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桑瑞觉得不可置信：“……是去誉礼的家长会吗？”
“是啊, 怎么了。”桑渺听出她语气有些奇怪。
桑瑞反应过来：“没，我会跟舅舅说的。”
挂了电话，桑瑞把她的话转述了一遍，心情不复先前的愉悦。
桑敬林听了倒是觉得挺高兴, 对方毕竟是有个儿子的, 他也担心万一人不好相处, 桑渺身份尴尬、处境为难，现在可以放心一点了。
桑易琛知道协议的事，这会儿反而觉得有些意外。他性格冷清，与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也不算亲密, 但比起自小爱惹事的桑瑞，和桑渺他还能说上几句话。
当初桑渺毫不犹豫拿出两千万来, 解了一点燃眉之急, 桑易琛大约也知道，这是她全部身家了。无论出于养育之恩的回报还是家族亲情使然, 他必定不会让她吃这个亏。
没有卖掉酒店业务，是因为他有这个自信能填上窟窿。后来孟裴声又提了联姻之事，还是三年为期，他私心并不想同意这事，可架不住有人上赶着。
他对孟裴声选择桑家的缘由也一清二楚，既然不想真正结婚, 圈内那些想联姻的家族必然不在选择之列。如今他施以援手，某种程度上还掌握着昀安的生死, 他们家的人若是愿意，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也能少生事端。
明面上是互惠互利，在别人眼里还是他们桑家捡了个大便宜。
可见孟裴声心思深沉, 好在他们是合作而非敌对，而他在公事上是个无可挑剔的合作伙伴。
相反，若有人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生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桑易琛庆幸在孟家的不是桑瑞，否则她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
这一顿饭桑瑞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在她的印象里，学校的家长会，一般都是孟裴声亲自去参加的，偶尔有一两次，他宁愿让身边人去，也想不到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
她主动提出可以代为参加，还被孟裴声拒绝了。
她就知道当初姐姐也很想嫁进孟家的，却总是表现得那么与世无争，虚伪。
也不知姐姐这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能让他们同意这事。
可惜枉费心机。
想到这里，桑瑞又放松下来，不过是个家长会，就算同意了又怎么样，越是费心思，越是惹人厌烦。
对此她深有体会不是吗。
新剧就要开机，原定的女主沈疏荷最近正不遗余力地给她下黑通稿，双方团队互扒黑料，闹得不可开交。
养团队处处都要花钱，目前暂时没了家里的经济支持，她无法花大手笔压制对方，黑通稿飘得到处都是。可这是必须要过的难关，也是一飞冲天的机会。
只要成了顶流小花，这些算什么。
她这次必定不会再选错-
誉礼中学每个年级只有六个班，一共不到两百名学生，招生卡得十分严格。
不仅师资力量好，教学质量高，课业也很丰富，美术、音乐、外语、体育等各方面的培养都很重视。
美术和音乐甚至每学期都会请大师来上公开课，体育课的内容包含马术、足球、高尔夫等等，因此师生数量虽不多，学校倒是大得很。校外还有一个在市内也排得上号的体育馆，会公开举办各种活动。
学校并不唯考试分数论，甚至这里面许多学生并不会参加国内高考，因此氛围反而宽松。
这里的学生大多出身政、商世家或学界名流，少数中产阶级以及个别特招进来的学生。誉礼对特招的学生待遇极好，担负所有校内各项课程的费用，还提供高额奖学金。
学校的家长会形式也与公立学校有所不同。
整个年级的学生们会先在礼堂进行期末总结与表彰，同时各班老师与各自的学生家长讨论这学期的学习与生活，还有来年的计划。
两边都结束后，在宴会厅还有一个学生和家长一同参加的聚会，这就是家长们之间自由交流的场所了。
桑渺听邵盈跟她说完这个流程，突然觉得自己答应得草率了。
邵盈穿着职业套装，在一旁恭谨道：“太太，家长会一般都会穿得比较正式，衣服我给您准备了一些，您先挑一挑？”
“不满意可以再换一批。”
以前其实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这些事都是周叔向她交代的。
桑渺的房间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套房，里面有个客厅，此刻新到的衣服、鞋子和包什么的都在客厅摆着。
她看了看几排衣服，虽不是晚宴那种正式的礼裙，但也花样繁多，眼花缭乱。
听到孟西辞下楼的声音，她突然跑去开门，然后对着楼梯上下来的人招了招手，神秘兮兮地说：“过来一下。”
孟西辞已经穿着学校的校服，英式的制服款式和质地考究的面料衬得人挺拔又贵气，他不明所以，却也走了过去。
来到门口，桑渺把大门敞开，让他进来。
“你的经验，家长会一般都穿什么？”
孟西辞看着这堆衣服，似懂非懂。
她这是在苦恼穿什么？
他和女孩子接触不多，不过他自小在奶奶身边长大，他还小的时候，奶奶出门前也总是挑这挑那，势必要艳压群芳。
奶奶外表很显年轻，从前也给他参加过几次小学的家长会，那也都是精心打扮的，势必要不张扬但不动声色地压制全场。
她应该也是不喜欢张扬的那一类吧，但既然在纠结，或许也是出于一种不能被比下去的心态？
他是这么猜测的。
一般内场都是穿裙子，不过大冷天的，总得有件外套吧。
他还真就仔细看了一会儿，“这几件应该比较合适。”
旁边佣人就按他说的，拿出那几条裙子和一件法式长款大衣，都是十分复古优雅的款式，低调又高级的质感。
少年人还挺上道，桑渺也没疑虑：“好吧，就相信你的眼光。”
解决了衣服，其他桑渺都让邵盈她们看着安排了。
换好衣服，给她弄发型的造型师赞道：“少爷眼光真不错，这一身穿着比新闻上王妃那套还好看呢。”
桑渺笑她们夸人也很别出心裁。
她的皮肤原本很白皙，最近过得也挺养生，甚少熬夜还总运动，因此气色也很好，只需稍微上点妆容就容光四射。耳饰没有用钻石，而是戴了一副南洋澳白珍珠耳环，其余装饰倒是没有了，她嫌累赘。
整体打扮完，桑渺自己照着镜子也眼前一亮，偶尔这么精致一次，还挺有新鲜感。
孟西辞没什么要准备的，在楼下耐心地等了她大约一个小时。
人来了，他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有些不太能自然地直视，他还是习惯她平日里的样子。
桑渺完全没注意他的反应：“好了，我们走吧。”-
他们到的不早不晚，正是车多的时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进校门。
不用说，两人从停车场到教学楼的一路，引起了全校学生和家长的暗中围观。
孟西辞先是陪桑渺到开会地点，去礼堂之前，他打开手机，语气自然地说：“我加你一下，一会儿你结束跟我说。”
“免得找不到你。”
桑渺这才想起，他们没有联系方式诶……
到了礼堂，孟西辞还没找到座位，季濯然就已经在等他了。
“今天是你后妈来的？你爸爸不来了？？”季濯然太震惊了。
他知道他和他后妈在家相处还算和谐，但也不是很熟悉的感觉，居然已经可以代替他爸来参加家长会了吗。
看到群里的图片时他差点没认出来，不怪他，人乍一打扮起来，气质都不一样了。他后妈本身就是美得比较少见的那种，只不过平时太随性，显得比较天然去雕饰。
“她主动要来给你参加家长会吗？”季濯然想不到还有别的理由，看来他后妈也不是看起来那么佛系啊？
孟西辞语气有些不自然，但也坦诚：“不是，我让她来的。”
季濯然：“？？？”
