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表姑娘被七皇子差人叫走了……”
苍山的声音低到不像话,淹没到人声里。
他只是离开了一会,她便不见了。
谢凌出了一会儿神。
交代完,深冬的寒风如利刃刮过脸颊,苍山却后背出了薄汗,双腿几欲打颤。
过了片刻。
谢凌淡声道:“我不是让你看住她么。”
苍山流着额汗,咬牙道:“是属下失职!甘愿领罚!”
七皇子并不是以自己的名义将表姑娘给支开的,而是叫了云韶公主出面。
云韶公主乃万贵妃膝下的女儿,甚是得宠,她要见表姑娘的话,谁也拦不住。不去的话,那便是藐视皇威,谁敢得罪?是他无能。
谢凌轻描淡写,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回府,自己去负雪那领四十杖。”
苍山颤了下身:“是。”
他退了下去。
只剩下谢凌站在那。
谢妙云见到了他,正好奇堂兄为什么不过来。
但一窥到堂兄的神色,却是将她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过堂兄这般铁青严肃的神色,此刻堂兄就像是换了个人,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
谢妙云不明白他是何缘故,可文菁菁却通透得很。
文菁菁死死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座位。
她嫉妒阮凝玉,可自打上次谢凌对她凉薄地说了那些话后,她便开始惧怕起表哥来。就连那日回去的夜晚,她都做了关于表哥的噩梦,梦里的表哥如同阎罗,凶残冷酷,惨无人理,还会对她动刑。
以至于她现在见到谢凌,都身子止不住瑟缩,不敢看他一眼。
这时,邻座有个官宦小姐与她相熟,“菁菁,你尝尝这宫里做的翡翠糕,色泽翠绿,有一股很浓的艾草香。”
说完,便将翡翠糕递了过来。
谁知,文菁菁见到它,却像忽然忆起了什么,突然便尖叫了一声,激动地将眼前的翡翠糕给挥开了,“不!不!我不吃!拿走!”
她不想再见到任何关于浅绿色的东西!
何况,表哥就站在附近!
听到动静,谢凌远远地朝她瞥了一眼。
文菁菁白了脸,她能感受到表哥淡漠的目光,在她
今日穿的那袭粉霞锦云裙上停留了片刻。
明明是微乎其微的事情,可文菁菁却羞耻心发作。一想到自己学阮凝玉穿衣被表哥识破,她就恨不得跳河**算了。
她攥紧裙摆,止不住地害怕。
她想跟表哥说,她今天没有学阮凝玉!她没有学!也不会再东施效颦了!她再也不敢了!
那天从户部衙署回去之后,文菁菁在屋里大哭了一顿,后来将衣柜里所有的浅绿色衣裳都用剪子给剪了!
从此之后,她就连见到绿色的食物,都会觉得恶心而应激。
一见到浅绿色,她便会想起那日傍晚,表哥顶着张光风霁月的脸,嘲讽她时眉间的凉薄,她才知道,表哥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温和。
她从爱慕谢凌,到变成畏惧谢凌。
比起爱他得死心塌地,她对自身安全的恐惧早已远超过了对他的爱意。
她现在觉得,如果她再惹怒阮凝玉的话,表哥甚至会因为阮凝玉而杀了她!
因为男人竟然连她背地里偷偷模仿阮凝玉这一权利都不肯,更遑论其他的呢……
文菁菁越想越恐惧。
她觉得,表哥似乎跟她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她不敢再去招惹阮凝玉了,不敢了……
文菁菁对谢凌缩了缩脖子。
男人离开了。
那位被她打掉了手中糕点的千金闺秀却黑了脸。
“文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吃的话,也犯不着这么羞辱人吧!”
她不过是看文菁菁乃谢家的表姑娘,起了同情之心才与她交好,可没想到文菁菁今天竟让她如此难堪!
文菁菁脸上的惊恐还未褪去,等她回过头,就发现周围的千金小姐都捂着嘴,皱着眉,诧异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她们眼中又充满了鄙夷。
她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罗家姐姐,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对方却将自己的袖子从她的手里抽了回去,“少假惺惺的!”
文菁菁额头流下细汗。
她明白,罗家千金算是被她彻底给得罪了。
她更不敢想,等这赏梅宴一结束,京城的贵女们过后会该怎么议论她……
……
谢凌没同女眷们坐在一起。
而是被他的一位世交长辈拉去了说话。
郭世叔道:“贤侄可知你雷霆手段扳倒彭志修连带江南巡抚申承良一同下狱外头都传你锋芒太露!都言你是刚出鞘的利刃要把官场搅得天翻地覆!”
“你自幼聪慧过人郭叔看着你长大你今后定能成大器。可‘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
“你是将江南巡抚给扳倒了可你此举却惊动到了江南的各大世家那些人如今看你就像看见剜他们心头肉的利刃一般!你若真去了江南届时明枪暗箭、毒计陷阱哪一样不是冲着你的命去的?”
