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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偷笑

作者:受雪流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傍晚时分,秋雨给群山蒙上一层雾气,远处的枯叶簌簌落下,只听见声音,看不分明。


    寿诘站在军帐边,先后望向金吾和平山的方向,恼火之余,脸上漾起鄙夷的笑。


    这次没能借成化虏之手消减姚华音的锐气实在可惜,但徐竭被生擒,手下精锐死的死,降的降,成化虏如同一只失了獠牙的豺狼,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父亲寿雍一直因为寿谦的死耿耿于怀,这事也有成化虏一半的责任,不过带着五千人马出去转了一圈,就能有这样的结果也算不错,但凭这点功劳,想要重新取得父亲的青睐还差得远。


    这几日成化虏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更别说派人来质问他,寿诘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端着贵气典雅的空架子,实则愁容不展,恨不能跺地痛哭的糗相,抱肩靠在军帐边坏笑,想到这一战竟然让姚华音得了好处,心里又堵的难受,尤其是行云。


    他实在难以相信,一个靠女人活着的贼道人,竟是当年那个名动疆场的俞家少年,明明连尸体都烧的面目全非。


    想到前几日在山上对峙时被行云威胁,寿诘又气又悔,恨自己被他的虚张声势给骗了,没能除掉他,留下大祸患。


    就算他真会妖术又如何?当年的尤元子尚且死于非命,何况是他,肉体凡胎终究是抵不过刀枪剑戟。


    冰冷的雨水浸透衣袖,寿诘的笑意越发狰狞,成化虏没了攻取韶阳的实力,就让他充当搅屎棍好了。


    此时的平山王府中一片死寂,往来的仆从举着油纸伞小步缓行,没有一人敢发出声音。


    成化虏书房的大门紧闭,屋里安神香丝丝缭绕,派去追踪徐苗儿的禁卫首领只带回了徐家仆从的尸体,跪在地上请罪。


    成化虏端坐在书案前一言不发,目光凝着飘散的香烟,许久才道:“你带人连夜出城替本王办一件事,事成之后,功过相抵。”


    *


    雨一直下到天黑,寒风吹的窗纸呼呼地响,姚华音命人多添了两盏灯烛,坐在前厅里看着一卷地图。


    西齐的面积缩小到只剩铜钱大小,按探子回报的,寿雍再次攻打西齐并不顺利,想吞并全境,少说也要耗上一两年,一旦灭掉西奇,盛国国力大增,寿雍再没有后顾之忧,韶阳是时候做些准备了。


    季震难得比约定的晚了半个时辰才到,带到身边一股湿寒之气,姚华音抬眼,正好瞧见他脖颈前方偏右有一道二寸长的抓痕,眉尾一挑,故意问他:“脖子怎么了?”


    “猫挠了!”季震板着脸坐在侧边的椅子上,故意避开她的目光。


    姚华音听说徐苗儿在府门口哭闹拉扯他,被他扛在肩上强行带出府的事,戏谑道:“猫儿看着柔弱,被人惹急了也会亮出利爪,哥,你该好好反省了。“


    季震蹙眉看她,“丢下这么大的麻烦给我,你倒来劲了!”


    “明明是你自己惹回来的麻烦。”姚华音笑着反驳,猜到他被徐苗儿抓伤了脖颈,羞于见人,所以拖延到天黑透才进府,靠在扶手叹道:“行了!季大将军在战场上以一敌百,还降不住一个小姑娘?”


    季震心说那丫头打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浑身软的棉花糖似的,碰一指头都要变形,嗓门稍大些又怕她哭鼻子,还不如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来的痛快,知道说不过姚华音,鼻息呼了声,指头点在地图上,“说正事吧。”


    姚华音知道季震埋怨她有意放走行云,把徐苗儿推给他照料,又瞥一眼他脖颈上的伤,在心里偷笑,说回正题。


    蘸了朱砂的笔尖落在图中的平山附近,慢慢向南带过。


    “成化虏手里的精兵强将不多,失了徐竭,实力折损不少,和寿诘的结盟也算到头了。我与他的平山之仇暂且放下,盛国的兵力数倍于韶阳,寿雍才是最难对付的劲敌,我打算早作准备。”


    寿雍已经知道寿谦的死与姚华音有关,也亲口承认当年是他设计用见血封喉害死了姚敏璋,双方仇深似海,被成化虏和寿诘两人从中搅合,连表面的和平也难以维系,只等寿雍灭掉西齐,下一个便是韶阳。


    季震静默了好一阵,同意寿雍下一步便会大举进攻韶阳,但寿雍已经与西齐王鏖战了十多年,想灭掉对方没有那么容易,倒是成化虏和寿诘不知道又会搞出幺蛾子来,大手在图上平山的地界比划道:“依末将看,还是先除了成化虏,免得大战时他找麻烦,之后再全力对付寿雍。”


    姚华音略微点头。


    成化虏手下虽说没几个能打的将军,但兵力并不算少,南陵覆灭时又占了近十座大小城池,地盘与韶阳相邻,苍蝇多了尚且扰人心神,何况是真刀真枪,她的确是小视了平山的实力。


    “你打算如何?”


