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这顿饭，气氛似乎不是很好。
陆远宁本来已经做好自己被“炮轰”的准备了，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今晚会被谢老太太批评得一无是处。
但出乎意料的是，因为她说的那番话，谢书程和他母亲什么都没有再说。
三个人默默吃完了饭，甚至在最后，谢母还让她多吃点水果。
这似乎是陆远宁第一次在“家人”面前坦白自己的过去，揭开了自己最肮脏的过去，将自己从前的事情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让所有人将自己的伤疤看得一览无余，最后坦荡地跟所有人说“你们满意了吗，我就是这样的人”。
比起遮遮掩掩，这样的坦白反而更让那听众感到犹豫。
众人似乎开始意识到自己也成为了施害者的一员。
哪怕只是一个带着偏见的目光，或许在受害者看来，都是一种伤害。
人们总是在无形中将自己的成见强加在别人身上，让自己的价值观体现在他人身上，两者对比以体现自己的崇高，似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才是他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他们是干净的，是高尚的，是完美的。
而陆远宁这样从底层里爬上来的人，是肮脏的，低劣的，不堪的。
这样的人似乎永远无法共情陆远宁的遭遇，只有偶尔揭开自己的伤疤，才能获得他们难能可贵的同情分。
这顿饭，陆远宁第一次吃得很畅快。
这也是她第一次在谢家吃饱。
她每一口都吃得很香，丝毫不为自己方才说过的话感到羞愧。
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她过去的丑事，但她并不以此为难堪，只是感觉自己似乎第一次放下了内心的包袱。
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站在所有人面前了。
说出了这些之后，她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再是肮脏低劣的人，因为她不再遮掩、不再说谎，她认为自己和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她经历了比较悲惨的事情，但她挺过来了，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说，她比在场的其他所有人更加坚强。
她证明了这一点。
至少，她自认为自己证明了这一点。
吃完饭后，因为谢书程还要回公司加班，谢书程便打算带着陆远宁离开了。
一直等在外面的陈煜带着法拉利回到了别墅前，他一下车，便感觉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似乎都不太好，尤其是谢家老太太。
以往每一次他来接人的时候，都感觉谢母怒气冲冲的，恨不得立刻让谢书程和陆远宁离婚。
但是现在，她看陆远宁的眼神似乎没有这么多刺了，相反，她的眼神柔和了很多，更多地是带着几分类似于……同情的色彩。
这样的眼神，陈煜从来没有在谢家老太太身上看过。
陈煜心下讶异，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后，便低下了头，等在法拉利旁边。
“妈妈，今天很感谢您的招待，我吃得很开心，而且，我很久没有吃得这么开心了。”
在离开谢家的时候，陆远宁对着谢家老太太深深鞠了一躬。
“嗯，好……”
谢家老太太看着陆远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许多没有说出口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犹豫之中，只能看向了谢书程。
谢书程似乎感觉到了谢家老太太想说的话，轻轻揽过了陆远宁。
“没事，喜欢吃的话，我们可以常回来吃。”
“但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阿道夫了？”陆远宁轻笑。
站在谢家老太太后面的阿道夫微微摇了摇头：“不会的，少夫人，能看到少爷和少夫人，我们也很开心。”
“好嘞，那我下次可就厚着脸皮上门来讨吃了！”
“恭迎少夫人。”
……
谢母站在门口，看着那辆黑色的法拉利远去，久久没有说话。
阿道夫站在谢家老太太身后，似乎看出了谢家老太太的心事。
“……夫人，似乎对少夫人改观了一点？”
“阿道夫，我之前是不是对陆远宁……太苛刻了？”
“夫人是站在家族的立场考虑的，也是有一定的道理。”
“但是，我和那些欺负侮辱她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少夫人……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
“阿道夫，你说，陆远宁以前那些事情，会不会影响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她现在还能怀孕吗？”
谢家老太太心事重重地回过头，朝着家里走去。
阿道夫微微侧过身，让谢家老太太走在前面，他低着头跟在她后面。
“刚才听她说那些事情，听得我心里难受……阿道夫，她以前是不是吃了很多避孕药？我听说那些东西如果吃多了，很可能后面就没办法怀孕了。”
