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香槐镇。
“乔乔,回来啦?”
“今日卖了几个?……呀,一个都没啊。没事,我相信凭乔乔的手艺,明天,就明天一定能卖光的!”
提着灯笼往家赶的乔乔听到这话,本来心里还气闷,这会儿全没了。眨巴着澄澈的大眼睛说:“我也觉得!”
“呵呵呵!”说话的村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赔笑。
等人走过了,几个村民才打量着过去的背影小声聊天。
“可怜见的。哎。”
“这都有六年了吧。大夫当初不是说能恢复,怎么瞧着还这么傻?”
大汉娘子戳大汉脑壳:“大夫是说有可能,又不一定。”
大汉老娘揪心说:“只可怜了香槐,这又当媳妇,还得当娘。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换了谁怕都要崩溃。”
大汉娘子不敢苟同:“娘这话说的,乔乔哪里不好了。人没本事没钱,还是个傻子,但长得好看呀。要我天天面对这么一张唇红齿白的小脸蛋,让我一辈子干苦力我都乐意。”
大汉老娘和大汉瞪大汉娘子,大汉娘子嘿嘿笑,忙岔开话题:“对了,刚我瞧见好些人往香槐家里去了,肯定又是求收留的。”
大汉老娘得意:“那肯定呀,咱们香槐镇跟外头怎么一样,咱们这里可是世外桃源,咱们这里有保护神哪。”
“没错没错。”驼背大爷道,“要没有香槐,哪有咱们这个镇。五年前,也就咱们这些人吧,瞧现在,人越来越多,香槐镇都要挤不下了。”
另一胖大娘:“这可不行,什么人都往咱们香槐镇跑,以后怎么得了。咱们赶紧找香槐说说去。”
“对,说说去。得阻止她才行。”
...
乔乔老远就看到自家的木门前挤了好多人,他撒腿跑过去,从人缝里挤到门前。
门开着,乔乔一眼看到坐在院子里的娘子:“娘子!”
他将没卖掉的灯笼放去左边的棚子下,这才走到娘子面前。“娘子,他们没欺负你吧?”
门外的人大惊失色,忙七嘴八舌解释:“没欺负,我们怎么可能欺负女侠呢。”
“我们是来求女侠收留的。”
“是啊,最近山贼闹得厉害,除了香槐镇,其他地方谁还敢住啊。”
“求香槐女侠收留!”
“求收留!”
乔乔不信,问娘子:“娘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其实,眼下的情况不止发生过一回,但每一次乔乔还是会疑惑问香槐“是不是真的”。
香槐也每一次都像头一回一样回答他。当然也包括眼下:“是的夫君,他们没说错。”
乔乔:“那娘子答应吗?”
香槐:“我正在考虑中。”
乔乔:“考虑什么?”
香槐:“香槐镇已经住不开了。以后肯定来的人只会更多,现在不拒绝,以后也总要拒绝的。可不收留吧……”
香槐苦恼。万一这些人真的遭了山贼的毒手,她难辞其咎啊。
乔乔知道她为难,立时转头挡在香槐面前:“你们不许为难我娘子。你们还不快走。”
“这……”大家伙儿哪肯走。
有人直接跪下磕起头来。一个磕头,成片磕头。
香槐站起来,别提多为难。
乔乔上前两步,沉着脸,俯视众人:“我只再说一遍,不许为难我娘子。”
他的声音平静温和,脸也长得唇红齿白,但莫名的,所有人都觉得身上发寒,头上更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家伙儿实在没办法,只能陆陆续续走人。
“好样的!”
大汉为首的香槐镇镇民夸赞乔乔。
乔乔心里还有气,不搭理他们。转身时还顺手关起了门。
镇民们谁也不生气,别说这是香槐女侠的家。就算不是,他们也不至于和个傻子计较。
那些外来的赶跑了,他们心满意足,也是时候回了。
乔乔本来还鼓着脸,转头时对上娘子,他立马眉开眼笑。不过不一会儿,他又苦了脸。
香槐走到他面前,胳膊一伸,好兄弟一样搂住他脖子:“怎么不开心啦?”
乔乔将她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抓着她的两只手放在他的腰上,说:“今日又没卖出去。”
香槐配合的将手臂收拢,抱住他说:“那肯定是大家家里的灯笼都没坏呢。等坏了,自然就买了。我夫君做的灯笼大越第一,谁不喜欢。”
乔乔眯眼笑,一下被哄好了,马上又欲哭无泪:“可卖不出灯笼就挣不到钱。当夫君的都要养着娘子,我不想让娘子挨饿。”
香槐:“胡说。咱们家粮食多到吃不完,娘子才不会挨饿呢。”
香槐说着,让他跟她进灶房一探究竟。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如胶似漆同手同脚往灶房去。
...
