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黎禾托店家打一桶热水,简单洗澡收拾。洗漱完毕,便坐在床上打坐静修。
窗外暮色已至。
距离上一次食梦已有三四天。她试过,以静修代替食梦她最多能坚持十日,十日后若还不食梦,身子就会迅速虚弱,稍有情况就容易失控。
抵达长夜城前,祝余曾提醒她,长夜城高手如云,莫要轻易食梦。
“尤其是要警惕祝家。”那时祝余的眼神带着冷与痛,“若祝家知道梦妖,他们是不会放过的。”
黎禾本想同他争辩,自己行得端坐得正,何须躲躲藏藏?但一想到那日懈西城遭遇的一切,她顿时觉自己也不清白。
她不由睁开眼睛,盯着床榻下的地板发呆。但十日后,她无论如何还是得食梦,她有直觉,这次在长夜城怕是会待很长时间。
“咚咚”,敲门声响起。
“我,禾儿。”展旬在门外呼唤。
“进。”
展旬推门而入,关上门,一脸心事走进来。
黎禾下床,穿好鞋,走了去,“阿旬哥?怎么了?”
展旬坐到桌旁,熟练地满上两杯水,递给黎禾一杯,“你觉不觉得,这几天,我们越靠近长夜城,祝大哥就越沉默寡言,那脸色也是一天比一天暗沉。这几天我都不敢同他说话了。”
展旬抬眸看向黎禾,“禾儿,我知道你比我更了解祝大哥。但我也是你们的朋友,我想知道祝大哥更多的事。你能同我讲讲吗?这样下次我就不会乱说话,尽说些惹祝大哥不高兴的。”
黎禾望着展旬,见他神情有些愧疚,她开了口:“其实我知道得也不是很多。在岐城时,祝大哥为救我,让我吞噬了一些他的欲望。食梦之际,我看见了一些幻梦。那些画面片断应当同祝大哥的过去有关。”
“嗯嗯。”展旬拉过凳子、凑近,听得认真。
“从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中,我推测祝大哥同孑欢的关系非同寻常。我隐隐能感觉到,以前的祝大哥很依赖孑欢。”
“那孑欢是个怎样的人?你在岐城幻境里是不是也见过?”
“岐城那次,我所见的只是孑欢留下的一个分身。很漂亮,很明艳,喜一袭红衣。我……不知她是怎样的人,我没见过这样的人。”
展旬琢磨起来,“但我总觉得每次谈到孑欢,祝大哥神情都不好,杀气腾腾的。童年很依赖的人,却成为自己的仇人?”他双眼一亮,“难不成她背叛了祝大哥?”
黎禾摇摇头。
“那他为什么这么恨祝家呢?”
黎禾依旧摇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在懈西城那次,我好像通过祝余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女人急切地奔赴而来……那感觉说不上的……渴望?”
“懈西城……禾儿,你和祝大哥都没有同我仔细讲讲懈西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离开懈西城后,我发现我身体变化特别大!我修为长得特别快,身体开窍了一样!”
“这不好吗?”
“不可能无缘无故这样的!而且这几次使用止杀,我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抓挠。”展旬神色不安,“那感觉就像想把你拽入深渊……永劫不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禾儿,我希望你告诉我!”
黎禾望着展旬,眸光一沉。爹爹曾说,待人需坦诚,对待朋友更是如此,可她觉得祝余说得也没错,展旬现在修炼不稳定,知道太多或许会走火入魔。
“哎呀!”展旬着急,“无论好坏,我都能承受的!禾儿!”
他有些倔强,“我没有你们想得那么脆弱!”
黎禾微微惊愕,她没觉得展旬脆弱呀?
“大风大浪的,我也是经历过的。”展旬一脸认真。不知从何时起,他那稚嫩英气的面孔,也多了些许风霜留下的痕迹。
“懈西城……”黎禾刚要开口,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这个故事。她不由地握紧了双手,“我们初到懈西城时,认识了两位朋友,弥兰,乌亚达。你还同弥兰比武了,还赢了,她可是个懈西城的天才。”
展旬眼睛一亮:“真的吗?我怎么一点儿也不记得了?我竟然也有赢得时候!忘什么不好,非要忘记辉煌时刻!”
黎禾不由一笑,“但很快,懈西城就陷入危机了。我们本来离开了,但阿旬哥你放不下朋友,你劝我们回城救弥兰与乌大哥。我们返回,却什么也没救下来……”
黎禾望着展旬,“都是,我的错……”
展旬脸色一沉,“不,与禾儿无关。都是我的错。”他紧握双拳,“我一定会想起来的,一定……”
说罢他站起身,“禾儿,早些休息。”
“嗯。”
展旬沉着脸,匆匆离开。
黎禾却越发苦闷。如果自己像熊越熊城主一样,是否就能救下懈西城?
胡思乱想之际,她瞥见床头旁的卷轴,心里安定下来。她回到床上,重新打坐静修,将心中杂念排除,很快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几人在黎禾房间吃饭。吃饭间,祝余拿出弥贞给的地图。
祝余道:“根据弥贞地图所示,比翼鸟就在长夜城。除了地图,弥贞还给了一片羽毛。”
祝余从包裹里取出木盒,打开木盒,木盒里固定着一片色泽暗沉枯黄的羽毛。
展旬一惊:“难不成这是比翼鸟鸟尾?”
“不是。但应当是比翼鸟身上的羽毛。”
“祝大哥怎么知道不是?”