“夫人，我不是医生，这些事情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但是……我觉得少夫人是个好人，中国有句老话，好人有好报，我觉得……万能的上帝是不会对少夫人这么残忍的。”
“唉……我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我也是个女人，听到她曾经的那些事情，我也难受，只不过……我只有阿程这么一个儿子，如果阿程没有后代，我们谢家这些家产、公司要怎么传下去呢？难道要拱手让人吗？”
“夫人，我觉得现在少爷和少夫人还年轻，而且科技手段还很发达，如果要孩子的话，可以考虑一下试管技术，听说成功率挺高的，这方面，你不用太担心。”
“真的吗？”
“嗯，只不过，需要少夫人同意，听说如果要做试管婴儿，女方需要受不少苦，这些都需要少夫人本人愿意才行。”
“那我……是不是得对她好一点？”
“目前来看，是的，少爷似乎没有离婚的打算，并且现在少夫人的形象和公司利益捆绑得很深，这不是一个好的离婚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和少夫人离婚，会让少爷和公司都背上骂名。”
“唉……我当时把她赶出家门，也是头脑一热，没想到她还有黑红洗白的一天，还好她没有借题发挥，给我们公司泼脏水。”
“少夫人不是这样的人。”
“……阿道夫，现在阿程反而不好和她离婚了，我如果要抱上大孙子，可得好好对她，哪怕是做试管，也得给我生几个孩子下来才行。”
谢家老太太的眼神坚定了几分，似乎暗暗在心中下了某种决心。
“是这样的，夫人。”
“那……按你说，我要怎么才能让她觉得对我改观？”
“夫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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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您要先对少夫人改观。”
“我？”
“是的，夫人，如果您已经决定了要这样做，首先您要从心里接受少夫人，把她当做一个普通人对待，就像……您对待沈小姐那样。”
听到这里，谢母有点儿为难。
“但是，安安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就觉得她哪儿都好，哪儿都招人喜欢……陆远宁，我实在是没办法喜欢起来。”
“夫人，您不一定要真的喜欢少夫人，只要表现出那样的善意就行了。”
“就是说……我要装到她生下孩子为止？”
“但我觉得，到那个时候，您就不一定是装的了。”
“你是说……我可能会真的喜欢上那孩子？”
阿道夫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少夫人，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从某方面来说，和年轻时候的夫人有几分相似的地方，我认为老爷当时同意少夫人和少爷的婚事，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吧。”
谢家老太太叹了口气：“真的吗？老头子也死了，我现在也没办法问问他到底为什么做这个决定，只希望他不要把我们谢家给玩没了就好。”
“老爷不是一个短视的人。”
“但愿吧……对了，明天我还要去打牌，你记得给我选一套好一点的衣服，素一点的，最近分公司刚上市，我还是想低调一点。”
“放心吧夫人。”
谢家老太太在阿道夫的陪同下走进了别墅，在他们身后，别墅大门缓缓关上，将最后一点光亮也隔绝在了门外。
……
同样，婚育的问题，也在法拉利上被抛了出来。
“陆远宁……你……是不是没办法生孩子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书程，突然说话了。
坐在他身边正在玩手机的陆远宁冷不防吓了一跳。
“啊？”
“你不是说……你吃了很多避孕药吗？”
谢书程回过头看向了陆远宁，车窗外的灯光略微照亮了他那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的声音低沉，像是藏着说不透的深意。
“吃了很多，当饭一样吃的。”
“我听说……那些东西吃多了会影响生育。”
“那不然呢？你以为那些男人会戴套吗？我如果不吃的话……谢书程，我没办法做出任何保证，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的身体还适不适合怀孕，但是那段时间，我的身体真的很差，我的子宫可能早就……”
陆远宁叹了口气，别开了视线。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着，我们似乎得来准备准备这方面的问题。”
“怎么准备？”
“至少，应付过我母亲那一关，以我们谢家的情况来看，估计是没办法接受我是丁克的。”
“……那不然，你去外面生一个孩子抱给我养？”
“你……”
“谢书程，你是不是已经有这个计划了？”
“没有。”
“是殷悦吧。”
“关殷悦什么事情？”
“你是不是想让殷悦怀孕，生的孩子让我来养？”
谢书程打断了陆远宁的话：“说什么胡话，我不会让殷悦怀孕的，就算她怀孕了，我也不会要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