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只做一个看客吗？能在明知每个人的命运下，任由他们生，任由他们死吗？
未知固然可怖，但明知而只能任之于她而言才是最可怖的事情。
黄药师一惊，听出了她的话外意，心里陡然一沉，双手紧握住她的双肩，凝视着她情绪低落的面容，急问道：“你想做什么？你想要改变什么？”
冯蘅紧抿着唇，低垂着视线，一言不发。
一旦离开了桃花岛，她的世界就不只有自己了……他的预感在此刻得到了痛心的验证。
“这就是你没有将一部分人的结局告诉我的原因吗？”
“我……”
从一开始她的心里就藏着一个秘密打算，瞒着他，怕他一旦提前知晓人物结局，就会为了她的安全而去维护剧情，不给任何意外发生的可能。若她真的想要做什么，也会被自己拼命阻止。
她猜的没错，他绝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
“阿蘅，你明知强行改变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危险，各人命运自有定数，便是做个看客又如何？”手上的力重了几分，黄药师压抑着心头的痛，低吼道，“更何况我们根本毫无选择……你能回来已是上苍网开一面，我再无更多奢求。”
谁生谁死，由他们去吧。
不久后的一幕剧情在她脑海中浮现，与此刻眼前他望向自己时目光中的痛苦煎熬交织在一起，她的心也跟着一阵阵的绞痛。
“我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阿蘅！”
脑海中的场景碎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当年生离死别的痛苦，分隔两个世界的思念执着，重返后的苦难艰辛……
放不下的有很多，可最在乎的自始至终都很明确。
“我回来是为了岛主大人，也只是为了岛主大人。”
她看清楚了，也想明白了。
她望着他笑：“所以我不会拿自己冒险的，也绝不会再离开你。”
……
又等了两日。
刚出了客栈的门，黄药师正瞧见街尾有两人迅速闪过的身影，凭借衣着、身形和轻功判断出两人便是周伯通和欧阳锋，略一思索，冯蘅也紧随走出门来，她已换好男装也带好了人皮面具。
他没有任何隐瞒将此事告诉了她。
“我们可要跟上去瞧瞧？”
冯蘅略微挑眉，猜到了是周伯通以武穆遗书为诱饵戏耍欧阳锋的情节，笑着摇摇头：“不必了，暂时与我们行动线无关。”
欧阳锋可打不过如今习得了九阴真经和双手互搏的周伯通，不用再担心他的安危，便任由他而去。
她竟真的打算丝毫不干预原剧情了。
黄药师想起她对自己的保证，心里感到一丝丝欢欣暗喜，可随后又想到她曾经的话，便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打算何时与他坦白？”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她打算如何去弥补对他的愧疚。
“我还没想好，但现在肯定不是最好的时机。”
随即拉上他的手，冯蘅嫣然一笑道：“走吧，岛主大人，该你出场了。”
……
为了不干扰剧情，她算着日子，掐准时间点才带着黄药师去临安城郊找目的地，确保出场退场时间点的准确无误。
宇宙中心牛家村，你方唱罢我登台。
两人来到城郊，果不其然有一破旧的小村庄，门户寥寥，分外凄清，一路甚至也见不到几个行人。
偌大的空间都腾出来留给射雕各人物相继出场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对地方？”自言自语的冯蘅忽而见不远处正走来一个年轻女子，容貌姣好，手持竹篮，上面尽是些祭祀用的纸钱和白烛，看上去应是扫墓而回。
“姑娘留步，请问此处可是牛家村？”
女子看着转眼小跑到了眼前的“男子”，微微颔首：“不错，这里正是牛家村。”
“多谢！”冯蘅微笑点头道谢，随后目光停留在她拎着竹篮的手掌上，注意到她虎口处有明显的茧子，乃是经年累月习武留下的。
可见面前之人并不是普通的村姑。
见她要走，冯蘅立刻拦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穆。”出于礼貌告知了姓氏，但也仅止于此，她施施然离开了。
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宇宙中心啊……冯蘅感叹着，荒谬的甚至想笑出声来。
“这人也是书中角色么？”黄药师见她还望着已离去之人的背影，出声问道。
“对，还很重要，”她点点头，但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和我们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
