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怀鹤的生辰是十一月廿七。
临近这个时间前,归雪间总算将礼物做完了。
归雪间的生辰是在海中度过的,书院里没有特别的景观,他有别的想法,但需要时间布置。
归雪间也很想于怀鹤一觉醒来后就能受到惊喜。但这个人和他不一样,睡着时外面天崩地裂都不会醒。周围环境有一点改变,或者怀里的人不在,于怀鹤会立刻察觉。
如果下药,于怀鹤一定会察觉。就算他自愿喝下去,普通的安神药估计对洞虚期的修士也起不了作用。
难道为了过生辰,要先给于怀鹤下毒吗?
不妥。
思来想去,只能在生辰前支开于怀鹤了。
于是,归雪间找周先生帮忙。
周先生对这个要求疑惑不解:“你的意思是,让我虚构一个什么理由,把于怀鹤叫来,直到子时才准离开?”
随便什么理由,先生找学生帮点小忙也很寻常吧。
归雪间低眉顺眼,小声说:“他的生辰是第二天,我要布置房间。”
听到归雪间的解释,周先生愣了一下,又笑了。
是不是气的,归雪间没敢看。
终于,周先生没忍住敲了一下归雪间的脑袋,力道很轻,不疼:“你啊。”
还是答应帮忙了。
十一月廿六,于怀鹤生辰的前一天,归雪间魂不守舍地和于怀鹤一同上了半天的课,于怀鹤下午还有一节课。归雪间本来应该在外面的亭子等于怀鹤上完课,两人再一道回去,这次却偷偷溜了。
而等于怀鹤上完课,周先生就会过来将人截住,说有事要让他办。
至于于怀鹤会不会发觉其中的问题,归雪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整个下午和晚上,归雪间都在忙碌中度过。
没有于怀鹤的帮忙,一切都是由归雪间独自完成。他专心致志地忙了五六个时辰,全神贯注,累了就吃点提神的丹药。加上提前做了准备,对房间的布置,每一个阵法的效果,每一个灵器的作用都了然于心,紧赶慢赶,在最后时刻令房间彻底焕然一新。
在此之前还布置了隔音的阵法,不让舍友们发觉异常,打扰到他们睡觉。
照理来说,对归雪间来说,这样简单的阵法是信手拈来。但或许是太过心虚,归雪间还是捉来小鱼帮忙,在房间里弄出很大动静,询问院子里的小鱼能否听见声响。
小鱼对此很不解。它毕
竟是一条蛇,不能全然理解人族的所作所为。
等一切都做完了,归雪间坐在软榻上,给情人蝶喂了花蜜。
他想,周先生是个很靠谱的人,应该不会做出不靠谱的事。
子正时分,新的一天,十一月廿七,于怀鹤的生辰。
归雪间置身于黑暗中,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步一步地靠近。
然后微微一顿,停了下来,归雪间的心脏随之悬起。
如果出现意外,他要怎么应付?万一于怀鹤觉得不对,要动手怎么办?
