都不重要了。
她的名声、背景、钱财,等等,不重要了。
她很老了,为这个家操持这么多年,足够了。
她如今只想后辈安然平顺,没有其他奢求了。
老太太没有和老爷子多说任何话,她沉默地在病房坐了很久,起身准备离开前,才平静道:“我会找律师去和你的律师细谈的。”
这段婚姻,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家业家产,不用再等不用再争了。
她最后,豁出一把老骨头,把婚离了,分走该分走的,就当是死前为子女为孙辈,最后再争取一点可以争取的吧。
老太太说完,没看老爷子一眼,走了。
老爷子坐在床上沉默地看着她,心里亦明白,老太太这次并不只是说说,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她也真的会这么做。
病房门轻轻合上,老爷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几天时间,他又苍老了许多。
这个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老爷子咳起来,一声重过一声。
周五前,在病房,老爷子见了很多人,大部分是公司的人,高层,还有其他董事,有跟他聊风恒独立出去这件事的,有提股票大跌的。
老爷子还见了自己的律师,因为老太太那边的律师找过来了,律师过来,转告了对方律师和老太太的离婚诉求和关于财产公司股权的分割。
老爷子还见了沈昼,沈昼这几天肉眼可见的又苍老颓废了一些。
不过沈昼来,没再替沈曦求情,他只是提到去世的妈妈,聊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令老爷子颇为动容。
而这个时候,沈昼也清楚,老爷子估计是准备要分家业了。
沈昼没有明的直说分家业家产的事,而是再次提到去世的母亲,还说:“您还记得吗,妈妈走的时候您说过的,您以后要和妈妈葬在一起。”
“记得。”
老爷子一脸疲惫,但这个时候神情是温和的。
“我承诺你妈妈的事,从来没有忘记过。”
“爸。”
坐在床边的沈昼这时也有些动容。
老爷子坐起身,看着沈昼,又像是通过沈昼看向了另一人,眼角通红,眼眶有泪。
他抬起手,颤着手摸了摸沈昼的脸:“你是我最爱的儿子。”
“我会把你安顿好的。”
“不会让你妈妈在天上也不得安生的。”
“爸。”
沈昼眼底燃起希望。
周六,以股票连续大跌为由,兆辉高层举办了临时股东大会。
会上,老爷子穿着西装现身,咳嗽完,沉稳雍容地向在座的股东宣告道:“下周,我会在律师在场的情况下,向我所有的家人宣布我名下公司股权和家中资产的分配情况。”
“请各位董事悉知。”
在场的董事们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莫董这时开口道:“老董事长,您真的决定好了吗?”
老爷子点点头,又咳了声:“我老了,快死了,是该退下的时候了。”
其实早就该退下了,连沈昼沈洲河沈映心这几个儿女都不再年轻了。
部分董事闻言有所触动。
兆辉这座辉煌的“大船”,缓缓行驶在时间的长流中,终于要换新的主人了。
周日,通过秦家和秦右明,沈叙宗这边得到确切的消息,老爷子要他和奚拾尽快回去,在所有家庭成员和律师都在场的情况,宣布家业家产的分配情况。
沈叙宗原本是不想奚拾一起回去的,他已经把人带出来了,包括孩子在内,他希望他们永远不要再和沈家有任何关系。
但奚拾知道后,默了默,便抬头看向沈叙宗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态度坚定:“最后的‘结局’,我也想亲眼见证。”
于是周一,带着孩子,沈叙宗和奚拾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飞机飞在云间的时候,奚拾通过机舱舷窗往窗外看去,心里明白,他和沈叙宗,他们真的都快自由了。
几个小时后下飞机,秦右明的车就等在停机坪旁。
把两个孩子交给秦右明,秦右明看了看两个孩子,怀里颠了颠,爽快道:“你们去吧,放心,孩子有我这个干爹,保管给你们照顾得好好儿的。”
跟着低头逗孩子,声音都是夹着的:“哇,馨馨,你好漂亮啊,小天使一样。”
看向隆隆,声音变正常:“嘿,哥们儿。”
