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
伴随着轻微的声响,火焰宛如灵动的精灵一般,欢快地跳跃在那块干燥的木头上,刹那间,火舌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咬住了木头,瞬间将其点燃。
熊熊燃烧的火焰舞动着身躯,仿佛是从遥远彼岸传递而来的神秘火光,散发着耀眼而迷人的光芒。
那明亮的火光映照在陆远宁的眼底,犹如一道希望之光,穿透了她内心深处无尽的黑暗。
温暖的感觉逐渐从篝火处蔓延开来,缓缓地传导到了坐在火堆旁的陆远宁的身上,那股融融暖意就像母亲温柔的怀抱,紧紧地拥抱着她,渐渐地驱散了萦绕在她周身的几分寒气。
不仅如此,这篝火所带来的温热似乎还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正在无形之中蒸发着残留在她身上的水汽。
“远宁,刚才,谢谢你救了我。”殷悦坐在篝火旁,同样在用火堆的热量烘干自己湿漉漉的衣服。
她用略微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周围的树林十分静谧,她们刚从溪流中爬出来不久,周围完全是陌生的环境,河床的暗流似乎带着她们到了漂流中心规划路线之外的老林里,她们找了一处静谧的树底,陆远宁就近找了些木柴,并灵活地运用自己的生存技能——“钻木取火”,总算是点燃了木柴堆。
点燃木头,也能升起狼烟,从而她们被发现的概率。
“不用道谢,救人这个想法,是我没过脑袋的决定。”陆远宁说着,咳嗽了几声,她感觉到嘴巴里一阵血腥味,低下头,发现自己咳出了血。
——似乎是刚才在河中撞到了石头的原因,她感觉自己的呼吸不是很顺畅,似乎肋骨和胸骨骨折了,变形的胸腔限制了她的呼吸,每一次呼气吸气的时候都伴随着胸腔扩张的疼痛。
但她仍旧是装作一副正常的样子,将自己的伤痛掩饰了过去。
至少,她不想让殷悦慌神,现在她们几乎是相依为命的伙伴关系了,荒郊野外,医疗条件本就不足,冷静,才是这个时候她们最需要的东西。
“谢谢你愿意抓住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可能都不会从漂流艇上掉下来。”殷悦略感愧疚地看着陆远宁。
她的视线下移,落在了陆远宁满是血迹的指头上。
陆远宁的美甲已经全都断了,手上原本的指甲也因为石头的撞击生生断了三片,她的手指头还在滴血,指甲外翻,看上去血迹斑斑的,十分吓人。
殷悦心头的愧疚更深了几分。
明明自己之前还在各种下绊子、为难陆远宁,明里暗里动了许多手脚。
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不计前嫌,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救了自己。
殷悦低下头,感到一阵羞愧。
她深深为自己过去做过的事情感到羞愧。
四周的小树林静谧得宛如沉睡中的巨兽,连鸟儿都似乎被这份宁静所感染,停止了叽叽喳喳的鸣叫,阳光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犹如金色的碎钻般散落在那两个女孩的身上,这些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仿佛在跳着一场无声的舞蹈。
“沙拉……”
风悄然拂过树林,轻柔地拨动着每一片树叶,发出细微而清脆的沙沙声。
这声音在这片寂静之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大自然演奏的一曲舒缓乐章。
然而对于那两个浑身衣物早已被汗水湿透的女孩来说,这风声却带来了丝丝寒意,湿漉漉的衣衫紧贴着肌肤,冷风趁机侵入,让她们不禁打起寒颤来。
陆远宁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堆旺盛的篝火,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方……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的身影。
在那个恶臭的小水道里,同样身为受害者的她们只能相依为命,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生活着,如同下水道的蝼蚁一般,没有自由,没有人权,甚至没有生或死的权利。
在那段生命的至暗时刻里,陆远宁也曾经拉着一个小女孩在满是腐臭味的污水中遇到了暗流,也是那暗流带着她们离开了可怕的囚笼。
【姐姐,谢谢你愿意带我离开这里……】
【只要能从这里出去,哪怕是死,也没关系。】
……
只不过,那暗流也带走了小女孩的性命。
暗流冲着她们撞到了生锈的铁片,刮破了小女孩的双腿,肮脏的污水、生锈的铁片,让女孩出现了严重的感染。
伤口溃烂发炎,更绝望的是,她背着那女孩子在错综复杂的地下水道中穿梭着,但是依旧没有找到出去的方向。
每一个转角都如此相似,每一个出口的井盖都被堵住了。
那几天,她们被困在了城市的下水道。
如同蝼蚁。
如同蛇鼠。
【姐姐,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姐姐你先走吧,我觉得姐姐比我运气好,姐姐一定可以活着出去的。】
