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湖一侧邻楼,一侧树荫繁密,瓦绿的湖面上天鹅浮水,偶有振翅拍打声传来。
那天鹅如同一个个玲珑白帆,优雅地波动水纹,圈圈涟漪直抵岸边。裴知意站在树下,晃眼颇有几分岁月静好——
——怎么可能。
湖中间有座廊桥,是过湖的捷径,而好巧不巧,先前在树荫下逗留的天鹅抖了抖翅膀,悠悠地推着湖面碎金向桥而去。
白逸心头警报顿时拉响。
可不能现在就让他过湖,万一撞见那老古板,指不定又要一口一个“狐狸精”地喊自己。
白逸偏头,用闲谈的口吻问道:“你在国外是学艺术?要不要去A大的画廊看看?”
画廊在另一头,只要把他引开就好了——
裴知意笑容不改:“都是学生过来的,我更好奇A大的景观。你看,桥上好像有人在采风,我们去看看?”
很难不怀疑这人不是故意的。
“好啊。”白逸心里不情愿,但还是表面上欣然答应,引着裴知意走上廊道。
A大学风优良,此刻的廊桥内有零星的学生在背书或是写生。
天鹅就慢绕在他们不远处,一个学生举起铅笔对着眼前的景象比划了几下,在新换的画纸上飞速涂抹,他有意加重了桥影,因而更衬得那湖心天鹅一点白。
待看清了廊桥内的场景,裴知意的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故作几分遗憾:“可惜了,它现在在这,过一会就要游走了。”
白逸:“……”
“这是有主的天鹅,游来游去也在A大的湖中。”
作画的学生似乎被他们的对话惊扰了,举着画笔上下打量他们,眼底透出些许戒备:“你们是校外来的?”
白逸从口袋里拿出参观证给他看了一眼,他这才放下心来。
裴知意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踱步到他身后,好奇地看他作画。
这人的目光总是带着探究,落在背上也平白让人不舒服,作画的学生画了几笔,很快就被刺挠地分了神,把铅笔扔进笔筒,站起身来就去收画板,俨然是要挪个地方,裴知意施施然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纸上:“等一下。”
“有事?”
“这幅画,可以卖给我么?”
“啊?”
裴知意掏出手机作势要转账:“我以前就很想考A大,可惜没考上,如果能给这里的天鹅留个念,也算是不虚此行。”
学生眼中怀疑不减:“你出多少?”
裴知意报了个五位数,接着道:“不过也不全是这幅画,我还想要借用一下你的画具。”
钱都收了,学生也很大方,干脆把小马扎和画架都让了出来,好奇地看他沾了炭黑,直接上手大面积涂黑了阴影,把原本清丽的画面强势地拉成极简黑白二色。
黑色为底,留白为光,一只遇光的洁白天鹅只用几笔高光赋形。
他作画速度很快,尤其是光影的抓取,几乎直接随草稿成型,背后观望的学生吸了一口气,迟疑地出声试探:“你和‘Peri’的画风有点像,你是学的他那个派系么?”
裴知意挑眉:“你知道他?”
“知道啊,画坛新锐,因个人毕业展览‘知·逸’一炮走红,以极强的黑白光感成名。你也在学他的画风?”
“噢……是的。”裴知意目露欣赏,“我觉得他很厉害。”
“是啊,我也是,他是华国人,笔法中有师承国画的部分,只用黑白二色,勾观勒景灵动恣意——对,他这个画展的名字取得就很妙,一眼望过去,就有种‘自在’的感觉,既有力量,又不失仙逸。”
“他还是独自在国外求学,能够保持这种心性,在画坛中杀出一片天地,确实了不起。”
学生叹了口气:“听说他下半年要回国开画展,网上票抢得太快了,不然我真的很想去看一眼……地址都还没定,就售罄了呢,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大艺术家这么潇洒?”
“这样啊……”裴知意拿起笔,在画纸留白处写下一串数字,“我跟他有些工作上的来往,这是他私人工作室的联系方式,你如果需要,可以打这个电话,找他们要一张票。”
“真……真的?”
裴知意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故作神秘地道:“所以请不要外传。”
……
这该死的熟人装逼的感觉。
裴知意的毕业画展在业内掀起了一波热度,因而方时给白逸的调查文件第一条就是它。
他很有灵气,也确实名副其实,即便是在天才云集的顶尖画院内,也以自己独特的风格脱颖而出。如果不是和自己存在一些不必要的纠葛的话,白逸作为投资方,会很乐意为他捧场。
学生犹豫了一下,从箱子里拿出自己的上一张废稿,边展开边向他解释:“说起来,其实我这次选择模仿他的构图,还是刚才我朋友提议的,可惜他不是学画画的……我可以帮他也要一张门票么?”
