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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Chapter 20

作者:鱼上鹅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其实今天才12月30日。


    后天才是新年。


    林嘉恒这个大小月都分不清的人,不知道12月还有31号,还以为明天就是新年呢。


    我和他坐在保姆车的后排。我在玩蛋子派对,他优雅叠腿叠手,戴着库洛米眼罩在睡觉。


    嘎达嘎达。


    咔咔我的小啾啾。


    搞快点搞快点。


    林嘉恒把眼罩一摘,咬牙切齿,“把你的死蛋声音关一关。”


    我这局正开到一半,被他吼得吓一跳,手机里的蛋子也掉了。我默默把手机调成静音,撇撇嘴,缩起身体。


    “哥,我玩完手里这局就不玩了。”


    林嘉恒这才把眼罩重新戴上。


    从林嘉恒家开到迪士尼要将近一个小时。林嘉恒继续睡觉前,和我说不准再打扰他,不然就把我和死蛋子一起扔下车。


    游戏没玩多久我就开始头晕。但由于睡了整整两天,我一点也不想闭眼,就撑着下巴看林嘉恒睡觉。


    林嘉恒其实很适合去当idol。长相身材年龄都非常适合。每天只吃一顿,饭量只有一拳头,还几乎不吃中餐以及其他over-cooked的食物,从公司回来无论多累雷打不动必上一节塑型课,练得腰臀比跟漫画主角一样,连睡觉都有偶像包袱,跟随时都有狗仔跟拍、生怕被拍到丑照似的。


    但仅仅过了五分钟,林嘉恒睡着睡着呢,就把嘴张开了。


    不行,这是口呼吸。pass掉。当idol可不能口呼吸。nono。


    我趴在椅背上,看着那两片薄唇因为林嘉恒的口呼吸,开始慢慢皱皮,像两片放久的干巴橘子。我从车里的零食箱里翻出一包怪味跳跳糖,拆开,往林嘉恒嘴里投了一颗。


    噼里啪啦。


    林嘉恒没醒。


    我又投了一颗。


    节奏很动感很清晰。


    一打一一打二一打三。


    我拿手机录了下来,准备以后做歌当节拍用。


    林嘉恒还是睡得很香。


    他嘴里的跳跳糖化开了,我靠近闻了闻,是香香的甜橙味。不要这个换一个。我在糖果袋里找了找,准备找到颗鼻嘎味的再投进去。


    林嘉恒突然闭上嘴,跟那个鳄鱼嘴游戏似的,我手指差点就被他咬到。


    他像是透视眼一样,凌空一抓,把我拽到他膝盖上。


    “给我睡觉!”


    “哥人家睡不着。”


    “睡不着也给我睡。”


    睡不着啊哥。能睡着我早睡了。


    林嘉恒继续睡,这次合上了嘴,但还把我死死按着。我就躺他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玩他的外套拉链。


    “哥,所以你本来打算一个人过新年吗?”我戳戳他。


    “你不是人吗?”


    原来没睡啊。


    “哥,你不要凶我好不好......”


    “林嘉茉,老爸已经不在了,你这样讲话是要给谁听。”


    什么老爸不在了。


    “哥你不知道这样说话很有歧义吗?”


    “没有歧义。”


    林嘉恒语气稍沉,把眼罩上移到眉骨,低头看我。


    “哥,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没有歧义。老爸怎么了。”


    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渐渐从他眼里找到了答案。


    “我本来想晚点和你说的。不过明天就是新年了,早一点晚一点都一样。”


    后天才新年啊林嘉恒。


    我以为林景盛只是跑到国外了。虽然他一走了之,极其自私和不负责地把债务都丢给了我和林嘉恒,但至少我在林家的时候他对我很好,至少那一年他是真的有在把我当继承人培养的。我恨林景盛,但远远没到他死了我会载歌载舞的地步。


