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宁，你知道为什么这年头做经纪公司赚钱吗？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费尽心思想在娱乐圈选秀出道吗？因为经过包装后的艺人，会变成每个人理想中的样子，光芒万丈，年轻貌美，甜美可人……大家在这些明星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希望的样子，品质也好，外貌也好……”
“塑造明星的过程，就像是女娲造人，将每个人最真实的样子藏起来，用普遍的价值观、主流审美进行包装，包装后，就是从流水线出来的偶像、明星、爱豆，但是这些人无论走的是什么风格、什么路线，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完美。”
“无论内心的想法是什么，无论曾经的经历是多么龌龊，他们会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好好藏起来，不让人看到，因为那些秘密，会毁掉大家心中对于明星偶像的完美印象。”
“只有完美的人，才能变成大家所追捧的对象。”
“而你呢？陆远宁，你现在是亲手加深了自己被黑得体无完肤的人设，你直接在观众面前撕掉了伪装，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成为满分偶像，而你，反而在逐渐降低大家对你的评分，你直接就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摆在大众面前了，你想干嘛？你想博同情吗？陆远宁，你是不是脑袋秀逗了？现在马上把那个视频给我下架了，别给我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知道现在公司高层都在批斗你吗？你要完了我告诉你，得罪了公司，你还想自己以后能接到什么通告？”
王姐在电话里苦大仇深一样数落着陆远宁，像是幼儿园老师数落那些吃饭打翻了饭碗的孩子。
他们作为经纪人，其实职责很简单，就是帮艺人排行程，搞通告，提高知名度，自身也能从中获得提成抽成。
她没想到，自己一个决定，让陆远宁在综艺节目里出圈了，但是似乎也让这个叛逆的艺人越来越不受控。
情况正逐渐偏向她也控制不了的方向，她感觉自己像是站在巨型邮轮的船头，她看见船头偏离了原来的航向，但是自己却没有办法改变船只行驶的方向，只能看着这艘邮轮越来越偏，越来越偏。
沉默了许久，陆远宁说话了：“……王姐，我不删，我说过了，这是我自己深思熟虑的决定。”
她的情绪似乎没有太大的起伏，虽然王姐长篇大论地说了很多，但是这些话像是落入深潭的小石头，激起的一点涟漪也会瞬间被吞没在更深的幽暗中。
“你深思熟虑？”电话那头的王姐叹了口气，“小陆，陆远宁，我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知道你一路走来不容易，我也知道你就想安安分分当个演员，这次上综艺，也是为了提高知名度后接到更好的本子，姐都知道，当时，你有时候也得为姐考虑考虑吧？姐带你到今天，没想到一朝翻车，现在王姐我都要被经纪公司的高层骂死了，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指着鼻子骂我的吗？远宁，你看在这么多年王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帮姐这一回吧！”
王姐言辞诚恳，态度十分卑微。
这还是陆远宁认识了王姐这么久，第一次听她这样说话。
从前在她面前，王姐总是趾高气昂的，她做的决定，陆远宁只有遵守，没有反驳的可能，而现在，王姐第一次低下了她高傲的头颅，俯低做小一样，只希望她能听从她的做法。
“……王姐，如果是以前，我是会听你的，但并不是因为我没有自己的想法，而是因为我总是觉得你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我好。”
“现在也是啊！小陆，王姐什么时候坑你了？王姐做的决定都是站在你的角度、为你的发展考虑的……”
“真的吗？”陆远宁反问，“王姐，你扪心自问，真的都是为了我好吗？”
陆远宁微微眯起眼睛，她眼中的眼泪已经干了，换下了方才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现在的她，满眼的算计。
听到这一句反问，电话那头的王姐反而沉默了。
陆远宁知道，这是因为她问心有愧。
陆远宁冷笑了一声，眼底透着几分寒意：“王姐，说实话，你是我进入娱乐圈的贵人，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顺利进入娱乐圈，也多亏了你在其中牵线搭桥，我才能上这个综艺节目，才能阴差阳错打开了知名度，这点，我谢你，但是，我也知道你在我背后做了很多小动作，我不是傻子，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小陆，你……”
