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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远风嘶鸣(五)

作者:山与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黄昏之际,祝余、展旬与黎禾三人再次来到白天所标记之地。


    此时不少村民远远地围观,撑着锄头,探头探脑。


    有人问老蔡,“他们要做什么?”


    老蔡背着手,眉头紧锁,沉默不言。


    “这些小娃娃能行吗?”


    四周越发嘈杂。


    展旬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就这么众目睽睽的施展阵法?”


    祝余道:“是我,不是我们。”


    “话虽如此。”展旬尴尬一笑,“那祝余大哥,你这是要画什么阵法?”


    祝余无视他,踏上鬼马的领域,环视四周以选择合适的位置。


    他停在一处,抬起指尖。血液成丝,从指尖流出。


    展旬瞪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祝余的一举一动。


    黎禾站在一旁,望着天上压了一层又一层的乌云。


    祝余以血为墨,在草地之上画下阵法。血线形成暗红的墨迹,连接成复杂的图形,印刻在地面上。


    祝余起身,拍了拍手。


    展旬好奇地问道:“好了?”


    “只等晚上启阵。你去告知村民今天早些回家。”


    “遵命!”展旬忙地跑向老蔡。


    祝余侧身看向黎禾,却见她一直仰望着什么,“怎么?”


    黎禾道:“今夜可能会下雨。”


    “不会影响造境阵法。”


    “何为造境?”


    “我说过,气是形成万事万物的基础。换而言之,如若你擅用气,就能创造一方天地。这便是造境。当然这也很困难,大部分人并不能随心所欲地造境。”


    “你可以?”


    祝余挑眉,“不行。不过造境阵法的图腾承载一种境界的运载之道,只要你会画阵,且修为足够,就能催动阵法,以此来造境。”


    “此为何境?”


    “墨境。”


    “墨境为何?”


    祝余有些不耐烦,怎么这黎禾跟展旬一样?一看见黎禾一脸无辜又纯真的眼睛,他按捺着性子,解释道:“在墨境中,一切法力都会被压制。”


    黎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此一来,我们胜算更大。”


    “嗯。”


    “那我们的修为也会被压制吗?”


    “嗯。”


    黎禾陷入沉思,如若无法使用梦妖之力,自己并没有任何用。


    展旬疏散了村民后,匆匆跑来:“任务完成!你们在说什么?”


    黎禾紧锁眉头,沉思片刻,问道:“除了杀他,没有其它选择吗?”


    展旬歪着脑袋:“杀?要杀?”


    半晌,祝余回答,“有。”


    “什么?”


    “降伏。不过怕是只有拥有与这鬼马同样或者更强烈意志之人,才能降伏他。”


    “意志......”黎禾看了看祝余,又看了看展旬,“会有吗?”


    展旬琢磨,“与战马的意志相同......保家卫国?那得是士兵吧?还得同时是捉妖师,这样才能收下这战马吧?”忽而他眼睛一亮,“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黎禾问:“谁?”


    “冯秋实将军。据说他曾经是捉妖师,后来从了军。”


    “他在哪?”


    展旬摇摇头,呵呵一笑,“我就是想起了这个人。但咱们又不可能真的把冯将军找过来。是吧?”


    黎禾一脸沉思。


    展旬一愣,“你该不会刚才真有这个想法吧?”


    祝余瞥了眼两人,道:“不一定是捉妖师,只要是能运气的人就行。”


    展旬双眼一亮,“村子里有这样的人吗?”


    三人陷入沉默。


    乌云遮挡光纤,整个世界都变得暗沉。


    “反正这鬼马也杀了不少人。我们把他杀了,也算是为民除害。”展旬将手放于后脑勺,仰头看着天空,目光澄澄,“虽然他也很可怜......”


    三人陷入沉默。


    天色越来越暗,风也越来越大。黎禾简单扎起的长发,被风吹散,凌乱衬得她的眼眸越发坚毅。


    村民们都返回各家院子,但都忧心忡忡。尤其是老蔡。他时不时跑到村门口,探望外头的景象。


    但天色一暗,视线也不清。他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三个人影。


    蔡婶跪在院中,祭拜天地,“老天爷,保佑这三位年轻人吧。也保佑我们山欢村。”


    老蔡心事重重返回。


    蔡婶起身,问:“看到什么了?”


    老蔡摇摇头。


    “交给他们吧。”


    老蔡琢磨起来,“我白天听见他们说什么那妖是由战马变成。战马怎么会来我们村子?”


    蔡婶眼珠转动,片刻恍然大悟,“老头子!那片土地上以前有一户人家!”


    老蔡眼睛一亮,“是!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儿了。”


    “他们家的儿子就是去从军了,记得不?”


    老蔡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可他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会不会是他的马?”


    “不知道。”


    蔡婶哀叹一声,“哎。真是造孽啊......”


    夜色彻底降临。没有星月,世界一片漆黑。


    一股风吹动祝余的长发。他双眸暗沉,宛若闪着寒光的黑宝石。他拔刀,瞬间将刀插入阵法中心,双眼随即变成红色。


    黎禾微微惊异:他全身上下,燃烧起火红的法力,顿时点亮她的视野。


    阵法图案从土地上浮到空中,瞬间变大数倍。


    “哗哗”,阵法开始迅速转动,引得狂风阵阵。


    空气颤动,黎禾立刻警惕,“来了。”


    展旬迅速四处张望,“来了?”


