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中央小花园。
靠着苏轼三番五次去常山求来的几场雨,密州农作物的存活率大大提升,千金难求的蔬菜也逐渐归于正常价格。
相比于外出采买的多样与便利,让人费心费力照顾府内那几分地上长出来的几样重复时蔬,便稍显逊色了。
季璋的菜庄已然成型,无需用地实验,加之府内人翻来覆去也吃厌了。故而她便顺从“民心”推了菜地,重新在这块地上种上了漂亮的花草,以及自己心心念念的柑橘树。
经过数月的打理,半人高的花丛已然取替“伏地”的时蔬傲然挺立在此处。旁人若是不知情,压根无法将这块花香四溢的花圃与堆粪肥土的菜圃联系起来。
“天寒地冻的,也就这几株梅花可瞧瞧。”两道倩影穿梭在花圃中,最后循着幽香驻足停在了墙角开得正盛的红梅前。
幽幽的梅香裹挟着冬风的冷冽,形成沁人心脾的冷香,颇有提神醒脑之效。陶柳深吸一口,只觉那冷香直冲天灵盖,将这段时间积攒在体内的不如意一扫而空,蓦然感觉浑身松快不少。
季璋作为主人家,指着旁边的花丛耐心介绍道:“我还在那边种了辛夷、玉盘盂以及好些品种的牡丹。待明年春夏花季,我定设宴邀柳姐姐和月明过府赏花。”
“那敢情好呀。”
陶柳贪婪地嗅着空中的梅香,情不自禁上前拉近与红梅的距离,半晌才道:“可惜月明身子不好吹不了风,瞧不见、也闻不见这凌寒独自开的红梅。”
“这有何难?”
望着黑漆色筷子粗的枝桠,季璋当即给出解决办法,“我去取剪子回来,夹些梅枝给月明带回去即可。只是,你一人在此可以吗?”
本想着单独将人带出来,方便说些体己话。不曾想,眼下倒是成了她这个主人家的为难之处。毕竟就这样不管不顾将客人独自留在这里,着实不妥。
陶柳好似被红梅勾了魂魄般,此刻满心满眼鼻间萦绕的幽香,不甚在意道:“你去吧,我一人在此便行。”
“好。”对方同意,季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快去快回。
*
待季璋拿着剪子和花篮回来时,只见苏轼如拦路虎般站在通往墙角红梅的鹅卵石小径上。
“你在此作甚?”季璋站定在距离他一丈之外的地方,防备问道。
苏轼闻言回身,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似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明叔说他想给赵大娘子认错,我便带他来了。”
事实上,是苏轼听不下去赵杲卿的“长篇大论”,主动将改好的诗词给他,让他去寻陶柳道歉。
今儿可是除夕,他可不想陷在旁人的家务事中。
“眼下情况如何了?”季璋闻言警惕心降了些,偏头越过苏轼朝那边望去。毕竟作为陶柳的朋友,她也不希望陶柳一直因这事苦恼。
苏轼侧身往旁边退了半步,似是在邀约,又似是在示好。
眼前的遮挡消失,尽管季璋并未上前,不远处的场景也轻易落在她的眼中。只见方才还醉心于红梅中的陶柳抛弃美景,垂眸瞧着手中的宣纸,赵杲卿站在她身边似是在解释。
“那是什么?赵家郎君写的和离书?”不知内情的季璋疑惑道。
苏轼一噎,当即否认道:“···不是。”
“不是?那看如此仔细作甚?”若是认错书,必是之前便写过不少。翻来覆去毫无新意,不知有何好瞧的。
季璋将手中的篮子放下,周全地安排道:“柳姐姐甚是喜欢这红梅,一会儿你让下人剪几枝给赵家和刘家都送些去。”
瞧着不远处有和好苗头的二人,季璋不欲多留,转身欲走却被身后之人出声叫住,
“闰之,你当真对我没有半分情意了吗?真就对你我之间的关系失望到了这种地步吗?”甚至连看见别家夫妻吵架,也只会想到“和离”二字。
若说她对自己没情分,他是不信的。
她明明已经拿到了和离书,虽说这和离书没有手印,也还未去官府走流程。但旁人又不知情,她若是真断情绝爱想离开,完全可以不用考虑自己自行离开,找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但是她没有走。
可若是说她对自己有情分,她却不肯给自己任何一点示好的机会,甚至与他讲话都是抱着防备之心。
