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5日下午3点59分。东区，哥伦布购物中心，第四层。
原本热闹的购物中心，已经落针可闻。只有些在水族箱爆炸后，失去了生存环境的倒霉鱼类在不停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
那些鱼躺在满是水渍的地板上，嘴巴一张一张努力呼吸着。
可是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对于只能在水中呼吸的鱼而言，即使呼吸的再用力也没意义，一切都只是无用功。
安妮收回了放在躺在地上、眼睛无神看着她的人身上的手。
那个人伤口渗出的血液温度和他的体表温度一样的冷。
安妮手上粘上的血液，正随着她将胳膊抬起，而顺着她的小臂流动，一部分血液被滴落在地面发出‘啪嗒’声，一部分血液积存在安妮的衣服中。
今天安妮穿着一件如红玫瑰一般颜色的七分袖裙子，现在她的袖口已经一片潮湿，深浅不一的红出现在了她的裙子上。
手机被安妮夹在了肩膀与耳朵之间，安妮听着手机对面传来的斯蒂芬妮抽泣声，开口安慰着她：
“真的没关系的，斯蒂芬。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
“我很好。我一点伤都没有受到。我一滴血都没有流。”
“...”
“我真的要头痛了，我该怎么才能安慰到你呢？为什么我越安慰你，你却哭的越厉害了呢？”
安妮听着斯蒂芬妮因为哭泣根本分辨不出来在说什么的话，轻轻甩了甩手上的血。
她缓缓站起身，用手重新握住了手机。手机背面原本十分漂亮的蓝色破碎效果壳上，又覆盖上了一层新的痕迹。
韦恩科技出品的各类电子产品，都有着如韦恩大厦上面的‘W’一样的logo，而现在安妮手机背面的‘W’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安妮感受着干净的手中，小螃蟹依然在用小钳子夹着自己的皮肤，它的脚还时不时动一下，划拉着自己的手心。
‘它还活着哎。’
安妮轻轻地笑了下。
原本怎么安慰都无法停止哭泣的斯蒂芬妮，突兀地就在电话中没了声音。
安妮听到她那边传来摩托车急刹的声音，然后斯蒂芬妮语调有些颤颤地喊着她的名字：“安妮...？”
安妮回答着：“嗯。你终于不哭啦。我看看哦...你哭了一分钟了斯蒂芬。哭到停不下来应该是我的剧情才对。”
“今天的斯蒂芬妮下了一分钟的雨哎。”
“我已经和布鲁斯保证过，我以后只会留‘蜜糖泪’——哇。这么直接说出这个名字，感觉好怪。”
“斯蒂芬，你也答应我好吗？布鲁斯祝福我，我也想祝福你。我希望斯蒂芬妮以后的一生，都只会留下开心而出现的‘蜜糖泪’，难过和苦涩的眼泪永远不会出现。”
“不许再为我难过了。”
“...好。”斯蒂芬妮那边安静了几秒，之后她的声音虽然依然带着鼻音，但是已经恢复了一些平常的语调，“我会尽快去接你。”
“嗯。”安妮又轻轻笑了下，“你不需要后悔的。虽然你不能去吸血鬼城堡里救少女了，但是哥伦布的血色湖泊中，依然有人在等你。”
“来救我吧。”
“我的骑士。”
**
6月15日下午4点。上东区一处近史邦河的街道。
斯蒂芬妮已经放弃了她的代步工具，从东区到上东区的几个跨河大桥上已经完全堵死了。
即使芭芭拉通过正义联盟的卫星，也无法帮斯蒂芬妮规划出一条畅通的路线。
但斯蒂芬妮一定要去接她的少女，希望安妮可以原谅她没有带上摩托。
斯蒂芬妮其实很少哭。
她在没有父亲的童年磕磕绊绊长大时，她没有哭。
她在把自己父亲亚瑟·布朗——超级反派‘线索大师’送进黑门监狱时，她没有哭。
她在正式决定成为‘搅局者’之后，留的血更是比她的眼泪多。
或许这是每一个蒙面义警一生都需要做的必修课。
关于平衡普通人身份和夜间行动义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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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哥谭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除了斯蒂芬妮在蝙蝠频道里面和蝙蝠侠又吵了一架——关于是否告诉‘现在是普通人身份安妮’夜间行动这件事。
‘哥谭甜心’状态的布鲁斯还好，但进入了‘蝙蝠侠’状态的他，有时真的是一个独|裁者！‘搅局者联合联盟’提出的提议，又被联盟外成员‘蝙蝠侠’一票否决了。
可恶，早晚要把蝙蝠家改名成搅局者家族。
斯蒂芬妮夜巡到凌晨两点，就早早收工了，她一早还需要去做她普通人身份的一个兼职。
而她夜晚在哥谭老城区例行夜巡时，只碰到了几个抢劫的小混混，其他‘犯罪事件’...
