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元香伸手用大拇指指腹摸了摸他粗糙黝黑的脸颊。“我还是喜欢小白脸陛下，等回去后，让御医想办法去掉。”
“好。那……”
“那你要跟我回宫吗？”莫骄差点脱口而出。但他怕，好怕被拒绝。
元香问：“玄旺何时找到你的？”
“在梨花村时。”
他要用自己的血引毒蛇害林豹，玄旺及时出现阻止了他。又给他拿了引毒蛇的药粉。
这事要让香儿知道，香儿一定会厌弃他的。
不过好在，香儿并不知道。香儿也不会知道。
可他这样，等于是骗香儿。
“喂，问你话呢？”元香没想到这家伙说着说着，竟然发起呆来。
又一副被她吓到的模样。
元香知道伸手拍了拍他的脊背。发现比在宫里时好像更纤瘦了。
“不怕不怕，好点了没？”
莫骄顺势紧挨着她的肩，怕给她造成负担，没有靠上去，只是轻轻挨着。软糯的一声：“嗯。”
元香垂眸望着他依旧白皙的后脖颈，才又重复问：“离开数月，宫里不打紧吗？”
莫骄如回复老太傅的话，战战兢兢答：“不打紧。我出来时，安排妥了三省九卿。都是我的人。就算有猫腻，一两个也翻不了天。”
论鸡贼，谁有他骄皇陛下鸡贼啊！
往常历代陛下有事，都是叫哪个国公或是太保帮自己监国，但将举国交到一两个心腹大臣手里，万一出事，就是灭国的下场。
骄皇陛下却从不依赖一两个人，他放空了三公三师的实权，将权利下放到三省九卿。
三省九卿相互挟制，上头又有国公太尉盯着，下面又有众百官。确实是个好办法。
瞧她眼光多好，陛下多么聪明，还听劝，再多点仁心，那简直就是大越最完美的陛下了。
元香骄傲归骄傲，这话却不能说，以免这家伙得意忘形。
她一脸稳重点头：“这就好。”
莫骄的眼神落在她的肚子上，幽幽问：“香儿没有要告诉我的吗？”
元香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已经十分明显，绑再紧也遮不住的肚子，说：“你不都知道了，还问？”
莫骄目露受伤：“可香儿没有亲口告知于我。”
元香忍不住翻白眼，见他眼圈都红了，赶紧说：“臣妾要告诉陛下一个好消息。臣妾怀了陛下的小皇子，陛下高不高兴呀？”
莫骄笑起来，元香仿佛看到了从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高兴。太好了，朕和香儿有小皇子了！”
莫骄抱着她，轻轻在她耳边问：“小皇子那么小，他要是出生在民间，会不会有事？要不咱们回宫吧？”
忍不住，他还是说出了口。
元香伸出一只手推开他，皱眉看他：“说到这个，我有事和陛下说。大丰收部队是散了，但大帅要和瓦岗寨合作。瓦岗寨要做什么咱们还不知道。但假设大丰收成功入了京都，陛下想过如何应对吗？”
莫骄：“要是大丰收只动嘴，可以配合。但倘若动手，我不能放任不管。”
他这话算说的合情合理，没有比这更妥当的方法了。
“那要是瓦岗寨杀入京都呢？”
莫骄眸光闪烁，说：“瓦岗寨等同于匪贼，我会全力打压。”
见她脸色依旧如常，莫骄才放下心。
元香：“到时候大越势必一团糟。所以咱们要留下来阻止瓦岗寨进一步行动。”
莫骄不是很情愿，但这是香儿的主意，他不敢反驳。只诺诺问：“可你的肚子等不了了。临产孕妇通常手脚浮肿，体虚力乏，能否等孩子出生以后再说？”语气带着恳求。
“不能。”元香也想等到那时候，但她能等，面具寨主还能等她不成。
“小皇子少说还有三个多月，三个多月可以做许多事。不能冒险。”
莫骄：“那能不能交给朕处理？”
元香知道陛下是想让她回宫的意思。一旦回宫，瓦岗寨要做什么，到时远水救不了近火，皇城没事，百姓也得遭殃。
“你记得百花县和瘟疫县县令吗？要不是咱们阻挠，两地县令必定会听命于大丰收。你我都在宫里，又哪得知这些事。回宫后，我们只能等着大丰收和瓦岗寨兵临皇城下，到时陛下不一定会输，但一定会死人。”
元香望着远处一派平静的县城门，继续说：“最好的方法，就是咱们留在此地，搞清楚瓦岗寨要做什么，将麻烦在壮大时解决它。”
莫骄知道没办法再说服她，良久，只能妥协：“好，我听你的。”
元香摸摸他脸，又拍拍肚子：“真乖。小皇子以后一定像他爹一样聪慧乖巧。”
莫骄垂下眸子，和她一起盯着那圆滚滚的肚子。“其实小公主也不错。”
元香听到这话，脑中浮现出长得像骄骄的小公主。哎呀，那一定是个绝世小美女呀。
她不住点头。
不过她还是希望生个小皇子。小公主这要成了太子，那也太累了，主要是她没见过群臣百姓会同意哪个小公主给他们当君王的，小公主不得被人欺负死？
“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想想。”
突然元香一拍脑壳。
