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细碎金芒勾勒出洛凝昏睡的侧颜，少女脸颊细绒下透着浅淡绯红，淡红印记从颈侧蜿蜒而下没入锁骨，无意识翻身又被拢入身侧宽阔的怀抱。
时序寒低头在她额发落下一吻，心脏被填得满满当当，如同蜜汁满溢而出。夙愿得偿的不真实感萦绕着他，新婚夜的合卺酒隔了许久恍然上头，醇厚馥郁令他醺然欲醉。
他伸手捋开她鬓边碎发，洛凝脸上痒痒的，下意识抵在他肩上推，“不要……不要了……”
洛凝的手被放在他唇边，从指尖到手背落下细密的吻，她睁不开眼，嘟囔着只觉更痒。
待到日上三竿她才有醒转迹象。
起猛了，看到师尊在她床上。
啧，真敢想。
她蒙过头打算重新睁眼换个正确打开方式。
“醒了？”时序寒嗓音低沉暗哑。
洛凝微睁开一条缝仰头偷看，师尊嘴角噙着浅淡笑意，他撑在一侧看过来，衣襟微敞，隐约可见其下结实的线条。师尊玉山倾倒之姿，与往日不曾见过的慵懒肆意，自成一派风流。
她隐隐觉得手里柔软丝滑的似乎不是被子，顺着师尊的眼神，视线最终落在她手上。
夭寿——刚才盖的是师尊的翅膀！
“师——”她慌忙撒开手。
“嘘。”翅羽抖了抖，留恋地扫过她手背肌肤，他的指尖抵在她唇上，“该改口了，昨晚喊过的。”
“夫、夫君。”
“夫人。”
相比她的别扭，他改口格外自然，不带刻意更无半分轻佻，仿佛演练过无数遍，又好像她本就是他的妻。
洛凝下意识埋进翅膀下，脸红得厉害。他翕动的翅羽扫过她掌心，柔软得不像话，从手心一路痒到心里。
好羞人……不过师尊唤的这声夫人原也这般动听。
在幻境里，他们已是实至名归的道侣，思及此洛凝腰杆都直了起来。
反正出去了师尊也不记得。
她探出脑袋，大胆抬头对上时序寒的目光，无端多了些外强中干的理直气壮，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娇俏妩媚。
羽下他掌心还贴在她后腰，见师尊目光渐如昨夜那般凝实晦涩，洛凝倏然老实下来。
“好了，先起吧。”
“嗯。”
周遭陈设一如霄云殿，洛凝坐于妆台镜前，时序寒握着那把常用的雕花玉梳为她梳发，梦境现实恍如重合，似乎只是一个寻常清晨，并没什么变化。
昨夜旖旎，不过是她无端发梦而已。
现在已经出幻境了么？
等会她是不是该如常去悬锋台练剑了？
“在想什么？”身后人放下玉梳，吻过她发尾，扶着她肩俯身镜前。
“没、没有。”
他的唇贴在她耳边，说话间偶尔擦过鬓发耳垂，她发间翎羽抖了抖藏进乌发里，只露出一点羽绒随风颤动。
“阿凝，你我结为道侣，两情相悦两心相印，所思所想亦不必隐瞒。”时序寒握起她手轻吻掌心，“彼此坦诚相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洛凝面上发烫，“师……夫君，真没有。”
“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像是一场梦。”
“一场梦……”的确是他的一场梦。
他掰正她肩，两指挑起她下巴，一手执笔描眉，“那你高兴吗？喜欢这样的生活么？如果你愿意，以后……我们便日日如此。”
洛凝微愣。
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时序寒收好眉笔，她双颊绯红不必胭脂妆点，心头一动，贴在她额心问，“上口脂前，先给你润下唇可以吗？”
“嗯？”洛凝疑惑。
“我是指……”他抚在她脸侧，深沉眸中光亮淡去，气息愈发火热。
等她意识到润唇是什么时，已被托住后发吻了上来。
不比昨夜紧迫焦急，这次他很有耐心，慢慢挑开她的防线，熟练地与她勾缠，大手滑过她后颈，顺着脊椎往下落在后心，叫她无处可逃。
她什么表情是想换气，怎样更容易被勾动情念，他都了如指掌。
漫长一吻，洛凝攥着他前襟喘气，唇色潋滟如水，粉面丹唇我见犹怜。
“唇不点而朱，这下阿凝不用抹口脂了。”
洛凝脸红得厉害，“房间里闷我出去透透气。”
说着一溜烟跑了。
竹影摇曳，她临水自照，芙蓉面上红晕未褪，口若衔朱，眉梢眼角除了少女娇俏，春波涟漪下还有几分不自觉流出的妩媚。
她心道不妙。
“走得这般着急，你发带还没系好呢。”时序寒不知何时追上，伸手与她系上。
两只鸳鸯彼此梳羽，游入苇丛荡起涟漪，将二人亲密倒影惊散。
洛凝心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发带随风翻飞，“夫君，你……为什么喜欢我？”
时序寒抚在她脸颊，“夫人不是说过，我们情谊甚笃，戳破师徒身份后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么？”
洛凝看向别处，“这、这个不算。”