斯蒂芬妮看着喝多了酒，在街道上吐了一堆呕吐物的醉鬼，觉得这个不归自己管。
斯蒂芬妮甚至有非常富裕的时间，帮芭芭拉跑腿去‘蝙蝠汉堡店’买两个巨无霸汉堡——据说这是芭芭拉给需要在哥谭警局，加班到深夜才能回来的戈登局长准备的。
然后斯蒂芬妮拎着一桶鸡翅，在老城区和钻石区的交界处，和‘青鸟’哈珀一起蹲在一处高楼上面，一边聊天一边啃鸡翅。
虽然离炸好已经相距一个小时的鸡翅有点不够酥脆了，但是搅局者和青鸟并不在意，高热量+油炸食品永远是夜巡中的义警最好的能量补充来源。
但每次到这种时候，斯蒂芬妮就有点对超人的热视线心动——真的很方便唉，不需要插电、随时可以携带、只需要晒晒太阳的微波炉，你不想要一个吗？
斯蒂芬妮和还没见过安妮的哈珀说着——说不定她们蝙蝠家很快就会有一个可以随叫随到的‘微波炉’了，安妮将神奇女侠和超人的基因融合的非常好。
根据蝙蝠电脑上面监测的安妮身体数据推测，现在安妮身体强度已经可以挡子弹了。
虽然还不能自主飞翔，但是从十几层的高楼往下跳，不管是身体强度，还是她的控制力，都可以让她砸碎地面但是自身不会受伤，又或是轻如一片羽毛落地。
收到看完两部《生化危机》的安妮消息后，斯蒂芬妮还和哈珀一起笑——真可爱，竟然会真的担心世界上出现‘丧尸’怎么办。
斯蒂芬妮回安妮：“只要正义联盟的那几位不会感染，这个世界就还有救，不然...”‘祈祷表情’
...
--
而现在斯蒂芬妮无比希望安妮，可以继续去考虑丧尸出现的应对方法——而不是一个人在学习面对‘死亡’。
即使除了蝙蝠侠之外的蝙蝠家成员，都觉得安妮迟早会加入他们的双面生活，毕竟没有人会不爱上用钩索在哥谭的夜间飞跃。
但是没人想她学习的第一个义警必修课就是‘与死亡共舞’，无论这个‘死亡’针对的是他人，还是自己。
斯蒂芬妮设想过安妮的第一次夜巡会是什么样子，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像蝙蝠侠一样，悄悄跟在安妮身后，又或者直接陪在安妮身边，陪她一起看哥谭的夜景，告诉她其实不需要喊‘超人’，你自己就可以爬上韦恩塔，踩在那个‘蝙蝠侠最爱的滴水兽’头顶上，爱上哥谭这个危险又充满魅力的城市。
斯蒂芬妮都开始给安妮想她的夜间行动代号了——她一定要给安妮想一个像‘搅局者’一样酷的代号，并且和她一起制作她的‘夜行服’。
斯蒂芬妮绝对绝对，要杜绝安妮的服装像迪克设计‘罗宾服’一样花里胡哨——天呐，斯蒂芬妮想想就...她竟然还穿过那身罗宾服！
幸好不止她一个人穿成那样过。
...
一切的设想都被从耳机中时不时传回的‘砰’打破。
真是想要说脏话的现实。
尤其搅局者用她聪明的大脑随便想想——某只黑漆漆的蝙蝠一定会因为安妮失控，而更加严厉的管控她。
安妮本来都因为这突然的冲击受伤了，那声‘笑’...简直让斯蒂芬妮第一反应开始想阿卡姆疯人院有没有空房了——不对，该死的阿卡姆疯人院疯子已经够多了！该“砰——”的明明是阿卡姆疯人院才对！
她的小安妮才不会去哪里！
‘搅局者已经受够这个破烂局面了！’
斯蒂芬妮在一个个堵死的车辆上跳跃，她在靠近着史邦桥。
“搅局者要开始搅局了！”
**
6月15日下午4点03分。东区，购物区。
罗宾听着搅局者在‘除蝙蝠侠’的频道里面，第203次成立着‘搅局者联盟’。
他听着搅局者想的‘好主意’，觉得...可以试试。
罗宾再一次躲开了杀手鳄的攻击。
他和红头罩已经改变了数次策略。
从单独一个人就可以搞定杀手鳄——到两个人一起‘齐心合作’，让迟到的蝙蝠侠只能开着蝙蝠车，做一个运载杀手鳄的工具——到现在的：只要不让杀手鳄去攻击无辜的人，就算成功。
在他十几分钟离开哥伦布购物中心时，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以为只有外面才会有危险。
他没想到安妮留在那里会亲眼面对死亡。
他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杀手鳄出逃事件。
阿卡姆关的那群疯子就像仓鼠越狱一样，无论你把它的窝布置的多么坚固，给它设置多少个防护门，但凡你有丝毫不注意——你就需要开始在家里的各种夹角旮旯找鼠了。
就连蝙蝠侠都认为他们无需紧急到白天展开行动，毕竟杀手鳄虽然外表看起来像野兽，但是其实相比其他的脑子还算正常，不会像其他几个疯子一样总在出逃后策划什么‘大事件’，他甚至会和‘军火库’哈珀讨论‘生和死’。
罗宾感受着喉间的血腥味。
他现在只想和杀手鳄讨论‘生和死’，罗宾生，杀手鳄死。
罗宾和红头罩一起配合着，将杀手鳄引向哥伦布购物中心。
**
6月15日下午4点03分。东区，购物区。
红头罩觉得自己干脆埋在这堆建筑废墟里面，不要再冒头了吧？
他‘复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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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数太多了。
他总这样‘死去活来’的对他自己不太好。
肋骨真的很无辜。
有没有人考虑过红头罩其实只想埋在土里，墓前再放一朵白色的小花？
迪克总说他地狱笑话含量太高，有什么办法？他就是从地狱逃回来的，不带点特产，老蝙蝠会觉得他不够重视家人。
红头罩觉得自己很重视老蝙蝠带回来的这个新崽子，刚才他听着频道里面的对话，都已经准备好红头罩帮在线收留被逐出家门的蝙蝠崽了。
谁想到...