    如果林景盛也出事了。那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亲人了。


    哦,如果同父异母的哥哥算亲人的话,那我就只有对我凶巴巴的林嘉恒了。


    “不准哭。”林嘉恒指着我的鼻子。


    他不说我倒没什么感觉,他一说,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掉。


    我侧过身,挪了好几下,把脸埋进他的肚子。


    好软。


    “哥哥哥哥。”


    我发出的声音很闷。


    林嘉恒本来想推开我,手都放我肩上了,听到我叫他,又没推我了。


    他拿出手帕,面无表情给我擦眼泪,一点也不温柔,把我脸擦得挤眉弄眼的。


    “你今天还想去玩吗,你要是没心情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去。”我说。“但剩下来的事,等我们回来你再和我说。我现在只想好好玩,好吗哥。”


    “好。”


    后半段路林嘉恒没睡。


    我倒是躺他腿上小睡一会儿。醒的时候发现身上盖了件薄毯,他闭着眼,在轻轻拍我的背。


    迪士尼今天全是人。大家都放假了。明天后天还不知道要多成什么样。


    好久没来了。东京的迪士尼我没少去。但上次来香海市的迪士尼,还是小学六年级老师让和同学六人组队来做课外作业的时候。我妈给我两千块,让我请同学吃饭和同学搞好关系。结果人家说,谢谢你啦林嘉茉,但是我们家里面不让吃垃圾食品哦,不好意思。结果转头我就看见他们几个手拉手去另一家店吃炸鸡可乐了。


    我妈那个时候把问题归结于她直播卖货。问我会不会觉得她丢人,如果真的影响到我了,她就不每天九块九上连接做直播了,考虑换个正经工作挣钱。毕竟我学校里的那些小孩个个都是人精,他们的家长很多非富即贵,而那个时候的网红和网络小丑没什么区别,大部分人看不起直播带货这种抛头露脸的的工作,更看不起我妈这种“三观不正”“歪风邪气”的女人。


    反正和网上说我妈是“心机外室”,说我是“心机庶女”的人没什么区别喽。我从来就没觉得我妈丢人过,但我那时不懂庶女是什么意思。我挠挠头问我妈,什么叫庶女。我妈说庶女就是淑女的谐音,淑女就是爱读书的女孩,让我多读书,不要辜负网上叔叔姨姨们的期望,一定要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长大后,我无意间在猎奇——探索人类精神病频道看到个嫡庶神教剧才懂个大概。


    我拉林嘉恒去玩抱抱龙冲天赛车。


    路上有人和他要微信,一看竟是老同学。


    “嘉恒,好久不见!”


    我躲到林嘉恒背后,小声学道。


    “嘉恒,好久不见~“


    “嘉恒,上次看见你是什么时候了,我想想,还是去年巴黎圣诞!”那个人走过来,“我今年回香海的时候,本来想和你联络,但发现你把我微信删了。问了一圈,结果你把大家微信都删了,这是为什么啊嘉恒?”


    “不为什么。”


    “难道说因为你那个私生女妹妹的事?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对你说声抱歉,毕竟她在圈子里向来都是被排挤的,听小道消息说,还和陈家有过节。我们也知道你向来和她不和,所以才说出那些言论,因为我们觉得你看到她出事应该会很高兴。”


    “你怎么知道我应不应该高兴?”林嘉恒说,“既然毕业了,各位也就不会联络了。以后实在真有那百分之零点几的概率要共事的话,再临时加回来好了。但偶遇就不必加了。”


    “嘉恒,你别这样冷漠嘛。”


    那个人要上来拉扯林嘉恒,被林嘉恒玩躲避球一样灵活躲开了。


    “先走了。”


    “哎,等等,嘉恒!”


    那人又追上来。


    “这是你……什么人?女朋友?”


