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久久地注视着西里斯，本来已经坚定的决心在被那双眼睛里丰富的情感融化。
“我不会去做什么卧底的。”她低下头避开对方的视线，“邓布利多也不会让人去加入食死徒——无论真心还是假意。”
其实林月也曾经天马行空地脑补过“三年之后又三年”的经典桥段，但她早在邓布利多第一次摊牌时就拒绝过这种高危任务了。
——但她是个斯莱特林，而且她没有打算加入凤凰社。
“如果你真的认为他会出于战胜伏地魔的最终目的，让一个人假装匍匐到那个人的脚下，为什么还要加入凤凰社？”
“你又要开始逃避了吗？斯莱特林小姐。”西里斯抬起手似乎想要伸向林月的脸，但最终只是轻轻把她揽进怀里，“我加入凤凰社，是因为我会忠诚于从事反抗伏地魔这件事，而不是邓布利多个人。”
——这听起来还算让人放心。
林月不禁想起她让邓布利多立下的牢不可破誓言——
“您是否愿意保证，在任何情况下尽您所能保护莉莉·伊万斯的生命——保证不因为更伟大的利益而牺牲她。”
邓布利多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复杂极了。
在林月迷茫地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说，“我愿意。”
“为什么只让我保证莉莉的安全呢？”
“因为只有她是可能全心全意相信那些牺牲理论的傻姑娘。”
也因为，注定的预言终将到来，而邓布利多并没有如答应西弗勒斯时那样保护好莉莉。
在那之后，邓布利多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出身孤儿院、入学魔法学校、天赋异禀的少年最终成为一代黑魔王，有点像古早龙傲天的故事。
邓布利多在讲述时毫不考虑快要接近午夜的时间，恨不得从盘古开天讲起，还把悬念留得足足的。
——然而林月上辈子就知道伏地魔是艺名了，当然也知道在故事开始就出现的汤姆·里德尔——日记本的主人是谁。
但她没想到黑魔王居然真的在翻倒巷打过工！
“所以您说的这个在孤儿院爱欺负人的、来到霍格沃茨品学兼优的、毕业去了博金博克商店工作、后来又不知下落的汤姆·里德尔，是伏地魔？”
——连续几天没多少睡眠的林月实在没有精力更没有心情配合老人家的故弄玄虚了。
“你怎么知道的呢？”
“联想到你让我作出的保证，我想不出除了伏地魔以外的人能让您如此郑重其事。”
“如果现在在学校我要为你的敏捷思维加上十分，相信我，了解这些对于我拜托你的事情是很有必要的。”
“……那您回学校别忘了帮我加上，所以您想让我做什么？”
“我相信，伏地魔在游历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很重要的秘密——关于魔法的，我希望尽可能多地了解他经历中的一些细节。”
林月不确定邓布利多是真的在关注伏地魔的魔法，还是已经开始走上寻找魂器之路了——但魂器需要找十几年吗？
她谨慎地没有发表看法，继续听邓布利多说下去。
“当然，你不需要漫无目的地寻找，只要帮我关注两个方向就好，相信我，你是最合适的人——事实上如果你没有答应我，我可能会请西里斯帮忙。”
“西里斯？”
“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邓布利多微笑着给摆出应激防御姿态的女孩递上一杯牛奶，
“只是这件事需要保持绝对的秘密，我只能想到你们两个，才有可能不引人注意地出现在那两个地方。”
“哪两个地方？”
“一是他待过的麻瓜孤儿院，我想尽可能了解他在孤儿院时的一切细节——所有你能够找到的、事无巨细的细节。
你需要通过孤儿院的资料找到当初那些孩子——如果他们还在世的话，了解尽可能多的有关汤姆的事情，而且在调查过程中不能引起任何人尤其是巫师的注意。”
虽然要去调查一家孤儿院五十年前发生的事并不容易，但这比林月开始想象的大部分事都要简单。
难点在于需要足够了解麻瓜社会，能够运用麻瓜社会的资料中去找寻一些人的踪迹，还要保证在这个过程中像一个麻瓜。
——这确实是很多巫师做不到的，但她不觉得她是唯一的选择。
看来关键在于另一个地方。
“另一个地方呢？”
“中国。”
林月终于明白邓布利多一直以来近似于无礼的坚持来源于何处。
而另一个人选——除了自己，只有拥有中国女朋友的西里斯，出现在中国才是一件理所当然不引人注意的事情。
“他有很大可能去过中国——西藏或者敦煌，那些在英国魔法界广为人知的、有关生死与灵魂魔法的东方圣地。”
生死与灵魂。
林月想，邓布利多的目标已经呼之欲出了——魂器。
但他不希望，起码现在不希望自己知道魂器的事。
“也要找寻他在中国的所有踪迹？”
“是的——如果我们足够幸运的话——我希望得知你能找到的所有信息，他去过的地方、学过的魔法、关注的物品或者经历过的事情。”
邓布利多在说到关注过的物品时保持平铺直叙，但林月因为自己的猜测而关注到一点异常的语气波动。
——他只希望自己做一个信息收集者，由他本人或其他人进行后续的信息分析和魂器寻找。
——他并不真正信任自己，或者说，他不打算与自己共享魂器秘密的打算。
这其实很正常，毕竟连原著的西弗勒斯都是直到最后才知道魂器的事情。