将来之事谁说不准，可她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猜不到未来的各自际遇。
……
曲三小酒馆出现的人物一批又一批，在密室已三天的黄蓉和郭靖实在是被迫吃不了不少的瓜。
嗯，各种意义上的瓜。
练功疗伤也不得清净，尤其是陆冠英、程瑶迦和尹志平三人原本客客气气的融洽模样，忽然一言不合开始相斗，甚是无语又好笑。
黄蓉本已打算自动切断听觉，再不管不听了，忽然听见完颜洪烈一行人折返而回，又与三人打了起来。三个年轻小辈如何是沙通天、彭连虎等人的对手？被轻易制服。生死难料的当口，而傻姑的回来，为当下场景更添一份混乱。
“……人家打了你，你怎么不还手？”
爹爹？原本昏昏欲睡的黄蓉，一听见来人的声音，顿时清醒了过来，忙睁大双眼望向小镜子，镜中倒影除了黄药师外，还有一人。
“小叶哥哥？”
她这一低声惊呼，让虚弱的郭靖也睁开了眼，镜中所见，跟在黄药师身边的果然是叶芜。
“小叶兄弟怎么……噢，师父说过，他落水后为黄岛主所救，那便不稀奇了。”
“跟着我爹爹好，”黄蓉喜笑颜开道，“我就说爹爹很好，不会欺负小叶哥哥的，两人看上去比在桃花岛时亲近多了。”
黄药师的出现，让酒馆内的形势为之一变，有他给傻姑撑腰，羞辱了欺负她的几个坏人时无一人敢反抗，又赶跑了他们，顺利解救了陆冠英三人。
透过镜子，黄蓉瞧见至今一言不发的叶芜在这如此混乱的地方里，还耐着心轻柔细致的替傻姑梳弄着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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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辫……不知为何，她心中极受触动，又是羡慕又是伤感。
正出了神的看着她的温柔神色，没想到外面自己爹爹听到了尹志平方才在背后谩骂他的话，正大动肝火。
“我不怕你，偏要骂你这老妖怪，你这邪魔怪物！在背后敢骂你，当着你的面一样敢骂！仗着武功高强欺负小辈，算什么英雄好汉？”
尹志平是骂的爽了，黄蓉却在心里默默为他捏了把汗。却不想自己爹爹还未对他痛下狠手时，她的“小叶哥哥”却站了出来，终于开口说话。
“你是丘处机的弟子对吧？黄岛主乃是王真人的朋友，即使是你的师父在他面前也只能算是晚辈。你若自称小辈，便是已认了黄岛主为长辈，既然如此，又怎敢对长辈口出不敬？再者，是你对黄岛主不敬在先，他今日打了你，便如同你师父你师祖打你一样，是长辈‘教训’不知礼数的晚辈，算不得“欺负”，同理，你敢当着你师父的面说他打你是欺负你么？”
这噼里啪啦一连串的话语怼的尹志平哑口无言。
“全真教今日荣光与地位乃是王真人穷尽一生作为武林表率获得的赞誉认可，不是你们后进小辈拿来炫耀吹嘘的资本，你们无法追上前人的脚步，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少给前人打下的江山抹黑！”
“你——！”
密室中的黄蓉惊呆了，这还是她认识的沉默寡言、温温柔柔的小叶哥哥吗？
郭靖纵使此刻没什么气力，也喘着粗气感叹道：“小叶兄弟虽然不会武功，但攻……”
攻击性好强。
“……口才真好。”
赶走了尹志平后，冯蘅抚着气急乱跳的心，突然有些后悔了。
她知道黄蓉和郭靖在密室听得一切，原本想安安静静的当空气，陪黄药师走完这一剧情。可在听到尹志平对自己的夫君如此破口大骂时，她发现自己根本忍不了一点。
你才是老妖怪，你全家都是老妖怪！
想当年，他们夫妇二人在华山之上与王真人相谈甚欢，关系匪浅，十几年后的如今，竟然被他的徒子徒孙辈这么辱骂？也难怪全真教几十年后便没落了下去，被武当派取而代之，真是后继无人！
可恶！
“气消了？”黄药师好笑的看着她，自己被骂就像被蚊子咬毫不在意，只是做做样子装气恼，并没有真正被惹怒，可却让她气坏了。
桃花岛的人都是护短狂魔。
冯蘅见他向自己伸出手来，吓得连忙侧身闪躲，对着他挤眉弄眼，余光连连瞥向墙壁，提醒他墙后有人。
女儿还在看着呢！
要是被冰雪聪明的她察觉到了可怎么办？现在怎么能暴露身份？
罢了，走剧情嘛，只能人前装不熟了。
黄药师无奈叹着气，收回了手掌，转身看着面前跪倒在地的陆冠英，轻咳一声，敛起温柔含笑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高冷肃容。
“你与这程姑娘两情相悦，是与不是？”
啊？陆冠英与程瑶迦闻言皆是一愣。
“既是两情相悦，我便做主，成了这桩美事，你们今日便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