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IF线番外——人鬼情未了（6）
【眼泪。】
所以，归雪间还是有未婚夫的。
至于别人的意见或看法，改变不了两人之间结下的婚约。
不知不觉，夏天到了。
归雪间躺在于怀鹤的肩膀上。他们正在去往离星斗城数十里外的山上，走的一条僻静的小道，周围没人，归雪间没戴幕离，仰头看着天空。
山中的树荫连成一片，枝条繁密，交相错杂，遮天蔽日。
和春天时不太一样，枝叶的颜色更深，泛着光泽。
偶尔经过没有树荫遮蔽的地方，归雪间注视着散发强烈日光的太阳，他不觉得刺眼，反而整个人都好像懒洋洋的。
在此之前，归雪间活着的十八年间，他没见过冬天的雪，连真正的夏天也不曾经历。
过于浓郁的灵力将院子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院内温度恒定，几乎没有四季的变化。
星斗城是修士**的城池，自然的痕迹较少，很难形成有关夏天的完整印象。
于是，于怀鹤问：“要去看夏天吗？”
归雪间点头，他们在最炎热的午后出门。
御剑飞行，抵达山脚下时，于怀鹤收起剑，步行上山，陪伴归雪间观赏夏天。
于怀鹤走的不快不慢，脚步很稳，归雪间坐累了，躺在于怀鹤的肩膀上，眩光有些晃眼，他有些走神，漫无目的地想了很多。
逃离第一魔尊的身边，这是归雪间唯一的愿望，听起来很难实现，竟也成了真。
雪山之巅是归雪间第一次和于怀鹤见面，两人素不相识，归雪间是第一魔尊身体的原主人，于怀鹤是很危险的第一剑修，才砍下第一魔尊的头颅。
归雪间没抱太大希望，企图用未婚夫的身份打动这个人。
没想到的是，于怀鹤问他想不想要下山。
归雪间未加思索就答应了。因为无论如何，他的人生也不可能更坏了。
他是一个死去的人，一缕游魂，没有拥有任何东西，所以也不会失去，不用在乎未来会怎样。跟随于怀鹤来到人世间，最坏的结果是魂飞魄散，彻底失去意识，陷入永恒的安眠。
当时觉得未尝不是好事。
从某一天开始，在于怀鹤的身边，归雪间不再那么得过且过，他开始期待明天，后天，每一天。
他不是希望起死回生，也不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
想，哪怕以游魂的方式存在，归雪间想，可以继续下去就好。
但是，一个死去的人真的能长久停留在人世间吗？
归雪间想到某种可能，一瞬间，害怕和恐惧席卷而来，他的身体颤了颤。
和过去不一样了，他变得贪心，一无所有，却想要得到。
下一瞬，于怀鹤偏过头：“怎么了？
归雪间身体的重量几近于无，但这么一小点举动，也被于怀鹤察觉到了。
归雪间闷闷地说：“没什么，好热。
他的身体无法感受到冷热，但温度却会对灵力产生微乎其微的影响。
温度太高，灵力逃逸的速度会变快，相反，在冷的地方，灵力会更加凝固。但这些和维持身体所消耗的灵力相比都不值一提。
归雪间呆呆的看着太阳，有种即将融化的错觉。
他回过神，翻身拽着发带，在于怀鹤的肩膀上挪动，慢慢靠近这个人的脖颈，去很舒适、有遮蔽的地方。
于怀鹤的体温很低。
什么都不做，身处烈日之下，藏在于怀鹤的头发里，就是归雪间所能想象的最好的夏天。
*
又一次，归雪间从玉佩中醒来，他找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于怀鹤的身影。
凝聚实体必须要有清醒的意识，于怀鹤不能像以前那样在归雪间昏睡时往玉佩中滴血。
归雪间觉得有点奇怪，按照惯例，即使有事出门，自己没有醒来，于怀鹤也会随身带上玉佩。
他左飘右飘，看到桌上有一张纸条，飞快飘了过去。
是于怀鹤留的。上面写着和炼器师有约，很快回来。
没有于怀鹤在，身边忽然很空，归雪间等的无聊，记起自己从前学过的东西，尝试着探索房间里布下的阵法——于怀鹤用于保护自己的东西。
*
叁花楼。
“窥探你过去的隐私，是我不对。但你救过我，我欠你一条命，理应知恩图报。
这是免责声明。落座以后，炼器师憋了半天，总算开口了。
两人相对而坐，于怀鹤没喝茶，没打算多留的样子。
炼器师按着茶杯，像是想要借此压下急躁的情绪：“你最近很奇怪，我就去打听了下，原来和你结亲的那个白家早在数十年前就被屠戮满门。你的那个未婚夫……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他究竟是人还是鬼？
于怀鹤扫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炼器师的耐心消耗殆尽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毫无准备就前来质问。
他说：“你的未婚夫那个白十七早就**。你是从哪找到他的魂魄让他跟随在你身边的？”
作为在星斗城定居已久的炼器大师他自然也有些门道。他知道于怀鹤在星斗城定居且与往常不同
一段时间的观察后炼器师从中发现了那个未婚夫的行踪。
他根本不是活着的人而是以灵力的形态存在着。
于怀鹤抬起眼平静地纠正炼器师话中的错误：“他叫归雪间。”
炼器师愣了一下。
然后他被气笑了。
反正已经戳穿了于怀鹤的秘密也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了炼器师劝道：“人死之后便与世间再无联系、即便是渡劫之人死后也会消散在天地间。作为修行之人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违抗的天道。你强行将已死的未婚夫留在身边极不妥当。”
有些邪门妖术的确可以将人的魂魄强行留在人间炼器师也是这么以为的。
两人的关系算得上亲近加上他又欠于怀鹤一条命此时此刻劝得很是苦口婆心。
于怀鹤说：“不。”
“你疯了吗？”