    祝余拔起插在地上的刀。阵法当即扩散弥漫,瞬间消失。时间随之静止,以祝余为重心,墨色开始向外入侵。须臾,天地一片黑白。


    黎禾低头,只见脚下的草地已然变成了墨色,且一动不动。


    她抬眸,甚至看不见人身上的欲望之火。世界只剩一片黑白,祝余与展旬也不例外。


    展旬震惊,忙地拔剑,“嘶。我功夫可真不怎么样啊......”


    黎禾也拔出腰间的木头匕首,忽而一股风吹来,她转头一看:一只黑马盯着他们,怒气冲天。


    祝余紧握双刀,压身、伏低,闪电般瞬间冲出。


    展旬目瞪口呆,“好快——”


    眨眼间,祝余已然出现在鬼马上空。双刀斩下,刀从鬼马的身体穿过。祝余立刻后退,拉开距离。


    果然依旧没有实体。这种妖只能用法力驱散。祝余立刻将刀插回刀鞘,站直身体,身上的法力逐渐由烈火之红过渡到黑。


    强大的压迫感让黎禾与展旬皆呼吸不畅。


    黎禾震惊。就算遭到阵法压制,可祝余还是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法力。


    展旬跪在地上,喘气,“不是?这阵法还会伤自己人?”


    黎禾余光见那鬼马瞬间略过祝余,朝展旬冲来。她立刻抓住展旬。


    展旬大叫一声,整个人被拽起,而身后,鬼马擦过。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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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惊失色,双腿发软。


    鬼马却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刹车后继续撞击而来。


    黎禾再次一跃而上,抓住他的鬃毛,往后一拽。


    “咈——”鬼马抬起前腿,嘶吼一声。


    黎禾感到一股强烈的震动与愤怒。


    “咈咈咈咈——”鬼马乱踏,疯狂甩动上半身。


    黎禾当即被甩了出去,滚在地上。


    祝余冲来,一跃而上,骑上鬼马。


    鬼马当即带着他在整个墨色天地里狂奔。


    展旬见状,艰难起身,跑到黎禾跟前,“没事吧?”


    黎禾突出一口鲜血,摇了摇头。


    展旬着急地看着纠缠的一人一马。


    每当祝余想要操纵鬼马时,就会遭到鬼马强烈的反抗。他拼命挣扎,每一声嘶鸣都在宣扬他绝不屈服的意志。


    祝余便以法力攻击。然而令人震惊的是,每当将黑马击散后,那强大的意志却又再次凝聚成马。


    展旬喃喃呓语,“这、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被杀了还能一次一次的复活?”


    黎禾脸色沉重,她想到祝余之前说过,虚无飘渺的东西如若悟道,也能运气,就能成妖。按此道理,梦妖便是欲望应道而生;而这鬼马,便是一种意志应到而生。正与欲望不灭,梦妖就随时可能再生。那么,鬼马也一样,只要意志不灭,他随时就能再生。


    “不是复活。”黎禾说道,“是新生。”


    展旬一怔,“新生?”


    “意志不灭,就能不断地生出鬼马。”


    展旬愕然,“到、到底是多强大的意志......”


    突然,鬼马竟然挣脱了祝余的控制,将祝余甩了出来。祝余落地后,鬼马迅速与其拉开距离、转身面对他。


    展旬吞咽口水,“我怎么感觉他更生气——这怎么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感?”


    祝余啐了一声,扭了扭脖子,凶恶地盯着鬼马。


    展旬眨了眨眼,“怎么感觉祝大哥比这鬼马还像反派呢?”他看向黎禾,“咱、咱们能做什么?”


    “这马其实并没有多强的攻击力。”黎禾沉静地说道,“他不过速度快。”


    “是呀。可就是杀不死。”展旬转念一想,“不过要是真有人能降伏这么一匹马,自己再有点武功,绝对是能战无不胜了。”


    他顿时摇头,“不过!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祝余跳上鬼马,再次与其纠缠。


    黎禾道:“如果我们尝试降伏呢?”


    展旬怀疑自己的耳朵,“啊?谁啊?我?我可没保家卫国的抱负啊。”


    黎禾望着展旬,“你想当大侠,不就是保护他人吗?”


    展旬一愣,随后忙地摇手,“不行不行!我不行!祝大哥都不行,我怎么可能行?”


    “不一样。”黎禾道,“依我所见,祝余并不在意他人生死,定然也无所谓的保卫家国的意志。”


    “那你呢?”


    “我?”黎禾一愣,“我并不理解这种情感。”


    展旬纳闷了,“什么情感?保卫家国?守护领土?”


    黎禾点点头。


    “那你怎么断定祝大哥就没有呢?”


    “守护,应当就是在意他人性命。”


    展旬摸了摸脑袋,疑惑,这丫头怎么判断感情跟推理似的。


    此时,祝余再次被鬼马摔下。


    祝余紧咬牙,真是难得遇见这么难缠的家伙。


    展旬见状,脑海里回响黎禾的坚毅,不知不觉挺了挺胸腹,要不——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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