今天太阳打西边……啊不，今天没太阳。
学生群里刷屏很快，就连他们班家长之间，有相熟的也开始一起琢磨这个事儿。
【大新闻，今天mxc的后妈来家长会了！！！】
此时，学校门口也很是热闹。
不知何时校外来了一些记者，扛着摄影机，被保安拦住了还抓紧时机一顿拍。
他们拍摄的对象正从一台豪车里下来，女人带着墨镜，衣着明艳、气场强大。
而与此同时，网上有一条热搜爬上高位。
#喻心颜嫁入豪门后首度现身
#喻心颜 誉礼中学
喻心颜如今三十出头，也曾当红，在流量日渐式微之时，她当机立断选择嫁入豪门，虽未退圈，但最近这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网友对这类八卦最是津津乐道，比人家父母还关心她在豪门是不是受待见。
她嫁的富豪，大儿子刚成年，小女儿正好在誉礼上高一。
喻心颜和小女儿携手从车里下来，倒像是一对感情好的姐妹，也丝毫不避讳镜头。“母女俩”都很上镜，照片在网上迅速刷屏，热度极高。
有的家长面上客气，心里是看不大上这样的，但也不妨碍他们看热闹，满足一点八卦心理。
显而易见，这位是刚嫁入豪门，来证明地位招摇过市来了。还大张旗鼓地招惹记者，生怕别人不报道。
而许松月的父母不在北城，来替她参加家长会的是许清韫。
圈子里都知道，许清韫曾是孟家属意的联姻对象。
学生&家长们&老师：好多人啊.jpg
第17章
教室是专门布置过的, 一个班坐了近三十位家长，很是宽敞。
成绩单之前就已经领过，今天无非是一些教学成果的展示，家长和老师如何共同关心提高学生的学习、身体素质, 以及学校明年安排的课程内容与课外学习等等。
下个学期的学习内容以及考试内容, 都会和第一学期的会有所不同, 除了高考规定的课程还有副课的考试，比如艺术类、体育类，最终成绩都会计入期末总分。
这些课程内容和高考并没有什么关系，因此总分占比较低, 很容易被学生忽视，认为不重要。
从前也是这样, 考试内容从学期一开始就规定好也通知过全体学生了, 但不重视的即便到临考前也不重视，因此在家长会上, 老师也会特意强调这一部分内容。
除此之外，期末考试中，学校还有两门外语考试，也和一般的学校有所不同。
除了英语是必修之外，学生还可以选修一门其他语种。
学习内容可谓十分全面，但也有学生家长同样质疑这种安排会不会课业繁重, 毕竟比普通学校学习的内容要多很多，听起来有些不合理。
对这一类质疑, 老师也会耐心解释，并列出课程安排表。
根据课表来看，誉礼的排课方式与公立高中有很大的不同。必修的文化课反而没有排得那么紧张，每个星期少一两节相关的文化课, 替换成别的课程，对文化课的成绩影响并没有多少，也能缓解学生对密集文化课的压力，这也是多年实验下来的一套课程安排。
这些年，誉礼中学的教学质量和成绩有目共睹，家长大多都是唯结果论，有了前面的例子，他们也就不再质疑学校方面的课程安排。
家长会就是一种这样的存在，老师家长当面沟通，有问题大家一起解决，效率提高，也免去之后家长的许多疑问。
一班的班主任是一位四十左右的女老师，看起来高知又严肃，说话有条不紊，透着严谨。
对于这些套路话，桑渺没怎么听进去，孟西辞他自有自己的学习安排，也不需要她操心和干预。
桑渺听得有些犯困，她收回前两天的想法，家长会这种事没什么好体验的。
幸好没安排什么学生家长发言之类的。
听了一个多小时，总算结束。
事实上，后面的宴会才是今天的重点。家长们有的先去礼堂找自家孩子，有的先自己去宴会厅。
在一众家长中，桑渺的存在过于瞩目，一离开座位，立刻有两位女性家长来邀请她一起走：“孟太太去宴会厅吗，一起过去？”
会上并没有单独介绍各位家长，虽说有心留意就能知道，但桑渺显然没这个心思，所以此时她也不认识她们，也不清楚孟西辞班上有哪些同学。
桑渺弯了弯唇角，笑容明媚地婉拒道：“我等西辞一起，两位姐姐你们先去吧。”
她这话说得有些亲昵，听起来就是和继子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但这个圈子里，人都怪会装的，在场的都是人精，自觉不会轻易被一些表面功夫就迷惑了。对方似是在判断她这话的真假，但也没有想深入探究，片刻后笑道：“好，那我们先走啦。”
人渐渐走远了，直到后面看不见桑渺人影，两人才开始交头接耳。
“这位居然这么年轻漂亮，别说孟总，我看了也心动。”
“嘶，你说该不会孟裴声投资桑家，也是她的缘故吧？”
“这话说得太夸张了，孟裴声他是这种色令智昏的人吗。”
另一人思考了一会儿，煞有介事地说道：“就算不是，那肯定也挺喜欢的，这么快就替他来儿子的家长会了，他儿子也接受了？”
“亲爹喜欢的话，接不接受也没得选啊。”
“这才结婚没多久吧，都直接出席家长会了。”
“不是都说孟总对这个独子很看重吗，因为他一直没有结婚。”
“不过看起来，她跟孟西辞的关系说不定还不错。”
“谁知道呢……”
…
桑渺也没真的要等孟西辞，给他发了条消息，说会自己过去，然后趁着人少才慢悠悠地溜达过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人家的八卦对象，她实在不想被一群姐姐们拉着问有的没的，也没兴趣加入她们的家长话题。
她对孟西辞可不太了解，没法交流什么家长经验。
进宴会厅之前，她先去洗手间洗了个手。
这里的洗手间保持得比高端酒店还干净，边边角角还放了不少大型的室内绿植。
桑渺进去的时候，洗手台前正站了位姐姐。
她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同个班的家长，坐在教室靠窗的一侧，离她倒是不远。她有印象是因为，对方和其他富太太们看起来有些不同。
眼前的人无疑是十分美丽的，同班的家长年纪大多都在四十多岁。但这位看起来不像有四十左右年纪，温婉的长相，倒像三十多，打扮干净大方，只是在其他人珠光宝气的衬托下略显朴素。
桑渺走近了才发现，她的裙子上有一片明显的污渍，而她正试图清洁，但效果甚微，人看起来似乎有些懊恼和焦躁。
凌溪从镜子里看到来人，动作停了停。她认出桑渺，因为她身份比较特别，在场的家长应该没有人不认识她。她刚来的时候，就听见边上的家长在说了。
儿子和她家孩子是同班同学，虽没说过话，但碰上了，她想着还是应该打个招呼，便先对桑渺友善点头道：“你好。”
她本不指望对方有同样的回应，毕竟在这里短短一晚，就已经见识到一些有钱人的高傲。
他们是礼貌的，但也是傲慢的。
“你好，”桑渺笑着点头回应，然后看了看她裙子上的深色污痕，“这个，应该弄不干净了吧。”
凌溪因为她如朋友般平常的态度微微一怔，放下小小戒心，苦笑道：“是啊，都怪我不小心搞脏了。”
桑渺：“你一会儿也去宴会厅？我的外套比较长，刚好能挡住，我跟你换一下吧？”
凌溪身上的短外套遮不住裙子，她的确实可以。本来对方释放善意，她大方接受也没什么，但她身上的外套看起来真的太贵了……
“不用麻烦……”
话还没说完，桑渺就已经脱下衣服递给她。
看着她坦然的眼神，凌溪犹豫了一下，小心接过，“那谢谢你了。”
桑渺看着她穿上大衣，想到什么：“就是宴会厅里穿这个会很热……”
凌溪忙道：“没事，我不怕热。”
“那一起过去吧？”
宴会厅大门就在转角，桑渺到的时候，孟西辞正等在门口。
同样瞩目的，还有另一位穿着校服的男生。不过他们各站各的，没有任何交流，看起来不认识的样子。
气质不同，各有各的出众。
孟西辞看见桑渺，往她这边走了几步，而那位男生也快步走过来，率先停在了凌溪面前，“妈。”
凌溪立刻给桑渺介绍：“这是我儿子，江京珣。”
桑渺：！
哦～她心中顿时了然，将人和传闻中的对应上了。
怪不得她觉得不大一样，原来是那位年级第一的家长，细看起来，母子俩确实有些相像。
江京珣不知道桑渺是谁，但她看起来很年轻，不像是谁的家长，便没有轻易叫阿姨，而是简单打了声招呼：“您好。”
桑渺笑着回应，不着痕迹地打量两眼，确实是一个青松翠竹般的男生，年纪不大却光华内敛，有一种书香沉淀的气质。
