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时,沈砚之已带着镇北军的老兵们踏上前往京城的路。马车的车厢里铺着厚厚的稻草,却仍挡不住清晨的寒气。沈砚之将那枚螭龙佩小心翼翼地放在锦盒里,玉佩表面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青光——鬼王秦岳的残魂就附在里面,昨夜黑雾消散时,他主动将一缕魂魄注入玉佩,说是要亲眼看着瑞王伏法。“沈先生,这玉佩好像在发热。”王虎掀起车帘进来,手里捧着个温热的食盒,“刚买的桂花糕,您尝尝。”他将一块糕点递到沈砚之面前,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锦盒,自昨夜起,这玉佩就时常发出微光,有时还会浮现出个模糊的金甲虚影。沈砚之刚接过糕点,就见锦盒里的玉佩突然亮起青光,一道细微的影子从玉佩里飘出,在晨光中凝成秦岳的上半身轮廓。他的面容比在县衙时清晰了许多,只是身形仍有些透明,玄甲上的金粉纹饰在光线下流转,像是有活物在甲片间游动。“前面驿站该有新报了。”秦岳的声音带着回响,却比之前温和了许多,“瑞王做事向来谨慎,太子若真出事,他定会在沿途布下眼线。”沈砚之将糕点放在窗边的小几上,指尖轻叩桌面:“正因如此,我们才要走驿站大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马车行至晌午,终于看到驿站的幌子在官道旁摇晃。这处驿站比寻常驿站大了许多,门前拴着十几匹骏马,马鞍上都带着皇家侍卫的标记。沈砚之让王虎将马车停在远处的树林里,自己则换上件青色长衫,装作赶路的书生,手里捏着块碎银走向驿站。驿站的墙根下围满了人,都在仰头看着新贴的皇榜。沈砚之挤进去时,正听见个穿绿袍的小吏在高声宣读:“太子殿下偶感重疾,遍请名医无效,今布告天下,凡能治愈太子者,赏黄金千两,官升三级……”皇榜的末尾盖着鲜红的玉玺印,墨迹还带着未干的光泽。“真是奇了,前几日还听说太子在御花园射箭呢。”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怎么突然就病重了?”旁边立刻有人捂住他的嘴:“嘘!这话也敢说?没看见驿站里的侍卫吗?”沈砚之的目光落在皇榜旁的画像上——那是太子的半身像,画中少年面容俊朗,眉眼间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阴柔,尤其眉心处有颗淡红色的痣,像点在宣纸上的朱砂。他突然想起刘老吏说的话:北狄王族除了莲花胎记,眉心还常有颗朱砂痣,是用秘术点上去的护身符。“机会来了。”沈砚之悄悄摸了摸腰间的锦盒,玉佩传来轻微的震颤。他转身走向驿站后院,那里堆着许多待运的粮草,几个脚夫正围着个算命先生讨教。沈砚之注意到算命先生的袖口沾着些黑色粉末——那是画黑符常用的墨锭灰,与李嵩供词上的墨迹如出一辙。“先生要算一卦吗?”算命先生突然抬头,三角眼在阳光下闪着精光。沈砚之注意到他食指第二节有个凸起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剑才有的痕迹,绝非普通术士。他刚要开口,就听锦盒里传来秦岳的声音:“是他的气息!虽然淡了些,但绝不会错!”沈砚之不动声色地拱了拱手:“在下想算前程,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算命先生眼珠转了转,起身跟着他走向粮草堆后的阴影。刚走进阴影,沈砚之突然转身,桃木剑的剑尖已抵在对方咽喉:“李嵩供词上的黑符,是你画的吧?”算命先生脸色骤变,右手猛地拍向腰间的符袋。沈砚之早有防备,左手屈指成爪,精准地扣住他的脉门——那里的皮肤冰凉,与常人的温热截然不同。“你是谁?”算命先生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像是被掐住喉咙的夜枭。锦盒里的玉佩突然飞出,青光在半空凝成秦岳的虚影。当算命先生看清虚影的面容时,双腿一软竟直直跪了下去:“鬼……鬼王饶命!”他额头抵着地面,浑身抖得像筛糠,符袋里的符咒掉出来散落一地,其中几张黑符上画着的鬼面,与秦岳玉佩上的图案惊人地相似。“当年附身在李嵩身上的,就是你这妖人!”秦岳的虚影举起长枪,枪尖的寒光几乎要触到算命先生的天灵盖。对方慌忙磕头:“是瑞王指使的!他给了我北狄的秘药,能让我附身他人!我只是奉命行事啊!”沈砚之捡起地上的黑符,指尖刚触到符纸,就闻到股熟悉的腥气——与乱葬岗黑煞留下的气息如出一辙。“太子的病,也是你搞的鬼吧?”他用剑尖挑起张画着莲花的符咒,“这符咒是用来稳固命格的,看来太子的气数快尽了。”算命先生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秦岳的虚影突然逼近:“说!瑞王到底用了什么邪术?”虚影的气息压得对方几乎喘不过气,地上的黑符开始自燃,灰烬在空中凝成个扭曲的莲花形状。“是……是偷天换日术。”算命先生终于崩溃,“用北狄王族的婴儿换掉皇子,再用鬼王您的血脉续命……可这术法有反噬,每隔二十年就要换一次血脉,否则宿主就会被原主的魂魄吞噬!”他指着那张莲花符咒,“今年正是第二十个年头,太子快撑不住了,瑞王让我来驿站等太医院的人,取新的血脉引子……”沈砚之突然明白为何秦岳的残魂能附在玉佩里——因为太子身上流着他的血脉,魂魄之间有着无形的牵引。他收起桃木剑,将算命先生捆在粮草堆后:“王虎会来处理你,若敢乱叫,就别怪符咒烧心。”他捡起玉佩重新放入锦盒,“原本的莲花胎记此刻竟在渗血,血色的纹路顺着肌肤蔓延,像朵正在绽放的血色莲花。“这是用禁术转移的命格。”沈砚之盯着胎记,突然恍然大悟,“他们取了你的心头血,用北狄秘术融进太子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