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尽头霞光满天, 远处的层峦山脉间有七彩的神鸟掠过,眨眼之瞬便自山头飞过,尖锐双足轻点海面,惊起层层滔天海浪,
那七彩神鸟见自己甩了岸边少年一身水,在空中发出恶劣的嘲笑声,“师父,没事吧?”身着布衣的半大孩子背着背篓朝那巫恒奔过去巫恒摆摆手,这七彩神鸟每片地方只有一只,而头顶这只神鸟经常借自己无比艳丽的鸟躯去引诱猎物,吞吃了不少灵兽、活人不过这鸟也知道巫医不好对付更不能吃,通常就故意戏弄戏弄。“啊,师父,我是月您还认识吧?
巫恒手里拿着一只小葫芦,耐心地盯着海岸,“没事,我当然记得你,但你不是我徒弟。咱们再等等。
巫恒这次来到了入海口,这里是江河与深海的交汇地,鲲鹏会在特定的时日在这里换气,他们要收集的就是鲲鹏换气时喷涌而出的交汇之水,是极好的药引。
上古时期的天地人神其实还是杂乱混居的,光是面前这条通灵河据说就有神、鬼同时出没。这条河不仅连接着天神,还连接幽冥地府与人。
不过巫恒也很能接受这些情况,毕竟他也是个灵魂不全者。专职祭祀的大巫说他三魂七魄有缺失,总有一天他会回到他该去的地方,那个时候他的灵魂就是真正的完整。
巫恒对此并不是多介意,毕竟缺失的魂魄也只是让他时不时就对旁人记忆模糊罢了,他是个孤家寡人,别人对于他来说只有陌生人与病人的区别,病患他也用不着记忆犹新。
面前的小孩是他在瘟疫部落里救下来的人类孩子,跟着他在昆山洞府下扎了根,还厚着脸皮叫他师父。
闲聊间,霞光尽消,日光在项刻间消失,日和月开始交班,明与阳在此刻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共生,而面前的海面卷起一道道磅礴的水中旅洞,有庞然大物跃出海面惊起滔天巨浪,正是巫恒蹲守许久的鳊。
巫恒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巨鲲,感叹道:“好大的鲲鹏。
锅真的炖不下。
只是这鲲鹏似乎沾染了阴森鬼气,模样不像天神坐骑那么讨喜。
巫恒拿起小葫芦猛然飞跃而上,在鲲鹏换气那一瞬打开胡芦盖子把水引进胡芦里。
蹲守虽难但好在收集并不困难,巫恒刚刚把盖子盖上,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死死抓住巫恒的手腕,他一惊之下就被那手的主人连着拽下鲲鹏后背,生生跌入冰冷的海水之中
巫恒模模糊糊看到了一道森黑的颀长身影,他毫不客气猛地抬脚,用了巫力把那人踹进海中漩涡里,转身就快速上了岸。
巫恒倒不奇怪,四方混居遇到神魔都不奇怪,巫恒用巫咒把湿了的衣衫弄干燥,月却轻轻拽住了巫恒的兽皮衣角。
巫恒顺着月的视线看过去,就在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袍男人,正在凝视他。
他看了很久,目光一直不曾转移。
时玄在这位巫医身上嗅到了熟悉的阴气,不过一直都没有从水里出来,盯着巫恒看了好一阵。
“我的亲兵是否在你这里走失了?’男人主动开了口。
巫恒盯着他的着装估摸是幽冥有些来头的阴魂,他今日来取鲲鹏换气之水就是一位阴魂病患所需要的药物。
上古的人神鬼都有各自寻人的巧宗,估摸是嗅到了相似的气息。
“是有个阴魂在我这里。
巫恒拿着小葫芦带着那男人返回自己在昆山的洞府。
周遭较诉的药材刚才还生机勃勃,忽然有些焉儿了。室八满品白大的大然用
男人跟在后面一些距离,目光在打量四周,遍野皆充满了生机,周围全是药田,各类灵药种植无数,看起来真是巫医。
然而他走到距离洞府一些距离就停了下来不再前进,巫恒转头看向那男人。
男人不语,只是突然抬起手量
巫恒顿时明白这位病患头儿是在为他的药院子考虑,唇边不由露出一抹笑。
“黑一,你首领来了。
就见简易隔离所里跑出来一道阴魂,看见面前的黑袍男人感动得就要落下热泪,只是阴魂属性让他哭不出来。
“您竟然来找下属?多亏这巫医大人相救,我已大好。
巫恒把小葫芦交给月,让他去病患煮汤药,这是这阴魂最后一道药,喝完才能彻底大好。
鬼将扶着自己颜颤巍巍的身躯朝时玄靠近,死白的脸露出些许羞涩:''大人,您带了金银了吗?我一直还没有给这位巫医大人付诊金。
巫恒也从不催收,在上古时期大家都讲究功德一说,从不轻易承诺,诚信更是占了大头。
除去依旧会偶尔有的医闹,诊金从来不少。
时玄摸了摸袖中乾坤袋,里头幽冥之物无数,只是他忽然觉得这位阳世间的巫医怕是不会喜欢
时玄道:"暂未带诊金。
巫恒正在收拾他的药田,拿着小葫给那些精贵的药洒水,听到这话就笑说:“没关系,有空给我送来诊金就成。
“你需不需要我给你看看?”巫恒放下葫芦,最终还是问道.
时玄诧异地看着巫恒,巫恒就指着他胸膛道:“你身上溢出了很浓的鬼气,受伤了吧?