她转而看向孟西辞，他正停在原地，目光淡淡地看着，没有再走近。
什么表情？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长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水果甜点以及饮品。老师们陪同着一些学生和家长正聊得开心，家长们之间也是互相引荐认识，气氛一派和谐。人人衣着靓丽，仿佛误入某个豪门宴会。
桑渺和孟西辞刚进门，季濯然就带着他母亲季太太过来了，“阿姨，这是我妈妈。”
“孟太太，第一次见面，我是季濯然的妈妈。”眼前的女性珠光宝气，面容和善亲切，态度自然友好不显得过分热情。
季濯然和孟西辞关系好，对这位季太太，桑渺倒是不好再用官方式的敷衍态度，打起精神真诚地和人聊了几句。
凌溪和江京珣后脚进来，见桑渺在和人聊天，并不上前打扰。
同时也并未有人上前与之交流，让他们显得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个年级的特招生不止江京珣一位，还有一位干脆就没来，家长会结束就走了。
对年级第一，家长们当然有所耳闻。
年级第一是很厉害，或许他们和自家孩子聊学习时也会说起多学学人家之类的话，可真在这个地方，许多人却不会产生与其一家结交的心思。
若是换一个学校，这对母子也是众星拱月让人仰望的存在。可在这里，对一些怀着功利社交目的的大人来说，他们不够有交往的“价值”。
江京珣问凌溪：“妈，你的衣服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蹭脏了。”
她指着身上的衣服说：“这件外套是刚刚那位太太借我的，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吧，衣服还给她再回去。”
江京珣不想他妈妈在这里不自在，原本是想说他们可以先回去，闻言点点头：“那我们去边上等。”
母子俩一样的坦然大方，并不为这满场名利感到局促不安。只是少年人仍有着这个年纪的意气，尚且不懂掩饰，眼中淡淡的，是对名利和权势的不屑讨好。
桑渺和季太太交流完，注意到凌溪他们俩自己在边上说话，便带着季太太他们过去。
季太太是个十分活络的性子，一听对方是年级第一，也是热情得很，拍着季濯然的脑袋让他多跟另外两位学学，恨不得让他住人家里一个学期熏陶熏陶。
季濯然往后躲了躲，尽量当个透明人。
他就不该和学霸们站在一起，只有被亲妈拉踩的份！
这么一来，前来打招呼的人多了起来，凌溪和江京珣不再受冷落，但仍是不卑不亢地回应着，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局促。
空隙间，桑渺看向孟西辞，眼神示意：笑僵了，想回家，行么……
孟西辞收到信号，想说想回就回吧，这头季太太又拉着他们起了一个新话题。
孟西辞：“……”
爱莫能助，不关他事。
…
许松月一进来就开始找孟西辞的身影，没一会儿就看到人了，本想拉着许清韫过去，然而看到桑渺在，她又犹豫了。
在孟西辞和小姑姑之间，她陷入了两难之境。
所以为什么是他后妈来啊，孟西辞还乖乖跟在旁边，自己又不能扔下小姑姑去说话，许松月心里顿时觉得不爽快了。
少女心思简单，谁让她不开心她也就看谁不大顺眼，前些日子还觉得桑渺人看起来不错，此时就不由得对她带上了几分无伤大雅的怨言，想着要是今天来的是孟叔叔就好了……
不少人注意着这边，然而桑渺和许清韫看起来并不认识，有人失望地想，似乎没热闹可看了。
恰好这时，另一位招眼的过来了。
喻心颜今日在网上大出风头，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打脸了那些一直嘲讽她痴心妄想的人。
此时豪门太太的架势端得越发得足。
她自诩明星，这里又属她比较年轻，在一群四十多岁的富太太面前，全场艳压甚至比走红毯更有成就感。
也许是她的优越感太过不加掩饰，今日穿着行事又太过张扬，有人用小声又恰好能让她听到的声音嗤道：“有的戏子当这里是戏台呢，戏服一穿还演起人上人来了。”
说来也不巧，这位陈太太的丈夫前几年和喻心颜传过绯闻，今天看人在这里春风得意，她是浑身不痛快，忍不住就刺了几句。
喻心颜也不是当初任人宰割的小明星了，当下便没有忍气吞声，“这位太太，大家都是给自家孩子来开家长会的，说话太难听，可不是好榜样啊。”
这绿茶味都不收一收，陈太太听得牙痒痒，见人孩子不在这里，说话便少了些顾忌，当即讽笑道：“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一个给人当后妈的，说这话不可笑吗？”
她一时没有收住声儿，音量比刚刚稍高了一些，周边不少人都能清晰听见。
话一出口，边上的人就捅了下她的胳膊，提醒她别乱说话，说一说这位有过节的女明星也就罢了，这里可不止一位当后妈的呢。
陈太太也意识到了，讪讪闭嘴。
可惜喻心颜没放过她。
“看来咱们当后妈还真是低人一等了——”
她转头看向桑渺，将人拉入同一阵营：“孟太太，你说是不是？”
说起来，这里确实只有她们俩的身份比较特殊，只不过孟家是这个圈层内的金字塔尖，在场的哪个敢得罪。
而一不小心成为话题中心的桑渺：？
这是怎么拐到她身上来的？跟你们两位都不认识喂！
——“她跟你不一样。”
还不等她酝酿，孟西辞先一步挡在她面前，皱着眉对故意祸水东引的喻心颜冷声说道。
喻心颜来学校时引起了不小轰动，同学之间聊了不少关于她的八卦，她是如何嫁入如今这个家的，孟西辞无意中也听到一些。
这会儿听见喻心颜擅自将桑渺和她等同起来，还有将人当枪使的目的，心里顿觉不舒服。
几秒后，他将视线转向说错话的陈太太，语气严肃认真：“这位太太，麻烦您说话注意分寸。”
他沉声冷肃的样子，很有几分他爸的气场。
孟西辞说得有些直接，没有拐弯抹角，喻心颜和陈太太是真被唬住了，周围的人也是，顿时看热闹的心思都没了。
在场的几位老师面面相觑，此时也不便出来打圆场。
气氛凝固许久，桑渺突然站出来，拍了拍他的肩，对着刚刚的两人笑容和善道：“我们西辞比较心直口快——”
桑渺看着她们：“不过他是一向最懂礼貌的，这次完全是好心提醒，两位做长辈的，不要介意？”
喻心颜、陈太太：“……”
这眼神是在说，敢介意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吗？
喻心颜惯于在名利场交际，此刻也很低得下头，立刻堆起真诚的笑：“哪的话，是我们做大人的玩笑开过头了。”
没想到这做后妈的没说什么，身为继子的倒先维护起来了。
但说到底，他们对外是一家人，不想让人揪住这个点议论，落人话柄，也合情合理。
在场的人心有戚戚，有种想八卦都不敢轻易讨论的感觉。
…
一旁的许清韫和许松月看得皱眉。
是被那个女人影响了吗，才不到两个月时间，一向有教养懂礼数的孟西辞，当着这么多老师家长的面，不过两句话就因为她当众和人起口角？
孟西辞才十几岁，正是心性不定的时候，孟裴声就任由这个女的这样教唆他给她出头？
或者说，孟裴声他知道吗？
许清韫是曾经想把孟西辞当自己儿子看待的，如今哪怕没有这个缘分，她也不想看到他变了样子-
家长会结束已经九点多，人们陆陆续续从会场出来，通往停车场的学校道路上谈话声不断。
走到固定停车位的时候，桑渺和孟西辞发现他们家的车变了……
变成了孟裴声的那台迈巴赫？
像是回应他们的疑惑似的，后座车门打开，从车里出来的男人一身冷灰色西装，清贵非常。
孟西辞难掩惊讶：“爸，你怎么来了……”
孟裴声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声音轻而淡：“不用我参加家长会，也不用我来接了？”
桑渺眼睛微微睁大：……哇。
这不是挺会哄儿子的吗？
第18章
孟西辞有片刻的怔愣, 一向寡言少语也不懂如何表达感情的他此时像是忘记了反应。
