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这……台长，您别生气，您别生气，我们之所以选择这个漂流项目，这也是看在徐副台长的面子上，毕竟是徐副台长自家人的项目，他说他们家亲戚办的这个漂流项目还不错，又是当地的特色产业，我们在他们的漂流体验中心拍摄，都是自己人，可以省点麻烦，又可以宣传当地的文旅产业，何乐而不为，我这才……”
听到这里，电话那头的人有点儿按捺不住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个节目环节不是你自己设计的？而是徐副台长让你加进去的？”
李导忙压低了声音，背过身去，用手掩着嘴巴，悄声解释着。
“这……台长，您可别说是我说的，我们节目策划组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我们毕竟只是干活的，领导吩咐下来的事情，我们也不敢不从啊……”
他的说话的语气十分诚恳顺从，完全不像是在手下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嘴脸。
站在几步之外的刘芸看着李导哈腰点头的样子，不由得感觉到莫名的虚伪。
要知道这个男人在几天前还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是一个废物，连个陆远宁都看不住，没想到几天之后，换成他在挨骂，而且态度跪舔得更加诚恳了，完全像是领导手下的一条狗，在领导面前，大气不敢喘一下。
——或许这就是社会吧。
刘芸看着李导的背影，感慨万千。
李导呢，忙着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才没有心情顾虑到自己是不是被人看到了这窘态。
这可是电视台一把手亲自打电话问责，他态度必须诚恳，认错的速度必须快，说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他认错的速度够快，对方就来不及责备他。
“刘台您别担心，您的顾虑和着急我都知道，目前我们节目组已经采取了最大的弥补手段在挽回这件事情，只要我们医院的检查结果一出来，我马上公布在官方社交媒体账号下，告诉所有人我们的节目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是还是能顺利进行下去的。”
李导弓着背，点着头，虽然台长不在自己面前，但他那模样，似乎面前就站着台长本人。
“而且，这不是也恰恰从侧面说明了我们的节目是没有剧本的吗？现在的观众口味可刁钻了，他们都不爱看事先写好剧本的综艺，要知道，我们的综艺可是完全没有剧本的，我们吸引人的地方就是用嘉宾最真实的反应来剖析婚姻中的矛盾纠纷，您看，我们这不是从侧面证明了我们节目的真实性吗？我相信接下来会有更多的观众收看我们的直播节目，争取再创造一波热点。”
李导虽然信誓旦旦地画饼，但是对方似乎并不吃这套。
“你少跟我说这些空话，李爽，你知道这次的直播事故对我们电视台的声誉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吗？你这样让其他的节目怎么办？还有人敢参加我们电视台的综艺吗？我可不想我们的电视台背上‘杀人电视台’的罪名！”
“刘台，您多虑了、多虑了，我们……”
“还有那个陆远宁！你自己安排的嘉宾，你自己没办法好好看着吗？！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正在网络上开付费直播？！这影响有多糟糕你知道吗？现在网络上都在骂我们和陆远宁是串通好的，制造事故，然后吸引热点，最后开付费直播来割韭菜！李爽，你自己捅的篓子，你自己收拾干净！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没完！”
刘台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完后也不等李导分辩，便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电话那头只剩下忙音了。
李导的脑袋蒙了一下，他在节目出现播出事故后，已经停播了节目，并且尽自己最大努力挽回这次直播事故带来的负面影响，原以为这件事情就此逐渐平息下去，但是没想到那个“作精”陆远宁又开始作妖了。
“他妈的，刚把她从河边捞上来，她就开始兴风作浪！这女人到底有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李导气急败坏地点开了陆远宁的直播账号，果然看到了陆远宁此时此刻正在救护车上直播——
【这还是我第一次体验坐救护车，好新奇的感觉啊！】
【我跟你们说，救护车里面很宽敞，还有氧气瓶、心电监护仪这些，坐在里面完全不会晕车！不过我不建议你们体验哈哈哈哈，毕竟要坐救护车的情况，实在是太特殊了，我希望直播间里的各位宝宝们都健健康康的，永远不要有体验坐救护车的一天。】
【我？我现在还好，大家看到我头上的纱布了，那是我刚才磕到了河床里的石头。】
