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几位太傅自下了朝后,便一直围在东宫议事。
“殿下,火铳一事,您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说话的老臣正是温太傅。
宣王献上火铳一事实在有些令人震惊,许多话在朝堂上不方便说,这会儿正好商议一番。
几位太傅都是眉心紧蹙,沉着脸色。
“殿下,老臣以为,咱们还是沉住气,静观其变。宣王如今只是拿出这火铳,却没有拿出图纸,说明这火铳不是他研究出来的,此事便不足为惧!只要您行得正坐得直,这太子之位自然坐得稳当。”
“这岂不是坐以待毙?就算是没有图纸,只消将那火铳拆卸开来,依样画葫芦也不难做!老臣以为,现下就该提防着,宣王已经加封一字王,人一旦沾染过权势的滋味,便是不想放手的。为防万一,还是提早搜集些宣王的把柄。”
“再大的把柄,也抵不过宣王立下如此大功啊!皇上如今正值壮年,长此以往的,谁知会有什么变动?依老夫之见,倒不如想法子,早些宣王送回封地去,非诏不得回京。山高水远,鞭长莫及。”
最后说话的是宁国公。
他是武将,不像文官那般敏锐,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只火铳的出现,对太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说句放肆的话,太子可是他的外孙,整个宁国公府天然地和太子站在一边,要维护太子的利益。
所以他也是最敢说的,出的主意也是最实际。
火铳纵然是好,可外孙的太子之位也得坐得安稳!
眼下先看看能否解决宣王这个隐患,若是不成,那
他从前也是领过兵符上过战场的,府里两个儿子,一个是昭武校尉,一个是定远将军。
清君侧一事,他不是不敢做。
也有人不同意,“可宣王眼下才刚加封一字并肩王,若是着急针对,岂非是让皇上对太子殿下不满?”
太子李承祚一直默默地听着几人争执,没有表态。
姜浔是东宫属臣,虽有正五品的品级但没有实权,也不必到太极殿上朝,平日里只在东宫处理一些文书。
他心里记着昨日父亲交代的事情,一早便到了东宫等着要向太子汇报。
这会儿听着几位老臣说的
话自然明白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和父亲预料的一致。
照爹爹的计划宣王这老小子也蹦跶不了几日了。
只是眼下人多他也不好直接开口。
太子李承祚却忽然看向姜浔开口问道“予霖你有何看法?”
予霖正是姜浔的字。
与此同时书房中争执的声音也都停了下来四五道审视的眼光落在姜浔身上仿佛在诧异这小子有什么能耐能让太子殿下过问他的意见。
姜浔一怔下意识地挠挠头咧嘴傻笑了两声“殿下小臣浅薄哪里敢在诸位老师跟前班门弄斧。不过小臣知道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那几位大臣赞同地点点头这话倒是合了太子殿下如今的境遇。
姜浔这小子瞧着吊儿郎当的可到底是姜相爷的儿子到底差不到哪去。
李承祚往后靠在椅背上脸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沉稳淡定就仿佛泰山崩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嗯”李承祚温声说
“是。”
众人起身拱手告退姜浔故意慢吞吞地落在了最后眼见着无人在意又折回了书房。
李承祚手中捧着一卷书挑了挑眉“怎的东宫的茶水让你流连忘返了?”
“也不是”姜浔笑嘻嘻地凑上前去“殿下姜相昨日特意嘱咐了一番话要小臣禀明太子殿下。”
他将来龙去脉以及姜川和萧景弋的计划细说了一遍。
太子李承祚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书卷身子往前倾了倾确认道“里应外合的意思是让父皇在春猎那日恰到好处的病一场?”
姜浔点点头。
李承祚顿了顿“是谁的主意?”
这桩谋划对参与其中的每个人都有利。
姜家父子想救下的是姜泽那未过门的妻子。
武成王萧景弋肯参与其中一是为着替姜令芷还恩情一是因着宣王曾觊觎姜令芷。
而他身为太子自然也不想宣王的势力一再壮大威胁到他的储君之位。
甚至于母后也定然是无法容忍周贵
妃的再次起复。
设局之人,将每个人的心思都拿捏得极其精准,却又不会叫人反感。
“殿下,实不相瞒,”姜浔说着,就有些与有荣焉的样子,“是小妹令芷的主意。”
“她说当初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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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救过她,她不能见死不救,皇后娘娘帮过她,她也心存感激,”说到这里,姜浔叹了口气,“小妹也存着自己的私心,她有了身孕,就想日子安稳些,宣王本就对她心存不轨,若是再起势,只怕会对她”
李承祚唔了一声,正想说话,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他一偏头,正好透过窗户看见不远处,纷繁绚烂的蔷薇架下,太子府温氏正牵着小皇孙在那里玩耍。
谁不想日子安稳呢?
他是太子,可他可是温氏的夫君和小皇孙的父亲。
李承祚眼神愈发柔软了几分,低声道,“予霖,回去告诉相爷,这桩事,孤应下了。”
姜浔并不多意外地点点头,“是。”
“待春猎之后,殿下便能安心无忧了。”
李承祚又笑了一声,“但愿吧。”
东宫太子,哪有真正安心无忧的时刻?不过,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多年,他也已经**以为常了。
送走姜浔之后,李承祚便出了书房,去陪着温氏和小皇孙玩。
“爹爹!”小皇孙李赢张着肉乎乎的胳膊,迈着小短腿,就冲着李承祚冲了过去。
李承祚伸手架着他的胳膊,将他高高举起来,又顺势转了个圈,往半空中抛起,又稳稳的接住,“好小子,又沉了。”
李赢开心地咯咯直笑,他搂着李承祚的脖子,说话已经比从前更清楚了些,“赢儿是小猪猪!”
温氏也跟着笑。
她拿着手帕,给李赢擦了擦额头的汗,柔声道,“赢儿这么喜欢爹爹啊,笑得满头大汗。”
李赢又嘻嘻地看着温氏撒娇,“喜欢娘亲!喜欢爹爹!喜欢皇祖母,也喜欢皇祖父!”
“娘亲竟不知道,咱们赢儿倒是个端水大师,”温氏瞪大眼睛,轻轻地摸了摸李赢胖乎乎的小脸蛋,“今日说好了要去陪着皇祖母用晚膳呢,娘亲带你过去好不好?”
“好。”李赢乖乖地松开了李承祚的脖子,转头要去让温氏抱。
温氏正要伸手接过孩子,但李承祚却没让,“今日无事,孤陪你们一起过去。”
温氏颇有些意外,又立刻体贴道,“方才瞧着,殿下大半日都在书房议事,正事要紧,妾身抱他过去便好。”
“无妨。”李承祚温声道,“孤正好有事要同母后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