孟裴声在孟西辞心里是权威的，一言一行都具有父亲的威严。
他太过深沉，孟西辞也有少年人自己的骄傲与顾忌，这样的性格下, 父子俩显然是难以交心的。
而这句话里隐约透露出的温情, 让孟西辞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桑渺不知道孟西辞听了这话是不是很开心, 但她觉得，如果他这方式用在一个姑娘身上，那对方怕是会心动不已。
身居高位又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人，一旦向你显露出一点点在乎的情绪, 就足够打动人。
可见这个男人阅历在那里，不必刻意使手段就是天然的高段位。
也或许, 这其实是叫真情流露？
至少, 她看孟西辞是有被触动到的。只是少年人一向冷清，也扭捏, 是个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
要说这父子关系也是挺有意思，有感情但又不亲近，简单来说纯粹是两个人性格原因导致的。要说孟裴声作为父亲完全不上心，那也不是，只是他的关心没有那么直白。
孟裴声一直保持单身不结婚，真的是因为孩子的关系？
如果是这样, 可见他也是足够有责任心了。
其实不结婚也没什么了，重点是, 听说他一直没有恋爱关系，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这样的男人，这种身份地位和外貌能力，除非他自己不想, 说得不道德一些，哪怕同时有好几段那都是见怪不怪的，这在豪门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桑渺不由得想到了孟西辞的生母。
能让人将孩子当成亲儿子一般抚养，她跟孟裴声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吧。
所以，孟西辞的妈妈其实是他的初恋？过去数年也没放下，不太对，如果是那个年纪的初恋，孟西辞也不太可能是别人的孩子。
难道是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不仅多年放不下，对其孩子也爱屋及乌？
不不不，这也太伟大了。
还有一种可能是亲人或者朋友，他好像并没有兄弟姐妹，朋友的孩子……
也并非说不过去，不过，孟家人好像对孟西辞也是全然接受的样子，从多年将非亲生这个事实隐瞒得很好就能看出来。如果仅仅是收养了朋友的孩子，孟裴声的父母长辈们也可以说是十分心善了。
哪怕像自己和桑瑞，能好好在桑家生活，也还有一层无法分割的血缘关系在。
上车后，桑渺就开始发散式地思考这个问题，看起来就是一副正认真琢磨事情的样子，有些沉默。
因为她今天和平时太过不同，他们走进停车场时，孟裴声远远地就注意到了。
参加家长会的缘故，桑渺打扮得比往日精致成熟了一些，四肢纤长身材高挑、体态轻盈，多出几分清冷的优雅，但和其他几位较为年长的家长们走在一块儿，还是个小姑娘。
皮肤细腻透亮，眼神通透清澈，未有岁月沉淀的痕迹。
她身上有一种矛盾的特质。
容貌姣好，气质清逸脱俗，外貌无疑是出众的，性情也算得上淡然自若，不争不抢，甚至有些过分平和。每次见到时，不是在吃饭，就是在逗猫狗玩。
偶尔听人报告上来家里的情况，也说她大部分时间就在别墅内，日子过得十分岁月静好，不爱惹事，也很少提什么要求。
可那天在射击场，盯着目标时，眼里却有一股不自觉流露的狠劲和沉稳，这是蕴藏在骨子里的，仿佛狩猎型动物的天性。
看似懒懒的万事不挂心，意外的很沉得住性子，沉静随性。
就像一个安静清雅的女子，执笔的时候，你以为她写的是簪花小楷，她却在纸上写出一手清逸疏狂的草书，力透纸背。
西辞一向难与人亲近，更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示好，因此他当初选择直接告诉他这桩婚姻的实情。
避免他多想的同时，也能让他与人在同一屋檐下相处更自在些。
孟裴声白天通常不在家，不知他们二人如何相处，而周末晚上回家吃饭后，三人都是各回房间。
不知从何时起，西辞对她反而多了几分信任，两个人熟悉的程度令他有些意外。
司机在前面开车，孟西辞还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也沉默着没有主动说什么。
他在想今天家长会上所出现的不和谐的那一幕，似乎后妈这个身份，天然地就会招致一些非议，而这种非议甚至与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无关，因为外面的大部分人在闲话时，并不会在了解一个人之后才对其做出评判。
他们或许碍于他爸不敢当面有不礼貌的行为，但私下里会如何谈论也可以预想得到，包括他自己一开始也是一样，对她的出现并非毫无情绪。
这对她来说是否也是一种不公平。
桑渺完全想不到少年人的心思会细腻敏感到这种程度，进而连他自己都开始进行反思。
先前的事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脑子里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也完全是出于无聊。回别墅还有一段路程，她总不能拉着这父子俩聊天吧，她也没这个兴趣。
孟裴声和桑渺并排坐在后座，看了一眼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孩子，几秒后，低低出声：“今天家长会上，老师说了什么？”
听见突如其来的询问，她下意识地抬眸看过来，眼神里还有点来不及收回的茫然。
猝不及防对上孟裴声的眼睛，桑渺回过神：“……？”
嗯？老师说了些什么？
……啊这。
大意了，怎么还带抽查的……
听到孟裴声问家长会的情况，孟西辞也微微侧头，事关自己，他的余光不着痕迹地往后瞥了一眼，不想太过明显。
家长会上老师并没有找她单独谈孟西辞的个人情况，桑渺也就没太在意，随意听了一些学校的安排，这些内容听起来大多也无关紧要，感觉上就和自己在学生时代听老师校长的一些公开讲话差不多。
“就是说了整体的成绩情况啊，还有学校明年的课程和考试——”
此时她只好边回忆边复述了几个她能想到的事情，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一个还算重要的事情：“哦，对了，班主任把我加进家长群了。”
家长群里也有一些今天家长会的总结，桑渺把微信群的消息翻出来，然后递给他让他自己看，比她这么想到什么说什么清楚多了。
孟裴声也没接过她的手机，只是身体微倾，往她那边稍稍凑近，桑渺察觉他的气息靠近，身体不自觉想往边上退一点，他却停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滑动了两下屏幕。
群里的消息，孟裴声略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桑渺也不知道他这是认真看了没有，提到了这个群，她想起了一件事，在手机屏幕上操作了几下，然后说：“……这个家长群我把你拉进来吧，我就直接退出去了。”
家长会她应该也就来这么一次，往后学校有什么消息，他自己看好了，免得还要她来转达。
她又不需要负责当一个好后妈，孟西辞的学校生活更不在她关注的范围内。若是中间有了什么差错，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本来孟西辞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在说话，听到她要退群，眉头轻微蹙起，垂下眼睫避免泄露情绪。
“我和班主任说一声。”
桑渺正要给老师发消息，孟裴声低声开口，阻止了她的动作：“不用退，你加着吧，有重要的事事学校也会另外通知我。”
