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连见司娇娇哭的厉害，又看珠霜被人紧紧抱着，他想了一会儿，伸手拉开了司娇娇。
“不过就是觉得闷，和你嫂嫂坐在檐下下棋，你这是作何？”
司娇娇一双眼哭的通红，悲秋思春的人被人无情的打断，这司连翻脸跟翻书一样，叫她站在原地直抹眼泪儿。
“司连，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好霜霜，你看他推我！”
司娇娇气的跺脚，本来她沉浸在家人的关爱中无法自拔，这下好了，恨不得上去与人掐上一番。
司连一把将珠霜拉进怀中：“别听娇娇儿瞎说，有阿姐在，她不捣乱就不错，怎有人能欺负了她去，怕不是睡迷糊了头，以为做梦呢？”
“我说真的！”
司娇娇蹙眉恼怒，她上前理论：“阿兄，难道阿姐的人没有与你传来消息，今日阿姐腹痛难耐，险些......”
后面的话不好听，司娇娇便不说，只是一双眼睛等着司连，似乎想薅住他的衣领告诉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与她嬉笑打闹。
“你瞧，我就说吧，娇娇儿从小若是蹭破了皮，那便是断手断脚，若是摔了一跤，那更是活不成了，你可别信她。”司连挑眉，护住珠霜的腰，顺势让出进府的位置，为等等生气奔走的司娇娇留出了位置。
“嫂嫂你说！我可不信他了。”
司娇娇转而看向珠霜，她急切的看着人，既然阿姐的人都已经给她送来了伤药，那么！阿姐今日宫中请太医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家人！
一定是这司连，故意扰乱她的视线！
这里面的事，他们要将她蒙在鼓中，司娇娇心中肯定，自己绝对是聪明了一些，这样看来，司连这话，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听。
“这......”
珠霜有些犹豫，司娇娇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来，她拍着胸脯，一副我就知道的摸样瞪了一眼司连：“家人想要我远离事端，我心里清楚，只是我已经不小了，我经历的也不少了，我能和家中一起共进退，不论未来有任何艰难险阻，我都不怕。”
司娇娇说的畅快，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不曾看见司连与珠霜紧紧捏在一起的手，以及司连那怜爱的眼睛。
“娇娇儿，你说错了。”
？
司娇娇一脸不解，她指了指自己，诧异的开口：“嫂嫂，我今日可是经历了天大的事！”
那么大！
“那么大！险些要了我的命，我怎么会不知！”
况且！她阿姐今日是有性命之忧，她站在殿门外可是整整呆了一个时辰，直到从偏殿梳洗妆容回来，那太医才匆匆离去。
她闻过血腥味，她确定，她闻到的便是浓郁的血腥味。
珠霜见司娇娇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紧张的去牵她的手，却被人躲开，她难为的说：“可是娇娇儿，今日大姐只是派人来说，午膳用多了川南的菜，这才上火出了些虚汗。”
“不然，怎么还有力气派人将这药膏送回来。”
珠霜说着，她低垂下眼眸，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
“可是！我真的闻......”
司娇娇信任珠霜，一时间好像自己恍惚如做梦。
“祖母回来了。”
司连本想司娇娇生了气，便要自己跑掉就算了，却不成想这人却在门口与他纠缠，索性现在母亲与祖母归家。
不然，他也要心生不忍。见司娇娇已经被分神，司连牵住珠霜的手，悄悄地入了府。
司娇娇忙回过头，奔向房肃涟的身边：“母亲，今日又和祖母去了城郊？”
“是啊，你祖母喜静，城郊覌中那尊菩萨还是当年你出生之时塑造，你出嫁之后，祖母便每日都去，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房肃涟道。
司娇娇倒是好奇，她往后面马车看去，只见师父扶着祖母下车，她欢快的奔去，扶住祖母的手臂，娇气道：“祖母，娇娇儿这不是已经归家，城郊来回颇远，娇娇儿以后多在家陪伴祖母如何？”
伸手拿帕子为祖母擦去额上的薄汗，司娇娇有些心疼，家人的都对她珍爱，她实在也不忍心这远路颠簸，叫家人受苦。
“不碍事，你听你母亲说。”姚姮牵住司娇娇的手逗她，指了指房肃涟：“她就喜欢逗你，祖母年纪大了，每日便想与你师父去静坐片刻。”
司娇娇还觉得有点失落，她扶着祖母往府中走去，嘴巴便没停过，刚开始要说今日宫中发生的事，只见祖母却停下身。
“今日我们回来之际，路过岳松亭，看见一个受伤的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便叫人带回来好生救治，安置在凌云阁，娇娇儿你年纪小，要少去。”
“嗯。”
司娇娇乖乖点头，靠后看去，只见几个小厮七手八脚的抬下一个人来，看那身形，司娇娇心中一晃神。
霍无极？
快走两步，司娇娇只见这人浑身是伤，头发蓬乱，她此时有些慌了神，前不久霍无极不是才回家去了？
怎么会伤成这样？
“霍......”
