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冰凉如水。
小红茶抱紧了怀里的花盆,脚步骤然一顿,抬手抹了把脸,指缝间冰冰凉凉的,竟已湿濡一片。
花盆里的嫩芽不知何时竟已分成了两片细小的叶瓣。
青绿的色泽让她想到了绿色的宝石。
可再美,都不如她那夜与易行在铜雀楼见到的满天华灯来得惊心动魄……
……
“你再说一遍?”
“若是舌头无用,只管割了去。”
少庄主的寝院内,满屋狼籍,侍从和侍女们压低了脑袋,战战兢兢跪坐了一地。
为首的蓝茵低垂着头,嗫嚅道:“少夫人她……连夜离开了山庄……”
“咳咳──”
易行身形一歪,身上的重伤还未好半分,便强撑着,踉踉跄跄要往门口走去。
“少庄主!”
“少庄主万万不可,你的伤还没好呢……”
闻讯,清友长老携着其他长老们后脚赶来,厉喝:“按住他!”
“滚开!我要去找她!”易行拔剑出鞘,抬眸间,一双多情流转的桃花眸亦是眼眶泛红,嘴角更是渗出了乌黑的血色,光洁额间的暗纹若隐若现。
──说好的要一起去给灵花找水源的,小骗子,你怎么能丢下我先走了?
“不,不好了……”
少庄主好像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
小红茶走了。
易行费了小半月,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伏案桌前,持笔回忆着小骗子的面容。
每一道眉眼,还有笑起来的时候她上扬的嘴角……
不论是眼波的流光,还是唇瓣的柔软……这些,都美好得无法让人忽视。
“复刻下去,务必将少夫人寻回!”
易行厉声,沉静的眼眸戾气十足,显然与先前待人和善的少庄主迥然不同。
“是……是……”侍从不敢再在书房多待半分,生怕下一刻惹得少庄主不悦,即刻被拖到后山的蛇窟,投喂冬眠刚过春意苏醒的──那些穷凶极恶的兽类。
易行负手身后,踱步绕着偌大的书房,随即驻足在一座等人高的木雕前,眸光瞬间柔和如水,语调极尽温柔道:
“小骗子,我们很快,便能相见了。”
“扣扣扣……”
蓝茵忐忑地敲响了门。
“少庄主,云霄峰的修士们来访。”
想来是汇报先前的阴魇坠水案。
有人忽而认出,这不是……神女的画像么?
“你说,什么?”
易行眸光微闪,语气骤冷。
“多年前,神女渡劫陨落之际,我那时刚入林,自冰川前,有幸窥得神女一面。”云霄峰的修士回忆道。
“此言,当真?”易行的语调上扬,手里的长剑嗡嗡然作响。
云霄峰的修士彼此看了眼,随即笃定无比:“神女的容貌乃这世间绝无仅有,我们断不能认错。”
不仅如此,修士们纷纷传信,要将这等好消息传给云霄峰。
云霄峰现任掌门亦是下令,命修士们到处探寻神女转世重生的下落。
……
人界王城集市。
全城最大的金铺前,伫立着一位烟灰色长衫的清冷男子,其过于出尘胜雪的容貌让众多女子不禁流连驻足。
“这些金子当真都要用来做新妇的头饰?”
“自然,咱们易氏少庄主夫人的头面便要用这世间最好品相的金子才相称;且不同你多说了,我还得赶去下一家盯着工匠,让他们把其余首饰上头的宝石镶嵌得仔细些呢……”
余光瞥见一干墨色劲装的持剑人从金铺出来,烟灰色长衫的男子顺着避闪的人群后退了一步。
目光陡然落在了他们随身携带的女子画像上,男子生得如画的眉目随即冷凝,连带着单色的薄唇也跟着紧抿。
“瞧见没,易氏山庄的那些人为何随身携带一女子画像?”
“对啊,那是何人?竟生得这般美?”