桑渺的动作微微一顿，好吧，他确实是没空看群消息的那种人。
既然会通知他，那她也不必管这个群就是了，突然退出确实也会引起别人无谓的猜测，但她可以不看消息。
这么想着，桑渺顺手就把群消息开了免打扰。
孟裴声看见她这干脆利索的操作，眼底不由得浮上一点笑意。
看出来她确实不想插手孟西辞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孟西辞稍稍松了口气。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孟西辞冷静之后也觉得当时是有些冲动了，略有些懊恼，不过并不后悔这么做。
他主动请她来参加的家长会，总不能让人对她有不好的看法，还冒犯她。
刚刚听到她要退群，潜意识里就觉得，原来她是真不想管他和学校的事，家长群就跟个烫手山芋似的，急着丢出去。
进而忍不住猜测，让她来家长会是不是强人所难了……
还好，她也没执意要退。
…
停车场内，不少学生和家长都看见孟裴声专门来接人，三人站在一起的场景竟然分外和谐，结合晚上发生的事，心思不免又浮动了起来。
这位年轻的孟太太，段位会不会太高了一点？
孟西辞在学校内不大与同学亲近，许多家长也会借着学校里见面的机会与他说上一两句话。礼貌是礼貌，但一看就是个高冷的性格，这次居然当众替她出头。
真说起来，那两位虽有些冒犯，其实也没说多难听的话。
再说孟总，不是听说出差了才没来家长会吗。一开始的时候，听说是这位新妻子来了，他们不少人都觉得，是这位后妈趁他出差之际，趁机表现。可孟西辞的态度有目共睹，而且家长会都开完了，人还专门过来，这关系还不好吗？
此时桑渺坐在车内觉得有些奇怪，怎么群里突然有这么多家长来加她。
看着这一连串申请添加好友的新消息，桑渺暂时没有通过。至于上面所写的某某妈妈这种介绍，这个某某，她一个都不认识。
这是要交流什么养孩子经验吗？
不是，她没养过啊！
桑渺没有动作，她暂时一个都没通过，通过后的下一步，一定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寒暄与闲聊，她才懒得应付。
…
许松月和许清韫走进停车场，离孟西辞和桑渺有些距离，但能看到他们那边的情形。
今天桑渺代为出席，她本就觉得有些不应该，在看到孟裴声的出现后不满的情绪就更加明显了。
孟叔叔这不是有时间来吗，家长会也不过是提早两个小时，既然都特意过来了，为什么不干脆参加了。
是孟西辞他后妈要求参加的吗，他们才结婚多久，孟西辞明显和她不怎么亲近，高中的第一次家长会对他来说肯定重要，孟叔叔对这事的态度也太随意了。
她看见季濯然走在前面，小跑两步上去，凑近了交头接耳道：“孟西辞有和你说他后妈为什么来吗？”
“是不是他后妈要求的啊？”
“你说，会不会是她在孟叔叔面前耍了什么心机？”
许松月自认不是什么傻白甜，在她心里，都快脑补出一出大戏了。
她就说，在这种豪门里当后妈的，哪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相处。尤其是聪明一点的，心计都不会表现在表面上。明面上就找事的，那都是蠢人行为，这种倒不可怕，什么面目一下子就能看清。
而那些很会收买人心的，反倒是要提高警惕，不知道心里盘算着什么。
他后妈如果这么受孟叔叔喜欢，要是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和孟西辞可是妥妥的竞争对手。
孟西辞如果一直这么优秀，等他成年了，她孩子最多才几岁，话都说不全呢，自然是竞争不过的。她要是想抢继承权，可不得现在就做打算。
就算她没有争继承权的这种想法，孟西辞非她生非她养，她突然对他好，也可能是权衡利弊，不见得有多真诚。
孟西辞从小缺少母亲关心，如果因此把感情投射在她身上，那她岂不是也能利用这层关系，为自己谋取利益。
对于那种会甜言蜜语，哄着人来达到自己目的人，许松月也没少见。孟家的环境比他们家要单纯得多，孟西辞未必会察觉，甚至可能都不在意。
同样家庭比较单纯的季濯然粗心粗意，完全不知道她的心思，听见她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如实道：“不是啊，西辞说了，是他请他后妈来的。”
“……什么？”许松月觉得难以置信，“为什么啊？”
季濯然理解她的惊讶，但也只能摆摆手：“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去问他啊。”
许松月顿时噎住。
许清韫在后面听见了，也不禁侧目。
孟西辞有多难亲近她是知道的，认识多年，少年始终对她客客气气的，除了打声招呼，回答两句关心的话，再没别的了。如果有人妄图从他这边接近孟裴声，他甚至表现得有些冷漠。
所以外面的人才会觉得，孟裴声多年不娶，完全是考虑到儿子的成长。
还有刚刚他们上车的场景。
许清韫最近几次遇见，都是他们三人一起。如果说上一次她还只是猜测，这一次，却是能有八分肯定。
别人看不出，她熟悉孟裴声，他和现任妻子关系生份得很，即便公众场合不亲昵，真正的夫妻间也不会是这种状态。别说正常的肢体接触，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那么她对继子的态度就更耐人寻味了。
按理说他们已经结婚，自己不该管别人的家事，但人好心还是坏心，她也做不到完全不在意-
誉礼的寒假放得比其他学校早一些，不过放了寒假，年关也近了，离过年只剩两个星期左右。
既然快过年了，桑渺想着干脆过年时再回桑家待几日，便和舅舅说了声，这两日就没回去吃饭。
近来气温持续低下，晚上总是下大雪，别墅道路上的雪每日早上都得清理得干干净净，方便人和车辆通行。
但花园这些地方，仍是被积雪覆盖着，保留了天然的景色。
四季维护的草地上被白雪覆盖，阳光下浮动着银砂般的光泽，枝叶裹着半透明的霜壳垂下，未开的罗马喷泉里也盛满了雪，上面已经立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
北城的冬天常年下雪，辛巴爱在雪地里撒欢，佣人们已经习惯，今年还多了个桑渺，外加一只猫。
极寒的天气，霜冻千里，她想外出都难，也就能从房车内看看外面的景象，那是一种残酷而无生机的美。
但这种正常的冬季和雪天，就好玩了。
她大概是别墅里最闲的一个人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玩乐，所以这几日花园里总能看到她欺负边牧的身影。谁说边牧聪明啊，一玩起雪来就傻乐傻乐的……
桑渺不喜欢裹得厚厚的，跑起来有种笨重的感觉，这样不方便。
孟西辞有些超出少年人的稳重，他虽然会带辛巴玩闹或是训练，但打雪仗堆雪人这种他并不参与。
他疑惑很久了，她这什么身体素质，在室外玩不穿厚外套，还不生病。
有一次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她完全没当回事，该怎么穿还怎么穿。
要不怎么说她占了个长辈的身份呢，他的话确实是不必听的。
孟西辞放了假，倒是没有像之前周末那样总是待在房间里看书学习。
下雪天出来和狗玩一玩，权当放松心情。
家长会后，他爸果然对他的成绩没有任何表示。
孟西辞说不清失望还是什么，但也习以为常，只是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考好。
除此之外，孟西辞每天就是去看一看他的小矮马，给它刷毛喂吃的。
Monday是他十岁时的生日礼物，收到那天的心情，他现在还记得。
那时候，他爸在港城老家住了好几日，亲自教他怎么喂马、怎么和它亲近、怎么骑马。
所以即便他已经长大，已经有了一匹更高大的马，不能再骑这匹小马了，感情还是与别的不同。