自己又打不过这个人。归雪间胡思乱想很多。
幸好什么都没发生。
门如同归雪间预想的那般被推开,于怀鹤一如往常地走了进来。
和平时不太一样,房间里一片黑暗。
忽然,“咔嚓”一声,好像有什么碎裂开来。
于怀鹤停下脚步,抬起头,循声望去。
是一片碎掉的镜片,形状并不规则,像是随意摔碎的,散发着微茫的光,从屋顶跌落。
两人的视线——于怀鹤,以及隐藏起来的归雪间,一同汇聚到了这块镜面上。
忽然光芒骤盛,灵力从镜面中涌出,凝聚成一副画面。
海棠树下,于怀鹤为归雪间戴上天青垂水。
于怀鹤一怔。
碎镜片跌落,淹没在云雾间,遮挡住了视线,幻象消失了。
下一枚镜片下落,又一幕画面浮现。
归雪间将和于怀鹤经历过的,那些不会忘掉的回忆,以幻术的方式凝聚在了镜面中了。
他望向镜面,触发提前封存其中的幻象。
一幕又一幕的过往如画卷一般展开。
于怀鹤是永远保持清醒,不会被幻术迷惑的人,也会为此而失神。
因为幻象中的人是归雪间。
最后一幕是两人的初遇,归雪间跳下窗户,他像一朵被风吹落的花瓣,被于怀鹤抱住。
当时很紧张,想法已经记不太清了,但被接住后,归雪间只有安心了。
房间又陷入彻底的黑暗,只能听到很轻的呼吸声。
归雪间从能够隐藏身形的灵器后走了出来,怀中抱了一捧未开的淡粉的花。
云雾,黑暗,定时落下的碎镜片,其实这些由阵法也可以做到。但归雪间今日布置的阵法有点多,他怕来不及排查,相互冲突,所以这些还是用灵器或法器代劳了。
归雪间很富有,最近一两个月在藏宝阁置办了很
多华而不实的东西,价格昂贵,灵石如流水一般逝去,把那位八卦又多话的师兄吓到了。
师兄对此唉声叹气,说师弟你变了,生活怎么变得这样奢靡,之前为未婚夫买储物戒指,也只买五百灵石的那种。
归雪间回答道,戒指是买给未婚夫,现在这些也是。
那位师兄就卡住了,好像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心念一动,归雪间怀中抱着的花束开始生长,落到地面,向四周蔓延,转瞬间就爬满了整个房间,一同绽放,清甜的香气弥漫开来,花蕊低垂着,散发着幽暗的光。
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像是夜幕,缀满了数不清的粉色星星,归雪间的身形隐没在花丛之后,也被照亮了。
光芒是粉色的,昏暗又延绵不断,看起来很像是梦境,是现实中不能存在的地方。
情人蝶环绕着,翩翩起舞。
归雪间从花丛和云雾中走了出来,他也像是幻象,代表于怀鹤最想要、最喜欢的东西。
但归雪间是真实的,他没有转瞬即逝,走到于怀鹤身边,露出一个笑来:“未婚夫,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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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怀鹤低下头,捧着归雪间的脸,落下一个吻。
吻得时间有点长,又很用力,花的香气很清甜,无孔不入地环抱着他们两人,归雪间回抱住于怀鹤,回应着这个吻。
好一会儿,于怀鹤半松开有些窒息的归雪间。
归雪间的嘴唇是湿的,他仰着头,有点得意:“没办法出门,只好这样了。你喜欢吗?
于怀鹤“嗯了一声:“很喜欢。
归雪间想了想:“你是不是猜到了?
于怀鹤又亲了一下归雪间的眼角:“有点。但是猜到和经历是不一样的。
“我很高兴。
不是归雪间隐瞒得不够用心,以至于漏洞百出,而是于怀鹤太擅长观察,太了解归雪间,两个人每天又都待在一起,这些条件缺一不可,于怀鹤想不发觉其中的问题都很难。
他的眼眸中淡粉的光,倒映着归雪间的脸,显得很温柔。
归雪间怔了怔。
在意识到喜欢于怀鹤后,他想了很多,如果互相表达心意后,会怎么相处,但是最美好的幻想也比不过真正和于怀鹤相处的一个瞬间。
于怀鹤永远比幻想更好。
因为他喜欢于怀鹤,也想要照顾、保护这个人,希望这个人开心,所以付出很多时间和精力,
那些被花先生认为是虚度的光阴,对归雪间而言是
归雪间望着于怀鹤,他有话想说,却又没有想好。
在生辰这一天,于怀鹤好像也变得任性,很需要归雪间,所以没等归雪间说出口,又吻住了对方的唇。
归雪间被亲的晕头转向,呼吸不畅,差点忘了礼物的事了。
他费力地推了推于怀鹤的肩膀,发出含糊不清的话语,能隐约辨别说的是“有点事”三个字。
于怀鹤稍稍松开了归雪间。
归雪间小口小口地喘气,用手背挡住了嘴唇。
于怀鹤看着他:“不让亲么?”