    我提起羊毛衫的领子,把自己的下半张脸埋起进衣服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眨了眨,看着林嘉恒。


    林嘉恒转过身,也把我转了过来。


    “如果你要道歉的话,不用和我道歉。直接当面和她道歉。”


    “哥,没关系的……”我拉拉他的袖子。


    道歉不道歉的,我一点不在乎。这些虚情假意的道歉对我来说分文不值。


    我只是觉得,这种桥段真的好像小学生吵架。好尴尬。尴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原来林嘉恒除了上世纪故弄玄虚的文艺片,也偷偷有在看偶像剧。


    “原来是……原来这就是妹妹啊。抱歉,刚才的话,只是玩笑话。还请……”


    玩笑话。哄谁呢。呕呕呕。


    “哥,我们走吧。”


    林嘉恒头也不回,拉我就走。那个人话都还没说完,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一时间下不来台。


    哎。


    我觉得就他这么臭屁,估计平时得罪不少人了。只不过都碍于林家家大业大不敢发火。但是我们家都破产了,老爸也没了,他还这么臭屁,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报复。哦对,他妈妈家又没倒。他又不是我,只有老爸一个靠山。没了就没了。


    虽然我也一直在给自己心理暗示,但其实,我还是不能这么快接受老爸也没了的事实。


    但好像又都不重要了。


    想到我之前用林嘉恒微信卖了两百五十块的事。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哥,你之前是不是经常收到微信好友申请。”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了。


    “那个人不是说,你把好多同学都删了嘛,所以他们之中肯定有想把你加回来的啊。”


    “所以我直接禁止加好友了。”


    “噢噢。”


    “林嘉茉我还不是不明白你这么问的理由是什么。和你没有关系的事你才懒得问。”


    “我就问问嘛。”


    “所以和你有关系。”


    “和我没关系,真的哥~”


    “无所谓。反正我现在禁止一切人加我了。”林嘉恒说。


    “哥其实我想问的是,你删他们是不是因为我?”


    “你想多了。”


    “就比如,他们有谁用过我表情包,你就删了。对不对?”


    “林嘉茉,我希望你不要太自恋。”


    “哥哥哥哥。”


    “闭嘴。把安全带系好。”


    我和林嘉恒坐在最后排的位置。


    我说哥你不怕吧。


    林嘉恒说我都敢坐他有什么不敢的。


    结果刚开始晃,他就受不了了,两眼紧闭,面色惨白,把我的手握得生疼,怂得不行。


    等我们下来的时候,林嘉恒发型都乱了,直接说他不玩了,要玩我自己去玩,他要回车上休息。


    我说那好吧哥,其实我也不想玩了。因为我想起来香海迪士尼没有蹦极。我想去玩蹦极。


    林嘉恒问我你真的想蹦吗。


    我说真的啊哥我要蹦。


    林嘉恒让我上车。


    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到了个可以玩蹦极的地方。


    林嘉恒白着脸跟我下来,看着我签了蹦极前必签的协议书,然后非说要看我跳完再回车上。


    我看他脸色真的很差。


    “哥哥哥哥,你回去呗。我就跳一下,很快的。”


    “你赶紧跳。”


    “那我跳了哥。”


    我蹭蹭蹭爬到高台上。


    林嘉恒抬头看我。


    我朝他摆摆手。


    转身。


    “哎等等!小姐!你疯了吗!绳子还没系好呢!”


    蹦极师傅一把拉住我,差点骂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鞠躬道歉。


    我真忘了。真不是故意的。因为这几天,我整个人就像飘在云里,没什么自我意识。


    林嘉恒也上来了,问了情况后说不准我跳了。


    我连忙摇头。


    “哥,我专门来这边就是想玩这个。我觉得跳完之后可能脑子会清楚很多,很多事可能这么一跳我就想通了。今天不跳的话,可能以后就会在别的地方跳。”


    说着说着我开始无意识地哭。


    林嘉恒喝了口矿泉水,坐到旁边椅子上,缓了口气,对我说那你跳吧,他会在这等我。


    “好的哥。跳完我们就回去。师傅,现在好了吗?”