六年哪。
香槐无法想象,日子竟然过得这么快。一晃眼,竟然都过去六年了。
明明这家伙中箭一幕才在眼前发生。
每每想来,香槐都十分庆幸。所有医馆见到插在他身上的那把箭后,都拒绝医治。
箭上刻了“元”字样,许多百姓,尤其是当大夫的都知道箭是元家军射出的。
被元家军射伤的人,不是盗匪就是奸官,大夫们默认不给医治。
有医馆还假装收治,实则是偷偷报官。香槐没办法,只能带着人慌不择路逃命。
她都打算将人寻块宝地葬了的时候,好巧不巧冒出来一乞丐,说自己是神医。
乞丐是为了逃避追杀,之所以主动帮忙,还是香槐用身上仅剩的钱,买了四个包子,分了他两个的缘故。
死马当活马医,竟然就治好了。
但谁知人醒过来失忆了。
香槐试探过,这家伙谁也不记得,过去发生的事都忘了,唯独记得十岁那年和她在郡公府相守的小半年。
要不是她摸到他后脑勺的两个大包,记起来带着这家伙逃命时不小心磕了他,她都要怀疑他是假装的。
不过,香槐巴不得他这辈子都记不起来。
“娘子,咱们安歇了吧。”
“好吧。”
“娘子,摸摸……”
“好的。看我的黑虎掏心!”
“娘子~”
这娇娇俏俏九转千回的小调。香槐敢肯定,被隔壁大婶听去了。
但他们夫妻俩都无所谓。
将耳朵贴在墙上,已然听了小半时辰的隔壁大婶终于舍得缩回脑袋。
大婶唏嘘咂摸嘴,同老伴说:“这还没消停呢。你说这哪是傻子。”
老汉:“要嫌吵,要不然明日你找香槐说说?香槐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千万别。”大婶一口拒绝,“咱们镇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多亏了香槐。可不能将人气跑了。再说,我不怕吵。这一天天的,多热闹呀。”
番外二
“小面……,我的小面……”
睡梦中,乔乔忽地睁眼。他凑近娘子一点,果然又听到了娘子的梦话。
同一句梦话,娘子喊了六年。
小面究竟是谁?
乔乔想起他卖灯笼时,隔壁卖拨浪鼓的大叔问他:“你……娘子不嫌弃你?你可要小心,说不准你娘子在家里瞒着你会相好呢。”
当时他别提多愤怒,立马摔了大叔所有的拨浪鼓,还和大叔打了一架,只可惜打输了,不过第二日,娘子帮他报了这个仇。
后来又有一回,在摊位上他看了一出好戏。对过早起贪黑卖豆腐的大哥发现自家娘子和别的男人一起逛街。
卖豆腐大哥当下将人捉奸在街,他娘子被揭穿,不装了,直接开骂。骂豆腐大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人人都说他是傻子,娘子也喊他小傻子。娘子定然也不喜欢他了。
他原本以为娘子梦话中的“小面”是只小鸡或小鸭,现在他明白了,原来是娘子的欢好之人。
乔乔睡不着了。
香槐起床时,就见她夫君正背脊笔挺坐在床沿。
香槐都不用问,瞧这倔强的小背影就知道她又有得哄了。
但她不明白,昨晚上不都很愉快嘛。这又是闹的哪门子脾气?
“夫君?怎么了夫君?”