别墅,山庄,车开进的时候,看着窗外,奚拾有种物是人非的恍然的感觉,仿佛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了。
主宅一楼的大厅,老爷子坐在沙发主位,像平时一样,手里支着他的拐杖,偶尔咳嗽两声,一旁,律师、老太太、沈洲河、卫澜、沈映心、沈茜都在,一同在的,还有独自一人的沈昼。
厅里很静,大家都沉默着,知道等会儿沈叙宗会带奚拾回来,所有人都在等。
老爷子也在等。
终于,脚步声自外向内,众人转头回眸,看见了走进来的沈叙宗,也看见了在沈叙宗身边的奚拾。
奚拾老样子,进门便笑笑,边走近边开始喊人:“爷爷,奶奶。”
“爸妈,姑姑,二姐。”
看见他们,沈茜卫澜马上起身,神情紧张在意,沈洲河也站了起来,老太太和老爷子也都看着奚拾。
奚拾明白大家都关心他们,笑笑,以寻常的姿态抬了抬胳膊,示意自己一切都好。
不过等走近沙发这边,沈叙宗搂着奚拾的肩膀,将人带去了离众人最远的那张单人沙发。
他让奚拾坐,自己两手插兜地站在沙发旁边,谁都不看,也没有理任何人,更没有吭声。
沈茜兀自过来,坐到奚拾旁边的沙发,压着声音问奚拾:“在南岛玩儿得开心吗?”
奚拾笑笑:“开心啊。”
沈茜仔细看奚拾,确认奚拾是真的情绪不错,没有伪装,这才松了口气——她也怕奚拾以后都不理他们。
在场的其余很多人也都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奚拾。
老爷子的律师这时清了清嗓子道:“诸位,人都到齐了。”
说着看向老爷子:“沈董,现在开始吗?”
老爷子威严的:“开始吧。”
第80章 家业分配
“好的。”
律师应了声,便站起身,面向众人道:“下面,我会替沈董宣读公布沈董关于公司股权和所有家产的分配情况。”
众人坐着,全都安安静静,等待宣读和公布,部分人也下意识看向了律师。
律师低头看着手里打开的文件夹,又清了清嗓子,声音明亮并吐字清晰道:“除兆辉集团及旗下分公司子工资及相关业务、持股公司之外,沈董名下另有一百六十三家独立或相互关联的股份制公司。”
“其中,22家在海外,141家在国内。”
众人听着。
律师继续道:“其中141家公司,除已经分别交予沈家部分成员的27家公司,剩下的114家公司,将会分别由沈洲河先生和沈映心女士继承。”
“具体二位会继承哪些公司,均已在文件中列明。”
说着,律师抽出文件夹内的两张纸,一张递给沈洲河,一张递给沈映心,沈洲河和沈映心伸手接过,低头看起来。
律师继续道:“剩下的海外的22家公司,会由沈昼先生继承。”
说着,也给了沈昼一份纸,沈昼接过,低头扫了眼,没有细看。
律师继续宣读:“沈家共有房产物业相关共六百八十四套,除已经分别给予、划拨到诸位名下的,剩下的国内的五百一十个房产物业,会分别由章心音女士(老太太)、沈洲河、沈映心、卫澜、沈叙宗、沈茜、奚拾七人平分,具体可见文件。”
“其中十套,赠与庄书凌和沈康。”
说着又把文件纸分发出去,众人一一接过。
只有沈叙宗没接,奚拾替他拿了。
不过奚拾也没有低头细看,只是把文件纸拿在手里。
律师:“海外的三十多处物业房产,会由沈昼先生继承。”
说着把文件纸递给沈昼,沈昼接过,没看。
律师:“国内有大型厂房物业六十七个。”
……
资产,尤其是固定资产,非常多。
律师一一宣读,这其中,几乎全是老太太他们三代人平分。
另外还有很多与公司业务绑定的知识产权方面的等等无形无实体资产。
这部分也几乎全部平分掉了,除了沈昼没有,其他人,分配上没有额外偏袒任何人,也没有漏掉卫澜和奚拾,甚至庄书凌和孩子也有份。
沈昼这时的脸色已经挺不好的了。
轮到包括信托在内的现金,律师宣布道:“除信托外,全部现金共有203亿人民币。”
“这部分现金,章心音女士分得一百亿,剩下的钱,会由沈洲河卫澜夫妇与沈映心女士各分得三十亿,剩下的四十三亿,沈茜女士二十亿,沈叙宗先生二十亿,奚拾先生分得三亿。”
所有人都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除了沈昼。
沈昼忍了又忍,才没有开口多说半个字,但他已经暗自捏紧了手,目光里也满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主位的老爷子——没有他!竟然通通没有他的份!
