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金吾府邸的偏厅里香烟缭绕,两边长案上摆了数座三叉烛台,上面燃满了白色的蜡烛,正中的方桌上供着香炉、瓜果等物,行云穿着一身素白的道袍,手持三炷香对着香炉反复祭拜,以表他感恩与亏欠的心情。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嘴唇泛着苍白,姚华音从他手里接过香插进香炉里,另外点了三炷供上,这次她与行云能从平山城活着回来,少不得卓一斗的相助。
三年来,卓一斗对她绝对称得上尽心尽力,但她始终觉得他对她有所保留,甚至有一丝怨念,不会像吴绍渊那样掏心掏肺地向着她,直到平山城下的那一刻,所以的芥蒂全都放下,余下的只有感激。
成化虏压下卓一斗反叛的事不再提,对他死后的处置也传的模糊不清。放走了姚华音和行云,不论徐竭及其手下的兵士,还是王府禁卫都难辞其咎,没有人愿意再提及这件事。
行云回想卓一斗在平山城下被数柄长剑刺的体无完肤,也能猜到他死后境况的凄凉。
“三年前是一斗兄救了我,想必姐姐早已经知道了。”
姚华音想到卓一斗当年给她的第一封密信,点头,“嗯,我知道。”
行云看着袅袅香烟,眼底透着遗憾,“我问过他好多次为何要救我,他总是闭口不谈,我知道这里面有隐情,可惜直到他过世也没告诉我。”
姚华音也猜不透个中缘由,事到如今也不愿去猜,扬头看着行云,牵起他的手,“过去就过去吧,何必非要究根结底,他心向自由,本来可以自由自在地过日子,是我和韶阳欠他的,等日后灭了平山,我自会替他报仇,再选一处韶阳风景最美的地方给他建一座衣冠冢。”
行云侧身过来对着她,眼里恢复了光亮,“姐姐说的没错,一斗兄看似洒脱不羁,实则至情至性,被情谊束缚了一生,如今放下一切含笑离开,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他又向香炉看去,心情久久难以平复,这三年来卓一斗对他的帮扶和照顾,对姚华音忠义却又有嫌隙,都成了他心里解不开的谜团,他想起一件事,握着姚华音的手,坦诚道:
“一斗兄不止一次暗示过我,说尤元子师伯的死与姐姐有关,姐姐知道其中缘故吗?”
说起尤元子,姚华音不再如之前一般鄙夷,迟疑了片刻正要开口,外面有部下敲门,说探子来报,成化虏已经派军往金吾方向来了,号称人数五万,领兵的是上将军徐竭,除此之外还有盛国的军队,大概五千人。
平山城外偏东的山路上,数面徐字大旗迎风招展,路过的兵马浩浩荡荡,踏的地上落叶成泥。
徐竭骑马走在最前方,面色凝重的如头顶的阴云。
成化虏以全平山百姓的安危胁迫他出征金吾,他就算百般不情愿也不能去去,平山联合盛国的消息一经传出,便再也没有与韶阳化解矛盾的可能,眼下除了尽全力攻下金吾,给寿雍一个交代,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
徐竭一路无话,身后的赵冲和张年等人也心事重重。
韶阳的境况他们多少有所耳闻,季震前几日送姚华音和行云到金吾后,便又带着万余人往西南边攻打南陵的几座城去了,金吾此时应该驻军不多。
姚华音和行云又都刚经历了平山城的劫难不久,身体还有待修养,这个时候遭遇到徐竭亲自出马,着实难以应对,但对于三千俞家军旧部来说,这一战属实是重中之重。
寿诘带着他的人马跟在队伍最后,说好的一万兵力,实际只来了不到五千,对比前方阵队的肃重,显得悠哉悠哉,美其名曰是在后方援助。
寿雍离开盛国之前,曾几次告诫他万不可对韶阳对手,那便让徐竭打头阵。都说这老头能打,他便等着坐收渔利,万一父亲怪罪也好有个说辞。
次日一早,部将来报,说徐竭的大军已经过了半数路程,三日之后便可抵达金吾城下。
季震征战在外,梁越驻守韶阳,金吾的守将也算是姚华音信得过的人,但前方来战的是徐竭,成化虏又图谋攀附寿雍父子,徐竭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想要守住金吾城并不容易。
召季震回来迎战未必来得及,也可能会影响到西南方的战事,姚华音言辞果决:“这一战,我打算亲自领兵。“
行云有她贴身照料,心中有所依赖,总觉得身上病恹恹的,眼下大敌当前,眼里瞬间添了些神采,笑道:“还是让子钦来吧。”
姚华音知道他打算与赵冲里应外合,但事先没有机会商议对策,三千俞家军旧部在五万人面前反水,说是自取灭亡也不为过。
何况领兵的是徐竭,战场上一旦出了状况,韶阳军势必被动,三千俞家军也会尸骨无存,行云想恢复俞子钦的身份,这辈子再也没有指望了。
姚华音心里没底,问道:“你确定赵冲他们会与他配合得当?”