莫骄赶忙拉住她的手：“不可。”
元香一脸懊恼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咱们逃出来干嘛，留在瓦岗寨才好给他们添堵啊。”
就像他们混迹大丰收时一样。
莫骄担忧：“寨主知道你是谁，就算不关着你，也不会信任你的。”
这话也是。
元香打算坐在树墩子上，莫骄赶紧掏出块布给她垫上。元香又拿开：“别弄脏了。”
莫骄无奈。
元香将布塞他手里，瞧着他，突然有了主意。
两个乞丐正躺在草丛里，看到前方人马，挣扎着起来迎上去。
“请问几位兄弟是瓦岗寨的兄弟吗？”
被乞丐拦住去路，几人十分不爽：“臭乞丐，想干嘛。滚开！”
乞丐没让，腆着笑脸，继续说：“我们哥俩仰慕寨主好久了，也想加入瓦岗寨，还请各位兄弟引路。”
几人打量着乞丐，纷纷笑起来，为首的中年女人冷硬开口：“就你们也不照照镜子，配加入咱们瓦岗寨吗？咱们走！”
也不拐弯，几人直接驾着马横冲直撞过去。
元香拽着莫骄堪堪避过。
“稀奇了！他们还挑三拣四？”
元香不信邪。接着又拦了几次马。竟都一样□□脆拒绝。
一直到莫骄包袱里的干粮全部吃光，肚子开始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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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元香叹着气只能暂时打消了混入瓦岗寨的计划。
两人就穿着乞丐装去县城混吃的。
...
“什么，没找到？”
寨主的声音缓慢低沉传入兰月耳中，兰月不敢抬头：“元香必定已经逃出了州府。属下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是以没敢再往前。”
“她不可能逃。”寨主不清楚元香，但了解元隆，既然是元隆之女，那应该相差无几。她又怎可能放过瓦岗寨。
思索片刻，寨主才又开口：“一路上没发现可疑之处？她极有可能乔装打扮了。”
兰月立马说：“属下有注意干活的农妇，路上走的车里坐着的，哪怕是角落的乞丐，但凡是胖子都查了。她肚子不小，不可能错漏……的。”
说到错漏两字，兰月忽地想到了什么。想要收回错愕表情，不被寨主发现，却知道不可能了。
寨主：“说清楚。”
“有……有两个乞丐跑来说要加入咱们……”兰月坚定摇头，“不可能的，她……她都逃了，没必要自投罗网。那两人摆明了就是乞丐！”
“蠢东西！本公就不该给你机会！”
寨主气得都快背过去。
兰月膝行上前：“主上！请主上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这回一定能将人逮回来！”
寨主心知错失良机不可回。闭眼叹息：“来不及了。”
兰月瑟瑟发抖，颓然坐倒在地，知道自己这回完了。
....
莫骄身上的乞丐装是自带的，而元香身上的，则是用元香身上的衣服改造的。这事骄皇陛下有经验。
元香本打算在路边捡两件，别的没有，这破烂衣服路边随处可见。奈何莫骄死活不让。
元香没办法呀，只能忍着心痛，看着他将自己身上唯一的一套衣服拆成稀巴烂。
眼下她也没得换。
进了县城，看到一溜乞丐中刚好有两个空位，她一个箭步过去坐下。
原先一直坐在这里，只是刚好憋了一泡尿走开回来的大鼻子乞丐，看到自己的地方被占了，冲过来就要赶人。
元香和他讲理：“我先来的。”
大鼻子乞丐：“这是老子的地盘。”
元香：“写你大名了吗？”
大鼻子乞丐抄起木棒就要打她，元香抓住木棒，大鼻子乞丐只觉木棒像是长在了对方手里，他试着甩了两下手，不顶用，一脸骇然扔下木棒，屁颠屁颠跑走了。
元香丢下木棒，拍拍身边，莫骄紧挨着她坐下。
莫骄将两只大碗拿出来，熟练的在面前摆好。
元香瞧着嘿嘿直乐。
莫骄随便她笑自己，他也喜欢她高兴，还跟着一起笑弯了眼。
元香忍不住叹气。谁会想到骄皇陛下会沦落成一个乞丐。
瞧瞧这熟练讨饭的样，谁能信！
大碗是才摆好的，两只大鸡腿就正正好好掉落在了两只碗里。
元香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色背影。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两边坐着的乞丐望着大鸡腿眼睛都直了。
“凭什么就给他们？”
“就是，为什么我们没有？”
“运气也太好了吧。”
眼看着几只乌鸡爪子伸过来，莫骄眼疾手快将鸡腿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