司娇娇抖着一双手，害怕的去触碰那覆在面上的发丝，不过刚刚露出嘴唇，她便放下心来。
还好，不是他。
招招手，司娇娇让开了路，叫人抬了进去。
再抬头，却见母亲，祖母，师父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门口空荡荡的，叫司娇娇心中寂寞，委屈的情绪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叫她压抑。
“小姐，我们不去老太太房中吗？”
司娇娇看着祖母院子的方向，对玢珠摇摇头：“算了，祖母今日也是累了，我明日再去与她说今日发生之事。”
“那不如回房之前先去夫人房中？”
玢珠又问，司娇娇驻足在原地，良久，茫然的摇摇头：“算了，今日母亲也乏了，我还是回去吧。”
司娇娇缓缓往前走，身后跟着的脚步声也有些穷追不舍的意味。
“你们两个也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便回去了。”
*
薄日残阳，司娇娇蹲坐在阁楼上，看着眼前的景色，还是提不起兴致。
本来挺喜欢的小屋也叫她觉得不高兴。
身后传来阵阵响动，司娇娇头也没回便道：“你们下去吧，晚膳我不想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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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告知祖母今日娇娇儿乏累，早早睡下了。”
“今日乏累？”
倒不是玢珠与霜降的声音，司娇娇扭头一看，便见霍无极站在自己身后。
司娇娇抿抿唇，不说话。
“你这阁楼上的风景真是美哉。”司娇娇不理，霍无极也不在意，他上前坐在身边，仰头往窗外看着不远处的琉璃墙。
“你怎么来了。”
司娇娇瓮声瓮气自然的靠在霍无极的肩头，嗯，倒是挺叫人心安的。
“看书看不下去，于是跑出来了。”
霍无极倒是说的干脆，刚想低头亲亲司娇娇的额间，便迎风被打了一掌。
“煞风景。”
司娇娇埋怨一句，一骨碌站起来，找了个摇椅自己上去躺好了，懒得理人。
“可开心一些了？”
霍无极又上前，他躺在司娇娇身后安抚着人的情绪：“你今日在宫中受了惊，是我的错，我今日回去便想这事，将你须头须尾响了一遍。”
“娇娇儿，你的胳膊受伤了。”
霍无极撑起手，缓缓将司娇娇身上的纱衣往上挽，那臂钏下的淤痕青紫，发出骇人的颜色，看的霍无极直皱眉。
小心的将司娇娇扶起来，两人重新坐回窗下，为她摘去负累。
直到黑夜吞噬了最后一抹残压，那抹红在云后挣扎散乱后淡去。
瑶窗下，两个人面对面，乌青的天际映照着两个人的侧脸。
司娇娇眨眨眼，看了一眼自己抹了药膏的胳膊：“还行，没弄疼我。”
“幸不辱命。”
霍无极歪头看她笑，眼睛亮晶晶，司娇娇鬼使神差的向下，轻轻亲吻霍无极的额间。
倏然站起身，回头点灯。嘴上还要说：“算是奖励。”
手臂箍住司娇娇的腰，霍无极慵懒的嗓音在耳畔想起：“我同你一起。”
“簌.....”
浅浅的火苗声响起，司娇娇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霍无极的目光落在这人的脸上，又看着她被烛光染暖的发丝，心生爱怜。
“娇娇儿，若是不开心，便要对我说。”
“我说过，不管什么，我都与你一起。”
“你说的话，我都会听，你不曾说的，我便要细细去想，只是我粗心大意，怕若是有落下便惹了你不高兴。”
霍无极说着，便能看着司娇娇的耳尖越发的红润。
他眼底的笑更深了，娇娇儿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以后他一定要照顾好她。
“霍无极，你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对我这样。”
司娇娇欲语又止，明明他们也没有名分，自己现在是个寡妇，也不能给霍无极什么，她相府小姐这个身份，好像与霍无极的身份比起来也没有什么。
“没有原因。”
“嗯？”
司娇娇回头，被他逗笑：“甜言蜜语，怎么会没有原因呢？”
“就是没有原因。”霍无极目光坚定：“若是真的有，那便是你，全须全尾站在那里，便是原因。”
两人的影子拉得很近，在青砖地上紧紧挨着，像是再也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