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关押所从外观上来看,是一栋四层的轻建材小楼。因为位临橡胶工厂,所以顺着工厂侧面的铁制楼梯上去,可以看见关押所紧闭的后门。
如果在玛丽乔亚的街头漫步,最吸引人目光的就是一扇扇洁白的精雕细琢的漆门,大部分商店和街区都是极尽华丽,繁琐的装饰令人赞叹,是宝贵的艺术品。
除此之外,玛丽乔亚的北面还拥有世界上一流的沙滩,海岸的珊瑚礁和近海的沙洲可以观赏鱼类和海星,东面的海域适合潜水,西部平坦的沙滩最适合放松驻足。
可历史留下的不仅仅是过往的华丽和奢靡,伫立在大道尽头的奴隶关押所内部至今仍然保存着奴隶窖,三楼的墙壁上钉着铁环和铁链,用来锁住奴隶,墙上只有一排孔洞用来通风,空气闷热令人窒息,奴隶贩子们把从各地运来的奴隶关押在此,以考验他们是否足够健壮。
拉塞尔就被关在后门后的奴隶烙印处,他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烫红烙铁。
他今年刚刚16岁,原本在伟大航路某个岛屿的一所医院里实习,后来医院因为某种原因倒闭,他本想留在家乡,可由于附近战火连天,他又不得不逃跑,和几个亲友一路向东走,徒步两天,穿过沙漠,五天后才来到一个口岸,那里有小型船只接送难民,只要简单登记,他们上了一艘所谓的“正规舰”,结果却被带到了玛丽乔亚当奴隶。
大批像拉塞尔一样的人塞满阴暗潮湿的牢房,他们只能站立或坐着,根本无法躺卧,为防止他们逃跑,奴隶贩子和看守还把他们捆绑起来,他们就像猪、狗一样蜷曲在牢房里。
惨无人道的折磨和恶劣的生存条件,使奴隶病死者不计其数,他们的尸体随即被抛入海中。
最近整整一个月里,拉塞尔吃的东西都少得可怜,上一顿还是三天前吃的玉米糊。
唯一让他有些奇怪的是,今天说是节日庆典,从早晨开始外面就一直很热闹,警卫更是在下午得知什么消息后便匆匆离开关押所,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影。
他尝试把双腿伸开,因为手臂被锁链钉在墙上,所以他只能端坐着注视漆黑的过道,隐约还能听见这一层楼内乱哄哄的人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右边的牢笼中关着一个瘦成皮包骨的老人,对方甚至不只是瘦,连骨架也萎缩了,连伸手进袖子都显得吃力,指尖在颤抖,他的尿流到地板上,弄湿了铺在地上的报纸。
拉塞尔并没有难过,也没什么愤怒的情绪,他只是讨厌这里,连眼前的其他奴隶也不想看到,他想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家,钻进被窝——拉塞尔自诩没有强大的内心去直面他人的苦难,他只能慌不择路地回避。
他既没有自信去畅想未来,也没有勇气乐观,如果说人类有灵魂存在,那么拉塞尔的灵魂一定穿着写有「安全第一」的马甲,戴着胆小鬼的头盔。
可就在即将入夜的时段,不知道何处突然传出了巨大的机械声,听上去很像鼓风或震动,拉塞尔有些惊异,他仔细地把耳朵贴在墙上,同时耐着性子等待,过了一会,栏杆开始微微左右晃动,就连窗玻璃都抖了起来。
最初,这些异常还没有被其他人发觉,可随着震动幅度越来越大,俘虏们的脸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恐惧和惊慌,从小声的议论发展为凄惨的喊叫。
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到从地心、从四壁、从四面八方传来雷鸣般的响声,又像千万发炮弹呼啸而来,令人恐怖。接着,大地急剧地颤抖起来,拉塞尔触电似的全身摇晃,渐渐身不由己,他像狂风中的树叶被拋来拋去,接着,大地剧烈地摇晃起来。
整栋楼像大山劈裂似的猛烈地摇晃着,一些墙顶塌落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劈裂声响成一团,俘虏们随着大地的摇晃来回翻滚,有的被摇晃得昏死过去……良久,摇动变成了微微的震颤,仿佛飘在空中一般,拉塞尔甚至产生了大楼在移动的错觉。
渐渐平稳下来,他们几乎像经历了一场噩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地震吗?”
“是哪里在打仗?”