郭世叔对着眼前年轻有为的男人耳提面命。
可谢凌听在耳里却又出了神。
是了她此番过来
他还给她送去了一套绮罗珠翠的衣裳果不其然她这回果真打扮得娇艳无双杏脸桃腮那道明艳的身影出现在景明宫里就如落了万丈霞光他不知见到了有多少郎君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在侯府画舫上他对她的身体一览无余自然知道她衣裳的尺寸也知道什么样的料子和花样最衬她。
想必七皇子见到了今天容光照人的她定会舍不得移不开眼吧他虽没有少年的生气勃勃却深知少年的血性。
谢凌的身影屹立不动眸光掩在乌黑眼睫间连风都吹不动他的一片衣摆。
他对着世叔缓和脸色道:“世叔且宽心侄儿绝不会做没有万全之策的事我既已决意铲除彭志修和申承良便做好连根拔起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谁也不能阻止陛下推行国策。”
“江南是虎穴那侄儿偏要做拆虎骨、抽虎筋的人。”
郭世叔又惊又怔怔。
最后他眼里划过了一丝赞赏只是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嘱咐他届时到了江南定要护好自己的周全。
送走郭世叔后。
谢凌方才还温润如玉的眉眼瞬间笼上寒霜如同一副青面獠牙面具般森冷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
这时他所在的角落瞬间出现了个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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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道:“主子表姑娘与七皇子此刻正在水月园两人
相处了一刻钟,目前还未离开。
暗卫将二人相处时的细节全都事无巨细地说出,分毫不差。
表姑娘午时三刻入园,至午时四刻,共交谈三十一句,表姑娘饮碧螺春半盏,食玫瑰酥两块,期间七皇子解下雪银大氅披在表姑娘的肩上……
自从阮凝玉穿了那身华服丽裳出了府之后,大公子便一直命他在暗中跟随、监视。
就连往后表姑娘的起居,大公子也要探视。
暗卫道。
“七皇子和表姑娘如今,相谈甚欢。
谢凌沉默不语。
他看向眼前遒劲虬曲的梅树,梅枝横斜,落了雪粒的梅,愈发高洁坚韧。
无声息的,男人不禁思绪飘远。
表姑娘在画舫上的那声“夫君
他昨夜又进入了那层梦境。
他又梦到自己是她的夫君。
醒来时,只见他的庭兰居不再是只有冷冷清清的几件物件,而是多了姑娘家的梳妆台,绣架,壁屏花插。
就连他歇下的榻上,都是用的细腻柔软的绸绢床帐,上面精细的绣样一看便是有人在背地里精心选过的。
就连身上盖着的也是从蜀地进贡的芙蓉软锦被,触感滑腻。
谢凌顿时皱了眉心,他不习惯用这么精致的东西。
他冷了脸。
这时,一缕柔软的发丝滑过他的掌心。
谢凌这才后知后觉,手边的玉枕上落了女人一头浓密乌黑的青丝。
女人盖着锦被,背对着他入眠,身形如小山起伏,露出了小巧雪白的肩头,藕臂纤细,后背露出大片的雪白柔腻,锦被里隐隐有软香溢出。
谢凌尽量不去看她那羊脂玉般的肌肤。
他何曾见过这种场面,眉拧得越发紧,他掀开被子,便要下榻。
谁知,他的手刚放在锦被上,旁边听到动静的女人便翻了个身,凭着习惯闻了闻他的气息,而后柔若无骨地黏了过来,几乎是拱进了他的怀里,饱满的胸脯也磕在他的身上。
“夫君,你要去哪?
谢凌瞬间僵硬了身体。
这个声音……
怀里没穿衣裳的女人,顿时抬起了阮凝玉那张清纯又妩媚的脸,眼很弯,唇很红,她胸前的那颗黑痣在他眼前若隐若现。
她的神情不同于平常,反而要更加魅惑,眸里盛着的春水轻轻一晃,便像钩子般能钩走旁人的心,谢凌觉得她像条蛇,从水里钻出来浑身湿透的蛇。
他刚想推开她时。
然而她下一刻却环住了他的脖颈,占着主导权,将他压在了身下。
他向来只知道读书,连那些**都从未翻过。
那是他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灵肉无不在感到舒适,他被她牵引着,他像沉在了水里,温暖的水里。
烛芯忽地爆了一下,绽开烛花,烛泪一滴一滴地在桌台上冷凝,而低垂下来的纱帐内,一双影子却忽明忽暗,与烛影摇曳。
原先是她占着主导权。
屋内,滴着夜漏。
后来,伴随着庭院深深,雨打芭蕉的声响,男人突然一把抓住了她露在绯红锦被外的藕臂,带着发狠的力道将她给按在了被窝里,按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