    “好了好了。真是少见。人家都是不敢跳,这小姑娘,急得嘞。”


    我闭上眼睛,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失重感一下子冲击大脑,心脏,接着迅速席卷整个身体。


    我大叫出声。


    我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像什么。听起来像什么。


    一只游荡在山谷的大猩猩。网恋失败还被骗两百万的哀嚎。


    我只知道,等绳子开始回弹的时候,我好像没那么难过了。


    所有积攒、隐藏、即将破堤崩溃的情绪,全被一下子甩掉了。


    这整整一个月。对我来说,都是断断续续的梦。半梦半醒间,我像个任人戏耍的小丑。


    梦该醒了。


    绳子慢悠悠晃到最后,我被工作人员放下来。


    我终于感觉到自己重回地面。


    我在地上踩了踩。跺了跺。脚底生疼。跟神经断了一样疼。


    但我乐呵呵笑了出来。


    林嘉恒还在坐在上面等我呢。是要怎样,他以为我还会弹回去吗。物理考试肯定没及格过吧哥。


    我打电话给他。


    “哥哥哥哥,我在下面捏。”


    林嘉恒接电话,低头,没找着我。


    我原地蹦跶两下。


    他看到我,挂了电话。下来。


    “玩够了吗?”


    他问我,脸色比刚才还难看。估计在上面被风吹的。


    “玩够了哥,我们回家。”


    我搀着他的臂膀走,他没有推开,轻轻靠着我。


    我闻到了他的雪松玫瑰信息素。


    “哥哥哥哥,你是不是易感期到了。”


    林嘉恒没有否认,我们回到车上,他叫司机赶紧开回家,越快越好。


    一上车,林嘉恒就闭眼开始睡觉。还是两手搭在叠着的膝盖上。紧紧皱着眉。


    我给他从小冰箱里翻出水,问他要不要喝。


    他说不用,等会回家吃药。叫我别跟他说话了。


    一路沉默。


    等我们回家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林嘉恒让人给我做晚饭,他自己要去房间躺一会儿。我把他扶回房间,他就让我赶紧走别烦他。


    我下楼吃饭。


    厨师给我做了三菜一汤。


    我盛起来一碗汤给林嘉恒留着,厨师说林总有专门的食谱,等他醒了会给他做的,让我不用给他留,自己吃就好。


    等我吃完了澡完了。林嘉恒醒了。


    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他那。


    我过去的时候,林嘉恒已经坐了起来,脸色看着好了一点,手里捧着杯热茶,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等我,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暖光。房间里有股淡淡的雪松花香。


    他这房间装修得很奢侈很夸张,巴洛克混合洛可可风格,很像是哪个十九世纪欧洲贵族的房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随便一件家具拿出来都能让我和小鸡吃上一年,光是那个水晶吊灯我在杂志上看过就要一百来万。


    壁炉里的火在噼里啪啦燃烧,茶几上摆放着一套银质茶具,林嘉恒倒了一杯红茶放到对面。


    “过来。”他说。


    我坐到他对面。


    “哥你想说什么?”


    “关于年后林家收购的事。”


    哦这个我已经知道了。在奥斯陆的时候,裘咏宜打电话告诉我的。当时浅羽在我身边。我们很开心。抱着转了好几圈。


    “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哥?”


    我喝了口茶。很清冽的茶香,入口回甘。


    “有。林氏大概在明年三月份会完成收购,但债务并不会转移。也就是说,你身上的负债并不会消失。”


    我心中一沉。原来我高兴早了。


    “但其实。林家的产业远远不止两百亿。”


    “两百亿只是一个幌子。”


    “林景盛有一份价值三千亿的隐藏遗产。在霓虹。”


    “找到这笔遗产,你就能还清负债,并拿回林氏集团。”


    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林景盛虽然不在了,还让我背债,但实际上他给我留了三千亿?


    林嘉恒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全程在看着他的眼睛。


    可他的目光却一直在他手中的茶杯上。茶水里映着他自己的脸。一秒都没有看我。


    “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明天,将有一辆私人飞机从香海前往东京。”


    不是,怎么就已经给我安排好了?


    “哥你不去吗?”


