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月阁的房间没有窗帘,天亮了,日光自四面八方照了进来,归雪间被晒醒了,又把脸埋在于怀鹤的胸口,企图抵挡强烈的日光。
他不是很困,身体没有过往精疲力竭的感觉,但不是很想起床。
什么时候从灵府中出来的,归雪间已经记不清了。
他平躺在窗台上,和于怀鹤的皮肉紧贴在一起,对方的体温很高,他的意识逐渐模糊,闭上了眼。
再醒来是在于怀鹤的怀里。
回到真实世界后,神识中发生的交合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影响,好像有利无弊。事实却截然相反,那些发生的事仿佛烙印在归雪间的神魂之上,一感受到于怀鹤的气息,归雪间浑身战栗,有很大反应,还是被于怀鹤强行抱在怀里,挣扎无果,就那么睡了。
想到这里,归雪间抬起脸,滚到床的另一边。
虽然这个房间是为了两个人准备的,但修仙之人讲究清心寡欲,摆的是两张床,中间隔了个屏风,单张床不大。
归雪间一翻身,差点滚下去,又被于怀鹤捞入怀里。
归雪间下定决心道:“以后不去你的灵府了。”
于怀鹤的身体靠了过来,淡淡道:“有什么地方不喜欢么?”
归雪间瞪了于怀鹤一眼,觉得对方在装傻。
又小声说:“窗台高了,我根本站不住。”
“为什么会突然下雪,落在身上很冰……”
他的控诉好像很多,意见很大。
于怀鹤挑了下眉,耐心的听着,没有道歉的意思。
那是于怀鹤的灵府,他可以随心所欲操控任何地方,做的太过明显,根本没打算遮掩,被归雪间指出来后也没狡辩,指腹缓慢滑入归雪间的衣服里,停留在小腹上,不轻不重地按着。
这样的动作好像没什么,和**与欲望无关,归雪间呼吸却忽的一滞。
他的小腹很平坦,里面什么也没有,但曾经有过。那样的感觉……归雪间记忆犹新,不愿回想。
于怀鹤坐了起来,将归雪间单臂揽在怀里,领口微微散开,露出薄薄的肌肉,认真地问:“真的不去了么?我以为你喜欢。”
在对方的注视下,归雪间的脸慢慢热了,他偏过头:“也不是。再说吧。”
虽然于怀鹤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但归雪间好像没办法拒绝这个人。
午后,归雪间觉得不能再躺下去了,起床和于怀鹤一同见了照月阁的长老们。
比之昨日雷劫现场的突然相会,今天的见面要正式的多。
开始之前,归雪间再次征询了各位长老的意见,无论当不当阁主,他既然接受了西月仙人的传承,已是照月阁的一员,日后自然也会承担责任,负责教授照月阁的弟子。
他身着一袭白衣,长发挽起,灵力内敛,身形纤瘦,修为看起来颇为微弱,却被一群修为高深的长老们恭敬又热切地围在中间。
赤星听了这话,急道:“难不成阁主以为我们只是为了修**法诀不成?照月阁隐世已经,一千年来,《四十一字真言法诀》无人能修到三十字,那些门派都以为照月阁败落了,西月仙人的传承已断,我等深以为耻。
照月阁并非没有大乘期的修士,但不是以法诀为道,修到这等境界的。西月仙人深知法诀修行的困难,门规中特意写明,如果在法诀上再无寸进,可以改修别的法门。而那个叛出照月阁的弟子,就是太过执拗,在法诀之道上走火入魔,为了体会一个“命字,竟真以俗世凡人为工具,随意**他们的性命,走上了邪门歪道。
立派之本都修不出来,确实会招惹闲言碎语。
水镜代理阁中琐事,性情温和,劝道:“阁主之位空悬已久,虚位以待,只等今日。
归雪间在心里叹气,知道不能再推辞下去,只好接受。
但要提前约法三章。
第一,归雪间自己还是个学生,前不久才得到传承,很怕把别人教的误入歧途,须得经过时间修**,完全理解通达,彻底理解法诀的规则和运行方式后,才能教授旁人。
水镜道:“这是自然,教授法诀以长远为计,不必急于一时。
第二,归雪间自知年纪不大,资历又浅,照月阁可以将他在《四十一字真言法诀》的修行进度昭告天下,但暂时不要公开他的身份。归雪间还想在书院里安静读书。
他本来的打算是彻底隐藏此事,但照月阁似乎很需要一个在法诀修行上有进展的阁主,他很体谅这些长老们的心情,先退后了一步。
第三,归雪间虽有阁主之名,但对阁中诸多复杂俗务无能为力,至少现在不行。
这些要求并不过分,在座长老几乎未加思考,一一应允下来。
如此一来,便算是谈成了。
水镜起身,供了下手,举止间都是对归雪间的尊敬:“阁主思虑周全。
归雪间:“。
”
这算什么周全?