或许是察觉到这个“不”不仅仅代表不会放手于怀鹤还要做更多炼器师再也不能压制情绪：“人死不能复生。于怀鹤你再厉害还能逆转生死不成？”
远处湖泊上的水雾逐渐散去像是一个梦的破灭。
“是么？”于怀鹤看着窗外他的视线冷而淡炼器师恳求的忠告丝毫不能动摇他的决定。
那日光穿透窗棂落在于怀鹤的身上将腰侧的剑映得很明亮。
于怀鹤看向炼器师：“不试试怎么知道？”
*
归雪间发现于怀鹤和炼器师见面回来后心情不大好。
这人的修为这么高不可能被人欺负思来想去肯定是那个炼器师又攻击于怀鹤的品行了。
归雪间想了很多飘到于怀鹤面前身体下沉一半在桌面下另一半在桌面上和于怀鹤对视。
他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和炼器师吵架了？”
于怀鹤说：“没有。”
的确不太可能于怀鹤的话太少了归雪间想象不出这个人吵架的样子。
但还是认定是炼器师的问题着急地追问：“那是不是他又诋毁你了？”
是的诋毁。虽然于怀鹤提出了种种超脱常人的要求但并没有做坏事所以炼器师对于怀鹤的质疑都是诋毁。
于怀鹤微微偏过头好像是在观赏归雪间着急的神态一小会儿后“嗯”了一声。
归雪间：“！”
于怀鹤又没做坏事那个炼器师真是可恶！
他想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下次你和他见面一定要带上我我帮你一起骂回去。”
于怀鹤问：“你会骂人？还没听过。”
归雪间有点心虚眼神躲闪：“会吧。”
于怀鹤微微挑眉眼里有些笑意：“好。”
这个人的心情好像变好了。归雪间想虽然他暂时还没弄明白原因。
总不可能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帮忙吧。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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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雪间也笑了。
于怀鹤上半身后倒椅子处于一种将要倾倒却还未的状况伸手将玉佩从床上拿了起来又对归雪间说：“闭眼。”
归雪间蹙起眉知道于怀鹤要做什么很想制止却永远没有办法。
他能做的只有固执地紧盯着于怀鹤。
于怀鹤抽出剑很轻易地在手臂上留下一道伤口。
其实可以强行让归雪间失去对外界的感知但于怀鹤从没那么做过。
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这一次的伤口远比之前的深。
归雪间的心脏好像被猛得一攥有种近乎窒息的痛感但不是害怕鲜血。
他有些茫然下意识伸出手想要为于怀鹤按住伤口却忘了此刻的自己只是一缕游魂。
手指穿过于怀鹤的手臂落了空。
与其同时比以往更加汹涌磅礴的灵力争先恐后涌入玉佩中如果不是房屋经过加固估计会在灵力的冲击下粉碎。
猝然间归雪间明白过来了。
更多的灵力更深的伤口满目的鲜血这些代表着体型更大的身体。
他喘了口气：“于怀鹤你不要这样。”
于怀鹤靠近了一些嘴唇泛白。即使是修为高深的修士终究还是肉.体
在过去数月于怀鹤杀**无数魔族和魔修但令他受伤的只有归雪间。
于怀鹤看着他：“不是说过要对你好点的么？”
好像付出很多也不算什么，只能算好点。
归雪间死死咬住唇。
那不是于怀鹤说的，而是他的要求，当时于怀鹤没有回答。
归雪间睁大了眼，眼睛似乎很酸涩，有什么要涌出来，但却永远也不会有：“也不要……太好。我不希望你受伤。”
他的睫毛剧烈颤抖着，灵力凝聚，一个死去的人不能拥有的、可以被称作泪水的东西慢慢积蓄着，即将从眼眶中滑落。
由灵力凝聚的身体是由魂魄的意识所决定的，哭泣的欲望是如此强烈，足以影响到本能，泪水也随之凝结。
这一次，归雪间的身体有小半个**小，不能再放到掌心中。他被于怀鹤抱起来，坐在手臂上，一动不动的模样像是一个很精美的玩偶，可以随意摆弄，是属于于怀鹤的东西。
他眨了下眼，有什么坠落了。
于怀鹤伸出手，接住了那滴眼泪。
灵力立刻四散开来，化作浓郁的雾气，填满了整个房间。
一切都模糊不清了，连近在咫尺的于怀鹤的脸也看不见了。
好安静，又靠得那么近。
惝恍间，归雪间明白了自己想不通的事。
人不可能什么都不付出就得到，他一无所有，却在下山后拥有很多，因此害怕失去。
归雪间没有付出，也没有那样的力量，他所有的得到源于于怀鹤的付出。
一直以来，归雪间都在失去，失去自由，失去母亲，失去躯体，失去一切。
他因为失去而痛苦，最后放弃挣扎，随波逐流，接受一切。
原来得到也会痛苦。
如果他的得到是另一个人的失去，他宁愿得不到。
为什么会这样？
雾气很快散去，于怀鹤伸手抬起归雪间的脸。
那双漆黑的眼眸凝视着他，归雪间看到自己的倒影，于怀鹤或许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但他只是抬起手，一点一点描摹归雪间的眼角，好像是为他拭去泪水的痕迹。
归雪间想，他不想于怀鹤痛苦，不想于怀鹤失去，他可以像从前那样，以虚无的形态待在于怀鹤身边。
“别哭了。”
于怀鹤说的漫不经心，动作很温柔。
归雪间还有很多泪水，不会从眼眶中流淌出来，于怀鹤却能发现。
于怀鹤半垂着眼：“是我想这么做。归雪间，这是我的愿望。”
“满足我的愿望，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有些时候，眼泪不代表失去，而是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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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