    “林景盛留给你一个人的。”


    “可是哥,你也是林家人。”


    “我不是。”


    “你是。你是我哥。你应得的那份,自然应该归属于你。”我假装捧着张报纸,从纸张边缘悄悄看他。


    他微微阖着眼,洗了还没干的头发被梳在耳后,长而卷的睫毛覆盖住栗色的瞳孔,嘴唇被茶水的热气蒸得通红,脸却很白,像是上了一层看似清透实则浓厚的妆。


    哥。


    我在心里叫他。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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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我。


    我不相信你之前和我争明面上的两百亿争得死去活来,却会放着三千亿不要,全部拱手让给我。


    “等等,我去趟浴室。”他放下茶杯,捂住心口,好像突然很难受,皱眉起身。


    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我走到林嘉恒的更衣室。在中间的衣柜里找到保险箱。


    输入他的生日。


    开了。


    林嘉恒的密码。无论是保险柜。还是银行卡。都是他的生日。还有他这个人看着平时吃的用的什么的很高级,但其实没什么常识。这些都是我前些年争家产的时候发现的。


    我以为我会在保险柜里发现什么秘密文件。


    一只大耳狗公仔赫然出现在我眼前。看着都发旧了。


    这只大耳狗肯定不简单。里面肯定藏着什么东西。


    我捏了捏,锤了锤,试图从这只玩偶身上找到蛛丝马迹,但试了半天之后,我只好承认,它好像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公仔。


    等等。我突然觉得这只大耳狗有点熟悉。


    小时候,我家里也有两只一样的。我妈给我从霓虹买的。从大到小有三个。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家里有两个大耳狗。一大一小。中间的那个被我送给林嘉恒了。


    我和林嘉恒小时候就见过。还见过好几次。我妈和他妈关系其实并没有八卦新闻说的那么剑拔弩张,反而她俩有段时间还经常把我们带出来玩。


    但四年级之后我就没见到他了。


    林嘉恒什么意思。把这大耳狗放这。


    浴室传来脚步声。


    我悄悄把大耳狗放回去,把保险柜门关上,打乱密码,迅速回到沙发前。


    林嘉恒脸色还是不行。


    “哥,要不要去医院。”我问他。


    林嘉恒说不用,走了两步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我赶紧去扶他。


    他双臂撑在我肩上,哆哆嗦嗦用冰凉的鼻尖去贴我的颈后,过了一会儿,又叫我走。


    我走了。


    他又要我回来。


    等我走近了。


    “林嘉茉,谁允许你靠这么近的。”


    “哥,你如果需要我帮你,我就留下来。”我说。


    “不需要。”


    “哥,我澡澡了。香香嘟。”


    “你干什么。你不准进来。”


    我钻进他的被窝。


    很舒服的羽绒被。很轻盈,暖乎乎的。比我在宝山家的被子暖和多了。


    我挪到他胸前,抬起他的两条手臂环住我,闭上眼。


    林嘉恒的身体先是僵了一下,过了一会又软下来。


    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在慢慢平稳,身体也开始逐渐回温。


    “我先睡咯哥。”


    “嗯。”


    “哥。你是我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


    我声音很小。


    但我知道他听得到。


    所以。


    不要骗我。


    过了很久。


    他彻底睡着了。


    我从他怀里出来,找到他的腺体,轻轻咬到很深的地方。


    *


    第二天。也就是12月31号。


    林嘉恒大早上还给我发了个新年红包。无语。


    他说飞机晚上七点出发,让我现在收拾东西,他晚上会送我去机场。


    我说我要回一趟宝山的家。


    林嘉恒让司机送我过去。


    快到的时候,来了个快递的电话。


    “你好,有两个国际快递到宝山二村了,请问你在家吗?”


