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鸳鸯湖中,来来往往无数游船,随处可见几对壁人游湖赏月,船家行驶之处皆泛起阵阵涟漪,月光和灯火映射在湖面上颜色交加,波光粼粼,良辰美景,美不胜收。
姜礼维早早的命人租了一只稍大的船只等候,殷勤着领着魏璋等人进到船中,又命人端来了一些吃食和酒,亲自托着酒壶给魏璋斟酒。
众人推杯送盏,喝酒吃菜,一时热闹,魏璋时不时回应几句,抽空斜睇魏青宛一眼。
魏青宛尽量忽视那道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低头默默吃菜。
不多时,宋妙玉见天上飘来孔明灯,立即起身,兴奋的提议船上几个姑娘一道来放孔明灯祈愿。
魏持盈不想动,魏如嫣见她不去,也按着性子拒绝,魏青宛正想出去透透气,便十分赏脸的含笑应允了。
宋妙玉开心地取来孔明灯放她手上。
宋廷宣见她想放,十分体贴的帮忙取来纸笔,待她在灯上写好祈愿,又帮忙点上灯,两手托举着底边,将满载心愿的橘黄色天灯放至上空。
魏青宛站在船头仰望上空,只见浓浓夜色中,冉冉烛火升起,如颗颗流萤,嵌落星河,丝毫没有察觉湖面上另一艘船正无声无息靠近。
“嘭!”
两船骤然间相撞,船只猛的一震,顿时剧烈颠簸,东倒西歪,魏青宛左右站立不稳,猝不及防掉落水中。
宋妙玉也险些被甩下船去,好在她手扶着栏杆才幸免于难,此时见魏青宛深陷水中,顿时吓得呆了!
宋廷宣眼睁睁看着魏青宛落入水中,一时心焦不已,想跳下去救人,又苦于自己不会凫水,顿时急得扑在栏杆上大叫:“来人,来人,快下水救魏二姑娘!”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猛的跳入水中,过了不知多久,方将人从湖水中捞起来。
魏青宛被呛得直咳嗽,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一双水眸中含着仓惶的泪,惊魂未定。
魏璋将身上的外衣脱下,将她团团裹住,他面色冷的可怕,沉声命令船家赶紧靠岸!
船家也被吓得不轻,此时见魏璋寒着一张脸,顿时打起十二分力气往岸边划去。
船只很快便靠了岸,魏璋立马将怀里的人抱起大步往岸上走,将人抱进魏府马车,留下众人怔怔站在岸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持盈同魏如嫣对视一眼,说不出什么感受,只觉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奇怪在哪里。
马车急速行驶,车厢内,魏青宛眼角发红,身体难受,更多的是心内惊惧。
她在落水前,分明看到撞过来那辆船只上的人是齐采毓,她没想到,齐采毓为了一个男人,就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若不是她通水性,在水里坚持了些时刻,魏璋又适时的跳下来救她,想必她的小命差点就要交代在这了。
魏璋静静看她,没有出声,待回到魏府,要将人抱下马车,她却再不肯让他抱,他也不强求,将她扶下马车,见她步履不稳,身子冻得微微发抖,扶握着她的手,将她半揽,慢慢往栖云院里走。
长吉早已领着大夫在等着,大夫替她诊过脉,开了副药方,长吉去安排抓药,落苏和银翘服侍她沐浴更衣,躺在榻上。
魏璋回明熙堂沐浴换了身干净衣裳,夜深又往栖云院来,落苏煎好药,正要进内室,却被他拦住。
他眼神示意她将药端过来,落苏愣了愣,心中略觉不妥,兄妹二人已经成年,私下关系再好也得考虑男女大防才是。
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下主子,银翘却不动声色的从她手中接过药,转递给了魏璋,又捅了捅她的胳膊,默默将她拉了出去。
魏璋亲自端药进了卧房,床帘未放,挂在玉钩上,四下安静,他站在床边,打量她的睡颜。
——————
两日后,青宛喝了药倚在窗畔,看着窗外的海棠花树发呆。
一个多月了,亲事终于定下来了。
她叹了叹,回身道:“落苏,将我给大哥哥做好的衣裳拿来。”
这日午后,魏青宛带着落苏往明熙堂方向去,半道碰上魏如嫣,她讽道:“二姐姐之前还提醒我不要非分之想,结果自己却同宋二公子暗自勾搭上了,难怪今次那么好心,非要和我换陪祖母去庙里住,真够有心机的。”
魏青宛皱皱眉,不欲管她,径直走了,留下魏如嫣在后面气得跺脚。
次日傍晚,青宛带着落苏去明熙堂,携了个青色包袱。
魏璋刚从军营回来,正在房内换家常的衣裳,见青宛来,吩咐赵嬷嬷去端茶,自己系了腰带,撩帘出来。
青宛上前,顺手帮他整理袍袖。
两人在窗边坐下,青宛将青色包袱打开,“前些日子说要给哥哥做的衣服做好了,哥哥看看可还喜欢。”
他打开包袱:颜色很雅致
这时赵嬷嬷端茶上来,看见那衣裳,也不由得赞叹,“二小姐的针线活,半点也不比外头的绣娘差。”
青宛微笑:“赵嬷嬷谬赞了。”
赵嬷嬷是魏璋的乳母,管理明熙堂的一应日常事务,见两位主子有话要说,知趣的退下了。