    “擒贼擒王,先攻下平山城,再往南打。末将亲自领兵,与王闯和韩露南北夹击,半年内灭了整个平山,之后再出击盛国。”


    季震曲指在地图上勾画,干脆利落,气势雄浑,姚华音凝神思量,有他亲自出马,赶在明年开春前吞并平山并不难,到时候再出兵盛国也来得及。


    “好,这一战耗时不短,你先留在金吾备战,正好照看着徐姑娘。”


    季震像是被尖锐之物刺了耳膜,登时叹息着向一旁撇开脸。


    姚华音神情认真,本来没有拿他取笑的意思,看见他脖颈的伤痕又忍不住想笑,放下朱笔,问道:


    “徐姑娘怎样了?”


    “闹腾一路,回去才消停了。”季震的表情看似烦乱,声音却比方才轻些,有几分同情的意味。


    姚华音质疑他这样耿直又内敛的汉子,竟然能这么快就哄好一个小姑娘,明眸动了动,“你把徐姑娘的事告诉徐竭了?”


    季震知道违背了她的意思,回头坦诚道:“派人告诉了,我没去见他。”


    他与徐竭年纪差距虽大,但彼此欣赏,见了面尴尬不说,还少不得替他们父女传话,更怕说错了话惹的徐苗儿又哭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姚华音明白徐苗儿的担忧,徐竭平日里性子乐观随和,却不失骨气,被俘虏三日水米未进,一心求死,没有即刻自缢在牢中,也是因为放心不下唯一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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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知道也好,明早我亲自去见他,只要他肯为了徐姑娘活下去,说不定将来会为韶阳所用。”


    说到徐苗儿,季震一个字也不肯再搭话,只垂眼盯着地图,姚华音心里暗笑,放他一马。


    “这大半年辗转各处,鲜少有空回韶阳,我打算带子钦回去一趟,正式给俞家军一个说法。”


    金吾一战多亏了行云和俞家军,季震从军多年,能想象到这三年来,行云在成化虏和徐竭眼皮底下暗中召集俞家军旧部有多难,多险,心里对这位未来的妹婿又添了几分敬重,认真道:“应该的。”


    *


    徐竭身份特殊,被关在城西一座废弃的牢房里,光线虽然幽暗,但餐食寝褥齐备,算不上艰苦。


    牢头亲自打开牢门迎姚华音进去,又添了火把照明,牢房深处,徐竭背靠着铁栅栏一动不动,听见有脚步声猛地回头,“苗儿!”


    姚华音目光扫过里面桌上的肉粥和点心,一口未动,再看徐竭,头发白了大半,厚唇干裂出数道血迹,眼里满含着祈盼与焦灼,与她对视后,很快落寞下去。


    “苗儿,苗儿她……”徐竭费力地抓着铁栅栏慢慢站起,姚华音走到跟前,停步道:“徐上将军放心,徐姑娘一切都好。”


    正如她预料的,徐竭以为她会利用徐苗儿的性命逼他归顺韶阳,双手死死攥着铁栅栏,艰难道:“姚城主不用浪费口舌,我徐竭得王叔知遇之恩,誓死不降。”这番话一出口,眼眶已布满湿痕。


    “上将军放心,我姚华音虽然盼着你能归顺韶阳,但不管上将军是否愿意,本城主都不会伤害徐姑娘。”


    姚华音始终留意着徐竭的表情,他吞下泪水,表情痛苦而决绝,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她知道徐竭曾经邀季震到他军帐里对饮,又道:“徐姑娘是季震救回来的,我把她交托给季震照料,上将军就算信不过我,也该信的过季震。”


    徐竭昨日只听牢头说徐苗儿人在金吾,误以为是被抓来,此时得知是被季震救回才松了口气,身体支撑不住,抓着栅栏慢悠悠瘫坐在地上,一个谢字卡在干涸的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姚华音果断表明来意,“不管徐上将军如何抉择,都不会牵累到徐姑娘,我自会善待她,只是上将军若是不肯归顺,就只能在这间牢房里度过余生。”


    徐竭低垂着头,宽厚的肩背微微颤抖,好半晌才道:“谢过姚城主,只要苗儿好好的,我徐竭甘愿粉身碎骨,给城主和死在我手上的金吾将士泄愤。”


    姚华音听了一阵心酸,这样的亲情她曾在俞平阔身上看到过,却从未享受过一天,她羡慕徐苗儿能有这样疼爱她的父亲,又在心里嘲笑自己涂有一身坚硬的躯壳,内里却依然脆弱不堪。


    “过两日,季震会安排徐姑娘来见上将军,主要上将军活着,就有父女相见的机会。”


    徐竭震惊抬眼,再低头时,老泪悄然落下。


    姚华音深吸一口气敛住心神,转身走出牢房,向牢头吩咐道:“雨后天寒,牢里湿冷,给徐上将军笼个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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