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把我们领回店里，让我们在一个青草绿的布制沙发上坐下来，又弯腰从一个原本包装曲奇饼干的铁桶里捞出来一大盒脆脆雪饼扔给我们。
我想都没想，拆开就吃了。
林嘉恒小声叫我别吃，等他说完扳过我的脸，我嘴里已经衔着一块饼干了。
咔哧咔哧。
“冷吗？我开空调。”
“冷。”
我搓搓手，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排未拆开的茶饮料，包装塑料袋上沾了一层薄灰。
滴一声。
山本把空调打开了。
她又去拎了个茶壶，捡了三个茶杯，这才走过来坐下。
呼噜噜。
茶煮好了。
她给我倒茶。
“谢谢。”我接过热乎乎的茶。
好香的茶叶。
“你要吗？”
山本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最后问林嘉恒要不要。
这句话把林嘉恒被架住了。
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喝，但他出于礼貌肯定还是会说。
“麻烦了，谢谢。”
哇山本看人好厉害，一眼就看透了林嘉恒这个人的本性。
“你们为啥要来找我。”山本捧着茶，看了眼空调，又滴了几下遥控器，“哎，咋半天不热呢？”
我把遥控器拿过来看了看。
“山本，你开的是制冷啦。”
“哦对，我忘了。”
我环顾四周。
表面看着挺干净的，但茶几上的那排饮料，生产日期是八月份的。山本给我的饼干是九月份生产的。也就是林家破产的前一个月。
这家店，山本很久没来过了。
或者说，她今天来，是专门在等我们。
她明明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却在反问我们。
我啃着饼干，看着手里的茶盏蒸汽缓缓上，额头被熏得热乎乎的很舒服，感觉毛孔全展开了。
林嘉恒估计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拉住我的袖子。
“好了，现在应该是制热了。你们是林景盛的？”
“我们两个是他小孩。”
“证据呢？”
“他留了一份遗产，联系人写的是你，我可以拿出文件给你看。”
“来吧，文件给我。”
我从林嘉恒的包里翻出来那份文件，递过去。
山本接到手里，看都没看，哗哗撕了。
“你在干什么！”
我立刻站起来，试图夺回来，但只拿回几片残破的碎纸片。
还好带出来的只是复印件。
“回家吧，这是忠告。你们老子是只老狐狸，连自己娃都能利用的没心没肺的老狐狸。”
山本站起来，从抽屉里找出一沓钱，扔给我们。
“就当我给你们买机票了。”
我接过钱，大概有五十万日元。好大方。
“别到时候弄得连家也回不去。”山本点了根烟抽起来，“就像你们刚才傻愣愣给那个黑人钱一样。听我的。”
什么意思啊林景盛。山本说得不像假的。你不会真又在给我挖坑吧！
“请把话说明白。”我说。“即使是林景盛骗我，我也要知道真相，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孩子，你初中英文课本里有没有一句叫好奇心害死猫吗？”
“有的。”
“那还问？”
“山本，刚才那份是复印件，原件还在我在手上。”
“哦。”
“如果你不告诉我真相，我们就不走。”
我把站起来要走的林嘉恒又重新拉回来坐下。
“那你搁这儿待着吧。反正这地儿我现在除了偶尔来浇浇花，也很少来。”
“所以你今天专门在这等我们，就是劝我们回去。”
“这小孩，脑子倒是灵光。我要去找我相好了。”山本说，“你们想在这住下的话，房租水电自己交哈。”
山本扔给我一把钥匙。
“不准养猫养狗，不准二次出租，不准……”
“山本，”我挡到她前面，眼泪汪汪，“拜托了，别和我开玩笑了，我想知道害我父亲的人是谁......”
