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无奈苦笑,看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姑娘,十分无奈:“好歹我也是个客人,你就这样对待贵客?”
“你在店里鬼鬼祟祟的,我盯着你很久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打的什么坏主意!”
扶风被逼得后退几步:“诶等等,我是来采买的。”
南星闻言才放下武器,眼睛不住地打量他:“你买什么?”
“来珍宝坊自然是来买珠宝啊。”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受坊中姐姐们所托,特来选珠宝头面,翡翠珍珠什么的都拿上来给我瞧瞧。”
珍宝坊的葛掌柜凑到姜樾之身边小声道:“大娘子,此人是青芜坊的小倌,还是头一回来,这生意……”
虽然大昌狎妓习以为常,但到底是官家的产业,打心底里还是会嫌弃青楼女子们的钱肮脏。
“既然是开门做生意,来者便是客,都是银子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葛掌柜是个老实人,听到这话难免有些脸红,连连道是出门迎客。
“这位郎君,可看好什么款式了?”
扶风不自觉挺了挺胸,从南星面前趾高气扬地路过:“各式各样的都拿出来我看看,最近姐姐们手头宽裕,正是想要大买特买的时候。”
葛掌柜连连点头,吩咐伙计们将那些首饰统统摆出来。
扶风不经意抬头,发现姜樾之正站在二楼栏杆处。
二人浅浅对视一眼,扶风眼里带着调笑。
“这翡翠的水头不错,这珍珠也足够圆润。就是这红宝石……瞧着有些杂质,掌柜你真的拿出最好的东西了吗?”
葛掌柜:“郎君好眼力,等我拿镇店之宝出来。”
伙计端来茶水,被扶风阻止:“等等,让那位姑娘给我奉茶。”
忽而被指到的南星还没反应过来,又看见他挥了挥手中的银票,不情不愿地接过伙计手中的茶盏。
“客人,请用茶。”
扶风小人得志般笑着:“这才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不过你为何对我这般不待见。”
“因为你骗了我的糕点,偷偷丢到河里去了。”
扶风一愣,好像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那时他心虚,下意识接过她递来的糕点,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出了青石巷。
这时有孩童嬉闹,不慎撞到了他,手里的糕点不小心落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入河中。他心中是觉得可惜的,但总不可能捡起来吃。
居然被当事人发现了?
“这……你的眼力这么好?”扶风弄错了重点,此话一出南星更气了。
扶风惭怍移开眼:“这件事……”
“客官,您要的上等红宝石头面。”葛掌柜出现打断了他的话。
扶风轻咳一声,接过后细看:“这才对嘛,行了掌柜这些我刚刚看过的都要,你全部包起来送去云间来。”
葛掌柜瞠目结舌,没想到一个小倌如此财大气粗:“这些,您都要了?”
扶风将银票放在案几上:“这是全款,若是不够的,掌柜的您将货送到后,我再补上。”
“好好好。”
葛掌柜何时做过这样顺利的生意,他这个珍宝阁虽然位置不错,但他笨嘴拙舌,实在不如其他老板那样会说话。他心知自己家的东西是好的,价格也是实惠,可就是卖的不如他人。
扶风理了理衣摆,又抬头往二楼的方向望去。
姜樾之盯着他,他不过鄙夷一笑,随后转身离开。
葛掌柜将银票清点好,送上楼去:“一共三千二百七十两,还是大娘子运气好,难得来一趟便做成了这样一笔好买卖。”
姜樾之面上含笑,但不接话。
踏出珍宝阁的扶风,无奈摇头,这样给人送钱的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
柳时暮虽然嘴上不说,心中还是希望她会来吧。
夕天霁晚气,轻霞澄暮阴。光线昏黄,街上来往着下工回家的行人,步伐懒散,脸上洋溢着喜悦。
姜樾之踏上了马车,两名侍女紧随其后,三人坐稳后,南星犹豫着开口:“娘子,今天重阳节。”
姜樾之点头:“我知道啊,怎么了,忽然提起这件事来?”
南星:“奴婢今天还没吃到重阳糕呢,奴婢想用月俸买些带回去给阿父阿娘吃。”
姜樾之疲于说话,只点了点头。
稍稍闭目养神了会,马车便停了下来。
南星轻摇醒了她:“娘子,到悦仙坊了,您还有什么想吃的么?”