“若说是天女下凡,我也愿相信……”
“都闪开,我知晓其中缘由。”
拥挤的人群中,一中年男子手持卦旗,两边的须须迎风飘扬,坦着个大肚子也不忘骄傲地挺起胸膛,他拍了拍衣襟,平静地扫视了一遍正冒着一头雾水的众人,随即嚷嚷出声。
步迟拂动了阔摆的烟灰长衫,侧过身,警惕地盯着那人。
“什么,我没听错吧,易氏少庄主要成婚了?”对于都城之中未出嫁的女子们来说,中年卦师口中所言,无非是场噩耗。
那位少庄主过人的容貌身段,以及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称号,都城内外,乃至整个人界,无不远赴盛名。
竟这般英年早婚……
“原来如此,半月前那一晚,咱们游街时见到的那场盛势浩大的灯会,便是易氏山庄的少庄主向心上人求婚……”
“呐,没错没错!你们方才瞧见的,便是少庄主夫人的画像。”
中年卦师捋了捋两边的须须,手里的卦旗无不迎风飘动得更加厉害了。
“那位易氏少庄主是当今陛下最为器重之人,视同胞弟;如今少庄主即将成婚,陛下便召令将少庄主夫人的画像贴满全天下大城小巷,势必要让世人知悉她的面容,免得那些个穷乡僻壤不知礼数的,鲁莽地冲撞了她。”
听闻她要与少庄主成婚,步迟拂袖,毅步退出了人群,冷冷地瞟了眼城墙上还挂着她的画像,心头越发生了怨毒。
“小落,你便如此等不及,要嫁与他人了么?”
好不容易摆脱了星天那些个家伙过来搅事,步迟便马不停蹄循着灵花的气息赶到了人界王城,一进城,便得知他钟爱之人,竟又要嫁与他人……
一次一次,他这回又要眼睁睁送她离开么?
步迟眸光凝结几欲成冰。
不,这一次,他决意不会再轻易放过她。
“嘀嗒──”
岩洞的水越发少了。
蜷在长满青苔的大块岩石的一角,小红茶抱紧了怀里的花盆,整只妖冷得肩膀有些发抖。
就在离开山庄不久,小红茶惊讶地发现灵花已经生出了两片嫩芽……
这是好消息,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师父。
可是腰间的圆月形的佩珰一直感受不到师父的气息。
小红茶依旧没有法子联络上他……
而后在赶路途中,丛林里又冒出了不少的猛兽,小红茶自知抵抗不过,连忙闪身躲进岩洞里,一躲便躲了近半个月。
这半个月,替她衔来野果的雀鸟也不来了。
不知是跟着同伴去别处筑窝了,还是被老鹰吞吃了……
不成,再这样熬下去不是办法,她得出去了。
再过些阵子,入了夏,灵花最不能缺水……
若是好不容易长出的嫩芽因为缺水干涸枯死,她还有何法子能重新见着师父?
思及如此,小红茶有些难过。
强撑了这般久,她有些累了。
“小落──”
小红茶的耳朵尖儿动了动,她没听错吧?
是,师父的声音!
昏暗的光线里,带着水滴潮湿的气息,还有男子沉稳的脚步声,一点点朝她逼近。
“师父!你可算来了!”小红茶放下灵花花盆,毫不犹豫扑进了他怀里。
连日来,步迟原本积蓄在心头的怒气和怨气,陡然间被怀里这团软乎乎的小红茶极为轻易地扑灭了。
他挑了下眉梢,顺势就着她的力,将他们二人带着跌坐在岩石壁前。
趴跪在师父身前,小红茶与他重逢的欣喜瞬间被担忧所替代了。
许久不见,为何师父的病症不见好转,反倒越发……越发重了?
小红茶低头细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仅沉甸甸的,还,粗得骇人……
一只带了些冷冰的手掌忽而托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轻轻抬了起来,“小落,为师不在的这些时日里,可有遇到什么趣事?”