孟西辞从马场回来，路过花园，顺便停下来和边牧玩了一会儿。
桑渺和猫在不远的另一边，外面还是只穿着毛衣。
看着就漏风。
和他们两个的悠闲自在不同，孟裴声比之前更忙了，几乎每天都早出晚归。
年底不仅公司事情多，各种交际酒会也多，家里几乎不见他的人影。
桑渺想，怪不得父子俩不亲近呢，孩子放假了也只能自己在家和狗玩……
不过他今日倒是难得在晚饭前回来。
车没开到主楼门前，直接在路边停了下来。
这个时间点，天上还飘了一点小雪，孟裴声老远就看见雪地里的几个身影，便让司机将车停在路边。
从车上下来，皮鞋踩在雪地上，发出松软的窸窣声，沙沙作响。他走了一小段路，发间和大衣肩头便落了一点雪。
孟裴声看见桑渺穿得单薄，微微皱了皱眉。
孟西辞往这边看了一眼——
看吧，他爸都觉得不妥。
他其实是希望他爸开口说她一句，毕竟自己的话不管用。
不过孟裴声只是轻蹙了下眉，没有说什么。
在这里也住了段时日，桑渺见他过来，也能自然地打声招呼：“回来啦。”
她怀里的猫也冲他“喵”了一声。
“嗯，”孟裴声对着一人一猫应了一声。
边牧也冲过来卖乖，孟裴声安抚了它一会儿，然后和桑渺说起了别的事，“下周五晚上有个酒会，可能需要你和我一起，有时间么？”
陪同出席一些公开场合算是她的分内事，桑渺也没犹豫：“有啊。”
“好，衣服我让人安排，”孟裴声又补充了一句，“开场的时候会有舞会。”
她“啊”了一声，“我不会跳舞啊。”
桑渺十八岁之前没兴趣学，十八岁之后更是没机会学，她也没细想，“跳舞我不行诶，要不另外找个人陪你去吧？”
孟裴声难得语塞，“你是我妻子，你想让我找谁？”
桑渺：“……”
对不起，她差点忘了。
第19章
和以前单身时期不同, 要是已婚的孟裴声在酒会上携另一女子出席，估计他们要离婚的传闻不用一晚上就能四处传遍，到那时可就真的热闹了。
见她没什么反应，孟裴声继续说道：“简单学一下就行, 正好西辞在家, 可以先教你。”
“哦……？”桑渺怔了怔, 让孟西辞来教？
你确定？
宴会上的舞，华尔兹？
孟西辞教她跳，这场面，桑渺无法想象。
孟裴声淡淡道：“反正他在家没什么事。”
也免得总是一头钻进学习里。
孟西辞：“？”
谁说他没事了？
“那就这么定了, 先回去吃饭吧。”孟裴声扫了桑渺一眼，淡声道：“穿这么少也不怕生病。”
等孟裴声走出几米远, 桑渺转头看了孟西辞一眼,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秒，都有点懵。
他就这么把他俩给安排了？
…
桑渺没事就不会起那么早, 一整个上午大部分都在睡觉中度过，一直到快吃午饭才下楼。
中午吃饭的时候孟西辞才见到人，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开口问桑渺：“那个舞……你想什么时候学。”
突然之间身负重任，他莫名有了点儿紧迫感。今天是周一，反观对面的人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
桑渺动作一顿, 轻叹了口气，不得不接受现实, 反正早学晚学都得学，“那就，吃完饭开始吧。”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两个人在房子里转了转, 寻找合适的场地，首先要空旷一些。
逛了一圈，最后来到二楼，离桑渺房间不远的落地窗边，正好有一架钢琴，边上是个小客厅，这一块区域比较宽敞，也没有太多摆设，不容易撞到。
桑渺扫视一圈，找了个中心位置站定，“行，来吧，怎么学。”
孟西辞：“……”
干什么这么视死如归。
桑渺倒不是没见过怎么跳，基本的动作姿势和礼仪她还是清楚一些的，只是没什么联系。
于是她主动张开双手，等着孟西辞。
孟西辞顿了顿，站到她面前开始纠正，“这边手肘要往下一点，开始的时候左手放到上臂这个位置。”
他大概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臂的位置，也做了个相应的姿势，让她有个参照。
只不过没有直接接触。
桑渺突然觉得，孟西辞要是当老师，一定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还有是些一板一眼的那种。
桑渺也当个好学生，按他的指示把动作做标准。
做好了准备，孟西辞想了想下一步，征询意见般：“你先跟着我的步子试试？记一下顺序。”
桑渺点头，慢慢地跟着他动了几步，但是两个人姿势有点别扭，既面对面，但手又没有搭上，就这么悬空着。
孟西辞带着她结束一个小节的步伐后，桑渺晃了晃抬得有些久的手臂，“这样很累诶，也不大好练。”
少年沉默良久，语气不自然道：“那你搭我手上。”
桑渺觉得他这话说出口真的是很勉强很勉强。
也是，这年纪的男孩子别说和异性搭个手，或许连跟亲妈有肢体接触都别扭，于是跟他确认了一下：“好，那你不要害羞噢？”
“……！”本来还能维持镇定的孟西辞恼羞成怒，“再说就让我爸亲自教你。”
“好好好，我闭嘴。”桑渺及时打住，忍着笑给他顺毛，“我很认真的。”
桑渺怎么说也年长不少，面对少年人并不会有不自在的心理。她很贴心地先主动伸出左手，轻搭在他的上臂衣服上。然后右手探出，“你就抓着我手腕这里就好啦。”
桑渺抬手给他示意，大半个手掌都缩在毛衣袖子里，只露出了半截手指。
孟西辞抿了抿唇，按她说的把手放上去，勉强形成一个双手交握的姿势。右手虽是搭在她后腰，但几乎只碰到衣服。
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都低头看着脚的位置。
“那重新开始。”孟西辞开始数节拍，然后带着她缓慢地走完新一轮舞步。
“……对不起。”这是桑渺踩到他脚的道歉声。
“啊，对不起。”这是她又踩到脚的道歉声。
孟西辞僵着挺直的背：“……”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碰到过最难的事了……
…
桑渺的肢体协调能力很好，除了第一天还不熟悉步伐，不时踩脚之外，后面倒是顺利许多。孟西辞的脚逃过一劫，他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僵硬，生怕碰到她似的，她又不是什么病毒。
学了三天之后，桑渺已经能将一整套动作比较流畅地顺下来了。她觉得差不多了，反正她是去凑数的，又不是参加舞蹈比赛。
不过孟西辞没那么好糊弄，至少桑渺还没达到他觉得能敷衍的标准。这也算他爸交给他的任务，至少也得达到能见人的程度吧……
桑渺不知道他这个能见人的程度是什么程度，总之在他的要求下，她不得不又多练了几遍，使得动作看起来更顺畅一点。
酒会的前一天，几个高定品牌方各自送了一些礼服过来。
桑渺：Ok，fine，又到了选衣服环节。
丝绸轻纱、钻石珍珠，材质不一的礼服按颜色从浅到深排开，修身的、大裙摆的、抹胸的、吊带的，款式林林总总，几乎占满了她的房间。
品牌方的人正给她介绍挑选。
正式酒会礼服和上次的成衣不同，有的高定款式甚至还没上秀场，是专为个别vip客户提供的，明星们想借也无处可借，因此足够独一无二。
她这次倒没有挑得眼花缭乱，一眼就在这些礼服里看中了一条小黑裙。
邵盈也觉得她很有眼光，特意和她介绍了几句：“这款是D.Serein这季唯一的定制款，上过秀场的品牌方都没有拿来，就送了这么一条过来，设计很出色。”
桑渺是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的，因为“她”之前在时尚杂志社工作过。
D.Serein是娱乐圈最难借的高定品牌，基本只出现在顶级咖位的女明星身上，而且少有当季。
D.S受到女明星和粉丝们如此热切追捧的理由也很简单，一是逼格高、二是设计出彩易出圈。
邵盈继续说：“这些礼服都已经按您的尺寸改过，您选一条明天穿的，其他的给您整理到衣帽间。”
桑渺：“？”
这些都是？不是让她选吗？
