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好了？”她惊喜道，“那让我检查一下。”
小凤凰翅膀末梢抖了抖，依言与她细细检阅。
她似乎很喜欢他的翅膀。
“恢复得很好，但还不够。”她挑过覆羽，“得好好强健体魄，淬炼筋骨，还有营养也得跟上——”
别人有的，白白也得有。
洛凝从系统商城购入一堆营养补物，小凤凰喝完药，紧接着补身健体。
那么小小一只，她不在的时候容易被欺负。
小凤凰疑惑，但听话努力埋头吃。
她当初去玄鹰巢中将他带回，想来更喜欢玄鹰那种大型猛禽类。他要努力早日成为那样有威慑力的，能给她安全感的羽族才行。
“对啦，明后天有考试，我得加紧复习，可能过几天才回来。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好好吃饭锻炼哦。”
洛凝给他留了许多灵物补剂，吃一年都未必能吃完，但对小凤凰而言，他更想要她的陪伴。
暖风来了又走，数九寒天愈加幽寒。
这次她离开了一年。
梨花开了又落，寒来暑往，她在又一年柳发时节归来。
小凤凰崖边孤身等风，眼前云朵被捏成一只展翅白鸟模样，他湛蓝的眸才有了焦距。
翅膀被戳了戳，熟悉的声音带着独属她的甜意，“我回来啦。”
“等很久了吗？”
这一刻仅有的那点离怨也被搅散。
“不久。”
小凤凰张开翅膀拥抱归来的春风。
洛凝语调轻快，“这次我拿了第一，白白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想她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摇头。
“没有吗？本来想好好补偿你一下的呢。”她思量着，“你不说的话，那就按我的想法来了哦。”
“嗯……我们白白这段时日个子窜了不少，这么个小竹屋可伸展不开。”她话音一转，“据说御灵界修炼百年化形，等化形后就可以离开幽雾森林，与同族聚落并居了。不过聚落里的屋子昂贵异常，需要攒很久才能买得起。”
没有落脚点的流民是会被驱逐的。
被驱逐的羽族通常有三种结果，一则继续在森林里修炼，成为某片区无人敢惹的霸主，然天外有天，只要不是最强者随时可能被更强者猎食；
二者成为羽族猎人，对同族倒戈相向，将森林里猎得的同族拿到集市上售卖给化形贵族，但即便如此，如老猎人那般爷孙几代人都攒不齐入场券金额的不在少数。
而概率最大的第三种，是沦为羽族猎人手下的猎物，被当作货物随意倒卖，下场如何全看买家用途和良心。
白白比初入御灵界那会的状况已经好很多，但她还是不放心。
“那这次就先扩建升级一下住所，剩下的攒着等你化形以后再用好吗？”洛凝盘算了下，只要再连着拿七次年级第一，奖学金兑换的积分应该就够买白白进入聚落的入场券了。
聚落外血腥厮杀丛林法则，聚落至少和平有序安稳太平。白白不争不抢也能安安稳稳过上平静的生活，不必再颠沛流离。
只要她陪在身边，小凤凰并不在意化形后怎样。
“也不知道你化形后是什么模样……”
他警觉起来，抖了抖羽毛，撇了一眼自己在水边倒影。
应该……不丑吧。
小凤凰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表。
温柔春风拂羽而过，宛然轻柔抚过的触碰，又如她无声的揶揄调笑，他稍显局促退后一步，故作矜持拢了拢翅膀，假装无事发生。
小竹屋改造扩建后，洛凝还顺手给白白的窝也换了新款，材质上乘，面料柔软，安全性私密性方面都比原来更好，颜色也是跟新屋搭配好的同系色。
然而小凤凰犹豫迟疑。
往日下山偶经拈花林，他见过这般场景，区别在于林中搭巢的是雄鸟，那巢也没有她准备的精致舒适。彼时他为避雨躲在繁叶下不巧撞见，出于好奇没有立马离开，只见雌鸟查看鸟巢一番，过了不久就与雄鸟——
等他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慌忙飞走。
至此小凤凰隐隐认识到，搭巢应该是某行为的前置必要条件。
“快来试试呀。”温柔的风从后推了一把，洛凝催道，若是新窝有什么不合适不舒服的，她能及时跟系统商城退换别的漂亮窝。系统退货保障时间可短得很呢。
他踉跄几步，扑倒在丝绸般的温柔乡里。
洛凝察觉不出他的害羞，“不喜欢新窝吗？还是差了点什么不够满意？”
思索片刻，她恍然，“我知道了！”
顷刻间，房内布满各色鲜花，缤纷绚丽，周围帘幕缀以珠玉，在白白的新窝旁镶上各色灵石。既能用作日常装饰，又可灵气蕴养白白。
养成手册记载羽族喜欢明艳晶亮之物，常衔回窝中点缀羽巢。这么明显的提示，她好一会才想起。