魏璋摸着那衣裳,唇角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幸苦二妹妹了。”
青宛抿唇,甜甜微笑:“大哥哥又救了我一次,应该是”
兄妹两人说话闲聊,下棋看书,好似又回到了以前。
良久之后,青宛垂头,黯然神伤,思量片刻,“青宛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大哥哥帮忙。”
“说说,需要大哥哥帮你做什么。”
她抿抿唇:“大哥哥知道的,青宛是个苦命人,有了大造化才能来到这个家,和大哥哥做兄妹。”
她不知不觉掉泪:“我这几日总是梦到我阿娘,她担心我不能嫁个好人家,后半辈子过得孤苦,”
青宛泪落如珠,去寻袖里的帕子,却摸了空,只得拾袖拭泪,半道被魏璋止住,递过一方青帕,覆在她湿漉漉的脸靥上。
魏璋轻轻伸出手,拭去她面上的泪珠,道:“莫哭了。”
她抬起头来,眼里盈满泪珠,黑睫轻轻一眨,晶莹落下来,冰清玉洁,我见犹怜。
青宛点点头,“那日在寺庙,祖母同我说宋家有意要娶我,祖母是同意的,这对我来说是一门好亲事,我阿娘若泉下有知也定会为我开心,只是母亲和大姐姐想必是不同意的,若是哥哥能为我从中斡旋,此事想必就成了。”
他瞧着她泪落涟涟,内心叹气,幽幽道:“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青宛一怔,“大哥哥怎么这么说,青宛已经和他定亲了呀。”
魏璋看着她,“若我不想二妹妹嫁出去呢?”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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哽咽着,声音软软颤颤:“我只有大哥哥了,大哥哥真要让我们连兄妹都做不成吗,大哥哥要让我一辈子恨你吗”
他叹息,“宛宛......”
魏璋指尖隐去她面上的泪痕,“若我再进一步,二妹妹会远离我吗?”
她忽然在他膝头亲昵蹭脸,良久后,她泪眼婆娑抬起头:“大哥哥不希望我远离你是吗?那便帮我罢,这样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兄妹。”
夜色已深,园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他往明熙堂走去。
魏家两个女儿定下婚事后,老夫人让魏青宛也跟着魏夫人,她明年就要嫁了,少不得也要学着掌家。
魏璋自那日开始每天忙的早出晚归,极少在家,这日中秋,老夫人设家宴,派人去请他回来。
回到明熙堂,长吉一边给他换衣,一边禀告最近家中诸事。
“老夫人前几日有些咳嗽,不过大夫用了药已经好了,大夫人和大小姐今日去安国公府做客,要晚些时候才回来,二小姐前日带着落苏亲自去了趟药铺,买了几样香草回来......”
魏璋手上动作一顿,"她买药草做什么?"
长吉道:“银翘说是二小姐正在给宋二公子绣药香囊呢。”
“怪不得。”魏璋笑的清凉。
晚上,一大家子在寿春堂陪魏老夫人吃晚饭,饭毕各自散去,青宛在廊下等他。
“大哥哥来了。”她嫣然一笑。
他微微笑,“妹妹是在等我吗?我还以为妹妹得偿所愿后再不想见哥哥了呢。”
魏青宛抿唇,柔笑道:“哥哥说的哪里话,是哥哥近日一直不在家,”说着,从袖间抽出一个精美的香囊,递给他:“明日便是了,给哥哥做了个香囊,愿大哥哥驱虫避害,安康健体。”
魏璋接过那香囊,微微笑:“二妹妹有心了”,又道:“可给宣哥儿也做了?”
魏青宛脸上带着羞云,眼睛亮亮的,“做了,明日再给他。”
“妹妹原本只给我一个人做香囊,今后却要给别的男人做了,哥哥突然有点舍不得了,也不知同意你出嫁到底是不是个正确决定呢。”他静静看着她,唇角带着笑,眼底却无半点笑意。
魏青宛看着他神色,微微抿了抿唇,勉强笑道:“妹妹即便嫁人了也可以给哥哥做这些呀。”
他低头把玩那香囊,又递在面前深嗅,半眯着眼:“可是哥哥不想你给别人做。”
他看了眼她的脸色,继续道:“只想妹妹的眼睛看着我,只对我一个人笑,只给我一个人做衣服,只为我一个人绣香囊,对我嘘寒问暖,巴结我,依赖我,永远待在我身边。”
魏青宛心里一窒,“哥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笑:“我当然知道。”
“哥哥不想要我这个妹妹了吗?”她不可置信。
他盯着她:“当然想要,但更想妹妹在我身边,以另外一种身份存在着。”
“哥哥,你疯了不成?”
他道:“我早就疯了,宛宛......”
魏青宛挣脱他的手,跌跌撞撞往外走,回到栖云院时,落苏见她魂不守舍,担忧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魏青宛未回应她,慢慢走回内室,躺在榻上,回想着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心里只觉又痛又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