我一定要找到林景盛留给我的三千亿。
山本原地驻足片刻，叹了一口气，回头。
“你知道霓虹第一大糖果制造商吗？”
我知道。
赤井博行。
他的双胞胎小孩是我以前同学。
五年前，我和浅羽从密林奄奄一息走出来的时候，他们拿手机开闪光灯给我们拍照，拉着别的同学一起笑我们，说我们像从下水道里刚爬出来的，也像下水道爬虫一样有顽强的生命力。
在那之前，没有人知道浅羽风宁是浅羽幸也的小孩，只知道他大概是随便哪个和他们差不多的富二代。但他们都知道我是个没有后台的私生女。
“你要知道，你们要去面对的，是一群处于权力巅峰、根本不把人当人看的人渣，就你们单枪匹马俩小屁孩，真的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三千亿对我很重要。
我一定要拿回林氏集团。我知道，现在如果没有林嘉恒，我现在根本没钱花，寸步难行。哪怕是把我妈留给我的房子都卖了，也还不清两百亿。
拿了钱，顺便再替林景盛报个仇。
如果说山本口中说的，林景盛在利用我，就是想用钱让我帮他报仇，我觉得这是个公平的交易。
山本看着我的眼睛。
她的眼睛黝黑雪亮，似乎是在试探我的决心。
三秒过后，她转身走到书桌前，从腰带上拿出一把钥匙，打开抽屉的锁，从里面拿出一只纯黑色的u盘，放到桌上。
“你老子给你留的所有“财产”，都在这了。”
我立刻去捡起u盘。
“谢谢山本姐姐。”我说。“谢谢你能理解我。”
“小嘴甜的，喏，给你张名片。我现在基本不在歌舞伎町，在银座我相好那，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力所能及的，打给我，我帮你。”
“谢谢山本姐姐~你真好~”
我紧紧攥着手里的u盘，山本送我们离开，我们走的时候，她从墙角翻出来袋营养液给她门口的玫瑰施肥。
下午，我就和林嘉恒去买了电脑，林嘉恒还买了副耳机，说我睡觉总喜欢说梦话咯咯笑，把他吓到神经衰弱。
我想说明明是你自己说梦话好吗。
我们刚付完钱，林嘉恒就一直不停刷手机。
“怎么了哥？”
“没事。我出去打个电话。”
林嘉恒出去了。我结完账，去门口找他。
我听到他说。
“你凭什么又冻我的卡？”
“你到底听我的还是听我妈的？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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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接电话。”
“那又如何？林景盛是林景盛，她是她。”
“现在立刻给我解冻，否则等我回香海，你们全部给我别干了。”
我大概知道他在和谁打电话了。
当然也明白为什么林嘉恒妈妈要冻他的卡。
“哥。”我走过去。
林嘉恒把电话挂了。
“东西拿好了？我们回去。”
“哥你要不回香海呗，我不想拖累你。”
“你怎么可能拖累得了我。”
半路上，我还是问出口。
“哥，我们是不是没钱了。”
林嘉恒死不承认，说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没钱。
下午回到酒店，他就说他今天不想出去了，澡一洗就去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我把u盘插进电脑，打开。
有密码。
然后密码提示是【我家囡囡的生日】。
我说林景盛，你还不如不设置这个密码呢。
弄这个密码是想怎样，提醒一下你很爱我吗。然后小时候不认我，让我受尽白眼，给我妈的抚养费也只按基本的给，长大后让我背债两百亿，现在还要我替你报仇。
我输入自己的生日，就打开了文件夹。
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粉色爱心插件。
【老爸爱你哦。】
林景盛，你真的一点也不幽默。
文件夹里面一共有五个文件。
每一个文件的标题都是霓虹各大产业家族。
我点开【赤井博行赤井糖果厂】。
首先出现的是一排地址。
【赤井博行，2020年欠我500亿货款，一直没还。逃税证明存放地在上面。其大儿子正在参选议员。小儿子正准备结婚。囡囡，你千万不要放过这个赤井。他不仅欠我钱，还把我运元青花的那条船扣下了，那是我好不容易托人拍的，又是两个亿！你一定要给老爸报仇啊，一分都不能少地把老爸的钱要回来！】
为什么我有一种林景盛根本没死，而是在这份文件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还要抹我衣服上的感觉。
我又看了下地址。
在春我部。
【囡囡，你去拿文件的时候，不要买钢笔小新的周边，老爸以前全买了一遍，给嘉恒他不要，全堆在我们家负二楼仓库里呢。】
看完第一份文件。我立刻就把电脑关上了。
好吵的一堆数据。
林嘉恒还把自己窝在被子里，一句不吭的。
“哥，我知道老爸什么意思了。”
林嘉恒“嗯”了一声，听着声音很是沙哑。
我走过去，拨开他一层层裹得像大蒜一样的被子，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烫。
“怎么发烧了。”
林嘉恒不说话，又埋进被子里。
“我去给你找药。”
“不用，给我倒杯热水就行。”他在被子里闷闷地说。
林嘉恒脸红得不行，但看着又不像感冒发烧。
我给他倒了水之后，还是下楼去拿药了。
我问服务生要了退热贴，感冒药，反正他们那边备的我都拿来了。
回来的时候，林嘉恒喝了水，看着好些了，坐了起来，捧着水杯。
“所以林景盛到底什么意思？”
我给他贴上退热贴，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