“林星漫，是吧，你和经纪公司都很看好她是吗？就因为她比我小？比我有潜力？还是比我会撒娇？那家伙目前参演过几部电视剧？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吧？她在那些古偶里打酱油，站在虚假的幕布前用满是玻尿酸的脸努力作出几个可笑的表情来……你不会觉得观众真的会喜欢吧？”
“小陆，这么说话就有点难听了，星漫那孩子，也是很努力的，她……”
“她努力不努力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酒量倒是挺好的，很多次，本应在片场和我一起对剧本的你，都因为要和她一起去酒局而推掉了我这边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次我的新闻上了热搜，林星漫仗着和我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阴阳怪气地发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视频，你为什么不去阻止她，反而要来阻止我？”
“我……”
“我都看得到的，王姐，上这档综艺节目，不是因为你对我好，你觉得我有潜力……而是我是公司目前唯一一个结了婚的艺人，并且你们的潜意识总认为我攀上了谢书程那豪门，我肯定过的不自在，而且很可能离婚，到时候借着这档综艺再抄一抄话题，为林星漫铺路，对不对？”
“……”
“你没想到，这档综艺居然这么乱，我是出名了，但是全都是骂名、恶名，这样一个负面斑斑的艺人，是一个烫手山芋，于是你和经纪公司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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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踩我一脚，为更‘干净’的小花林星漫铺路……”
陆远宁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开诚布公。
“奇哥，那个发了偷拍视频的狗仔，是王姐你联系的吧，前天晚上的酒局，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把谭警官叫出去的，又是在哪条走廊上谈话……我想当时你一定就躲在厕所门后，用录音笔录下了我和谭警官说话的内容，随后，和狗仔偷拍到的视频合成了一个粗制滥造的模糊视频，最后迫不及待地发在了网上，给我引来了铺天盖地的黑料，我猜的没错吧？我的好经纪人。”
“小陆，你、你这是诽谤！是诋毁！你没有证据！”
“证据？”陆远宁冷笑，“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吗？我告诉你，我已经找了技术人员分析奇哥发布的那个视频，经过技术人员的后台分析，证明了那个视频是合成的，画面和音频是后期合成起来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时间拍到的，而且走廊的玻璃是密封的，狗仔外面的小树林里，根本不能听得那么清楚……王姐，你们太着急想要爆料了，忽略了这些最基本的常识！”
“我……”
“不止如此，王姐，技术人员还在分析那个视频，他们说有办法查处合成视频的IP和定位，只要我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必然会查出其中有你的手笔的痕迹，王姐，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只是不想撕破脸，但是不代表我做不到，王姐，我们好歹也是这么多年一起走过的搭档了，给彼此留下一点体面，不好吗？”
听到这里，电话那头的王姐沉默了。
她本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甚至站在道德制高点再一次来指责陆远宁，想着跟她陈述其中利害关系让她回到自己的掌控中，好让自己更好地在她身上压榨出更多的价值。
可是没想到，对方也不傻。
甚至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已经调查到了这么多。
她本以为自己站在距离陆远宁最近的地方，“灯下黑”这个视野盲区应该不会让她怀疑到自己，可没想到百密一疏，急于爆料的心情，让她留下了纰漏。
如果再缜密一点就好了，找个专业的视频处理人员，将视频内容精细化，数据、格式等各方面都调整一下，说不定就不会这么早暴露。
王姐沉默了很久。
她似乎第一次感觉自己低估了陆远宁，对方之前甘于被她掌控，是因为对娱乐圈的事情不了解，手头也没有资源，所有的通告都需要她来处理，因此才摆出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
“……原来你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既然你都知道了，又肯接我的电话，是不是你心里已经有想法了。”
“这就对了，王姐，我确实有一个想法。”
“你说吧。”
“视频，我是不可能删的，而且，我还要跟你、跟公司解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