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父的家庭聚餐不出意外不欢而散。
有些亲戚见不得别人好，萧凝大伯一家便是这种人。
萧父大谈特谈颁奖嘉宾，想借这些人展示女儿的能耐，人家话里话外想占便宜。
“小凝学习这么好，一看就是继承了二弟的聪明才智。”大伯母夸奖道。
萧父被捧得连连摆手，谦虚道：“我们都没管过她，都是小凝争气，自己主动学习。”
大伯母的神情僵了一下，“小天是我们家的男丁，聪明得很，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二弟你让小凝辅导一下，到时候光宗耀祖，你脸上也有光！”
“男生擅长理科，小凝细心，教一教你弟弟，他很快能后来居上。”大伯也大言不惭道。
萧凝就知道会有这一遭，看向父母。
萧父脸上一阵尴尬，在家女儿便猜到，他信誓旦旦保证，只要自己提前告诉大哥一家萧凝在备战决赛，大哥一家一定不会强人所难。
萧父脸色有些挂不住，他自是不想误了女儿前程，推拒道：“小凝马上就去比赛训练了，没时间。”
大伯的脸也拉下来，冷哼一声。
大伯母跟上摆出冷脸，朝长辈告状道：“我都打听过了，小凝明年还有机会参加竞赛，我们小天明年可就中考了，他就是数学瘸腿，中考分流这么严重，您二老以后就希望孙子读个大专。”
“小凝学习好有实力，耽误一年明年还能上清北，小天就不一样了。”大伯母一番诉苦，“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大伯还佯装大方地表示：“二弟你闺女要是让小天考上高中，我给小凝包个大红包，小凝大学学费我全包了。”
萧父萧母还没说话，老两口先应下了。
“都是一家人，萧凝是个好孩子。”老爷子“慈爱”道。
老婆子跟大儿子嘀咕：“女孩子家家考那么好也没用，成绩给我们小天多好。”
要她看，这就是孙女妨碍了孙子的运势。搁几十年以前，她把通知书一藏，破了这局就行。
萧父还没糊涂到要女儿放弃决赛机会给侄子补课，已然后悔组局了。
萧凝与萧母都没开口，冷眼旁观萧父被轮番劝。
眼见许久没有劝动，老两口用孝道压制的趋势越发明显，态度也不耐起来。
萧父依旧没有松口。
“多荒唐。”萧凝想。
明明她是当事人，但没人觉得她自己能做主。
萧凝扔了个勺子砸中玩手机的“耀祖”，“耀祖”腾地站起来。
“你找死是吗？”
萧父想要护住萧凝，被她拦住。
“你数学考过及格吗？”
“满分750，考一百来分，我可教不了。”
“他的数学先从口算题卡练起吧。”
萧凝讽刺完很是淡定，“你们也别倚老卖老绑架我爸，我长大了，翅膀硬了，他管不了我了。”
大伯被戳到痛脚，话又被堵了回去，气得直冒热气。
“书呆子，穷酸样。”大伯母阴沉沉道：“大学学费都掏不起，毕业挣个几千块钱，到时候别找我们家借钱。”
“亏得是我们家好心，指望是个金凤凰，打算借钱，出国留学你这辈子别想了！”
“爸！”萧凝扭脸看向萧父，“你又向他们借钱了？”
萧父张了张嘴，含糊道：“你以后要深造，爸爸没本事。”
竞赛班老师说过，世界数学中心在国外，日后深造要出国留学。萧父不懂数学，但他知道国外的月亮圆，下定决心送女儿出去。
大哥一家毕竟是拆迁户，有钱。萧父想着一家人，萧凝出息，以后也会帮侄子，也有借机缓和关系的意思。
万万没想到大哥一家抱着这种心思。
大伯一家得意洋洋。
“数学好又赚不了钱，得意个什么劲，一辈子的穷酸命。”“耀祖”晃晃手机，“多亏我二叔嫁出去了，要不是你的卖身钱，我们家拆迁也分不到这么多房子，月月拿房租。”
老两口充耳不闻，连面子上的训斥都没了，萧父嘴唇颤抖，身子趔趄了一下。
萧凝有时会痛恨父亲的“愚孝”，但此刻竟也觉得他可怜。
*
“师兄，数学赚钱吗？”
不等叶淮回答，萧凝很快又撤回。
叶淮还是看见了，拨了电话走到阳台。
“你着急用钱，差多少？”叶淮开门见山地问。
萧凝那边一阵沉默，叶淮甚至怀疑电话已经被挂断。
1012问：“需要系统控制萧凝附近摄像头吗？”
叶淮按住系统。
“市一中CMO国一给了奖学金2万，IMO决赛金牌有企业奖金5万，伯克利最佳报告人有1万美金，北大国家奖学金和企业奖学金一共有24万，论文奖励按等级有15万。”叶淮道。
他大致列了下目前的奖金。