“都不对,肯定是外面的庆典。”
“喂!大家快抬头!看上面,上面的天空在动!!!”
闻言,不少俘虏们僵硬地伸着脖子往天花板看,因为刚才的地震,后门附近的墙角破了一大块,漏出了外界的天空,有冷风正在阵阵刮进楼内。
拉塞尔在黑暗中思索着,今天这种剧烈的摇晃是他从未遇到过的,而此刻的寂静,又静得没有任何声响,大概外面的电源也都切断了,不然,怎么能一丁点声响都没有?而且警卫也没有露面,太奇怪了!
这时,又传来隆隆的响声,大地又摇晃起来,但比上次的晃动小多了。
“是不是真的发生地震了?”有人骤然警觉起来。
“地震了!绝对地震了!”
俘虏们惊异的目光聚到一起了,报纸上常常宣传预防地震的知识,人们很少遇到地震,所以也就没有丝毫的警觉,相互见面还常常开玩笑,一些异常现象也未引起人们的注意。
拉塞尔还是一直盯着天空看,天空中白点似的月亮和蔓延的云彩就是在移动,他怀疑是自己饿出幻觉了,视野内,仿佛有人用手掌擦拭过,云、月都控制不住速度,全被打碎在眼眶里,拉长的月亮在天空中划过明亮的曲线。
“不是的——”三层的走廊尽头有人叫着,从破音都能听出他的激动和狂喜,“大家!!刚刚他们说是有人把房子炸飞了,用气球带着整栋楼飞离玛丽乔亚!!!!”
清凉湿润的夜风骤然吹来。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无边的黑暗中响着哗哗的风声。拉塞尔突然哭了,泪水流到他的下巴。
天空灰蒙蒙的,波涛汹涌,世界的一隅从墙角发着光,仿佛像素不够的相片,无论如何放大照片,月光都好像打了马赛克,亮度越来越高。
……
【完成支线任务“统治玛丽乔亚的奴隶”,获得奖励:十球冰淇淋x1、乐高剑x1、香蕉鱼x2、水之心x1】
暂时没空鉴定,三隅又想起来自己有个星座占卜技能,她特别紧张地把占卜翻出来。
【每日星座占卜:你的今日综合运势稍显严峻,可能会遇到挑战和困难,因此保持清醒和冷静十分重要,有一定的概率会遇到旧识。在爱情上,对于单身的双鱼座而言,你将会迎来桃花盛开的时期,兴许太受欢迎了,在表达情感时,可以继续选择直接且诚恳,不必过分犹豫。】
……不,她并不想知道爱情运势。
与此同时,脆皮大楼的木板绷紧,吱吱作响,顶板哗地震落,腾起一团黑烟,到处都发出咔巴咔巴的连锁震动,碎石从顶上掉落,不停地砸到地面,所有人被这突然的变化吓得扑倒在地,连声尖叫。
火/药炸开后,一阵闷雷般的地声从脚下传来,震耳欲聋,仿佛人们就站在了雷区的中心,对面说话都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地声太强烈了。
旋即,四层的天花板也被炸开,巨型的气囊被无数条系带牵引着,浮出楼顶,脱离地基的奴隶关押所立即剧烈摇晃起来,全员都被摔倒在地。人们像海潮中的树枝,有的人被晃得在地上打滚,有的被摇得翻跟头,桌椅板凳全都飞舞着,门窗扭曲,玻璃震碎了,墙体也裂开。
黑暗中,人们惊呼着:“真的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漆黑的天际闪过无数道白光,从地面直上夜空,接踵而来的是更猛烈的摇晃,木板倒塌的声音像不间断的鞭炮似的响个不停,一阵阵浓烟遮天盖地而来,夹杂着飞来的碎砖石打在人们的身上,大家本能地捂住头部,也有被击中者的呼喊声。
月光直射进来,三隅很快爬起来,站到四层的顶部努力拉住有些倾斜的气囊拉绳,她一个人的力气不够,没等她叫人,萨博就紧跟其后,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赶来,几十个俘虏使劲拉住引绳,让气囊直直地飞向天空。
漆黑的夜色中,传来了玛丽乔亚原住民和士兵警卫被惊动的声音,混着呐喊、怒音、惊呼,无数的杂音距离俘虏们越来越远,最后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凉风的黑夜中,三隅冷得起了鸡皮疙瘩,她站在楼顶朝下看——成群的海鸥、玛丽乔亚的街道、倒映在水坑里的云彩、变成小点的矿坑、红土大陆、海水、沙滩、呼天喊地的人群、戴着泡泡头罩的天龙人、大批的士兵……
她离星空越来越近,离玛丽乔亚越来越远,被风吹离,在海面上空飘着,最后红土大陆变成了模糊不清的一团灰色。
……真的成功了。
不少俘虏因恐高而吓得腿软,他们生怕关押所突然掉落、摔下海中,可等到冷静后,才想到自己已经恢复自由、离开玛丽乔亚,后知后觉的重生感席卷而来,人们控制不住地落泪、哀嚎、欢呼、喜极而泣,真是厉害,竟然可以做出如此厉害的东西!他们真的从天龙人手里逃走了!