姜樾之掀开帘子往外看,黄昏中的悦仙坊往外散发着热气,有一种难言的烟火味。
姜樾之兀自下了马车,悦仙坊掌柜认得姜樾之,热情招呼着:“大娘子今儿想吃些什么?”
“这么晚还蒸着糕点,老板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姜樾之打趣儿道。
掌柜嘿嘿笑着:“明儿青芜坊有大事,司主在我这下了一笔大单。这两天都忙着赶这个单子,所剩散卖的不多了。”
姜樾之一愣,很快回神:“可有重阳糕?”
“有有有,今儿这个节日重阳糕必定少不了。”
掌柜的飞速包好两包递过去:“大娘子是老顾客了,今儿真对不住,这一包算我送您的。祝您重阳安康。”
姜樾之颔首收下:“也祝掌柜的生意兴隆。”
姜樾之脚步很慢,望着自己的马车,想起每回上车,那人都鸠占鹊巢占着她的位置。
她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希冀,这次上车……他会不会也在。
缓缓走近,车夫的面色如常,他应该没有来。
心中浮现一股失落,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枝枝——”
姜樾之赫然转身,那人隐匿在黄昏中,身上笼罩着淡淡光晕,秋云低晚气,短景侧余辉。
二人遥遥对望,姜樾之很久没见他了,也许也是最后一次见他。
南星接过她手里的糕点:“娘子去吧,总要好好道个别。”
姜樾之回避眼神,脚步仓皇地朝他走去。
“你来了。”柳时暮笑得温柔,眼中是几乎要溢出的想念。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姜樾之低头不敢去看他的神色。
柳时暮只能看着她的发顶:“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但今天是最后一个机会了。上次我没能见到你,后悔莫及。”
“你该好好准备,今晚好好休息,别多想。”
柳时暮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过,只能改为拽住她的衣袖。
柳时暮眼圈发红,喉中压抑着情绪:“我们以后……”
“我们以后,还是知己。”姜樾之终于抬眼同他对视,眼神坚毅。
柳时暮苦笑一声:“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坊主不是已经替你压下来了么,怎么又?”这是她一直想问的。
柳时暮眼神落寞:“九公主她……我总不好连累其他姐妹。”
柳时暮说了谎,不敢去看她的表情。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做,不过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太子将她揽入怀中那一幕,一夜又一夜折磨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她不属于他。
姜樾之最是清楚九公主的蛮横,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九公主待人还行,你若……”话戛然而止,自觉说错了话。
柳时暮苦笑:“是啊,九公主喜新厌旧,说不定我认真服侍几日,她就厌了。”
姜樾之仿佛被刺了一下,心按捺不住地跳得很快。
“明日,你会来么?”柳时暮喉结滚动,话语中饱含希冀。
姜樾之望着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那句拒绝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我……”
柳时暮害怕听到答案似的伸手将她拉到怀中,将头埋在她颈间。
姜樾之任凭他抱着,抬起安慰的手又悄悄放下。
“你别来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最狼狈的样子。”
清冽的果香今日带了些酸涩的味道,姜樾之鼻尖抵在他的锁骨处,闭上了眼。
姜樾之默不作声,将他最后那点希冀打碎。
天边最后一缕光束消散,再也看不清爱人的脸庞,柳时暮才松开了她。眼尾挂着晶莹的泪水,努力展开一个笑颜。
“我心悦你,非常。”
姜樾之鼻尖泛起强烈的酸意,死死咬着唇生生忍了回去。
柳时暮抬手轻抚她的额发:“但我们,好像只能到此为止了。”
姜樾之抬眼看他,光线昏暗分明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想象到他如今的神态。
姜樾之:“好,愿你前程似锦,再不被儿女情长所困。”
柳时暮唇边划过一抹笑,似乎是释然:“愿女君一心无累,四季良辰。”
拽着她衣袖的手,骤然松开。郎君走得决绝,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姜樾之想要伸手去抓,只抓了个空。
明日的夜晚,他会在旁人身下承欢,那人会是九公主么。
一股名为嫉妒的情感,吞没了她。
是如何回的府,姜樾之大抵是记不起来了,只知道自己望着床幔,一夜无眠。
是以南星知道她心情不佳,一早便将她叫起:“娘子,这几日天气好,栎浮山风景甚佳。眼看着树叶也黄了,果子也熟了,娘子要不出门踏青?”
姜樾之揉着眼睛,装作无所谓的模样:“你都说叶子黄了,哪来的青给你踏?”