她想给白白最好的，只是夜明珠这玩意死贵系统还限购，一时间买不了那么多。灵石也不是极品，但奖学金要是全氪了灵石，她就没法攒积分以后给白白买聚落的房舍了。
“这样可以吗？”洛凝稍带歉疚，“下次给你换更漂亮的家，室内装饰品和窝都换更好的。”
小凤凰愣怔一瞬，埋头羽下不动了。
这太夸张了。
她出手这般阔绰，早已超出他能回报的范围。
他很难不往别的地方想。
如此恩情，便是以身抵债也难偿十一。
“报答？”她笑，“白白每天好好吃饭睡觉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呀。不过你不嫌弃这般草率布置，我已经很高兴了。”
小凤凰不知该如何回应，挪回被她捏着的翅翼末羽。
人鬼殊途，他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耷拉着趴在窝里，脑袋上冒的泡泡开始下雨。
“魂魄？”洛凝噗嗤一下笑出声，“你是这么看我的？那我现在是不是该把你吃掉补充阳气？嗷——”
小凤凰抬头，黛蓝的眸子亮了起来。
她不是鬼魂。
“其实我是——”她故弄玄虚，“算了，等你化形成功，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帘外风铃叮铃轻响，她又要离开了。
“别苦着张脸，又不是不回来了。”绿叶飘入窗棂，绕着小凤凰打了个旋又从门口飞走，洛凝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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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我下次折一枝花插在门外瓷瓶里，那你就知道我来啦。”
兰香馥郁的风一晃而过，小凤凰追出门，衔了枝新绿的柳，不管不顾追逐她离去的方向。
阵风轻旋而归，撷走他的柳枝，消失在落日晚霞尽头。
徒留小凤凰独守没有她的春夜，怅然若失。
于洛凝而言，这段时日过得很快。
白天上课学习，晚上写作业刷题，睡前打开手机查看她的白白今天都去了哪里，遇到了何人何事，日子有滋有味，期待每个新一天的到来。
游戏更新版本增加了新功能，除了日志记录日常，还会自动弹窗提示白白的特定重复行为。
「白白今晨衔回一枝桃花放入瓷瓶。」
他每天都会衔回不同的花枝。
作出她来了的景象。
晴天桃花居多，阴天则是深涧下的梨花枝，陷入忧郁思念的时候是没开花的梅枝……
每天跳出的弹窗看得洛凝心软软，更坚定了她努力学习养崽的决心。
一年时间过得很快，洛凝拿下期末第一，得了高一最后一笔奖学金，兴冲冲上线准备氪金。
更重要的是，白白要化形了。
不知她的小白鸽会化身什么模样呢？
清风几转摇动窗前风铃，她折了枝缀满金花的新桂投入瓷瓶。
熟悉气息就在门外，透过窗户渗入房内，匍匐窝里的少年将将化形的身躯颤了颤，收不拢的翅膀蜷起，将身体尽数遮掩在羽下。
曾经日夜翘首以盼的人就在门外。
他不敢见她。
羽族没有人类的审美，以羽翼丰满、华丽艳彩为美，可他这化形而出的新身体无羽裹覆，往日尚能入目的翅膀变成双臂，还有这双腿，和身体别的部分……
不堪入目。
他瞧不见自己面容，但身体都如此丑陋，脸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一想到她可能会嫌弃自己，小凤凰就难过得浑身发颤。
别进来，别进来——
清风推门而入。
洛凝缓步靠近窝榻，轻抚他抖动的翅膀，压下拆礼物般的兴奋安抚着，“刚刚化形都是这样的，别害怕……这都是正常的。”
他翅膀锁得更紧了。
洛凝哄着，“不好意思给我瞧么？没关系的，白白什么样我都喜欢。真的。”
她又几番赌咒发誓，掌心下的翅膀才略微松开一条缝。她戳了戳，又轻轻捏了下，一根根羽毛将他慢慢剥开。
哆嗦得很厉害。
他在哭。
入目是一张极具冲击力的少年面庞，眉眼清朗，鼻梁挺立，朱唇凤目，他眼睫上挂着一滴将落不落的清泪，清冷倔强，支离破碎。
她呼吸一滞。
洛凝花三秒钟收好下巴，强作镇定，收回自己的视线，“……那个，化形之后要穿衣服的。你自己去衣柜里拿。”
她闭眼，试图把不小心瞥见的从脑子里赶出去。
啊啊啊啊她不是故意看到的！忘掉！快忘掉！
他蜷在翅膀下，宛如琉璃冰雪塑就。像被破壳而入的蚌，内里柔软瑟缩着，吐出一枚光洁莹润的珍珠，祈求闯入者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