谁能想到——玛丽乔亚的俘虏们居然是以这种方式逃走的,前所未闻,史无前例,简直大胆到了极致,想出这个方法的人也是天才!她知道自己要出名了吗?!
当然不知道自己要出名的三隅正坐在楼顶看海面,她在计算氢气储量,开始选择降落的地点和方式。
没过几分钟,萨博就来到她右边坐着,看她用炭笔写写画画,也不出声。
哪怕是现代,热气球降落都会存在危险,更别提三隅的“危楼”了,她注意到天边的黑暗,为了避免迎上恶劣天气,同时提前做好准备,三隅先是指挥还能动的俘虏用缆绳固定气囊,再找人手扳动螺旋桨制氢机的绞盘,持续送风,还有十几个人负责监控高空。
大家都很听她话,这让三隅有点意外,不过她没细想,只是忙着考虑还有哪些细节没有解决,用指关节抵着嘴唇在头脑风暴。
周围安静得要命,三隅坐着忖度了很久,她再抬头的时候,其他俘虏都乖乖呆在楼道和长廊中,他们好像还沉浸在自由的余韵中,又或许是害怕打扰到她,于是长久地保持沉默。
“弗洛伦斯——”有人喊她。
是个不认识的鱼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三隅闻声望过去,对方很紧张地跑来报告:“高度降得有点低了,气囊在膨胀,应该怎么办?”
三隅看了看海面,又抬头看气囊,然后很冷静地开口:“缆绳要比拉绳低两米,保持缆绳是紧绷的状态,最好打结,系在风帆侧面,气囊膨胀是正常现象,不要紧张。”
“好的,我知道了!”说完,对方就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总感觉这些人说话的语气怪怪的。
三隅微妙地偏了一下头,她四处检查“飞屋”的状态,拉开风帆的绳结,让整栋楼的飞行高度保持在一千米左右的位置。
在此期间,她又遇到了那只混在人堆里的企鹅,它脖子上也有类似的项圈锁链,好像一直在二楼的牢笼间走来走去,它不时伸翅敲打笼门,偶尔停下来重重叹息,然后一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便摇摇摆摆地跟上。
萨博和三隅检查了一圈,边走边讨论降落的方式——准确来说,是三隅不断地提出设想,萨博全神贯注听着。
两个孩子走回楼顶,鱼人汉特和女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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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海曼正依偎在一起,企鹅也啪嗒啪嗒拖着脚步,缓慢地跟着他们来到楼顶,人们看见它站在墙壁和风帆之间,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汉特看着低沉阴霾的天空,心想今天真是安静,最好别下雨。
奴隶关押所整个升空的时候,天空除了月光,基本处于灰暗状态。升空后,地平线慢慢亮起来,渐渐的,朝霞也出现了,顶部的气囊在朝霞的映衬下十分美丽,一路在海面和岛屿间空忽高忽低地飘荡,有时小岛上成群的羚羊等动物看到飞屋经过,立刻骚动起来。
太阳突破云层喷涌而出,一晚上过去,新生的阳光洒满所有人的脸,也给世界披上了一望无际的金色。
要准备降落了,只有成功降落,这次的逃脱才算真正画上句号,在此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空气中氢气的味道有点刺鼻,不远处的岛屿看上去并没有过多的开发痕迹,这符合三隅的计划,如果落在世界政府联盟国,俘虏们说不定还会被认定为“逃犯”,只有荒岛、自治国等,才适合降落。
三隅并没有急着把原先楼内牢笼的俘虏放出来,因为如果大幅度进行人力运动,很容易受力不均导致飞屋侧翻,于是受到她指挥的俘虏也仅有最初从矿场带到关押所的一百多人。
按照现在的速度,如果撞上地面,就会粉身碎骨。
三隅把大部分的绳结分给一百多人,让他们排成几队拉好,然后她解开了缆绳尾端的活扣,整个绳结都松开了,绳索像活物一样扭动着从钢圈里脱了出来,擦破了她的手指。