时玄一时无言,在上古时期人魔神混杂而居,时常发生冲突,阎君这个时候就得冲在前头,受伤是常有的事情,伤多了就不放在心上,总有自愈的那一天。
巫恒对于病患要不要治病从不强求,由他们自己决定,
时玄看了巫恒一会儿,退后几步选了一块空旷又秃噜了皮的黑土地坐下,长袍从身躯之上滑落,露出健硕的身躯,以及衣袍褪到腰间时的人鱼线。
巫恒坐在身侧先进行了看诊,再拿过一个木碗,木碗里有着一些棕黑色的黏腻糊糊,他拿着木薄片沾了些往伤口涂抹。
胸口冰冰凉凉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他由混沌而生,有人替他上药真是头一遭。时玄低头看着那巫医,垂眸之时正好看到他宛若蝶羽的长睫,上药时神情很认真
“怎么了?”巫恒抬眸忽然问。
旁的鬼将凑过来说:''我们大人从来没上过药,可能有些不习惯。巫医大人勿罪。
鬼将也着实不好意思,他们是幽冥地府的阴魂,按理来说和这些天然自带巫力的不医是相互克制关系,谁晓得他却被巫医救了,阎君大人感觉不习惯倒也正常。
“我先回去取诊金。’时玄拉起衣袍,起身朝昆山洞府外走去。
鬼将一愣,连忙飘着追上去,在后面道:''大人,巫医大人说我最后一碗药喝了就能好,您要不等等我?一同回去?
’你还没好。’时玄拒绝了,走得很利索。
月用肉乎乎的手揉着困兮兮的眼,忍不住道:“师父,想不到幽冥地界的首领这么关心下属。
那鬼将更是一脸骄傲,那可不!阎君大人对他们这些亲兵都是极好的。
只是翌日,这位病患首领来的时候依旧是空着手的。
“抱歉,忘记了。’时玄面上平静,朝巫恒摊开空空如也却冒出一道长裂口的手掌,有血迹裏挟着浓浓鬼气自他手掌坠下,落在地上那一刻立刻让那一片地荒羌了。
好在这本就是荒地,巫恒并不心疼。
巫恒打量着面前的人,想起这是阴魂的首领,“没事,记账上就行。你手掌需要处理一下吗?"
时玄点点头,依旧在昨晚那块荒芜的黑土空地盘腿坐下,把手掌朝巫恒递了过去。
巫恒顺道看了看他胸口的伤,一夜之间竟全好了。哪怕是幽冥高层,也不至于恢复得这般快。时玄见巫恒打量他的伤口就说:''天地人将彻底划分,所以偶有受伤。天神、人类、幽冥地府,一直混居并不是好事,所以一直在商量彻底划分,未经允许不许去外界。鬼将一听立刻凑过来急切道:大人,属下病已被巫医大人治好,能立刻随大人投入幽冥建设之中!"时玄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今天掌心里也敷了药,只是不晓得是什么药,像是什么翠绿草药碾碎了的碎叶混杂,掌心很清爽.时玄说:''你还没好全,再养养。鬼将:''?''
您要不要先看着我健硕如牛的身躯说这句话啊!大人?
当受伤成了一种习惯,可有人打破了这习惯,逐渐成为了一种新习惯。
巫恒发现这位病患首领来得勤了些,隔三差五就来,那位鬼将快要闲出花来了。
虽然他每次都要盯着那位首领看好一阵才恍然认出他是谁。
时玄也不懂为啥会喜欢来巫医这里,只是在忙碌之后走走,却走到了相同的目的地。
只是今天时玄来时,巫恒并不在洞府。那个人类小孩月嘟囔着道:“师父一个人去东山采药去了。小朋友从洞府内拿出药膏盒,屁颠颠朝时玄跑过来,道:“首领首领,师父采药前交代了,您要是又受伤来看病,让我给您涂药。小孩脸颊红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时玄正在滴阴血的手背,很是激动道:“您坐下,我来上药。“时玄看看那人类小孩,目光轻扫自己手背,一阵黑雾薄烟从手背扫过,再看去是手背之上的裂口完好无损,彻底痊愈了。月看呆了:“啊?"时玄把手背到身后平静道:“不用你给我上药了。"
月看着面阴阴冷冷的大哥哥,不是很明白。
是因为这首领哥哥今天的病不重,能自愈。
还是因为首领觉得他是一个人类小孩,没有巫恒大夫精湛的巫医医术?
可能是后者。
月,没有姓,部落里都没有姓,他只知道他是跟着部落里的巫生活的,平时学些巫术和药理,然而依旧救不了瘟疫横行的部落
等巫恒到时,其他人都病死了,只有他发着高烧被巫恒救了下来。
月在想,他没有诊金给巫大夫,那应该如何报答他呢?
小孩的月想不到,只是本能想着学更多巫医知识,以后也能帮巫恒大夫给其他病人看病,分担他的压力,平时帮巫大夫多干些活,勤快地种药。
时玄看向已经快闲得生花的鬼将道:"你可以回地府加入队伍了。"
可才飘出几步,又赶紧转了回来:"可我们还没有给巫大夫付诊金。
而且大人来看病的次数多了,这诊金应该多给些才对。
时玄背手仰头看着天幕嚣张挥舞着双翅的七彩神鸟,道:“我去拿些诊金来。
等天黑尽时,巫恒脚踩夜色从东山而归,才刚刚走进洞府放下小背篓,目光却在石桌上一阵停顿
打磨光滑的石桌之上,赫然躺着一支格外艳丽的七彩羽毛,来自一
那只先前溅了他一身水的七彩神鸟。
打磨光滑的石桌之上,赫然躺着一支格外艳丽的七彩羽毛,来自一
那只先前溅了他一身水的七彩神鸟。