归雪间觉得这人刻意扭曲自己的意思,摇了下头,又说:“有礼物送你。”
他拿出一本书——至少看起来是。书很厚,页数没有很多,也不是普通的白纸,而是用于铭刻阵法的灵石薄片,晶莹剔透,充满了灵力。
于怀鹤翻开第一页,阵法亮了,两张书页间浮现出一个人影。夜幕下,那人身着白衣,腰佩断红,肩膀两侧垂着鲜红的玉坠,看不清具体面容,但身形流畅,使出一招云鹤游雪。
这次不是幻术,而是归雪间一笔一划绘制出来的,又用阵法连接,形成完整连贯的剑招,一翻开即可展示给所有人看。
归雪间说:“于怀鹤,你练剑的样子很好看,我想记录下来。”
后世人提起于怀鹤,说他剑法天下第一,模样也英俊逼人,归雪间听了很多,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没有人能像归雪间这样长期观察于怀鹤练剑,见证每一个招式的诞生。
他对于怀鹤有许多喜欢,倾注爱意,所以描绘得入木三分,非常有神韵,气质冷淡又高不可攀,即使只是书中的幻象,也能感受到一剑之下毁天灭地的威力。
他歪了歪头:“而且,你的剑法太难,天赋太高,别人学不好。若是因此渐渐失传很可惜,有了这个的话,别人学起来或许会轻松一点。”
《千秋岁》还未完成,目前只有前五招。等日后剑招完成,归雪间可以再绘制一本放在紫微书院中。后辈修**剑法,对着这本册子,勉强也算是得了于怀鹤的真传了。
于怀鹤静静地听归雪间说完,眼神中有什么闪过,又很快消失:“归雪间,你想的很远。”
归雪间:“!”
他后知后觉,自己说的太多了。
又眨了好几下眼,亡羊补牢地解释:“因为你的剑法
很厉害,肯定会一直流传下去的。
于怀鹤没有追根究底,继续审问归雪间的意思,拒绝得很干脆:“不要。
归雪间:“?
于怀鹤将册子合上,收了起来:“你送的礼物,不想给别人看。
大多数时候,于怀鹤不在意得失,但在和归雪间有关的事上有特别的占有欲。
至于别人能不能练好《千秋岁》,自己的剑法究竟会如何,于怀鹤并不在意。
归雪间握住于怀鹤的手:“好。
今天一切顺利,每一步都没有差错,现在是最后一步了。
也是计划中最难的一步。
归雪间靠近于怀鹤,嗓音很轻,又低,像是要被不存在的风吹散了。
他问:“你的生辰,要我来么?
于怀鹤抬起眼,看着归雪间,似乎是在思考他话中的意思,以及答应与否。
在这样的注视之下,归雪间的勇气都快要消失了。
他看到于怀鹤点了下头。转身穿过还未消散的云雾,坐到了床沿边。
他的姿势有些散漫,不像平时那样如一把出鞘的剑,腰背微弓,右手撑着床沿,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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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头,看向归雪间,等待对方的靠近。
归雪间有点窒息。
这是他的房间,那是他睡了两年的床,现在连走近一步都很难。
于怀鹤没有催促,只是等待。
花蕊亮着,无法被吹灭,归雪间也不想它们熄灭,否则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难度会前所未有的高。
挣扎片刻后,归雪间终于准备履行自己说过的话了,将最后一部分礼物也献上。
他走到于怀鹤身前,先是解开系带,脱掉自己的衣服,一丝不挂地站着。
然后弯下腰,不太熟练地为于怀鹤脱衣服。
自己脱和为别人脱,差别竟然这么大。
于怀鹤过往那些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好像都消失不见,他看着归雪间一次又一次犯错,差点把衣带打成死结,才抬起了手。
有点配合,但不多。
这段时间就足够漫长了。
归雪间觉得于怀鹤好烦,不帮忙就算了,还会有意无意地触碰自己的身体,让他不能集中注意力。
好不容易,归雪间做完了第一件事,两人之间没有别的隔阂,就这么直面着彼此。
于怀鹤没什么顾忌地看着眼前的人。归雪间的身体泛着很淡的粉,不知道是灯光的颜色,还是皮肤原有的色泽。
归雪间咬了下唇,打开腿,坐在了于怀鹤的膝盖上。
于怀鹤淡淡地说:“只有这样?”
