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要舍弃我？我给他们公司创造的话题度和流量还不够吗？”
陆远宁咬着牙，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她这一拍，惹得咖啡馆的其他人纷纷侧目，服务员小姐姐还以为是自己上咖啡的速度太慢了让顾客闹心，忙紧赶慢赶将咖啡端了上来。
“不、不好意思，我们刚才咖啡豆没了，去仓库里找了好久才找到，这是您点的咖啡，让您久等了，为了表达歉意，我们额外送您一份布朗尼。”
只见那位服务员小姐姐，迈着小步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将一块宛如艺术品般精致的布朗尼蛋糕轻轻地放置在了桌上。
这块蛋糕通体呈现出纯净无暇的雪白色，仿佛是被冬日里最柔软的雪花所覆盖，而在那洁白如雪的表面之上，则精心地点缀着几片色泽鲜艳、鲜嫩欲滴的草莓切片，这些草莓切片犹如镶嵌在白玉之上的红宝石，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清新的果香，使得整个蛋糕看上去愈发显得精致无比。
沈豫川微微颔首，用温和而沉稳的语气不急不缓地回应道：“好的，麻烦你了。”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小姐姐不禁好奇地窥探起坐在沈豫川身旁的陆远宁来。
然而，陆远宁此刻正戴着一顶宽边帽子，而且那帽檐被压得极低，几乎快要触及桌面，帽檐投下的阴影如同一道屏障，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也戴着口罩，无法看清面容的细节。
只是……这轮廓有点儿熟悉，让她感觉到几分眼熟，但对方似乎是刻意这么遮挡自己的面部，服务员小姐姐最终还是选择礼貌地低下头，默默转身离开。
沈豫川喝了一口咖啡，感觉到苦涩的味道在口腔扩散，那丝滑的感觉淌过的喉咙，最后如烟雾一般逐渐散去。
“挺好喝，你的眼光不错，找到了这家咖啡馆。”
“这是我和王姐第一次讨论签约细则的地方。”陆远宁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视线落在眼前的布朗尼蛋糕上，“就是在这张桌子，她说这个角落光线比较暗，而且背对着其他人，可以减少他人的打扰，这家咖啡馆的位置比较僻静，很适合谈事情。”
“哦？”
“当时，她就坐在你现在的这个位置上，点了一杯蓝山咖啡，跟我说从今天开始，我就不能吃糖了，娱乐圈的女人都瘦得跟竹竿一样，我要想办法把自己的体重控制在85斤上下，所有的碳水化合物都要戒，零食、饮料更不能喝，从我签约开始，只能低糖低碳饮食，因为这个圈子里的主流审美都是白瘦幼，人们纵然喊着审美多样性的口号，但是骨子里还是充满了对胖子的鄙夷。”
陆远宁说着，拿起叉子，叉了一块布朗尼蛋糕，送入了嘴巴里。
这似乎是这五六年来她第一次吃蛋糕，上一次吃蛋糕是什么时候呢？她已经记不得了。
她只知道自从进了这个圈子后，王姐说的话几乎等同于圣旨，她说自己要减肥，那自己就一定要想办法在一周内瘦十斤，她说自己要对面容微调、增加点科技感，那么自己就开始接受鼻根、隆唇手术，将脸庞微调成当前观众最喜欢的幼态脸……
虽然她是一个比较叛逆的人，但是对王姐的话，她从来没有违拗过。
因为她曾经以为，对方所有的打算都是为自己考虑的，双方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但是这么看来，她以诚待人，对方并不见得赤诚相待。
或许就如沈豫川说得一样，在王姐安排陆远宁上“我们离婚吧”这档综艺节目开始，她就已经被作为筹码，“卖”掉了。
她现在只是一块可以被交换的资源，王姐用她这块资源，为林星漫换到了更好的曝光机会和流量。
比起已经结婚、路人缘较差、丑闻较多的自己，或许势头正盛、炙手可热的林星漫才是公司现在力捧的资源，只要从王姐手上飞升一位一线当红小花，王姐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就可谓是能得到天翻地覆的改变。
大家都不是傻子。
从一年级开始就已经教了选择题的做法。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王姐毕竟也只是一个经纪人，总是要为自己手下的更有潜力的人寻找更多的出路。
陆远宁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感觉戴着的口罩似乎有点儿闷，呼出的热气氤氲了几分她的视线。
“……她真的没想过，这样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吗？”陆远宁沙哑着声音，只感觉自己身上像是压着千斤重的担子，让她感觉到浑身酸痛疲惫。
沈豫川云淡风轻地说：“应该考虑过吧，只不过，人家也考虑过了给林星漫带来的流量。”
“但是……她没有想过，这样可能我就没办法翻身了吗？”陆远宁皱起眉头，“这些丑闻是直接对我的人身攻击，她知不知道现在网上骂我的声音有多难听？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热度就算过去了，我也几乎‘废了’？！接下来不会有任何剧组找到我演戏，综艺节目也不会接受一个有污点的艺人……”