切断缆绳后,飞屋在随波逐流,周围的空气好像静止了一样,下方的地面则似乎在旋转。电机的声响一变,风帆像微风拂过的草一样摆动着,螺旋桨开始倒滑,气囊几乎悬停在了空中。
三隅在心里默背前世看过的《热气球操作手册》,一条绳子翻滚着在她的旁边展开,然后又是一根,总共有十几根,气囊将绳子都挡在了外面,风帆紧紧地卷了起来,飞屋开始急速下降。
人群发出了恐惧的惊叫声,三隅沉稳地将周围悬挂着的其他绳子都撤走了,系在电机装置上的那根绳子放得更松了,绳子下垂到了她的视线之外,看起来足有十米长。
巨大的阴影朝逆风的方向退去,阳光重新射下来,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飞屋稳步下降,释放氢气的声音就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
几分钟后,大楼距离地面只有二十米,它飞过一片桉树林,向地面俯冲,然后平稳且慢悠悠地停在了一片河谷中。
“我们着陆了!!!!”
所有人都欢呼着拥抱在一起,狂喜的俘虏们跳个不停,他们呐喊得嗓子都哑了,还有人在鼓掌、不由自主地吼叫几声,随后扑倒在河谷边的草丛中打滚庆祝。
欢迎回到人间。三隅在心里对他们说。
她看一眼手上的擦伤,一阵刺痛顺着传了上来,不过她可以做治疗药膏,所以问题不大,三隅转过身,却不小心撞上了萨博,她一屁股跌坐在河滩边,双手向后撑住地面。
“抱歉!你没事吧?”萨博马上紧张地伸手扶她。
“没关系。”三隅摇摇头。
她抬手,却发现手臂侧面被石头划伤了长长的口子。萨博也看见了,他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低头检查伤口:“被划破了,还好不是生锈的金属,怎么手指也受伤了?该不会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吧?”
“那倒没有。”三隅老实说。
“你把衣服掀开稍微让我看一下(伤势)。”萨博说。
“还是算了吧。”三隅觉得麻烦。
“不行我还是要看一下。”萨博坚持道。
行吧。三隅正要把袖子撩起来,一旁的汉特却突然冲了过来,他大叫着啊啊啊啊,往两人之间一杵,满脸紧张地拦住萨博,单手叉腰指着俩孩子:“这对吗?这不对!小小年纪——”
三隅不明所以地看着汉特。
他为什么一脸不忍直视的样子?
汉特欲言又止,脸上不大自在,但坚持碎碎念了一会,他似乎在纠结要怎么告诉他们,然后瞟了眼三隅,发现她仍然是那副迟钝的模样,于是他瞬间跳起来:“关系再好也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这样啊。”三隅觉得挺对,自己的伤口自己治疗,现在不看,反正之后就愈合了。
“没错。”汉特模棱两可地赞许。
两人压根不在一个频道。
起初,萨博也没搞明白对方在激动些什么,直到看见汉特一本正经地提醒三隅「不要随便给别人看衣服下面」,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啊。”
萨博张了张嘴,他手足无措地僵硬了一瞬间,目光注视三隅一会又挪开,不太敢走近她,他抿着嘴唇,耳根滚烫,表情愣怔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隅应付完急得跳脚的汉特,注意到萨博的视线,偏头看他。
萨博也顺着望回去,他原本表情还有些复杂,可等回应她视线的时候就又是一脸无辜的阳光开朗了,变脸速度令人望尘莫及,还自然地朝她弯着眼睛笑。
汉特抓完一个小孩,又来恐吓另一个小孩:“臭小子,你刚才说的……”
萨博挑了挑眉,他看着汉特:“我很担心弗洛的伤势,她的胳膊还在流血吗?”
汉特哽住了,他看着金发男孩,小声自我反思:“难道是我太夸张了?是我太不纯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萨博笑眯眯地问他:“你在说什么呀?”
“……”清澈的眼神让人难堪。
汉特再度感到了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