乔乔只要想到娘子和别人远走高飞,他小珍珠就忍不住了。
可他不能说。万一娘子和他撕破脸,他就真的要失去娘子了。
所以他得假装不知道。
听到娘子问,他撇过脸用袖子擦去小珍珠,才又转过头,冲娘子露出一个笑脸:“我没事。”
香槐忍不住叹气,这家伙都失忆了,还像以前一样多愁善感。
换了几天之前,香槐肯定要将人搂在怀里好好疼惜一番的。但今天她实在没心情。
昨晚,她又梦到小面了。她可怜的儿在冰冷宽大的宫殿里边爬边找娘。
不管她喊了多少遍“娘在这儿”,小面就是听不到。
六年了,她离开小面时,小面才两岁,刚刚会喊娘。
当年她以为小面被突厥王绑了,但没找到,一直到他们隐居后,才知道小面是被葛苏藏起来的。
葛苏和正方脸原来一直是元将军的人,葛苏故意接近的她,而正方脸则是对她失望,转头投奔的元隆。
她不确定葛苏是奉元将军的命,还是自作主张,但她能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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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做的原因。
无非是元隆一早就打算对陛下下手,陛下死后,国不能一日无君,又没有其他合适的继承人,只能将希望交托给小面。
当年,摆平突厥和陛下后,元隆带着小面回京都。小面可是正儿八经的小皇子,背后又是元隆撑腰,小面自然被百官和百姓接纳,顺顺利利登了位。
就此,大越开启了新元年。
小面被众人称纯皇。这号还是元隆给取的,意为纯澈,一心为百姓为社稷江山效劳的意思。
香槐听到时,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她可怜的儿呀。
去年香槐听说她爹打算告别朝廷功成身退,她挺高兴,但只可惜百官和百姓不答应,百姓得知后在宫门前跪了三天三夜请求元将军留下。
元隆没办法,只能答应。
香槐还想着她爹要走了,她终于好带着乔乔回京都看小面呢。这下是不能了。
可她真的太想小面了。小面肯定也十分想她这个娘。
香槐觉得自己等不下去了。就算她爹发现了囚禁她,她也要上京都见她儿一面。
“我要娘子冠发。娘子?”
香槐回神,对上乔乔惶恐不安的眼神。她扯了扯嘴角,从床上一跃而下:“好,娘子给乔乔梳头发。”
香槐不打算带他,带着他到时不好逃跑。反正他失忆,见到小面也想不起这个儿。
早饭是一盆蒸包子和豆花,豆花是隔壁大婶给的,蒸包子是乔乔做的。
不止包的好看,肉馅也肥美多汁,香槐一口气能吃一大盘。她都决定了,灯笼再卖不掉,他们就改行卖包子。
拿第三个包子时,香槐开口了。
细长白皙的手捏着胖包子,细嚼慢咽才咬了半只,听到娘子的话,都不咀嚼了。
又呆滞的眼神瞧着香槐,眼圈发红,半晌才艰难开口:“……娘子……何时回家?”
香槐想想,说:“顺利的话,一个月吧。不顺利的话,可能会长些。”
香槐又说:“害怕的话,我让隔壁大婶过来陪你。”
娘子竟要将他丢给隔壁大婶!
乔乔再难忍,又不想娘子看到他哭卿卿,他站起来掉头就跑出了院门。
“诶,去哪……”
乔乔头也不回,转眼人没了。
香槐瞧着眼前的包子,打算吃完热乎的包子再去找人。反正在香槐镇没危险。
乔乔一路跑,周围人和他打招呼,他也不理睬。一直冲进一片山花烂漫的田野,他也没停下。
小珍珠披满面庞,他知道周围没人了,终于嚎叫出声:“娘子不要我了,娘子不要我了,啊呜……”
“扑通。”
一跤摔进干涸的排水沟里。吓飞成片的蝴蝶飞虫。
好半晌他才挣扎着爬起来。
夏日早晨的天空已经挂上了毒太阳,他捂着右边的头,眯着眼放眼四顾,熟悉又陌生。
无意识的抬腿往前迈步。
“乔乔,这是干嘛去?”
“乔乔,你娘子呢?”
他戒备打量四周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其实他有些记起来了,这里叫香槐镇。可他们友好,不代表他们没企图。
他默不作声疾步走过。
转眼到了热闹的街上。
“我说乔乔,怎么两手空空过来了。莫不是又忘了背灯笼?”
“这一来一回都晌午了,回去和你娘子说说,今日别摆摊了吧。”
“就是呀,乔乔。”
“诶乔乔,我们可没欺负你啊,回去不许和你娘子告状。”
他原来没死。
他的娘子是他的香儿。
乔乔迎着周围人的目光笑起来。
“夫君让我好找。”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莫骄知道是她,仍旧不敢置信,收敛嘴角转头,看清那张脸,又一下展开了笑颜。
元香一愣,不懂他怎么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笑得像朵花。
但高兴了就好。
元香忍不住上前两步,戳他额头:“小傻子。”
莫骄一下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她,嘴里喃喃:“娘子,我好想你。”
周围人嫌弃得不行。这光天化日的,干啥呀。
脸皮厚的正大光明看,剩下的人撇过脸去,又忍不住偷瞄。
元香觉得他古怪,狐疑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元香说着,眼神扫过街上的人。
大家伙儿连连摆手,七嘴八舌说没有。
莫骄:“没有欺负。我真的只是想娘子呢。”
元香放心了,拍拍他背:“行了,那咱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