但老爷子即便知道沈昼在看他,也依旧沉稳地坐着,谁都没看。
律师继续:“剩下的现金都在信托里,信托是每一位沈家成员都有,包括不限于儿童婴儿。沈藏锋和沈曦除外。”
“但稍后每月分发的信托额度会有所调整,诸位到时候可以联系信托,信托那边也会第一时间和诸位确认新的信托额度。”
“其中,如果沈映心沈茜女士,以及奚拾先生,后续怀孕生子,除本人有额外的生育补贴外,生下的婴儿同样享有分得信托的权益。”
“这其中,额外还有给沈康与庄书凌先生的几笔信托。”
“这一点也请诸位悉知。”
“诸位还需要知道的是,信托承载了沈家大部分资金……”
“爸!”
沈昼忍无可忍,终于开口。
别的就算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公司也不值多少钱。
可为什么现金和信托里……
“都给我听着!”
老爷子威严开口,依旧谁也不看。
律师被打断,顿了顿,看向文件,继续刚刚关于信托内容的宣读。
终于,到了有关兆辉的股权分配上面。
律师先是仔细的将文件内容看了看,这才沉稳地开口道:“关于兆辉集团及旗下子公司分公司、相关业务、持股公司,将做以下说明。”
“子公司分公司及相关业务、持股公司,均为兆辉集团有限公司持股所有,均不涉及个人持股……”
相关说明就念了足有好几分钟。
这几分钟,每个人的神色都不一样——老太太很沉稳,沈昼阴沉着脸,卫澜微微出神,沈洲河神情绷着,沈映心表现淡定,沈茜事不关己,沈叙宗没有流露,奚拾一脸平静。
关于家业大头的分配,终于到了关键时刻。
沈昼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其他人里,很多人也都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的心到底偏向哪里,马上就要揭晓了。
就听读完相关说明的律师道:“沈海建先生在集团的所有股权和对应……”
厅里更静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真正的分配。
律师的每一个字都情绪地响彻在所有人耳畔。
一个字一个字,时间都仿佛被拉得无限长。
但也很短,因为律师下一句就是:“和对应的投票权,都将由沈叙宗先生全部继承。”
沈叙宗三个字一出,瞬间,一切尘埃落定。
老太太闭眼,松了口气,沈茜和沈映心对视、眼中有笑,卫澜茫然了一瞬,沈洲河塌了肩膀、松了口气的样子靠向了沙发靠背,奚拾则看向沈叙宗,沈叙宗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沈昼一下起身,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直视向主位的老爷子,眼睛都要瞪凸出来了,眼底也是一片血丝。
“爸!爸!!!”
沈昼根本不敢相信老爷子的决定。
他以为至少,至少,老爷子也会分他百分之十。
“为什么?!”
沈昼大声质问:“你不是承诺过我,说会替我妈安置好我的吗?”
“公司为什么都给沈叙宗?”