她那会还把师尊当做幻境虚像，胡乱输入的设定怎么能算数。
他莞尔，“那怎么才算？”
“就……需要一点理由，你的理由。”
“喜欢阿凝需要理由？”爱上她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他与她并肩坐在廊下，远眺连绵群山，“很难用语言描述，但只要见到你就会没来由的欢喜。若你要来，就忍不住心生期待；你要离开，就控制不住会失落伤感。不过只要知道你会再次回来，我就可以一直坚持下去。”
终于，他等到了。
时序寒握紧她的手，洛凝心中五味杂陈，养成游戏与现代世界时间流速不同，她即便每日定点登陆，于他也已过了许久。
高中那会学业繁忙，她并非日日都有机会去看他。要赚奖学金给她的小白氪金，就难免要多花时间在学业上。
想在物质条件上尽量满足小白，不可避免要牺牲陪伴时间。
但她从来没问过他的想法。
“对不起。”洛凝对上他的深眸，眼中闪烁着愧疚。
“不用道歉，我都知道的。”他扶在她腰际，“那些东西需要你用什么去换，我猜应该与时间有关。”
游戏商城的商品需要氪金，而得奖学金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学习。
师尊他是怎么猜到的？
他说的好像真是自己而非师娘。
洛凝眨眼，带着惊诧看向他，杏眼圆睁，像小鹿湿漉漉的眼。
时序寒叹气，“别这么看着我。我会……”
忍不住的。
一吻落在她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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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凝仰头，“然后呢？夫君是怎么过来的？”
高三那年手机被丢进水池，接着又被院长没收，等高考完再去搜，游戏都搜不到。接着几年，上学读研实习工作，生活工作压力接踵而来，她再没有找到他。
本以为有那些资源保障，即便没有她陪着，她的小白在另一个世界也会过得很好。
“进入羽灵城后都很好。”他抚过她发顶，“只是你变得很忙很忙。”
不再有时间来看他。
“后来你来了。”他收紧手臂将人抱紧，“那天你接受了我的心意，我很高兴。”
洛凝愣了一下。
什么心意？
小凤凰有说过吗？
“可有什么限制住了你，让你无法来到我身边。”时序寒叹，“不过没关系，我好好修炼，飞升时有择界之机，那时我便能来到你的世界。如果你来不了，我去找你也是一样的。”
洛凝疑惑，“飞升时可以在三千界里择一而归，可彼时你尚未飞升如何确定？”
“还记得我们当初如何离界么？”他娓娓道来，“彼时天地将倾，地裂山崩，泽微君竭力划开一道时空裂缝，将我们送往三千界外，可灵力不足以支撑两人，我们失散后各自落在不同世界。
入世容易，出世却难，不过我有幸摸到过御灵界的界限，对飞升所需灵力有模糊的印象。不管能否成行，我都要一试。”
洛凝陷入了新的疑惑。
离界，她？
她不是穿进来的吗？师尊莫非也有同款经验？
现在师尊把她认成了那个与他一起离界的人？
“之后……你成功了。”她顺着他的话道。
“飞升了，却也不算成功。”他摇头，“中间还是出了点岔子。”
他随两仪镜指引找到了泽微君，如愿来到了她的世界。
可她的世界并非她当下所在的世界。
而已飞升之人不会再有重新择界的机会。
“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洛凝依在他怀里，难得安静下来。
她想安慰师尊，却不知该以什么身份做这些。
千余年前泽微君的位面或许崩塌过一回，那时天道倾力破开时空裂缝送走师尊和另一个女子，可惜中途失散。
师尊流落的御灵界，恰巧是她玩的那款游戏的里世界。他是她的小凤凰，可高三那年她完全没碰过手机，那是谁接受了师尊的心意？
答案呼之欲出。
在她之后，有人借她身份诱骗了小凤凰。
极有可能是那个一同掉落时空裂隙的女子。
在他失而复得的欣喜后，那女子拿走了他的心，却又不回应，成为师尊心心念念千百年的白月光。
游戏里外世界不通，她与师尊隔着屏幕不得相见，才有了这样狸猫换太子的机会。
原来如此。
洛凝攥紧了他衣襟。
“好在，现在我们在一起。”
“不，师尊。”洛凝深吸一口气。
他只是被幻境所迷，才将她与师娘混淆。
不论前因后果谁对谁错，至少先区分对人。
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这只是幻境。”洛凝背对着他，指尖灵光闪烁，在她侧脸映出清光寒晕，“现在，我们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