她疑惑地看向邵盈，邵盈笑着肯定。
桑渺差点就肉痛了，下一秒，她反应过来——
行吧，反正不是她花钱，她不心疼。
至于鞋子，不知是谁这么贴心，所有送来的都不是特别高跟的。不然让她一个新手踩着高跟鞋跳舞，怕是要出事故。
孟裴声今日回来得不早不晚，不早是指回来时已经是晚饭后了，但至少不是深夜。
上了二楼，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反而是往桑渺的房间走去。
孟裴声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暂时没有听到回应。
正准备再敲一次时，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微的猫叫声。声音是从转角的小客厅传来的，他循声往那边走了几步。
客厅的浅灰色沙发上，纤细的身影正抱着体型硕大的银灰色缅因，桑渺果然在这里陪猫玩。
这里离房间近，地方也宽敞合适，边上还有落地窗，能看见楼下和远处的风景，平时也没人用，几乎就成了她和宥宥的专属娱乐空间。
她也不怕猫毛粘满沙发和地毯，这里的佣人很专业负责，平日不使用的时候也都是定时清洁。
桑渺听到动静，抬眸看过去，孟裴声似乎是专门来找她的，桑渺拍了拍宥宥的背，示意它下去，但猫咪不为所动，于是她就坐着问他：“找我吗？”
“嗯，”孟裴声走近了几步，淡声询问：“下午送来的衣服还合适吗？”
特意来问这个吗？
桑渺有些意外，但也点点头道：“很好看，我挑了一条黑色的裙子。”
四周没开太亮的灯，暖色偏暗的灯光冲淡了他深沉的距离感，语气也显得耐心温和许多，“舞学得怎么样了？”
桑渺对这个丢下艰巨任务就不见踪影的男人颇有微词，闻言不咸不淡道：“那当然是会啦。”
明天就是酒会了，他现在才来问，不会太晚吗？
就不怕到时候给他丢脸？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桑渺抱着猫站起身，摸了摸它的脑袋，而后看了一眼孟裴声，“要是，我没学会呢？”
他的声线低沉而散漫：“真学不会，那就不跳了。”
桑渺：“？”
不早说，她不是白学了？
搞了半天这么随意？
哇，她突然有点生气了！
“既然会了，”眼见人快跟猫一样炸毛，孟裴声一本正经转移话题：“检查一下成果？”
桑渺：“……”呵。
行，让你体会一下孟西辞同学第一天的辛苦。
孟裴声唇角微勾，做了个请的动作。
桑渺把猫放下，宥宥仿佛知道他们有正事要做，没有再黏着她，而是径自往钢琴旁走去，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和姿势懒洋洋地待着，大尾巴慢悠悠地东甩一下西甩一下。
月光清凌凌地，透过窗格洒落一地，泛着银辉。
不远处是暖色的灯光，唯独这一处，被清冷的月光笼罩着，隔成一个静谧的区域。
孟裴声走到她面前，黑色西装矜贵禁欲，仿佛是在正式舞会上。他做了个优雅的邀请姿势，目光轻淡地落在她身上。
桑渺屏息一瞬，将手搭了上去。
面对一个未成年男生，她自然是能做到心无旁骛，可面前是一个外表出色且气质卓然的成熟男人，即便与心动无关，肢体接触时她也难以如表面那般泰然自若。
这是一种本能，桑渺并不觉得不好意思承认。
孟裴声见过她拿枪的手，沉稳而有力量，仿佛轻而易举地命中目标。然而现在搭在手心的手，是微凉柔软的。
比起他的要小得多。
他垂眸，低声询问：“可以了吗？”
桑渺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和前几天的练习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孟西辞总是要小心翼翼地顾忌着她，不能完全放开。
而眼前的男人比孟西辞要高大许多，也不像少年人那么拘谨，动作自然而强势，从一开始便是引领者的姿态，自信地掌控全局。
桑渺一个初学者，完完全全陷入了他的节奏。
周围没有乐声，却像奏了一曲舒缓的琴音，每一步都踏在节拍上。
不知道被踩了脚，他会是什么反应。
舞步进行到一半，桑渺假装乱了步子，就要顺势一不小心踩上去的时候，被他动作一带，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桑渺：“……”
这不科学，一定是她穿的拖鞋影响了发挥。
她没有就此放弃，耐心地等待时机，不多时，又一次找到机会。她刚要变换脚步，却仿佛被预判了动作一般，被他轻巧地一带，脚跟离了地面，整个人差点腾空转了一圈。
桑渺：“……”
他练过。
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人没有威胁性，刚刚她下意识就要动手了。
桑渺抬眸，背光的阴影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他淡声提醒：“专心一点。”
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孟裴声若无其事地将步子调整回正常的节奏，动作轻缓了下来。
钢琴的右侧琴腿旁，宥宥认真地蹲坐着，脑袋和眼神始终跟随着二人，看着两个身影旋转、交织。
它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人类为什么没来陪它玩，但是直觉般地没有上前打扰。
没有音乐，不知跳了多久，谁也没有先停下来，直到左侧楼梯传来一点声响——
两个人的动作同时停下，桑渺收回手，往楼梯方向看去。
通往三楼的阶梯上，孟西辞停在原地，迷茫地眨了眨眼，仿佛失语：“我……”
他一时想不起他下来干什么的，匆忙间随便找了个借口，语气有一丝罕见的慌乱：“……我下来找点东西吃。”
孟裴声绅士地放下轻搭在桑渺腰间的手，语气自然疏淡：“厨房没东西吃，我来做吧。”
“正好我没吃晚饭，一起。”
孟西辞：“……”
他不吃行么？！
第20章
怪只怪他自己嘴比脑子快, 话已经说出口，再收回更加尴尬。
他刚刚为什么不动作快一点跑回楼上呢？
两个大人面上十分坦然，桑渺理了理颊边的头发，“那我——”
她本想说那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谁知话刚出口, 就接收到孟西辞的视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培养出了一些默契, 桑渺从他眼神里读出来的信息是——
不要跑，不能让他一个人留下来面对他爸！
嗯……
可是，关她什么事儿呢~
她要去睡觉啦！
“那我先去睡了。”说完，桑渺抱起猫转身就走, 也不管身后的父子俩如何。
孟西辞：“……”
他记住了。
孟裴声看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倒也没想到她走得如此干脆。
不过, 他也许久没看到少年人带有这种鲜活意气的情绪了。
上次家长会的事后来还是传到了他耳中, 他反而有几分欣慰。
孟裴声总认为，他将他培养得过早地沉稳, 少了一些少年人的心性。可是有些事，不是他去干涉就能起到好的效果。
他能做的，就是给他最好的环境，让他随心自在地成长，有需要时适当地加以引导。
孩子很优秀，是他父母的基因和他自己成长的结果。可以想见, 如果是西辞的父母培养的他，必定会过得更恣意更洒脱。
说到底, 他并不懂得如何去当好一个父亲。
孟裴声收回思绪，看着有些无所适从的孟西辞：“想吃点什么。”
孟西辞：“……我都可以。”
孟裴声想，还有一个问题——
也不会提要求。
下楼路过客厅的时候，孟西辞想起来了, 他是下来拿白天看过的书，顺便拿点酸奶喝。
他为什么要看书，为什么要喝酸奶……
……
第二天是周五，孟裴声提前回到家里。
晚饭比平日要早一些，简单吃了点，他和桑渺便要准备出门。