苏轼觉得眼下的自己好似一无头蝇虫,毫无头绪,只能通过最直白、最笨拙的问话得到答案。
季璋闻言脚下一顿,回身定定地望着脸上写满了绝望的那人,心中蓦然涌上一股隐痛之意。
这具身体,又开始可怜眼前的男人了。看来真得让苏轼彻底死心,让他主动放自己离开,这具身体才会乖乖听话。
季璋深吸口气,极力压制住身体的反噬,坚决表明着自己的态度,“按照我们厨子的话来说,我不喜欢旧饭重炒,我喜欢另起锅炉炒新饭。”
换成他们读书人的话来说,破镜重圆,在她这里不可能。
话音未落,弥散的隐痛瞬间汇聚形成锐利的刺痛直击心口,仿佛在惩罚她违背身体的本能。
“苏子瞻,我们做个约定罢。”季璋倒抽口凉气,不得不退步屈服。
她望向墙角处已然冰释前嫌抱着一起的赵家夫妇,道:“你不是相信破镜重圆,能重修于好吗?我也不与你赌多了,就半年。”
心口处的疼痛减缓了些,季璋得以喘息,故作镇定道:“半年之内,如果他们不再因今日这事生出嫌隙,便是我输了,我不会再提离开;但如果他们又生出了嫌隙,那便证明我是对的,你心甘情愿放我离开,如何?”
“你我之间的事,为何用他人作赌约,用他人的行径来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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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结果?”苏轼这次聪明了些,并未被季璋牵着鼻子走。
赵杲卿那个没轻重的,他可不相信他。
季璋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回问,随后解释道:“你我观念不同,赵家不过只是一具象化罢。你若不肯,这赌约不作数便成。”
机会多得是,她日后再寻其他的就行。
苏轼却出乎意料痛快应下:“我应,只是这条件得改改。”
季璋看向他,静静等待着下文,半晌之后只听他道:“若我赢了,你不可再像之前那般躲着我。”
“···成。”无关紧要的东西罢,季璋痛快应下。
*
不知不觉间,午膳时辰已到。
五辛盘、百事吉等象征着吉利的摆盘菜陆陆续续上桌,率先回来的男人们踩点到了主厅。
苏轼作为主人家正招呼众人坐下,赵杲卿却煞风景道:“太守大人,我还要带着妻儿回府陪父母,就不叨扰了。”
正应了他进门那句话,他只是来接陶柳的。
只是这行为着实有些无礼。主家饭菜已经备好,他却说走就走,这行径压根就没将主人家放在眼中,更别提这主人家还是他的上司。
刘庭式起身正欲打圆场,却见苏轼本人毫无芥蒂,反倒笑呵呵道:“去吧。对了,我这还有之前朋友送的碧香酒,你带一瓶走,权当是庆祝你们夫妻二人重修于好。”
“让二位见笑了,多谢苏太守。”站在赵杲卿身边的陶柳闻言脸上爬上几抹红晕。这副腼腆害羞的模样,让人压根无法将其与脾气火爆的赵大娘子联系起来。
苏轼笑道:“你们夫妻二人和好,我家闰之也安心不少。”
“今日除夕,正是阖家团聚之际,我等外人不便叨扰。改日我再亲自登门道谢,还望苏大娘子与刘大娘子莫要嫌弃。”陶柳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欠身行礼周全了礼数。
闰之和月明的情,她都记着呢。
“自然不会。”季璋不在,苏轼替她应下。
季璋去后院接方月明和孩子们还未来,苏刘二人站在屋门门口目送赵家夫妇。
刘庭式望着满载而去的赵杲卿,不由得打趣道:“往日明叔想求你墨宝去换酒喝,你都不肯。今日怎地如此舍得了?”
不仅送了一瓶御制碧香酒,还送了一首新诗:闻君有妇贤且廉,劝君慎勿为楚相···
酒是好酒,诗也是好诗,还是亲手题写的墨宝。
苏轼不假思索道:“我只希望他们家日后能安生些,这样我也能省下很多麻烦。”
刘庭式不明所以,却也认可道:“明叔是得收敛收敛了,赵家娘子生气不好过,连带着我家月明都得遭殃。”
苏轼点头,也算是回应了。
半年,他只求这半年内赵杲卿安分些,莫要再出什么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