“他凭什么?”
“他弄走了风恒,还害公司股票跌到了底,他这样的人凭什么能拿到公司!?”
沈昼第一次在人前流露这么癫狂起伏的情绪,他没办法冷静,根本没办法。
他在公司兢兢业业几十年,自认不知为公司做了多少贡献。
到头来,现金不分他和他的子女后代就算了,为什么公司也跟他毫无关系?
为什么?!
凭什么?!
“爸!”
“你说句话啊!”
“你说句话啊!!!”
沈昼甚至冲到老爷子面前,扯住了老爷子的肩膀摇晃着。
老爷子板着脸,原本想开口,启唇却咳了起来,重重地咳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干什么?”
沈洲河起身,过去推开沈昼。
沈昼面红耳赤,一脸愤怒:“爸!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你怎么能这样?”
“你怎么能把公司都给沈叙宗!?”
“我呢?我呢?!!”
律师再次被打断,为难又沉默地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在沈映心和沈茜抚胸拍背的顺气下,终于不咳了,看向律师:“不用管他,接着读!”
“好。”
律师不管沈昼那边了,面向其余众人,继续道:“但在沈叙宗先生四十岁之前,沈洲河先生拥有并代持一半的股东会投票权,并保留沈洲河先生原先在公司的职位。”
“其中,沈映心和沈茜女士拥有公司年末的分红权利,这部分……”
沈昼和沈洲河推搡在一起,沈洲河到底是比做过心脏手术的沈昼强健不少,沈昼根本无法靠近老爷子,还被推得踉跄了下,摔倒在地。
倒在地上,沈昼竟然哭了,边哭边大喊道:“爸!我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忘了你承诺过我和我妈的话了吗?”
“你都忘了吗?”
“爸……”
沈昼的哭喊声并没有打断律师,律师继续宣读。
主位上,老爷子沉默又木然地闭了闭眼。
不久,当律师再次宣布一份遗嘱的时候,沈昼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律师说:“关于已经独立出去的风恒电车,公司集团及沈海建先生个人,都不会追究。”
“风恒将作为沈海建先生的个人赠与,送给奚拾和沈叙宗夫夫。”
沈昼:“……”
沈昼哭得满脸是泪,倒在地上惊声大喊:“爸!爸!你是想要我死吗?爸!”
当天,120来了,拉走了哭喊得差点晕死过去的沈昼,律师也宣读完了所有的家业分配情况。
一切,可谓是尘埃落定。
老爷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起身,没理任何人,只目光穿过茶几,看向了隔得很远的奚拾。
奚拾知道老爷子有话对自己说,起身,准备过去,却被沈叙宗拉住胳膊,冷着脸,不想他过去。
奚拾转头,看向沈叙宗,抬手握住沈叙宗拉着他胳膊的手,示意了下,沈叙宗这才松开了手。
奚拾过去,迎向老爷子:“爷爷。”
他像以前一样,站在老爷子身边,手里扶着老爷子的胳膊。
老爷子偏头,这时候才显出几分虚弱,咳了咳:“委屈你了。”
说:“沈曦那个畜生,他不配做沈家人。”
奚拾神情平静,没有说什么。
“您要回医院吗?”
奚拾扶着老爷子,准备往外走。
卫澜这时过来,一脸急切:“小溪,孩子呢。”
她见奚拾情绪平定,就直接问孩子了。
沈洲河也过来了,想知道孩子在哪里。
奚拾道:“我们回来的时候交给秦右明了,跟他那个大小孩玩儿去了,我和叙宗等会儿去接。”
沈洲河和卫澜都以为奚拾他们接了孩子会回家住,以为事情尘埃落定,他们就会回来了。
奚拾则没有多解释,也没说他们不会回去住,他扶着老爷子,往外走。
走到外面,抬头,见室外的阳光,奚拾眯了眯眼,一口气这才泄到了底,轻松地想:终于,终于都结束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