行云语气淡然,“放心吧,赵叔他们都是自小看着子钦长大的叔伯兄长,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再说徐竭虽难能打,也架不住跟着个扯后腿的。”
“你说寿诘?”
“自然是他,心不齐,再强大的联军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这一战虽险,但子钦有信心。”
姚华音把手贴在他左肩上,摸着道袍低下厚厚的细布,“可你的伤还没好。”
那么深的皮肉伤,舞几下兵器便可能裂开,别说他内伤未愈,她担心他经不起战场上的拼杀。
行云的目光跟着姚华音的手落在肩上,笑了笑,抬手盖着她的,“子钦会在战场上给赵叔他们下军令,徐竭的兵马还有几日才到,还有修养的时间,就算要冲锋陷阵,这点伤也不打紧的。”
这次的确是俞家军旧部重回韶阳的绝佳机会,他们都会竭尽所能,姚华音想了一会儿,同意行云所说,之后与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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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议事都把行云带在身边。
为了不给守将退路,不明说里应外合,只当没有这回事,尽可能谋划退敌的办法。
行云几日前才豁出命护着姚华音从平山城里出来,金吾众守将乃至韶阳全军无不对他客客气气,加上王闯在军中到处嚷嚷他会道法,战场上有他跟着,众将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
九月初五,城外山上的枯叶被秋风吹的如金黄色的雪片般簌簌落下,地上厚厚的叶面翻卷如浪。
两军在城外三十里对上,兵士们列阵整齐,一眼望不到边际,无数面军旗在风中拉扯的猎猎作响。
天色阴沉沉的,浓云仿佛压在头顶。
徐竭沉着脸,一眼在对面黑压压的人群中看见身穿银色铠甲的行云,手里没有拿兵器,微白的唇色一看便知伤势未愈,却给人以凛凛威严之感。
行云在平山时,曾以谋士的身份随徐竭出战过几次,平山城的事更是让徐竭钦佩他的武功谋略,道法高深。
这样的人对姚华音忠心耿耿,韶阳无疑是如虎添翼,徐竭心里不拘泥于他与姚华音之间的情爱,总觉得他仿佛冥冥中就属于韶阳的这片战场。
行云看出徐竭一直盯着他,打马走到队伍最前方,“徐上将军,你我又见面了。”
赵冲等人早就注意到他,见他如往常一般身姿挺拔,双眸深邃而明亮,看着不像伤重的样子,才把心放回肚里,猜到他上前的意图,暗暗盯着他,不敢错过那怕一个眼神的暗示。
徐竭颔首回礼,扫视过对面众将,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
这次没与季震对上,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他敬重季震,曾与他一起把酒言欢,自然不愿与他走到敌对的一步。
喜的是季震不在金吾,这一战他有必胜的把握,足以让成化虏在寿雍面前交差,保得平山上下安宁。
他没有留意到的瞬间,行云对着赵冲比了个半圈的手势,看似不经意,却坚信他一定能懂,果然,赵冲抬枪回应,行云略一点头,扯动缰绳回到阵列前。
“杀!”徐竭抬剑向前一指,金吾守将同时出击,双方兵士拼杀在一起,兵器相击声、嘶吼声震耳欲聋。
赵冲眼见行云带着近千人马转入左边山路,立时骑马冲到徐竭旁边高喊,“将军,行云道长带人从小路往后边去了!”
韶阳军从外围包抄是徐竭早就料到的情形,淡定道:“你速速带人断他们的路线,再回来迎战。”
按战前商议的,这些都是寿诘一方的责任,但他不敢指望,只能派赵冲前往。
赵冲应道:“是!”随即和张年分别带着千余俞家军旧部,从左右两边的小路向后围堵,正好避开与韶阳军正面交战。
他们的根在韶阳,身体里永远住着韶阳的魂,曾经被蒙蔽,犯过错误不假,但终此一生,再也不愿沾染哪怕一滴同胞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