酒会上，男士无非是更正式的西装、衬衫、马甲，孟裴声换好衣服，在一楼等她。
大约一个小时后，楼梯上出现一抹窈窕身影。
桑渺缓慢踱步下来，头发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纤细的天鹅颈。黑裙剪裁复古大方，自带古典优雅的气质，勾勒出纤秾合度的身形。
纯色的白貂皮草披在肩头，又是另一种清纯高雅的矜贵。项链和耳饰是成套的红宝石高珠，圆形切割、周围闪耀着细碎的钻石，添了一丝华丽的艳色。
孟西辞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走下来，又看了看他爸。
孟裴声的视线得体而不失分寸在她身上停留几秒，上移至她的眼睛，“不用穿件外套么。”
桑渺：“不用啊，我不冷。”
她一副不怕冷的样子，孟裴声也不勉强，随后看了看她搭在白色披肩上的手，“少带了样东西。”
“什么？”桑渺看了看身上，手机放在晚宴包里，其他也没什么需要带的。
孟裴声不指望她自己能想到，淡声吐出两个字：“戒指。”
“结婚戒指。”
桑渺看了一眼他的手，果然有一枚银色的戒指。她恍然大悟，“等我一会儿，我去找出来。”
婚戒，这玩意儿她拿到手就没戴过。
桑渺上楼的速度很快，提起裙子，几乎是小跑着上去。她打开一个抽屉，里面是和结婚证、协议放在一起的丝绒礼盒。
虽说是形式婚姻，该有的孟裴声准备的都还挺周到的，虽然大概率不是他亲自挑的。
其中一枚是对戒，和他手上的是一对。另一个盒子里躺着一枚钻戒，某个顶奢珠宝品牌的高珠。
桑渺不得不服，走形式而已，也准备这种千万级的珠宝。
带她出席这种场合，想必是做给人看的，那当然是越显眼越好。
而且钻戒好看诶，和这一身更搭。桑渺也没犹豫，取出钻石戒指戴上，尺寸刚好合适。
车已经等在门口，下了楼，桑渺便跟着孟裴声往外走去。
看着他们一起出门的身影，孟西辞恍然产生几分错觉，就像是父母一起出门的场景-
酒会在一座私人庄园内，距离别墅并不远，持有者是北城的世家之一。
酒会不过是寻常酒会，不过因有几分交情，孟裴声也忙中应了邀请。
车子陆陆续续停在庄园建筑门口，到的宾客不少。
许多人都听说今天孟裴声会和他的新妻子一起来，一个个伸长了脑袋等着。
“最近的事听说了吗，这位孟太太可真不一般，年轻漂亮，不止孟裴声喜欢得很，连家里那位小少爷都特别向着她。”
“真有这么玄乎？我等会儿看看是什么天仙。”
“漂亮有什么稀奇，咱们孟总见过的漂亮的人少吗，那肯定是有别的不同寻常的地方。”
进门前，孟裴声在阶梯下停住，桑渺也跟着停住，疑惑地看向他。
孟裴声示意了一下他的手臂，温声道：“挽着我。”
“哦。”桑渺也不扭捏，伸手挽了上去。
侍者替他们打开大门，厅内的人不约而同地投过来或直白或隐晦的视线。
酒会的主人率先迎上来，“稀客啊。”
孟裴声淡笑着和他寒暄了一句后，向对方介绍：“我太太，桑渺。”
接着便有陆续不断地人过来闲谈引荐。
桑渺也不需要怎么说话，大方自然地笑着接受所有吹捧。
不相识的人们相互熟悉了一圈，相识的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谈天论地，直到酒会主人说完欢迎宾客的开场白，便是舞会开始。
大厅中央空出来一个舞池，左侧是由钢琴、小提琴等古典乐器组成的乐团。
宾客们相携进入舞池，随着前奏响起，男士们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桑渺的披肩已经脱下放在一旁，黑裙是露背设计，前面v领交叠，露出精致的锁骨。双臂纤长，搭上他的西服外套。
两个人都没有用香水，却又很明显地可以感知到互相的气息。
高山清泉，花间清露，交织缠绕……
和那天在家她穿着毛衣的触感不同，裙子下的纤腰不盈一握。孟裴声的手克制地放在裙子布料上，但背部开得有些低，动作间指尖偶尔会碰触到腰间的肌肤。
但也不能再往下放。
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桑渺都能敏感地感觉到，但又无可避免。背后的皮肤开始微微发烫，她不时屏息，尽力让自己忽视这轻微异样的感觉。
早知道选一条严谨点的裙子了啊啊啊啊啊——
其他跳舞的人不时注意着这边，偶尔交错靠近，趁机低声交谈。
“看出什么了吗？”
“看不出，长得倒是真美，站一起确实挺搭的。”
一支舞结束后，孟裴声带着她走出人群。
桑渺觉得有点跳舞有点热，恰好侍者送来香槟，她也拿了一杯。浅金色的液体盛在高脚杯中，弥漫着微微酒香。
她其实没喝过酒，不过正常来说喝一点也没什么，就抿了一口。
入口顺滑、口感偏酸，酒味混着浓郁果香和淡淡花香气。
此时大部分人还在舞会中，偶尔有人上前来交谈，孟裴声与人应对几句。
桑渺喝着喝着，感觉有点不太对，等前面交谈的人离开后，她猛地抓住身边人的手臂。
孟裴声转头看她：“怎么了？”
她闭着眼睛，声音含糊：“我……头晕。”
说着人像是要栽倒，但晃晃悠悠地，好像凭什么意识强撑着，没有直接倒下去。
孟裴声快速接过她手上即将倾倒的香槟，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肩将人扶住。
看着几乎半倒在他身上的人，他露出几分错愕的神色。孟裴声没见过这么不能喝酒的人，没记错的话，她只喝了半杯。
不知道是不是从来没喝过酒，她看起来对自己的酒量一无所觉。
把人扶到一旁沙发上，他将酒杯放到边几上。
酒精过敏吗？
孟裴声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和脸，暂时没什么异样，脸色也还算正常。
酒会于他而言不过是走过场，此时当然是眼前的人更重要。
他叫来庄园的侍者，交代他和酒会主人知会一声，他们有事先行离开。
桑渺的披肩搭在沙发上，孟裴声拿过来给她裹上，又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往门外走去。
有人注意到这边，还来不及上前询问，就见孟裴声抱着人走出了大门。
上了车，他将人小心地放在后座上，对驾驶座上的周叔说：“联系一下徐医生，让他先到家里。”
周叔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等待接通的间隙关心了一句：“怎么了，喝多了？”
孟裴声无奈道：“喝了半杯。”
医院距离这里比较远，虽然她看起来只是正常醉酒，人没有不适的症状，不过安全起见，还是让医生先来看一下比较稳妥。
周叔将车开得又快又稳，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别墅。
孟西辞正在二楼小客厅喂猫吃小零食，隐约听到楼下大门的动静。
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到楼下停着刚开回来的迈巴赫。
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挺早的，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既然人回来了，给宥宥喂完手上的他就不喂了。
孟西辞拍拍手，准备回房间。
刚往外走了几步，传来他们上楼的声音。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紧接着，就看见——
他爸横抱着一个人，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
怀里的人披着他的西装外套，只露出一张脸和一双小腿……
孟裴声抱着人走了一路连呼吸也不带变的，看见孟西辞在，眼神示意了一下桑渺的房间，然后对他淡声说道：“帮忙开一下门。”【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