南星挠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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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傻笑着:“娘子懂奴婢的意思就行,竹沥已经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娘子真的不考虑考虑么?”
姜樾之知道她们是想安慰她,于是伸出手去:“扶我起身梳妆吧。”
“诶,好!”
—
山近觉寒早,草堂霜气清。栎浮山景色虽好,但山间穿行的风已然带着点点寒气,好在竹沥心细提前准备了披风御寒。
每当姜樾之心中烦闷,有问题解不开时她就会来此走走,不为其他,就因为这里是她阿娘常来的地方。
姜樾之在半山腰处的亭子往下看,山脚的风景如画,树木隐匿在晨雾之中,若隐若现,就好像她现在的心情一般,难以捉摸。
“娘子,来喝杯热茶吧,也没想到会这么冷。”
姜樾之没接南星递过来的茶,反倒望着天自言自语道:“你们多少也听说过,我不是母亲生的孩子。”
南星手顿在空中:“娘子你……”
“大抵我的血统也不干净,一个连生父都不清楚的人,占了靖国公嫡长女的名分。所以,我很害怕,如果我并不优秀,那些鄙夷的目光会时时粘在我身上。一个贱种而已,凭什么能得到这些荣华富贵。”
“娘子不能这么想。”
“我希望有个人能拉我出深渊,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告诉我,我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南星沉默,竹沥听得眼睛有些湿润。
“罢了,在遇到他之前,我就已经预想过我这一生会如何度过。如今只不过是回归正途罢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姜樾之自怨自艾,望向城中的方向,寄浮生应当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今晚的求元会了吧。
她走在她常走的路,依旧自言自语着:“关于我的生母,我也知之甚少,只能从她之前写给舅舅的家书中窥得一二。她是个热烈的女子,在信中给我起了小字——枝枝。”
姜樾之驻足停在涧流旁,望着对岸,回忆起初春时与他的第一次相见。
南星终究还是没忍住:“娘子您觉得若换成您的亲娘,遇到这种事,会如何抉择?”
姜樾之微张着嘴,是啊,当年的阿娘恣意快活,明明心中有他,为何没能赴约?
“仙女——”
一道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姜樾之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粗布的稚童双颊微红地看着她。
“你就是夫子口中说的仙女吧!”
姜樾之蹙眉看去,并不理解他的话。
这条涧水并不宽,但水很凉,裕丰不敢淌水,只能在对岸拼命摆手。
姜樾之见他稍有不慎就有落水的危险,连声呵斥着:“危险,别往前!”
裕丰终于安静下来,喜滋滋地道:“夫子果真没骗我,要是诚心一定能见到仙女您的。”
姜樾之回过神来,他口中的夫子应当就是柳时暮了。
“我不是什么仙女,栎浮山每日来往这么多人,你总不能见着一个就喊人仙女吧?”
裕丰思索间,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夫子给我的,他说您就是仙女。”
“下次有机会,你陪我一起去村里看看孩子们吧,那里风景不错。”
耳边回荡着他的话,眼前的孩子渐渐浮现出他的样子。
姜樾之苦笑:“柳时暮,怎么哪哪都是你。”
忽而风起,裕丰手中的画被吹起,他着急地伸手去接,差点跌入水中,最后一刻堪堪止步,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
那画随风飘扬,跨过了不宽的涧水落在她的脚尖。
似乎是冥冥之中有所指引,姜樾之弯下腰捡起。
画中人栩栩如生,画以托意,意以传神,一颦一笑之间,是他心中她的模样。
转而想起他画的舞谱,身形分明是她,却不敢画上五官。是害怕画了五官,自己的心意便再也藏不住了。
“我心悦你,非常。”
姜樾之不经意笑了,忽而明白了什么,提起裙摆便跑,全然不顾什么贵女仪态。
“娘子——”
“仙女——”
后头三人不解情况,出声喊道。
姜樾之回头,脚步却未停:“走!快赶不及晚上的宴会了。”
竹沥还在愣神间,南星已经兴奋地抓着她,同她们的娘子一般极力奔跑着:“娘子等我们。”
姜樾之不忘挥挥手中的画纸:“小童谢了,到时候让你夫子亲自还你。”
裕丰愣在原地,方才发生的,好似一场梦。
姜樾之不知为何她的阿娘没有赴约,但字里行间能看出她是后悔的。
既然如此,身为她的女儿,就不能重蹈覆辙。
她阿娘的遗憾,就由她弥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