    “我就快到了,麻烦稍微等我一下。五分钟之内。”我说。


    我拿到快递,抱回家。


    拆开。


    一个是文件夹一样的包装。


    里面是九张明星片。


    是浅羽风宁在特罗姆瑟给我寄的明信片。


    所以我给他寄的那些,应该也已经到东京了。


    【Throughthemountainsallinflames.】


    【まだあげ初めし前髪の林檎のもとに見えしとき】


    还有几张法语的,更肉麻,就先不念了。


    最后两张是。


    【亲爱的林。】


    【永远爱姐姐。】


    我把它们收起来,悉心放进书柜。


    另外一个快递。


    也不大。


    是一方小小的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一张折叠的纽约市房产证明。一把钥匙。还有一只水晶钻戒。


    是我妈的戒指。我给她买的。她一直戴着,几乎没取下来过。


    我跪到地上。


    将那个小方盒紧紧抱在怀里。


    金属边缘压得我心口很疼很疼。


    *


    我从家里收拾了一些可能要用的东西,放进行李箱。


    本来想再整个打扫一下的。但上次林嘉恒来的时候已经帮我弄过了,非常干净,没什么好打扫的。


    临走前,我对它说。


    “再会了。我童年的小家。”


    司机没把我送回林嘉恒家,把我带到一家高级饭店。


    林嘉恒已经在等了,说临走前请我吃顿好的。


    我搅着盘子里摆放精致的食物,并没有什么胃口,但我还是吃了。


    席间,林嘉恒给我几张卡,和我交代怎么花。


    说完了又和我说去霓虹要注意哪些事。


    我点头说知道了。


    不过哥。我之前就在那上学,我还没你清楚吗。


    “哥,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没有了。”


    “好的哥。”


    “怎么了?”


    “你今天还难受吗?”


    “……比昨天好多了。”


    “那就好。”


    “什么意思林嘉茉?”


    “哥,我是说。”我拿起他的手,贴在我脸侧,无辜地看他。


    “哥哥下次如果还是别的办法都没有用,那我很乐意帮哥哥的忙。”


    晚上,林嘉恒送我去机场。


    “哥,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小时候,我八岁,你九岁的时候。我妈和你妈带我们出来玩。她们在聊天,我们在隔壁桌玩。玩到最后,我们要分开了,你哭鼻子,叫你妈妈把我带回家,我说我喜欢三丽鸥,你就说你会给我布置一间摆满HelloKitty的粉色房间。”


    林嘉恒别开脸。


    “林嘉茉,你记错了。”


    “没有哥,我没记错。我记得你拉着我的手死活不放,然后我妈给你一个巧克力,你就松开了。”


    “那又怎样,那个牌子的巧克力很好吃。”


    “哥哥哥哥,你现在会不会也因为一块巧克力不要我?”


    林嘉恒没有说话,拿起手机给谁发消息。


    “哥哥哥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只要是你下定决心的,我都听你的话。”


    林嘉恒,我劝你最好不要利用我。


    我不知道在挪威的那段时间,你又在那场闹剧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和谁达成了什么协议。你现在是真的在做一个好哥哥,还是准备把我推入另一个深渊。


    但从今天开始。无论出于任何目的,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骗我。


    哪怕是以为我好的名义。哪怕是这个世界上我仅剩的亲人。


    我昨晚悄悄给你注射了alpha信息素哦哥。如果你到了下个易感期的时候而我没回来,你会生不如死。


    飞机门关上前的最后五分钟。


    我看着林嘉恒站在原地,抽了一口电子烟。


    有人急急忙忙跑过来给他送来一个旅行包。


    他接过包,朝飞机大跨步走过来。


    “哥。你要和我一起去找老爸的遗产吗。”我眨眨眼。


    林嘉恒坐到我身边,从包里翻出墨镜带上,对乘务员说。


    “看什么看。出发,去东京。”


    *


    注:まだあげ初めし前髪の林檎のもとに見えしとき,にさしたる花ぐしの花ある君と思ひけり,出自日本诗人岛崎藤村1896年创作的诗歌《初恋》。意指,曾记苹果树下初次约会,君用雕花发梳修饰前额碎发。君不知君面亦如花。


    Throughthemountainsallinflames,tobebyyourside。出自NickCave2001年歌曲《Tobebyyour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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