这个金额还可以更高，西塔潘猜想证伪奖励了一百万，证伪的难度比质数大间距问题还是要低的，北大不想靠高额奖金惹噱头，但也有名校愿意出钱，抛出橄榄枝，叶淮没接。
他不缺钱。
“市一中辅导老师和教授的课题也有收入，大概有几万块钱。”叶淮一一盘点，“数学这类基础学科，各种奖项很多，师妹的能力挑战克雷研究所的七大千禧难题，奖金有一百万美金。”
“投行基金也可以，数学家投身金融，吉姆·西蒙利用制作了数学模型预测金融市场走势，用量化交易手段累积了几十亿美金的收入。”叶淮玩笑道：“数学学好有前途的，不要半途而废。”
萧凝沉重的心情一轻，“师兄太看得起我了。”
叶淮站在阳台望着人流，“我是不希望你着急，不想数学界少一位有天赋的学者。”
“等你上大学，挣钱机会很多，别烦心了，缺钱跟我说。”
萧凝点点头，发现叶淮看不见说道：“谢谢师兄，我好多了。”
叶淮无意探究萧凝情绪变动的原因，只是告诉她：“别心急。”
*
萧凝决赛出发前，告诉了萧父叶淮的收入。
“师兄也是莫老师的学生，他能拿到这么多钱，你不用担心我的学费！”
萧父震惊于北大奖学金的丰厚，念叨着：“不愧是最好的大学。”
“师兄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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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会去世界排名第一的大学，全奖，”萧凝道：“出国留学的费用全免，参加课题还能赚钱。”
“只要学习好，出国上学不花钱！”
“不花钱？”萧父小声重复，双手搓了搓，“这么好？”
萧凝垂眸，眼神略过萧父粗糙的手，蹲下仰视萧父，语气坚定：“对，不花钱，我师兄还赚钱了呢，等我赚钱就给你买个车，再给家里换个大房子。”
萧父眼眶有些湿润，手搓搓脸，“好好好。”
“你别逼太紧，我还能干呢。”萧父爽朗一笑，摸摸闺女的头，“你安心学习，考个好大学，挣钱的事还有我跟你妈。”
“我和你妈上学的时候都不是好学生，生了你这个‘状元郎’，这么大的福气，我们就怕耽误你……”
萧凝听着父亲念叨，回想起往事。
她是县中考状元，县重点高中学费全免，还给五万奖金来挖她。
萧凝知道家里条件不好，都想再县中读高中了，被父母拦住。
“县中本科率才20％，不能看眼前小利，小凝以后要上好大学。”萧父跟她说，“到时候五万块钱，半年就挣回来了。”
一中学费书费住宿费，花费不少。
可不去一中，她没有机会接触数学竞赛。
萧父说了很多话，既是对萧凝，也是对自己。
“以后你大伯那边就断了吧。”萧父叹道。
*
决赛历时一周，第一天报道和领队会议。
其他省队的领队见到叶淮，又惊又喜。
数竞老师队伍相对稳定，这些领队老师绝大多数都见识过叶淮在上届CMO的战绩，还关心数学顶刊的老师甚至知道叶淮一年发了顶刊。
“不厚道啊，你们还请外援。”
邻省S省的苏领队就站在H省旁边，一眼就看到了叶淮，他恰巧是其中之一。
莫老师挡在叶淮前，理直气壮道：“学长助阵。”
叶淮朝苏领队点点头。
苏老师“恨铁不成钢”：“不公平，小叶你怎么能惯着你老师，你现在青春年少的，该把更多时间用在学术生涯上。”
莫老师上前一步，“你少妖言惑众。”
“叶淮以后也会带学生，他想提前锻炼一下。”莫老师解释道。
苏老师一脸的不相信。
叶淮言简意赅：“我是自愿。”
*
第一场考试安排在第三天。
临近考试，萧凝反而越发镇定了。
莫老师啧啧称奇，“大心脏。”
萧凝笑笑，给叶淮发了个感谢的表情包。
“谢谢师兄朋友圈总结的题目。”
看着练习的题目，萧凝逐渐有种掌握感，她越发着迷于此。
叶淮朝她点点头。
他的微信添加了市一中竞赛班的所有学生，朋友圈内容也是对所有人开放，但最后只有萧凝喜欢做题，还时常与他讨论。
萧凝的进步理所应当。
叶淮的地位则更近似定海神针，省队队员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都能在他这里得到解答。
到后面，不止限于H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