小红茶一愣,随即歪头,贴在了他的胸膛前,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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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勾着他的衣襟,没一会儿又游弋到他冗长滑顺的发丝,顺着指间绕了好几圈,认真无比叹道:
“师父,并没有什么趣事。小落能再见到师父,便好得无比了。其他的,都已不重要……”
步迟浑身一僵,第一次见到她这般主动依恋在自个儿怀里,原本为小花妖准备的藤蔓和锢锁,在此刻忽然派不上任何用场了……
“可为师听闻,你与易氏少庄主已经定下了婚约。”
听见师父这般压抑又显得疏离的语气,小红茶随即反应过来,抬起脑袋:“师父,不愿我嫁与易行么?”
易行……
步迟眼眸应声一沉,原本消散的阴云随即又凝聚在一起。
──小落连那少庄主叫什么名儿都一清二楚了,看来铜雀楼的灯会烟花求婚,此事也并非空穴来风……
“小落想嫁与他么?”
罢了,或许是那易行有意诱哄自家徒儿,步迟强压下心头的愤懑,故作大度问道。
小红茶凝眉细细思忖了一番,随即摇了摇头,“我没有答应他,我跑出来了。”
毕竟,清友长老说了,易行如果没有她在,会有更好的前程。
步迟敛眸,嘴角是难以抑制的笑意,抬手抚了抚她毛茸茸的脑袋,“小落做得很好。”
小红茶呆了呆,自幼修炼起,师父对她便严苛,鲜少有这般夸赞她的时候;如今,自个儿竟然因着这件事,得到了师父的奖励……
虽然不明白为何,但小红茶还是心生喜悦,歪头,隔着衣襟,又蹭了蹭他的胸膛,却听见了好一阵沉闷的心跳。
“师父,你的心……跳得好快啊……”
小红茶不禁嘀咕了一声,随即不自在地扭了下腰。
不仅如此,师父的病症此刻越发明显了。
“师父,你可是难受得紧了?”
小红茶注意到他的鼻息沉浊,脸色越发红灼起来,不由得抬手贴了贴他的双颊。
果然,滚烫得不像话。
“师父,我该怎么做?”小红茶不由得担心得蹙眉。
随即又想起了师父先前所说的。
“唔──”
双唇刚一触及,小红茶便被师父摁着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师父骗人……
这一吻,反而变得更加硌人了。
小红茶双眸轻眨,眼缝禁不住溢出了难耐的泪意。
“师父,难受……”小红茶睁开眼,有些迷蒙,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眼神都有些湿漉漉的。
不仅如此,连绯色的唇舌都带着茶花妖独特的花香……
见状,步迟眼眸越发深沉。
自从上了云霄峰,将她的残魂收回,步迟便定意将她重新养大,悉心教导。
如今,若是再不教她男女之事,怕是日后还会被旁的心怀不轨之辈欺辱。
带着她绵软的掌心,摁至自个儿的心口,步迟轻叹:“小落……”
“师父……”小红茶自责又害怕,她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师父如今这般病重,还要隐忍,而自个儿也难受得紧……
“莫要慌张,此处跳得这般厉害,是因着,我心悦你。”
心悦?
何为心悦?
小红茶皱了皱眉,随即抬起另外一只手,轻摁了摁她自个儿的心口。
唔,她也跳得好快。
“我也心悦……师父?”照着步迟的话述,小红茶不禁轻轻柔柔开口。
步迟瞥了眼角落里只生出两瓣嫩芽的灵花,扯唇苦笑了下,随即抬起了腰腹,解释道:“此处,这般灼硬,亦是因着,欢喜于你……”
什,什么?
小红茶疑惑地皱眉,师父──先前那般……
不是因着病了……
而是,欢喜于她?
那么,何又为,欢喜?
小红茶低头,勾指便要撩起裙摆,却被他再度捉住手腕,摁下。
步迟贴了贴她的嘴角,呼吸渐重,“别怕,小落,如今便教你,如何替为师缓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