好像是在质疑归雪间偷工减料,步骤太少。
归雪间不是很明白:“还要什么?”
于怀鹤说:“亲吻,抚摸……”
归雪间连忙打断于怀鹤的话:“我知道了。”
他强作镇定地看着于怀鹤,视线往下,觉得这个人不是很需要。
但于怀鹤表现得好像这一步很重要。
归雪间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贴了上去,用体温,用皮肤,也用喘息。
他先是吻了于怀鹤的脸,嘴唇,又贴着于怀鹤的下巴,一直往下,碰到于怀鹤的喉结,用柔软的嘴唇磨了磨,好像不够,又很轻地咬了几口。
于怀鹤又问:“归雪间,你的翅膀呢?”
归雪间觉得于怀鹤的要求很多,但又想满足这个人的全部愿望,所以什么都愿意接受。
羽翼自归雪间的后背伸展开来,是身体延展的一部分,横在幔帐之间,看起来非常纯洁,一尘不染,却也会在这样的时刻出现。
于怀鹤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归雪间的翅膀,最后落在羽翼和脊背交界的地方。
太敏感了。
归雪间想说,翅膀是用来飞的,或是保护身体的,不是用来玩的。
还是忍了。
于怀鹤半垂着眼,没什么表情,好像不为所动。
……如果他们不是靠得这么近的话。
归雪间能感受到于怀鹤的体温是前所未有的高,他只是、只是看起来很克制。
在很多次亲吻很多次触碰过后,归雪间无计可施了,于怀鹤好像才满意。
归雪间缓缓往前挪,膝盖抵在床沿,小腿至足尖都绷得很紧,大半个身体抬了起来。
他终于下定决心,却被托住了腰,不能动弹。
归雪间很茫然,低头看向于怀鹤。
于怀鹤很轻地叹了口气,左手顺着归雪间的脊背往下滑。
归雪间睁大了眼,用力咬住了唇。
好一会儿,于怀鹤抽回了手,随意地搭在床沿边,没做别的,好像只是帮忙。
归雪间伏在于怀鹤的肩膀上缓了缓,余光瞥到于怀鹤左手的几根手指湿漉漉的,意识到那是什么后,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现在可以了。
没有经验的归雪间很犹豫,但靠近于怀鹤是他无法抑制的本能。
归雪间搂着于怀鹤的脖颈,身体
不上不下,崩溃地喘息:“太……
从脊柱到尾椎都在近乎疯狂地战栗。归雪间不是没有体会过这种感受,但他现在要自己做。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于怀鹤。
归雪间的双腿打颤,没有力气,不能进退。
细细密密的汗水不断满溢出来。
于怀鹤很有耐心,他一直在等待。
归雪间晃了晃手臂中抱着的人,嗓音软绵绵地求助:“帮帮我。
和平时会为了归雪间解决所有麻烦截然不同,此时此刻的于怀鹤好像变得很吝啬,只在必要的,归雪间无法克服困难时伸出援手。
于怀鹤抬起手,落在归雪间的肩膀上,力道不是很大,但以一种无法阻止的方式把归雪间的身体往下压。
归雪间浑身的力气都卸下了,和于怀鹤接吻,但不能吻太久,呼吸不足,更没有力气。但在这样的时刻,又忍不住以这样的方式触碰这个人。
幔帐落下的影子摇摇晃晃,笼罩着归雪间的肩胛,脊背,细长无力的腿,像是一层轻纱。
归雪间的力气不足,喘息越来越沉,动作越来越慢,最后整个人攀着于怀鹤的肩膀,脸埋在这个人的颈窝,汗水连成了一片。
于怀鹤凑在归雪间的耳侧,问他:“归雪间,力气这么少。
语气有点指责的意思。
归雪间听到了,瞪了于怀鹤一眼。
但也确实如此,他没有力气了。
没有办法,最后于怀鹤还是帮忙了。
于怀鹤力气很大,可以很轻易地托起归雪间,腿根处的肉很软,从他的指缝中溢出。
筋疲力尽,近乎昏迷的时刻,归雪间听到这个人说:“我很高兴。你送的每一个礼物我都很喜欢。
“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