归雪间想,要不是他的经历较为复杂,意志也颇为顽强,可能会在照月阁长老们无底线的吹捧下丧失理智。
照月阁有了新任阁主,上下一派喜气洋洋,立刻将此事昭告整个门派,弟子们也有了盼望,法诀的修行不再是传承时的一锤子买卖,日后也能有人教导了。
隔天,归雪间收到了照月阁阁主的通行玉牌。
于怀鹤也有一块,是昨日加急炼制出来的,十分精美,与阁主玉牌看起来是一对,日后可以畅通无阻地行走照月阁各处。
这些时日里,照月阁将这位新晋弟子的未婚道侣也打听了一番,于怀鹤的名头很大,在书院里暂且不谈,斩杀魔尊和叛徒游疏狂的事令他声名远扬,品格的修为都无人能置喙,照月阁的人没什么不放心的。
归雪间手中这块玉牌权限高的吓人,可以在照月阁积攒上千年的藏宝阁中随意挑选宝物。
归雪间认为无功不受禄,坚决不去。
……也不对,他的确白拿过东西,还拿了很多,持之以恒,没有任何愧疚,但仅限于于怀鹤给的,别人的不行。
不知为何,那位负责看管藏宝库的长老看他拒绝了,似乎很可惜。
不过另一个地方,归雪间倒是很感兴趣。
是西月仙人的书房桃花梦处,里面存放了他多年来对法诀的心得体会。
水镜感叹道:“那里已经多年没人去过了,如今终于能重见天日。”
归雪间很好奇:“你们不去吗?”
水镜解释道:“去过,历代长老也将其中一些较为浅显的东西摘录了下来,交由弟子们阅读,剩下的太过深奥,对法诀了解不深的人,看了后反倒会怀疑自我,迷失其中。所以许久无人再去了。”
原来如此。
归雪间想了想,又问:“于怀鹤可以一起进去吗?”
这句话没别的意思,归雪间习惯和于怀鹤待在一起,随口一问。如果不行,于怀鹤留在外面练剑修炼也没什么。
水镜点头。
既然照月阁对于怀鹤放下心,就不会刻意阻拦。而且与照月阁的弟子不同,于怀鹤没接收过传承,不会对西月仙人留下的手札感兴趣,进出反倒不碍事。
直至走到桃花梦处门前,归雪间忽然想起一件事,停下了脚步。
听水镜的意思,这地方是西月仙人的私人场所,不是藏书阁。他以己度人,想到独
自一人时在白家的阁楼中写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很多事胡言乱语或者是情绪的宣泄或许西月仙人也有。
所以问:“里面有不能翻阅的东西吗?”