“那又怎么样呢？林星漫已经踩着你的热度上来了，她刻意在镜头前露出了涂涂画画的剧本，证明自己很敬业，并且还有意无意地提及到了新剧，做了一波宣传，甚至还阴阳怪气地说你形迹可疑，你又能怎么办呢？”
“我……”
“现在人人都在踩你，任何踩你的人，只会被他们看来是你罪有应得，你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沈豫川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陆远宁，眼眸中明暗不定，似乎在揣测陆远宁心理所能承受的范围在哪里。
陆远宁知道沈豫川说的是对的，毕竟如果自己是王姐，也会利用一个不太有价值的棋子为另一个有潜力的棋子博得更多的机会，这样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林星漫，就是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
而自己，似乎已经在舆论的压迫下，越来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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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
“……那我该怎么办？”
“你还想起来吗？”
“那不然呢？我不甘心就这么被踩在脚下。”陆远宁愤恨地说，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而且……而且七天的期限就要到了……现在爆出了这件事情，谭警官一定不会继续帮我了，如果我不做点什么的话……我……”
沈豫川沉声道：“你很担心他是吗？”
陆远宁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目光不由自主地沈豫川望去，就在那一瞬间，她的视线与对方交汇在一起，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
她看到的是一双深邃如海洋寒潭般的眼眸，深不见底，让人不禁想要一探究竟。
那眼眸中蕴含着一种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似乎能够吸纳世间万物的情绪和情感，并将它们统统吞噬得无影无踪。
陆远宁呆呆地凝视着那双眼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你也曾经在那个地方待过，对不对？我是不是，见过你？”
沈豫川眯起眼睛，微微勾起嘴角，不语。
“你也曾经在那个地方待过的，我记得你……我记得那个晚上，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一样的话……你说……这世界上没有永夜，白昼总会到来……”
沈豫川点了点头，抬起手，放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
“他们又找到我了……那个老乞丐还被他们掌控在手里，他们……他们把他的手指头剁掉了，威胁我……威胁我要凑够五百万，我、我……”
情绪像是一瞬间打开了一个口子，陆远宁不知道该如何冷静地组织自己的语言简洁明了地复述这些事情，她支支吾吾地说着自己内心藏着的那些沉重的秘密，只感觉终于找到了一个似乎可以坦白的人，只想在这一瞬间分担掉自己内心的压力。
“我……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筹集到这么多的钱……我……我找到了王姐帮我组局，希望能通过警方毁掉那个犯罪团伙，但是紧接着就出现了这个丑闻事件，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真的很着急，可是我担心如果报警的话，因为我的身份特殊性，报警的事情很容易走漏风声，一旦被曝光，对方一定会撕票的……”
陆远宁眼角泛红，祈求般地看着冷静的沈豫川，她的声音拖得有点儿长，似乎在害怕自己被对方冷冷地拒绝否认。
沈豫川看着陆远宁那泛红的眼眸，半晌没有说话。
他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后，起身准备离去。
——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了。
陆远宁意识到这一点后，低下头，闭上了眼睛，那温热的眼泪便再也无法忍住，涌出了眼眶。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个力度落在自己的头顶，不轻不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陆远宁抬起头看向了沈豫川，却发现对方已经转身走向了咖啡馆的柜台前。
“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