祝余又取出几页黄纸,“这是弥贞给的关于比翼鸟的信息。其上说,比翼鸟鸟尾的羽毛取下后,光泽千年不消。不过比翼鸟羽毛能和比翼鸟在一定程度上产生共鸣,只要施法激活这羽毛,它当能为我们指路。”
展旬一喜,“那不是更好了!”
黎禾拿过那几页纸张,发现有一张纸是弥贞的留言。
其上写着:无论结局如何,我弥贞都当替弥家人感谢诸位。我所留下的羽毛,是弥家祖传之物,应当是比翼鸟鸟尾。但时间过于久远,怕是只能使用一次。望诸位完事顺心,早日寻得所求。
黎禾蹙眉:“只能使用一次……”
祝余点头:“所以我们需先准好在行动。”
展旬道:“那确实。我们身上的符咒用得也差不多了,干粮也见底了,得好好囤一囤。那咱们去妖域?不是说长夜城的妖域也很大吗?”
祝余看向展旬,眼神严肃。
“只能你一个人去。”
“啊?为什么?”
“整个长夜城都是祝家的地盘,尤其是妖域。我怕是一进去,身份就会暴露。禾儿也不行,若她身份暴露,麻烦更大。”
展旬不解,“禾儿为啥也会?”
祝余眸光越发暗沉,“梦妖,太多人忌惮梦妖。”
展旬欲言又止,看了看严肃的祝余,又看了看黎禾,随即拍拍胸脯,“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黎禾问:“那我能做什么?”
“不用。”
黎禾沉默,静静地望着祝余。自从抵达长夜城,祝余似乎就一直神情紧绷。
“那你陪我去逛一逛?”
祝余一怔,眉头一蹙:“逛?”
黎禾点头,“我对长夜城很好奇。我带上帷幔,你带个面具,就像普通人一样,逛一逛,如何?”
“不——”祝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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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即否定,却在黎禾眼中看见了一丝期待。
展旬见状,道:“我觉得祝大哥不必太过担心。其实我们本来就是普通人嘛!只要祝大哥你别把你那两把刀带上,再收敛你的杀气,不会被发现的!”
祝余只好应下,“行。”
黎禾一笑,“好。”
随后,展旬接过祝余给的清单,收拾好东西,背上止杀,带好银两,动身前往妖域。
而黎禾换上了以前在济中城常穿的白纱裙,带上祝余送的兰花簪,将白笛挂在腰间,带好白纱帷幔,在门口与祝余回合。
祝余依旧一袭黑衣,带着黑鼠面具,立于栏杆前。
“走吧。”黎禾呼了一声。
祝余转身望去,身体停顿片刻,走近,“走吧。”
白天,太阳热烈,却依旧扫不清长夜城自带的暮色感。阳光也不过是点亮了他的灰沉,点亮了他身上历史的厚重。这里每一砖每一瓦,似乎都藏着故事。
白日的长夜城挺热闹,行人来往。这里的行人,大部分都带着武器,有的背着大刀,有的背着长枪,各色各样;人也很独特,有的杀气腾腾,有的阴冷,有的温和,似乎每一个人都是隐世高手。
走在这其中,祝余与黎禾实在算不上凸出。
祝余不由反省,是自己太敏感。虽然自己身份暴露,怕是会引来不少仇家以及祝家的追杀,但他并没有那么担心,不过是杀几个人、造成一些麻烦而已;可梦妖就不一样了。
一旁的黎禾问道:“祝大哥,你以前最喜欢长夜城哪里?”
“我很少出府。”
“哦。那我们就随便走走。”
两人放慢步伐,悠闲的沿着街道而行。忽而,黎禾停步,停在一个贩卖武功心法的地摊前。
摊主本来躺在地上,瞧着二郎腿,闭目养神。一察觉到有人靠近,忙地坐直身体,抬头谄笑,“瞧瞧?都是江湖上最新流传的武功心法?”
他瞥见黎禾腰间挂着白箫,从地毯上一堆的书本里一顿翻找,掏出一本名为《昼夜歌》的册子,“这本适合姑娘!姑娘是以乐为剑的吧?这本《昼夜歌》相传是一位琵琶高手毕生心血,其中心法不仅能提高乐技,还有一独特效力!以此心法演奏《昼夜歌》,能使听到的人全身无力,宛若昼夜颠倒、如梦如幻——”摊主说得神乎其神。
黎禾接过书册,刚想要翻看,却被摊主抢了去。
“我们这儿的规矩,买下才能看!”
黎禾不解,“可我不看看,怎么知道你没骗人?”
“那万一你过目不忘,看了抄了去怎么办?”
黎禾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过目不忘?”
摊主愣了愣,“哈?那更不能给你看了!又不贵!十五钱!”
十五钱,黎禾蹙眉,“那算了。”
摊主瘪嘴,挥挥手,“走走走!没钱别挡我做生意。”
祝余与黎禾转身离开。
祝余语气轻快,道:“不必当真。他这种摊主,多半卖的都是些假货。”
两人刚走一两步,身后便传来一阵匆促的马替身。
黎禾回望,见一行人马疾驰于街道。街上行人忙地退开,让出道路。
“驾——驾——”那行人马从黎禾与祝余前飞奔而过。
黎禾听见有人说:“那不是祝二爷?据说前短时间在懈西城!”
“懈西城?那个有梦妖迹象的懈西城?”
黎禾听到梦妖,顿时全身警惕。
但路人没在继续言论。
黎禾兀地心里泛起一丝不安,抬头之际,一瞬间觉得整座长夜城都在俯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