水镜有一瞬的疑惑归雪间又添了一句:“就是西月仙人不想被外人看到的东西。”
水镜明白他的意思后笑了。
西月仙人临死前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身后事。桃花梦处里留下来的东西都是可以翻阅查看的至于那些不愿被别人看到也舍不得毁掉的旧事都放在他指间的储物戒指里封存起来了。
将两人送到桃花梦处水镜告辞离开。
归雪间拿出玉牌光芒一闪随即退去走入了这间由桃花簇拥的院子。
里面大多栽种的是桃花氤氲着灵气书房的地方不大三面开窗是一如既往的开阔。
归雪间走到书架旁随意抽出一本是西月仙人修“晚”这个法诀时游历所得。
他翻了两页不知不觉就沉迷其中了。
于怀鹤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书。
他做任何事都很专心致志全神贯注不受外人打扰也无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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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现在却不大一样每隔一段固定的时间就会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归雪间一眼停留少许时间像是休息又像是在确定什么。
归雪间偶尔会撞到几次——在他本能地看向于怀鹤的时候于怀鹤不会避开他的目光很理所当然一样。
最开始归雪间不是很明白不明白自己也不明白于怀鹤。
后来他意识到自己对于怀鹤独特的无法言述的感情后懂得了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人总是会被喜欢的东西吸引。
于怀鹤这样的人也不能例外。
看了小半个时辰后归雪间如梦初醒摇了摇头觉得不能这样
这里存放着的大多是西月仙人写下的心得体会原本不能带出来归雪间打算誊抄一份回书院慢慢看。
一个人抄太慢他打算找于怀鹤帮忙。
又翻开一本书这本很杂乱无章像是西月仙人顺手写下的归雪间看到上面写着的这次不能走马观花地翻阅一遍
归雪间走到于怀鹤的身边。
西月仙人一贯放荡不羁坐姿似乎也不大老实房间内的椅子相应造的都很宽大归雪间挤了挤和于怀鹤坐在了一起将手中的书在桌案上摊开铺平。
上
面简单记录了西月仙人对第一魔尊的观察和揣测。
因为修**法诀,西月仙人对天道规则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敏锐。第一魔尊率领魔族攻**间时,西月仙人发现这些魔族非常奇怪,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直觉,似乎有什么在操控这些魔族的意志,制约他们的行动,命令他们奋不顾身,为了一个目标悍不畏死。
直至在战场上见到第一魔尊,西月仙人才恍然大悟。
数十万魔族的行动全都遵循第一魔尊的意志。
操控他人的法术,在修仙界也不是没有。但第一魔尊对魔族的操控是无条件的,也没有任何限制,简直就像是一种规则。
西月仙人深感恐惧,认定这场战役再这么下去,人间的损失绝不仅限于此,必将生灵涂炭,白骨露野。
第一魔尊必须要死,越快越好。
然而第一魔尊又无比强悍,大多时间身处万千魔族当中,西月仙人无法以一人之力杀死他,便决定集四位渡劫期修士之力,运用《四十一字真言法诀》的最后一字,将第一魔尊封印起来,期限是永生永世。
西月仙人的决定很正确,也为此付出了仙途和性命。但他没想到,第一魔尊以他人的身体为容器,金蝉脱壳,离开深渊,再次为祸人间。
看完这些,归雪间想起丹青说过的话,产生一个疑惑。
第一魔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是魔,是肉体凡胎,却拥有近乎天道之力。
恍惚间,归雪间又想起前世,于怀鹤一剑斩下第一魔尊的头颅,该是怎样可怕的修为。
被迫待在第一魔尊身边的日子,是归雪间人生中最痛苦茫然的一段时间。他不想自己的身体被用于杀死无辜的人,却又无力阻止,他想要逃避,陷入彻底的安眠,又求死不得,最盼望的是有人能杀了第一魔尊,又见识了太多次压倒性的**。
于怀鹤和第一魔尊决战那天,归雪间不敢抱有希望,很怕失望。
第一魔尊死的太快,归雪间后知后觉这人是自己的未婚夫。
于怀鹤也看完了,他低下头,看着归雪间失神的眼眸,问:“怎么了?
归雪间的睫毛无知无觉地颤了颤。
于怀鹤偏过身,手臂揽着归雪间的腰,稍稍用力,将人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又托起归雪间的脸:“怎么忽然伤心了?
他的指尖是冷的,力气很轻,捧着归雪间的脸,像是对待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归雪间回过神。
他仰头看着于怀鹤的脸。
有点可惜,没能看到当时的于怀鹤。
能够提前见到未婚夫几十年后的样子,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了这样的诱惑吧。
但是……算了。
此时此刻,他和于怀鹤在一起,再过一百年,两百年,也不会改变。
以后再看就是了,还有那么长的时间。
归雪间这么想着,勾着于怀鹤的脖颈,柔软的唇贴着于怀鹤的下巴,他吻得很轻,又很密,一点一点在这个人的皮肤上留下潮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