“哦?你朋友?也在这里吗?”
学生伸手指向桥对岸的实验楼:“不是,他学计算机的,刚刚去找他导师做实验去了。”
啊?
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见到大楼下有一群人往外走,为首反光的脑袋和他身边的人白逸都颇为眼熟。
裴知意眯了眯眼:“是你丈夫?不去打个招呼?”
白逸:“……”
-
被人指着或多或少还是有点感觉的,贺乘逍下意识抬头朝这边看。
是A大的学生啊,那没事了。
——不对。
等等?
怎么有点眼熟?
宁惟新眼睛一亮,抬手和桥面上的学生打了个招呼,扭头和贺乘逍解释道:“是刚才那个在桥上写生的同学,我刚刚不是耽误了一下嘛,就是跟他讨论了一下用哪种风格作画。”
穆振荣有些惊讶:“你对画画还有研究?”
宁惟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嗯……以前在山里,有城里来的支教老师教我们给墙上画画,我就跟着学了一点。”
穆振荣的目光再次变得慈爱起来:“好孩子,你真是各方面都非常上进……你们几个,也看着点,没有这份求知欲,哪里能学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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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门技术?都学着点你们师弟!”
总归要去校门口,从湖中穿行也近,于是几人干脆调转方向上桥。
进了廊桥,没了遮挡,贺乘逍一眼就认出那道熟悉的身影。
和衣柜里那些名贵衬衫不同,他今天只是穿了一件普通校服,可校服的简洁反倒衬得白逸本身气质出尘。美人漫不经心的眯着眸,倚在廊桥的窗口,侧颜被光影细细勾勒。
像一个发光体。
贺乘逍顺着望去,和湖面上游着的一只天鹅对视。
“小白?”
白逸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听见他喊,这才茫然抬头,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白玉雕像在温风中复苏,视线在他脸上聚焦:“乘逍?你们回来接穆教授?”
穆振荣鼻孔出气:“不务正业!”
白逸:???
但这位看不惯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他已经接受良好,迎着注视淡定地和几人打了招呼。
一旁画画的学生一开始面对教授的威压显得有些局促,见他们相熟,这才忍不住压低嗓音跟裴知意分享道:“站在教授右边那个,就是他,我刚刚说的,喜欢Peri画作的同学。”
裴知意看见了宁惟新,神色有一瞬间变得古怪:“啊……是你。”
“你们认识?”
裴知意解释道:“我刚回国的时候,托运的画作不见了,他还帮我在机场一起找。”
白逸分心听着他们的对话,先前的疑惑顿时解开了。
怪不得裴知意的朋友圈里有宁惟新的兔子,原来是因为画作结了缘。
宁惟新笑着上前打招呼:“裴先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原来您和白总也认识吗?”
“是啊,我们是……青梅竹马。好久没见面了,他带我来国内的学校转转,我还想着会不会碰见你呢,看来我们真是挺有缘分的……高材生。”
青梅竹马?贺乘逍的眼神变了变。
穆振荣开口:“小宁,这位是?”
宁惟新连忙介绍:“这位是裴知意裴先生,开了一家画廊。”
学生小小惊呼:“您……您有画廊?”
裴知意笑道:“刚建好,还没有对外开放,如果你有需要,也可以联系我。”
穆振荣虽然夹在中间,但半点没意识到异常,听他认识自己的爱徒,对他的观感改善了不少:“哎……但是这位先生看着很年轻啊?”
其余人跟着关注到了他身上颇具存在感的校服。
宁惟新接受度良好:“诶,您这是在做什么行为艺术吗?”
裴知意大方展示:“出国太久了,来校园里追忆往昔。”
所谓校服,同一个学校自然是一模一样,这也就导致了裴知意和白逸一眼看去穿着“同款”。
和青梅竹马……追忆往昔?
但没人关注到贺总心里的微妙不爽,就听白逸问道:“你们现在就去WE预选的庆功宴么?”
“对,白总不去么?”
“他陪我逛一逛呢。”裴知意自然接话,眼神中掺上几分若有若无地挑衅,“对了,还没恭喜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