...
不过也挺好的，毕竟老蝙蝠揍人还挺疼的。
他觉得自己现在在杀手鳄手下撑这么久，蝙蝠侠有很大的功劳。
真是一条蠢鳄鱼，又被黑面具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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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5日下午4点03分。东区，一条只有少数人知道的地下通道内。
蝙蝠车·‘战损版’在这里极速行驶着，蝙蝠侠已经暂时放弃在地面上出现了。
神谕正在通过神谕系统和她的神谕无人机，在地面上排查那些黑面具帮埋下的、针对蝙蝠车的反坦克地雷。
正好在哥谭中学，任职英语老师的‘女猎手’海伦娜·贝蒂内利进入了暑假假期，她就住在东区，目前正和神谕一起排查地面上的问题。
根据两分钟前神谕反馈回来的数据，地面上地雷的数量...
杰森刚回到哥谭，和他在东区玩‘扫雷’的时候也就这样了。
但是杰森当时还知道把东区无辜的人清走，而黑面具本身就是为了破坏，他丝毫没有在意其他人的意思。
黑面具很不满红头罩帮已经吞下了大半个东区，他希望整个哥谭记住东区是谁的地盘。
东区是谁的地盘？
是蝙蝠侠的。
蝙蝠侠在心里决定晚上让黑面具好好认识到这一点。
他听着已经安静了的蝙蝠频道——凭着他对他孩子们的了解，这些孩子们又在组建他们的‘搅局者联盟’了。
他需要更快到达哥伦布购物中心，给这些孩子们收拾烂摊子，解决一切问题。
...
并且安抚现在在应激状态的安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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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5日下午4点05分。东区，哥伦布购物中心，第四层。
鲁比躲藏在一家杂物店的杂物中，她是这家店的店员，她今天只是普通的来上班，然后不普通的经历了一场在哥谭虽然不算特别特别常见，但是也不少见的爆炸袭击。
她是土生土长的哥谭人，她可以在哥谭长到23岁——你以为我会说是因为她躲藏能力高，又或者她身体素质强可以和犯罪分子打平手，才活下来的吗？
不，其实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她运气好。
很多事件中的遇难的不幸者都没做错什么，他们只是普通的上班、普通的逛街、普通的出去玩，他们只是在做着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然后不普通地遇上了一场灾难。
如果一定要给这些不幸找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有人‘犯罪’。
今天的鲁比依然运气不错，她虽然遇上了一场袭击，但是她活下来了，她和她身边那个带着狗狗的女孩，一起躲在杂物里面。
两个人一起把脸埋在了狗狗的毛里，吸取着安全感。
她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猛烈的枪击声，然后就陷入了安静，好像隐约能听见有人在走动。但是鲁比不敢看一眼，目光是有‘实体’的，很多敏锐的人都能感受到，她不敢吸引外面那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
更何况哥谭人都没什么好奇心，有好奇心那些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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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又捡起一条倒霉的鱼扔进水桶里，虽然现在不知道这些各式各样的水生动物，都需要多少盐分的水，又或者需要什么温度的水——但是把它们都放进水里，总比让它们都躺在地上，张嘴从空气里面呼吸强吧。
安妮从一家杂物店里拿了数个桶，用它们盛了水以供这些小动物们栖身。
她总需要做些不是无用功的事情。
斯蒂芬妮刚才暂时离开了通话——但是她不让安妮挂断，她说她离开商量一件事，很快就会回来——然后她就在她商量不知道什么事情期间，“查岗”一样，隔一分钟就问问安妮在做什么。
安妮如实地回答着她，并且给她报告着自己捡起的水生动物的数量。
安妮觉得电话那边的斯蒂芬妮好像松了一口气。
安妮看了看周围，已经没有其他小动物了。
一共有278只水族箱中的小动物活下来了。
安妮手心的小螃蟹不满地用小钳子夹着她的手心——哦，应该是279只。但是小螃蟹安妮不打算还回去，这就是她的天降和命中注定。
“安妮？你还在听吗？”
斯蒂芬妮又在“查岗”了，安妮走到开着外放的手机旁，回答着斯蒂芬妮。
这次斯蒂芬妮给了和前几次不一样的回答，她说她的事情处理好了，她希望安妮帮她个忙。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