但这会让她们之间存在一些沟通效率的滞后——她也会缺失一部分或许对寻找有帮助的邓布利多已知的信息。
也让林月开始犹豫是否要按谈话开始前计划的那样，在离校前把冠冕交给邓布利多。
“我想您还不知道，我已经申请了麻瓜的大学，如果按照原计划，会在9月入学波士顿大学医学院。”
这应该是今晚第一个真正让邓布利多惊讶的消息——包括林月出现在这里答应他的要求。
“我没有想到你依然保有对麻瓜学科的兴趣和钻研的热忱。”
“我的看法始终如一，魔法与科学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那么……”
“我愿意暂时放弃入学去中国，但我必须知道让您作出这个判断的原因——现有的信息太少了，我不知道您是否了解中国的版图和中国人对于生死的敬畏，但我不可能在中国花上十年漫无目的地找，我想您也不愿等上十年。”
邓布利多垂下眼眸思索了一会儿，他挥舞魔杖，林月的面前出现了一本书。
是一本传统的中国线装书，上面篆字写着《太史令记闻》。
“这本书是我40年前从一个人那得到的，并随手将它放在了霍格沃茨图书馆里。汤姆·里德尔曾经两次借阅过这本书，似乎对这本书很感兴趣。”
林月翻开封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毛笔勾勒的麒麟绘像，线条简洁流畅，与汉画像砖的风格很像，旁边用隶书写着“河不出图，雒不出书”。
她抬头问道，“您是从盖勒特·格林德沃那里得到这本书的吗？”
——邓布利多的表情又有点复杂了。
他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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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后的蓝眼睛带上了审慎的色彩，“你怎么知道？”
“他和中国麒麟的故事很有名，我猜的。”①
“这本书其实并不是关于麒麟的。”
“‘麒麟，兽之圣也’，”林月扫视着里面的内容，“这是中国的一个典故，暗喻‘吾道穷矣’书中记录的应该都是一些失传之秘。”
——步天路之先王，还不死之旧乡。
——上即位，好长生之术，常祭名山大泽，以求神仙……
——巫士公孙缭，仿己身制木人一，不老不死，献法于帝。然木人毁而其身灭，帝怒而焚之。后衍为以木人行诅咒之事，称巫蛊。
“这应该是刘家的书。”
“刘洮？”②
林月点点头，“他们家族在两千年前曾是中国的皇族，后代中有一支掌握了魔法的力量，成为了中国最显赫的魔法世家之一。
刘家在掌握世俗皇位时招揽过一些能人异士担任太史令，这本书，就是曾经臣服于刘氏皇朝的太史令——包括我母亲家族的先祖，记录的一些秘闻。”
“事实上我想汤姆像我一样，对这本书研究过许久，后来他一度对中国的一些东西很有兴趣……”
林月没有准备地看到了一段文字，一段关于“生而知之”之人的隐晦记载，关于“世异时移，还不死之旧乡”的方法。
但那一刻她心中想到的人和已经并不坚定的决心让她惊恐万分，迫不及待地想为自己的失控踩下一个刹车。
——————
“我要回中国去了。”她对西里斯说。
“可你的波士顿大学申请不是已经通过了吗？这跟邓布利多让你做的事情有关？”
“……我答应帮他做一点研究，那不是什么危险的任务……”林月没有推开西里斯，声音因为还靠在他怀里显得闷闷的，“我说……分手，是因为我们未来的生活不会再有多少交集，一段名存实亡的恋爱关系是一种不必要的束缚。”
“我必须纠正你，只有你不爱我了才会是‘名存实亡’的恋爱关系，一点空间上的距离不是问题。”
“那如果你……”她后面的话因为领悟了对方未尽之意而卡在喉间。
她的脸颊能感受到对面胸膛里心脏有力的搏动——这怎么会是虚幻的呢？
可一个如此刚好的恋人，如果来源于她的幻想也并不会让人惊讶。
“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介意给我们的关系加入一点更自由的松弛感。”西里斯微微松开手臂让林月抬起头，“如你所愿，我的小姐。”
“不，我不是要不负责任地让我们的关系有开放式的变化……”林月从来没想过发出声音会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而是要彻底地结束，我们不需要再对彼此负责，不需要再强行地把对方加入自己的未来计划中……”
“在你未来的前男友马上投身于密集而危险的战斗之前，你确定要这么绝情吗，斯莱特林小姐？”
“我……”
西里斯按照自己习惯的方式制止了林月后面的话，而林月完全出于本能地回应着。
“如果伏地魔死了我还没死，我会第一时间去找你——前提是你那时候还没喜欢上别人的话。”
“不……”林月下意识地想拒绝这种承诺，但她终究还是心软了，“那你让自己活得比伏地魔长，不要只知道往前冲，不要在对战的时候还分心调侃别人，要注意安全……”
西里斯满不在乎地笑了，“那我可保证不了，小姐，不过你可以祝我好运。”
林月抱住西里斯的时候在想，他肯定知道自己喜欢他怎么笑。
“祝你……你们好运。”
“祝我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