【如果姐姐真的离开这里了,可以用我的名字吗?】
【我叫陆远宁……】
【我不想我的爸爸妈妈找不到我,我失踪的这几年里,他们一定很着急……】
……
在最后,小女孩说出了自己生命中最后的愿望。
她知道自己无法继续活下去。
但“陆远宁”的这个身份,却可以继续活下去。
【拜托姐姐了,请一定要用我的名义活下去……】
【姐姐带着我的名字活着,以“陆远宁”的身份活下去,我爸妈才会觉得他们的女儿没有死,他们的女儿回来了。】
【我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哪怕他们的女儿不再是我,也没关系。】
……
陆远宁可以有很多个。
继承了陆远宁心愿的人,也会带着陆远宁的遗愿继续活着。
【请姐姐带着我这一份一起活下去。】
【我想看大海和高原,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极光。】
【神啊……】
【如果我能活下去就好了……】
【可惜,我要死了。】
【请在我死后,让姐姐逃出去吧。】
【如果真的有神的话……】
……
从那之后,你的眼睛,便是我的眼睛。
你的耳朵,便是我的耳朵。
你感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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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每一份温暖,迎面的每一缕微风,嗅到的每一阵花香,听到的每一次鸟鸣,我都能够感受到。
带着我的那份活下去吧。
从那天开始。
你就是我。
我就是你。
……
“……”
陆远宁默默闭上了眼睛,任由回忆拉扯,悲伤肆虐。
方才落水的遭遇,唤醒了她深藏在心底的记忆。
曾经,她也拉着这么一个女孩子挣扎在死亡线上,但当时她没能把那个女孩子救回来,于是在十年后的现在,面对同样的遭遇,陆远宁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殷悦救了回来。
为的,不是殷悦。
而是她自己的心。
——小远宁。
——如果时间能倒流,如果我还能回到那天、那条污浊的暗河。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掉……
陆远宁默默攥紧了拳头,感觉自己的内心似乎被那回忆撕扯成了许多碎片,一直到脑海中只剩下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的面容。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自己的遭遇,这也导致了她必须一个人背负所有回忆的重量。
她是她。
但她又不完全是她。
她身上,还有另一个人的希望。
她用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和身份继续活着,那么就必须好好活下去。
这是……她答应过她的啊。
“那个……远宁,对不起。”
殷悦的声音打断了陆远宁的思绪。
陆远宁睁开眼,不明所以地看着殷悦:“对不起什么?”
“我不该和书程……”殷悦有点儿为难地低着头,支支吾吾。
陆远宁看着殷悦绯红的脸颊,她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没有这回事,谢书程心里也是有你的。”
“但是……他是你的丈夫。”
“但是我和他是没有感情的,你知道的。”
“可是……”
“如果严格来说的话,殷悦,你们才是一对。”陆远宁坦然说道,“你们本就在一起过,分开后,谁都没有放下过彼此,纵然错过了,但重逢相遇的时候,一定不好受吧,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真的。”
“是……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放下他了,但是在回国后,再一次面对书程的时候,我才发现没有那么简单……我……我真的没办法放下他,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知道我这么做违反了公序良俗,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我甚至伤害了你……”
“这倒是没有,因为我和谢书程之间没有感情,所以他有哪些感情经历,我并不在意。”陆远宁露出了一个豁达的微笑,“我在意的,只是经济上面的事情,你知道的,自从我们结婚之后,我们的利益就捆绑在一起了,我为谢总直播带货,我自己也有分成,我并不在乎他的感情,但是,我在乎我和他共同的钱袋子。”
“但是……我还得谢谢你。”
“没事,我救你,也不完全是为了你。”
“不只是我。”殷悦打断了陆远宁的话,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你不只是救了我,远宁,你还救了……我肚子里书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