【我刚才和殷悦落水之后，被暗流卷走了……暗流就是河里流速很快的水流，一般被那种水流卷走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多亏我聪明，拉着殷悦扒住了河床底下的一块大石头，这才没有被冲走太远，但是我们上岸的时候，发现周围完全没有人，像是深山老林的样子，估计是还没有开发的地方。】
陆远宁直播的背景画面是救护车的车厢，她的镜头有点儿摇晃，看起来路面有点儿颠簸。
在那摇晃的镜头中，还可以看到同样脸色苍白的殷悦，她的情况不是很好，就像是一只落水的小绵羊，坐在座位上瑟瑟发抖，但是在镜头扫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出于礼貌地抿嘴一笑。
【大家跟殷悦小姐姐打个招呼！她跟我一起被救援队找到的，现在也在救护车上，我们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节目组还是安排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对啦，我家老谢和沈哥也在。】
陆远宁轻轻地将手中的镜头翻转过来，画面加载了一下，模糊后逐渐聚焦，清晰地呈现出了两张截然不同神情的面庞——
左边那个男人，是谢书程，他满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紧蹙的双眉下，一双眼睛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而右边那位，则是沈豫川，相比之下显得云淡风轻许多，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当这两人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镜头之中时，他们的眉头不约而同地轻轻跳动了一下，但谁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毕竟，这是陆远宁自己的直播，并不是节目组安排的直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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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没有配合的义务。
哪怕是谢书程，此时也对陆远宁的做法不敢苟同。
原本就热闹非凡的直播间内，观看人数仍在持续不断地攀升。
尽管陆远宁开启的是需要付费才能进入的直播模式，然而，鉴于此次事件所引发的热度已然如燎原之火般迅速蔓延开来，几乎达到了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的程度，于是乎，无论是那些单纯抱着看热闹心态而来的吃瓜群众，还是满心愤懑想要前来吐槽甚至问责的人们，纷纷如同潮水一般，一窝蜂地涌进了她的直播间。
手机屏幕前恨得牙痒痒的李导，恨不得现在自己就瞬间飞到救护车上，抢过陆远宁的手机，中断她的直播！
他咬着牙、目不转睛地盯着直播间右上角那不断刷新的数字，眼看着人数一路飙升，很快便突破了系统所能显示的最大值，陆远宁现在的热度可谓是前所未有，直播间甚至比带货主播都火热。
与此同时，点赞的数量以及赠送礼物的人数同样也在节节高升，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整个公屏区域更是被密密麻麻的文字所占据，观众们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
【大家都没事吗？有没有呛水？】
【别人都是漂流，怎么你们还多体验了一下游泳项目？要多收费的！】
【节目组刚发了声明，陆远宁怎么看？】
【殷悦看起来好可怜啊，心疼。】
【陆远宁可真行，吃人血馒头。】
【抵制陆远宁的吸血行为！】
【大家散了吧，估计这就是剧本而已。】
【还能开直播？怎么看着这么假……】
陆远宁重新将镜头反转了回来，对着自己的脸，在镜头前，她的脸庞被镜头拉伸而有点儿变形。
身为这场事件的亲身经历者，陆远宁则有条不紊地逐一回答着这些问题。
【我们才不是剧本！我是真的掉到水里了！你们浮不上来不代表我浮不上来OK？人机，菜就多练。】
【我真不是说谎！如果我们是剧本，就让我这辈子吃方便面都是碎的，喝可乐都是没气的，打王者队友全都是挂机的，头发一抓全都是分叉的！】
就算如此，公屏上仍是有许多黑子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最主要的抨击点，就是陆远宁开了付费直播的事情。
完全是在蹭这波节目的热度，在吃人血馒头。
陆远宁刚开始还会解释一番，后面也懒得说了，直接翻了翻白眼，呛声道——
【我说了不是剧本，你们爱信不信！我陆远宁素质不详、遇强则强OK？你们这些喷子要跟我对线，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听到这句话，李导感觉自己的神经似乎也被一一斩断。
他忍无可忍地退出了直播间，真是花了钱，还给自己找了气受，更窝囊了。
“这个陆远宁，节目组的谁现在在救护车上？快给我把她手机抢了！她她她还觉得事情不够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